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衣披雪 第104章

作者:水怀珠 标签: 破镜重圆 天作之合 青梅竹马 市井生活 古代言情

  “证明?一下?”他目光狡黠。

  岑雪自知他是何?用意,心跳更快,眼往外瞄,确信无旁人,低头在他脸颊落下一吻。

  危怀风笑不拢嘴,看着她,在她手背上回以一吻。

  “啵——”

  声音响亮得震耳,岑雪欲言又止,看他的眼神满是无奈。

  “徐正则没与你一起过来?”危怀风稍微收敛,问起正事,今日跟着岑雪一块来的只有春草、夏花两人。

  岑雪默然少顷,道:“他人在明?州,我是偷偷跑出来的。”

  危怀风意外:“你们不是在江州?”

  岑雪便把前因后?果?说了,关于徐正则私会藏香阁歌女的那?件事亦在其?中,危怀风听完,皱眉道:“桑乌一案后?,云桑音讯全无,我也派人找过她的下落,目前仍无线索。”

  岑雪越发感?觉可疑,道:“师兄说,云桑找过他的。”

  “大概是不欢而散,以你师兄的脾性,不是会说软话的人,而云桑性格骄纵执拗,若是一再被拒,必然负气离开?。”危怀风猜测完,话锋一转,“但依我看,你师兄与那?歌女多半是逢场作戏,不是真?情。”

  岑雪事后?冷静下来,也自知那?天撞见?的事另有隐情,可看危怀风如此笃定,便忍不住问:“为?何??”

  危怀风挑唇:“他那?人,说好听些?,是圣僧一般的定力,说难听些?,便是榆木疙瘩。如此不解风情,也就是小表妹爱折腾,承受得住,换做旁人,能有几个耐心应付,何?况还是见?惯风花雪月的青楼歌女?”

  岑雪啼笑皆非,道:“盛京城里倾慕师兄的女郎,也很多的。”

  “是,人家风清骨秀,出类拔萃,自然爱慕者众多。”危怀风眯眼,话里忽透酸气,“肤白貌美?,是你们盛京女郎评选美?男子的标准嘛。”

  岑雪看他黑着张脸,更想笑,道:“那?,你们西陵城又是如何?评选美?男子的?”

  “自然是以你眼前这?人为?标准。”

  “贫嘴。”岑雪用另外一只手打他。

  危怀风不躲,脸微偏,英眉耸着,眼底一派狂狷意气:“不够格?”

  岑雪看着他,耳鬓渐热,小声道:“够。”

  危怀风伸手,指另一侧没有被亲的脸颊,岑雪心如鹿撞,低下头,在他脸上一亲。危怀风笑,提高要?求:“能亲个响的么?”

  岑雪想起他先前亲的那?一大声“啵”,面红过耳,危怀风眼疾手快,抓住她另一只手。

  “抓我做什么?”岑雪被他弄得一怔。

  “你不是要?打我?”危怀风一副有先见?之明?的反应,大喇喇的,略含委屈。

  岑雪心一软:“谁要?打你,松开?。”

  危怀风便松开?手。

  岑雪道:“闭上眼睛。”

  危怀风便闭上眼睛。

  岑雪默默收拢手,深吸一气,在他脸颊上用力一亲,“啵”一声,绽开?在夜半的营帐里,震动人心。

  危怀风眉开?眼笑,满脸是惊喜与快慰,看岑雪时,眼里盛满光亮。

  “我信了。”

  “信什么?”

  危怀风笑容纯粹,郑重道:“你很想我。”

第103章 北伐 (三)

  危怀风从那名护送岑元柏的士兵身上看出蹊跷后, 心里便猜测岑元柏落崖失踪一事与?贺鸣山、王懋相关,待金鳞送来军报,说是奉城那边催着围攻郢州时, 便没答应。

  次日午后, 那名重伤的士兵率先苏醒, 危怀风、岑雪前去探望, 两厢见面, 岑雪惊讶出声:“凌远?”

  坐在床上的男人形容憔悴, 然而深邃眉目里仍是昔日的锐利锋芒, 不为粗糙外?表所掩,正是当初挖掘定山侯墓葬时,自告奋勇的那名衢州难民——凌远。

  凌远见着岑雪,亦是讶然, 下意识要起?身行礼,说起?来,他能顺利从军, 多亏那时候岑雪向岑元柏引荐,与他同行的那些衢州乡人,亦是受岑家?看顾, 方能存活至今。

  “你有伤在身,不必多礼了。”

  岑雪阻止他, 看着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触目惊心,难以相信落崖那晚他究竟与?父亲遭遇了什么。

  凌远坐在床上向?她拱手,歉疚道:“卑职无能, 让岑大人一再涉险,不知大人眼下如何?”

