和亲草原之后 第88章

作者:粟粟很酥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古代言情

  他将她素洁的手攥入掌心,紧紧包裹,连指尖都在颤抖。

  她的手格外凉,无论如何都捂不热。

  这一刻,呼延海莫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助。

  他实在是害怕,会就此失去她。

  烛火煌煌,将少女安然沉睡的样子映照得格外动人,床头,呼延海莫一瞬不瞬地守候着她,烛火将他的身影拉长,落在白玉绢纱屏风之上,静若寒山。

  就这样,带着自责、悔恨、怜惜、心痛,呼延海莫在司露的床边守了整整一夜。

  这一夜,他想了很多很多,但最终都归为一念。

  原来在他心里,早已将她视作不能失去的存在。

  眼下对他而言,没什么比能让她醒来更要紧的事。

  只要她能醒来,哪怕让他抛舍一切,他也会情愿的。

  司露陷入了黑暗里。

  仿佛有一处深不见底的渊海,在拉着她不断地往下沉,往下沉……

  光明一点点被剥夺,最后只剩下无尽的黑暗。

  这世间,好似没什么,值得她再留恋了。

  呼吸越来越微弱……

  父兄入狱、长公主薨逝、李景宴离去的背影、太监暗中欺辱、被迫和亲草原、在北戎步步惊心、受尽折辱……

  这些年的遭际像是走马灯一般,在眼前一幕幕回放着。

  不得不说,对她而言,活着实在是太累了,她想放弃了。

  所以她没有半点挣扎,任凭渊海将自己一点点淹没,拖向没有尽头的深渊。

  或许放下一切,她就能获得解脱。

  但也是在此时。

  耳畔突如其来传来许许多多的声音。

  那些冰凉枯槁的画面扭转,开始变得有了色彩。

  父亲站在杏柳下,慈祥的笑着,朝她招手,“露露,来,为父带你去骑马。”

  兄长红袍锦带走过来,厕帽风流。

  “骑马有什么劲,走,露露,今日城中新开了一家酒肆,我带你去吃。”

  长公主慈爱地轻抚她肩头,无尽温柔。“露露,本宫早已把你视作我的孩子,你不要怕,本宫定会帮你们司家平冤昭雪的。”

  女王满含亲切地朝她走来,执手承诺道:“我会努力的,只要西域足够强大了,我就能永永远远保护你。”

  *

  司露昏迷了整整三日。

  呼延海莫也整整守了她三日。

  女王和佛子知道这件事,也是忧心不已,为了陪着司露,延缓了回西域的日程。

  司露醒来的时候,床边是面容憔悴的呼延海莫,他不眠不休了三日,眼底鸦青深重,但在发现她苏醒的那刻,眸中立时迸发出了光亮。

  “我不是在做梦吧。”

  他有些不敢置信,用温暖的双手笼住她的柔夷,牢牢不放。

  “你终于醒了。”

  歇在圈椅中的女王和佛子,也被这番动静弄醒,睁开眼睛,直奔她的床边而来。

  女王眼神闪烁着泪光,“司露,你当真是吓坏我了。”

  司露面无血色,唇角泛白,气虚体弱说不出话来,只能勉力勾出一个笑,让她放心,眼中有珠泪滑落。

  女王见她如此憔悴,鼻尖一酸,泪水夺眶而出,“你放心,我已经警告过北戎王了。往后若是他再敢欺负你,我无论如何都会将你带到西域去,让他后悔莫及。”

  虽然知道女王是为她出气所言,当不得真,但司露还是感动至极,心间一片暖。

  巫医走近前来替她看诊,诊完脉后笑逐颜开,“恭喜可汗,可敦脉象虽弱,但已经平稳,没有性命之忧了。”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女王又和司露寒暄了好一阵才离开,佛子亦跟着女王离开?

  而后,硕大的房间内,便只剩下呼延海莫和司露两人。

  呼延海莫端来汤药给她服用,他小心翼翼,动作轻柔地送到她嘴边。

  这三日内,他痛定思痛,做下决定。

  哪怕司露的心冷得像一块坚冰,他也要将这颗心捂热。

  她从前吃过苦太多了,值得他用余生来弥补。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大病初醒的司露也看开了许多,不再那么倔强别扭,一意孤行。

  她知道呼延海莫并非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后,对他的恨,也就没有这么强烈了。

  只是民族存亡感这块大石,却始终压在心头、挥之不去,所以她一直提不起精神,但偏偏又做不了什么,只能看着历史的车辙一点点碾过去,无能为力。

  唯一能做的,就是期盼着灾难慢点将临、最好不要降临,这种感觉,着实叫人身心压抑。

  见她整日神情不济、恹恹不乐,呼延海莫也是操碎了心。

  想着从前带她出门放松,能让她心情好些,便常常带着她出宫游玩。

  他带着她在集市游走,买各种新奇好玩的东西,带着她在草原散步,观山看瀑,或是在夜间的深林里,带着她观星星、看月亮、捉萤火虫,与雪狼亲密接触。

  司露并非草木,焉能不知呼延海莫对她的心意,只是从前被伤怕了,她早已将一颗心封闭了起来。

  若说要让一个人走入心里,那无疑比登天还难。

  而呼延海莫对她的好却与日俱增,耐心更是达到了极致,以致有一日她甚至忍不住问他:

  “呼延海莫,若是让你为了我,放弃你的江山、你的野心,你会吗?”

