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疆 第58章

作者:有狐大人 标签: 宫廷侯爵 江湖恩怨 情有独钟 女强 古代言情

  “六十五万金。”

  “六十五万加一金”

  “七十万金。”

  “七十万加一金。”

  ……

  众人目瞪口呆,就这样,一朵大家原以为五十万就能封顶的花被越抬越高,被叫上了一个简直离谱的天价,而且这个天文数字还在往上飙……

  “一百万金。”

  楼下彻底没了声音,这个价码甚至能买到曾经的一个小国家,他们甚至想,四国的国库里会有这么多钱吗?

  于是他们将头转向梁上,那个看起来还很年轻的公子,折扇一推,悠悠道:“一百万加一金。”

  众人:……他们只是默默地将头转向二楼,良久,那里未再出声,而后,珠帘微晃,那人似乎离开了。

  众人竟是舒了一口气。

  “承让承让。”踏雪朝着那房间遥遥一抱拳,笑呵呵道。

  “一百万零一金一次。”

  “一百万零一金两次。”

  “一百万零一金三次。”

  终于一锤定音。

  流离竞拍落下帷幕。

  可无疆不动声色地按着腰间软剑,眼睛微微眯起,她总觉得那个声音似曾相识。

第85章 战局

  众人渐次散去,直到最后只有无疆、西流和踏雪还在里头, 踏雪喊出了一百万零一金的价码, 但事到临头, 两手空空,一分钱也拿不出来。

  “给我两天时间,这钱保准送来, 我把我自己扣在这里还不行吗?”踏雪扯着一把扇子死皮赖脸道。

  那猴脸男带着面具也看不出是何脸色, 只是拿身体挡在孤燃花前, 似乎担心他此刻劫花逃窜。

  “本公子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难道还会赖帐不成?”踏雪继续辩解道。

  西流和无疆站在踏雪身后,西流侧头看无疆,她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问道:“怎么?”

  就在这时, 脚步声由远及近,簌簌传来,将整个楼包围。

  无疆还没回答,就听踏雪道:“哎, 猴哥。”他没经人同意就擅自给他取了个外号, 叫得亲切热乎, 上前一步似要与其握手, “和气生财,咱没必要搞成这样不是。”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踏雪要伸出手时,他猛然一个后退, 瞬间周身充斥烟雾,将他和冰柜包围。

  踏雪抓了一个空。

  无疆看到烟雾时猛然回想起那日朱宅的大火,烟雾缭绕,脑中响起那个温和淡然的声音,她眼角一跳,喊道:“朱管家!”

  她出声的同时,西流抓起她的后背,猛地退开,头顶掉下一个铁牢笼,砸了个空。

  这一抓一喊一退三个动作同时发生。

  踏雪马上退回到两人身边,眉头皱起,问道:“你确定?”

  无疆目色凌厉,点头。

  三人目光投向楼上,弓·弩高架,黑影重重,四周门窗已在他们出现的同时封闭起来,三人已然成了瓮中之鳖。

  他们无暇思索自己是如何被发现的,如今唯一的念想就是逃出生天。

  三人背靠着背,与楼上的弓·弩遥遥对峙着。

  忽然,不知是哪架弓·弩率先发出了“咔”的一声,它像一个信号,瞬间满楼的弓·弩齐发,漫天箭矢如雨,一下子把整楼的光线都压暗了,极速杀去。

  箭很快,然而三个人的动作更快,就在那“咔”的一声响起之时,三人猛得散开,快成三道只能看到残影的风,消失在楼下,与此同时,楼内的三十三道烛火猛然一颤,

  瞬间灭了。

  瞬息之间,整栋楼陷入无边的寂静和黑暗。

  无疆屏息敛气,无声地收起手中的暗器。

  陷入这种敌众我寡,被人围困的境地时只能把水搅浑,弄到敌我难分。

  无疆从小就是在黑暗中训练起来的,苏冕对她训练的第一步,就是蒙上眼睛,用耳朵来听,用身体来感受,这个世界的声音,以及丝丝缕缕的气息。

  她常年行走于黑暗之中,练就了超越常人的五感六觉,轻盈,敏锐,锋利,像一线见血封喉的刀光,在黑暗中敛起,又散开。 她缓缓拔出腿侧吹雪饮血一白一红两把短匕,缓缓移动着,忽然,右侧袭来一线温暖的气息,无疆抬起“吹雪”轻轻一扫,黑暗中那人的喉咙便出现一条细长而深邃的线,没来得及发出声音,便猝然倒地。