  岑雪见他醒来以后, 开口先问岑元柏状况,心里动容,道:“承蒙你拼死相护,家?父一切安好,不知那夜在奉城山上,究竟发生何事?”

  凌远神情微变,沙哑道:“那天夜里,奉城军偷袭军营,大帅下令放火围剿,结果夜半时,风势突然由?西转东,席卷军营。岑大人的军帐首当其中,我与?几名弟兄护着他往后撤逃,没能逃离火海,走投无路时,从树林断崖跳了下去。”

  “那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危怀风开口。

  凌远转头,对上一双不怒自威的眼,心知此人便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战神之子,现如今的铁甲军主帅,胸腔里浪潮涌动,答道:“与?奉城军交锋所致。”

  “火烧在贺家?营里,怎么会有奉城军?”危怀风唇微挑,眼神含着质疑。

  “断崖下方是江水,江畔驻扎有一队奉城军,我与?大人游上岸后,不幸被他们觉察,伤是突围时所致。”凌远面庞沉静,看着不似欺骗。

  危怀风不语,思及先前猜测,内心仍然难以相信这一切全?是意外?,并无奸人作祟。岑雪听?完,亦是无言,良久才道:“多谢。”

  离开军帐后,两人并肩走在营地里,危怀风道:“依你看,他可有说谎?”

  岑雪沉吟,道:“我与?他相识不算久,印象里,他敦默寡言,但?是勤奋肯干,在同乡里很有号召力。这次他从军,是因我向?父亲力荐,无论如何,他算是岑家?放在庆王军中的眼线,应该不会对我说谎。”

  “你们怎么认识的?”危怀风忽感好奇。

  “是那次在苍鹿山挖掘墓葬。”岑雪解释完,又想起?那时候王懋的刁难、羞辱,愤懑难遣,道,“我原以为这次父亲涉险,是王懋在背后作祟。”

  危怀风抱臂走着,无奈道:“一样。”

  岑雪沉默,或许是对王懋的私怨让人先入为主,又或许是太希望岑元柏能转变立场,离开庆王,这一刻,内心竟有种道不明的失落。

  “两位这是去探望岑大人?”

  前方忽然传来一道熟悉声音,岑雪抬头,见招展旌旗下,一人身着瑞草云雁广袖圆领长袍,脚踏锦靴,风姿雅正,墨发以羊脂玉簪半束,鬓若刀裁,明眸玉肤,看人时一派温柔娴静,令人心神恍惚。

  “殿下。”不等岑雪反应,危怀风先行礼。

  王玠颔首,岑雪越发错愕,呆道:“殿、殿下?”

  王玠从她的反应里看出震惊,微微挑眉:“有那么难认吗?”

  岑雪哑然,反复盯着王玠,岂能想到昔日落魄潦倒如叫花子一样的男人拾掇以后,会是眼前这芝兰玉树、落英洋洋的俊美?模样?呆怔半晌,方收回神思,欠身行礼:“小女失礼了。”

  王玠笑而不语。

  危怀风瞥向?他手里提着铜炉,忽有所感:“殿下这是?”

  “哦。”王玠提一提铜炉,微笑,“岑大人一直昏迷不醒,我给他烧颗蛋试试。”

  “……”

  王玠转身,先往岑元柏所在的营帐走,左手提铜炉,右手握鸭蛋。危怀风看一眼身侧的人,从其脸上发现担忧,安抚道:“也不全?然是骗术。”

  岑雪说不出话,加快步伐。

  ※

  四十里外?,奉城军营里,一名传信的骑兵匆匆赶回来,待把?陵城那边的消息告知上方人后,营帐里顿时响起?勃然大怒的叱骂声。

  “这个危怀风,嚣张跋扈,独断专行,根本?不将人放在眼里!”王懋拂袖,义愤填膺。

  “世子先息怒,危怀风所言,也并不是全?无道理。岑大人不仅是他的准岳丈,也是王爷指定的军师,如今他生死未卜,贸然开战,恐会动摇军心,攻城一事,的确要三思而后行。”贺鸣山试图说服。

  王懋心头火气更?盛:“战场之上,本?便是生死无常,凭什么他岑元柏下落不明,就要让数十万人踟蹰不前?别说他眼下是生死未卜,便是死了,也不能阻挠父王的北伐大计!”