第47章 告白

  天高云淡, 日色正好。

  一碧如洗的草原之上,牛羊如团絮,安静祥和地涌动着, 湍急的溪水流淌着, 水声哗哗,使得山林间的环境更加静谧。

  两人默然对望着,这一刻,仿若世间一切都停止了, 能感受到的, 唯有彼此的起起落落的呼吸。

  呼延海莫半晌无言,他闪烁的眼瞳里,含着复杂的情愫, 浮浮沉沉, 但最终归于纯澈。

  在她面前,他不想伪装,想真诚以待,袒露心扉。

  所以,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说出了那个答案。

  “我会。”

  司露昏迷的这些日子里,他其实扪心自问过这个问题, 若是拥有司露和入主中原这两者之间无法调和, 最终只能择一的话, 他会怎么选?

  这无疑是场艰难的抉择。

  毕竟入主中原,是他毕生所求, 是他难以抛舍的梦想, 但是,如果代价是失去司露的话, 他不愿。

  经此一事,他发现司露对他而言,早已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也便是说,若是她不在了,他也不能活。

  所以,他现在发自本心地同她道出真实想法,纯纯粹粹,干干净净,不掺杂任何目的和心思。

  清风拂过发梢,带来阵阵舒适,白玉耳铛轻晃摇曳,发出叮咚脆响,少女的眸生出些许吃惊,但缓缓的,又恢复了平静。

  她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表现得浑不在意,道:“呼延海莫,你觉得我会信吗?”

  呼延海莫轻挑眉梢,眉眼含笑,锦服华带之下,满脸俱是灼灼自信的神采,蕴藉风流。

  “我并未骗你,你方才所言,是一种假设,在那种假设下,我会选择你,但是——”

  “当下的现实中,我完全可以两样都得到。”

  这才是她熟悉的呼延海莫,傲慢、轻狂,对任何事都充满了胜券在握,从不悲天悯人。

  从他灼热的目光中,司露可以感受到他的真挚,只是这份感情,她没有办法接受。

  见她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呼延海莫岔开了话题。

  “后日,便是一年一度的燃灯节,我带你去城里放灯,怎么样?”

  司露颔首,难得生出了些兴致,“女王和佛子正好也在,不如我们四人同去。”

  看她精神好了不少,呼延海莫欣喜不已,说道:“好。”

  *

  燃灯节是北戎流传已久的节日,这一日,家家户户的北戎人,都会在自家门口点上一盏酥油灯,昼夜不灭。

  人们还会穿上盛装,去街头,佛寺,燃灯,放灯,向天上的神灵祈愿。

  部落里的人们,则会骑上马,来到部落中的神塔前,举行盛大的祈福仪式,年轻的男女们围着篝火跳舞,老人们则坐在看台上,边喝马奶酒、边天南海北地聊天,场面十分温馨自然。①

  而北戎王城中,就更热闹了。

  是夜,十里长街上亮如白昼,家家户户门前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燃灯,将整座街市映得熠熠生辉,集市熙攘,摊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此起彼伏。

  九层高的神塔前,更是围满了民众,人人手中皆捧着一盏燃灯,等着仪式开始,就将那灯供奉到神塔之下,祈求一年的平安顺遂、风调雨顺。

  城楼之上,打火花的匠人奋力一击,一瞬间,漫天散落璀璨的花火,与飘扬的烈烈彩绸交相辉映,如梦似幻。

  司露和呼延海莫,以及女王和佛子,此刻就站在林林总总的人群中,仰视着这一片锦绣人间、盛世烟火。

  四人皆作城中百姓打扮,男士着锦袍,束玉带,身形俊朗,气质轩昂。

  而女士就更出众了,穿着镶珠带钻、闪闪发光的胡裙,勾勒出窈窕袅人的身形,腰间和脚腕皆缠了银链,尽显俏丽灵动,眉心描花,头带绡纱,耳佩东珠,朱唇皓齿,美艳不可方物。

  司露和女王手挽着手,看着繁华热闹的景象,在人群中热络地聊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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