  即使无疆扶助了他,但喉间的血味立马散开,杀人的人对血腥味总是十分敏锐,立马便闻血而来,数道刀意剑气从她身前扫来,她弯腰躲过,脚尖一滑,从人群中闪了出去。然而刀剑相碰,擦出微弱的火光,这短暂地光亮让他们迅速辨清了敌我。

  无疆一看情势不对,立马脚尖抹油,撤身后退,她单脚脚尖那么若即若离点着地,与地面那么一缕丝线般连着,身体几乎凌空,凭着对气息的感觉,身影在满楼黑衣的缝隙之间左右摆动,如入无人之地,凭着这凌波之步,瞬息退出数丈之远。

  众人只觉面庞一缕清风拂过,等反应过来再挥剑之时,已经人去剑空。

  无疆逃出人群,立马将发散的气息聚拢,收回身体之内。

  气息这个东西,就像习武之人的小小触角,你若想去探知别人的存在,你就要把你的气息释放出去,把你的触角伸展出去,去寻找去感知,可是这个触角一旦伸得很长你也容易被别人伸过来的触角发现。一旦你把触角全都收回体内,你很难被别人感知到的同时,也无法去感知别人的存在,除非那个人把全身的气息都倾覆过来,直接把触角毫无忌惮地到抵到你的身上。

  比如无疆此时。

  她猛然感受到一股无比强烈的气息,排山倒海般呼啸而来。那人似乎不屑于隐藏,触角直接带着锋利的倒刺,滴着封喉的毒液,张牙舞爪朝她扑来。无疆整个人笼罩在绵密锋利的杀气之下,那是她从未见识过的杀意,纵使她终年在刀锋剑刃上行走,此时也不由得全身战栗起来。

  朱管家!

  就在那杀气要结结实实落到她身上断发见血之时,一股极清冷的气息忽得从旁掠来,将那汹涌锋利的杀机拦腰斩断,接了过去。

  两股气息瞬间缠斗在一起,散发着骇人的冷意,几乎能将周围结出霜。

  这两股气息很奇怪,它们都极冷,似乎一脉相承,可事实又是全然相反的。一个阴冷,像是沼泽之地升腾起的冰凉毒气,带着腐烂的腥,而另一个却是清冷的,仿佛村后树林里的暮雪晨霜,带着淡淡的梨花香。

  “西流。”

  她无端地在心中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暗夜如墨,浓得化不开,但她知道他在那里。

  掌风涌动,楼内气息翻滚,所有黑衣都被惊动,朝这边涌来,将无疆团团围住,无疆也懒得再跟他们捉迷藏,瞬间气息全开,两把短匕如柳叶,又轻又薄,杀起人来又利落又干脆。 一阵轻微到几不可闻的风声自头顶掠过,而后纸扇与风相撞的独特声音一起,周围一片人倒地,顿时没了声息。

  “妹妹,还——”踏雪一开口,弩箭就簌簌朝他身上射去,逼得他转移位置。

  “挺”“得”“住”“吗?”光这短短的一句话,他的位置已经变了四五次,躲避弓·弩的同时挥手出掌,一瞬间几拨人倒地咽气。

  “想办法出去。”无疆弯腰后翻,避开面前刀剑,双匕往两侧横扫,又倒了两人,这些黑衣虽不是那么难对付,但是他们杀了又来一波,杀了又来一波,像是无穷尽一般,饶是神功盖世之人,也总有力竭之时。

  无疆已经感到手腕酸涩,身体开始透支,黑暗无尽,她不知道身后还有多少黑衣。还有西流,那朱管家二十年前血洗山庄斩杀世子,屹立杀手榜第一不倒,刚才瞬息之间的杀意竟然让她不由自主地战栗,平生第一次生出害怕的感觉,他的武功到底有多高,西流能顶得住吗?