  “事发地并无岑大人的尸体,树林后方又正巧有一座断崖,以岑大人的智谋,必然是选择跳崖逃生了,再找两日,想必能有结果,世子何苦急在这一时?”

  “再找两日?”王懋不满,“战场风云,瞬息万变,岂容他再耽误两日光阴?既然找不着人,那便当他是死了,帐外?的数万名将士死得,他岑元柏一样死得!难不成,缺了一个军师,贺大帅便做不得主?打不成仗了?”

  “世子!”贺鸣山气结。

  “本?世子话已至此,大帅三思,若因你贻误军机,葬送北伐大业,别怪我向?父王参奏!”王懋狠声说罢,拂袖离开。

  大帐外?,扈从已恭候多时,见王懋出来,迎上来道:“世子,查到了,人被危怀风派人救走了。”

  王懋脚步一顿,本?便发青的面色更?黑似锅底,青筋暴起?,切齿道:“埋伏的那些人可有露馅?”

  “没有,都是按世子的吩咐,乔装成奉城军埋伏在江畔的。”扈从低声汇报,“还有,昨日又有一辆马车进?入危家?铁甲军营地,下来的是位女郎,应是岑家?长女。”

  “狗男贱女,倒是般配!”王懋恶声。

  扈从忧虑:“现如今,岑家?父女与?危怀风同在一方阵营,岑元柏向?来老谋深算,我们借火攻暗算他一事,恐怕瞒不了多久,为保险起?见,此人更?不能留了。”

  王懋皱眉,那天夜半暗算岑元柏,本?是将计就计——自从会谈以后,岑元柏接二连三对他提出的谋略打压否决、冷嘲热讽,偏袒危怀风的心思则再明显不过。大火失控后,岑元柏所在的军帐先被侵袭,王懋当时恶念一生,撤走侍卫,谎称岑元柏已先行下山,众人果然不疑有他。山林尽头有座断崖,这一点,王懋是早便知晓的,为防止万一,待岑元柏失踪一事败露后,他又假托寻人的名义,派人乔装成奉城军赶往断崖底下,如若发现岑元柏,则秘密刺杀。

  原本?以为一切缜密妥当,岑元柏这只老狐狸势必难逃一劫,谁知道半路杀出个危怀风来,彻底搅乱了这堪称完美?的计划。

  岑元柏不是善类,一旦回来,必然彻查此事,以他的阴狠手段,他便是不认也要脱一层皮,为今之计,必须先下手为强!

  王懋决然道:“派人回一趟江州,面禀父王,就说岑元柏有背叛之心,已假死逃遁,投靠危怀风!”

  “是!”

  ※

  木炭在铜炉里爆织着火星,被埋在碳灰里的鸭蛋慢慢冒起?青烟,王玠坐在铜炉前,嘴唇翕动,不断念着咒语,床上突然传来一阵咳嗽声。

  岑雪扶起?岑元柏:“爹爹!”

  “果然醒了,殿下神通了得,华佗再世也不过如此!”军医在一旁诚心恭维。

  危怀风看着满帐的青烟,欲言又止,伸手扇了两下,指着那一炉仍在不断冒烟的炭火:“先把?那炉炭撤了。”

  “诶!”军医应下。

  王玠跟着起?身,看一眼在床上咳得有声有气的岑元柏,大功告成,道:“那我便也不再多留了,三位慢叙。另外?,蛋已烧圆,放在桌上,一会儿?记得剥来吃。”

  危怀风又看那颗鸭蛋一眼,点头:“有劳,殿下慢走。”

  岑雪拍着岑元柏后背,替他顺气,岑元柏摆手,示意无碍,消停下来后,先看向?危怀风。

  “伯父。”危怀风行礼。

  岑元柏神态疲惫,然而眼里依旧蓄着精光,自知落崖以后,是被危怀风派人所救,这厢再见他,态度自然有所转变:“多谢。”

  “能为伯父排忧解难,是怀风之幸。”危怀风诚恳依旧。

  岑元柏默然,忽感惭愧,看回岑雪,低声道:“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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