  她跟踏雪在应付周围的刀剑和弓·弩手,一时没法摆脱。

  无疆感受到他的气息在减弱,而冷凤的气息

  却在不断地增强,几乎要将他压制下去,他的封印——

  无疆想到此,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紧迫感,她忽得向后倒去,像一片从枝头飘下的落叶,可就在后背几乎贴地之际,她双脚一动,踏出凌波之步,双匕至于头前,于地面杀出一条极险峻的血路!

  西流,她能感受到他就在眼前。

  可就在她要冲破重围靠近西流之时,头顶忽得斩下一柄长剑,力重千斤,无疆双匕交叉抵挡,一下子被摁入地面,她胸中一痛,血气上涌,滚到喉间。

  与此同时,双匕一剑猛烈相撞的瞬间,锋刃倏然擦出一簇微弱的火光来,猝不及防地出现,又转瞬即灭,像没有存在过一样,但无疆还是抓住了昙花一现的瞬间,借着这一线光芒,看到了西流苍白的脸。

  他要撑不住了。

  无疆心里突然想。

  念头刚起,西流散落的鬓发便随风飘荡起来,这里是没有的风的,那是冷凤的掌风,他两袖盈起,凝起无上的掌力,向西流拍去。

  西流同时一掌推出,两手几欲相接。

  就在此时,无疆体内再次升起一股战栗感,但与方才完全不同,那是身体感受到危险时本能而起的瑟缩和警示,是在说,有危险,快躲快跑,但此刻,那道袭向西流道掌风化成一把出鞘的钢刀,刮得她骨骼微颤,匕尖低鸣,全身陡然升腾起一股神魂皆燃难以言说的战意!

第86章 潜逃

  那一瞬间,世界万籁俱寂, 仿佛只剩下她自己。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身体每一处的变化, 能听到血液慢慢的流淌, 微微的沸腾、肌肤缓慢而有节奏地呼吸着的声音,她能感知到十二条正经和奇经八脉绷如琴弦,真气在其间极速地流转变换, 几乎要弹奏出一曲狂暴高亢的琴音。那蛰伏着孤燃真气似被这血性所激, 在她的经脉和血骨中忽明忽暗地起伏着, 竟似要渐渐苏醒。

  她这一生, 大多数时候在黑暗中穿行,在刀剑锋刃之上辗转腾挪,只想着要赢, 要活, 要完成任务回去复命。

  可是赢了、活了、完成任务之后呢?

  她几乎从来没有想过。

  直到后来——

  置身军营,深夜独坐帐顶遥望千帐灯火,众将士身披铠甲磨刀霍霍,她垂首抚匕却不知何去何从之时;

  孤身悬挂云梦绝壁, 全身上下只有脚尖那一缕之地, 明月垂照, 洒在身上, 她上下不得进退无路之时;

  飞走在屋檐,万家灯火璀璨,檐前铃铛随风而歌,她枕剑躺在屋顶仰望浩瀚星河, 怅然若失之时;

  夜晚面壁枯坐,一遍又一遍地逆转经脉试图捕捉到那一点点微妙的孤燃真气,而终究不可得之时;

  她会想,她这一生,到底该如何行走呢?

  直到此刻,她还是没有答案。

  但此番过往种种难与人言的迷茫困惑,对人生的叩问乃至一点点倦意,皆于此刻闪现汇聚,在那刀剑相碰的短暂光芒里,像璀璨的烟花,陡然炸裂——照亮了她在刀光血影里行走的一生。她忽得发现,在随波逐流空无一物的生命里,她有了想要抓住想要守护的东西。

  而就是这一点点东西,彻底点燃了蛰伏在她血骨经络之中的孤燃真气,它霸道狂暴,烧得她的骨骼和皮肤似要崩裂。

  她目光灼灼,在黑暗中燃起一簇不被人看见、却也永远不会熄灭的光芒。

  就在那一瞬间,她出手了。

  她咽回滚到喉间的血液,以一个不可抵抗的力量撞开了身上的刀剑,她像头上提了跟丝线般背部离开地板,平地而起笔直而立,飘忽地几近诡异。

  她没给他们反应的机会,立刻回身扫匕,用狂暴

  真气分山错海般劈开一条血路,血路的尽头,是两只卷着满袖真气,不断接近的手掌。

  手掌间凝聚起来的强大的真气,在黑暗中划出淡蓝色的弧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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