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纨绔世子爷 第55章

作者:浅浅浅可 标签: 宫廷侯爵 欢喜冤家 婚恋 古代言情

  也就是说,谢昌死了,剑师父的小师妹死了,但他们的女儿没有死,好好长大,嫁给了阁主。

  楚引歌突觉欣慰,这人间已经太残酷,但至少,还有一个人没有死。

  她这才展笺,这恐怕是他们在大婚前的最后一次传信了。

  意外地是,他这次没有说些俏皮话,而是作了一副画。

  是他跪膝替她的脸上涂药的那一次的景,可能是时间紧迫,也可能就是故意的,他没画他自己,也没画药瓶,而是只画了她。

  画她半仰着头,长睫卷而翘,娇唇微张,泪盈于眶,双颊微红,青丝微拂。

  她只记得那时的她刚挨过王氏的巴掌,心中有着无法言语的羞耻,一时没有拒绝他对她的悯恤,上了他的马车。

  可.....可她不该是这般妩媚的姿态罢?

  分明当时是正经上药,但被他勾勒一画,竟多了几分风流韵事之味,那芳香寸缕沿着笔墨都要溢出来。

  这画上的女子也太不像她了,抬眸万种风情,似撒娇求哄的狐狸精,她怎会如此勾魂摄魄?

  连楚引歌自己看了都心颤了颤。

  不禁怀疑,难道她在他面前难道真是这副......鬼模样?

  这问题直接影响了楚引歌今日的上工情绪,不过好在平棊上的彩绘已到了收尾阶段,这又是她婚前的最后一天上值,可以允许自己偷偷懒。

  她趁宋誉去画院拿漆桶的时候,又忍不住将他画的她拿出来看。

  其实,画得还挺好看。

  楚引歌勾了勾唇,原来她在他心里这般可见尤怜。

  看得出神,连宋誉上台阶的脚步声都为未所闻。

  “这是哪位大师所作?”

  宋誉一把拿过她手中的画,“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这是哪位名师画的美人落泪图?这神态绝哉!”

  倏尔他就发现了不对,对比了下楚引歌:“楚编修,我怎么看你和这画上的女子有几分相似啊?”

  楚引歌从他手中夺过,塞回袖中:“小女不才,画上的正是在下,神态绝哉。”

  宋誉失语,沉吟片刻:“这眼神放在你身上多少有点矫情造作了,你这挥剑就能卸了男人的腿的女子,还会......哭?”

  楚引歌哼笑:“宋誉,我只会卸了你的腿。”

  两人逗嘴半天,宋誉又回到画上:“这是世子爷画的?这工笔比画院的那几个四品画师还要绰绰有余。”

  他又想起了一事,摩挲着下巴:“楚编修,你还记不记得那会我俩比拼,世子爷是最后一投......这么说来,他事实上极懂画?”

  那世子爷就不可能看不出那图上他的瑕疵,但世子爷却还是将柳枝投给了他。

  宋誉心一动,世子爷或许不仅仅是想为楚引歌正名,更是想帮他,让他能有个出人投地的机会。

  “世子爷.....倒没有想象中那么纨绔,”宋誉一时感念,“他这画技是谁教的?”

  “他有个很厉害的师父,听闻抚琴作画都信手拈来,不过仙鹤了。”

  楚引歌说得惋惜,宋誉便忍住了没继续往下问师父姓甚名谁,他心中已有了几分猜想。

  她勾完最后一笔,拍了拍手,笑道:“完工,我要开始休假了。”

  宋誉见她走下了台阶,叫住了她:“楚引歌。”

  楚引歌抬眸看他,这应该是她大婚前最后一面了。

  他的眼睑下有很浓重的灰白,可以瞧见是连续几夜皆未睡好。

  她想,宋誉可能还在为四殿下担忧罢,但她没忍心戳破他的胆小。

  忖度中,从上迎面砸来一个红封,掂着很有分量。

  宋誉趴在栏上,笑得真心实意:“和世子爷早生小世子啊。”

  楚引歌当场就打开了红封。

  “楚引歌,”上头的声音顿变尖锐,“有你这样当着人面清点礼金的么?”!

  “那你说说这些钱怎么来的?”

  她抖了抖红封里的六百六十六两银票,满脸质问,两人太知根知底了,她对宋家有多少家底一清二楚。

  “去接了私活,给那些富商画了几幅,还算值钱。”

  “你不要命了!”

  宫廷画师若是被上头在外接了私活,是要入狱的。

  宋誉笑道:“好歹也是你的娘家人了,总不能给你丢人。”

  楚引歌眼眶发红,原来他眼睑下的青灰是赚份子钱去了,难怪看他今日握的画笔都是抖的,想必这些日子夜夜画到天明。

  她飞奔跑上,墨绿衣衫如蝶翼散开,抱住了他:“宋誉,等你成亲,我也送你个大的。”

  “行啊,我等着。”

  宋誉闷笑,拍了拍她,轻语道,“婚后和白川舟好好过日子啊。”

  话音刚落,楚引歌就感到自己的手背上一片湿意,是他的泪在不断砸落。

  “一个大男人,哭什......”

  楚引歌说不下去,她的喉间哽咽。

  他第一次直言世子爷的名讳,是因为他在此刻没把他当做主子来待,而是当做是她的夫君来对待。

  他说的是,楚引歌和白川舟要好好过日子。

  楚引歌的泪夺眶而出。

  比起楚翎而言,宋誉才更像她年长一岁的兄长,他们从小打打闹闹,插科打诨,没个正行,但对于她的出嫁,明明那么怕死的一个人,却因怕给她丢人,冒死接私活去赚礼金。

  还会舍不得,舍不得到落泪。

  -

  大婚的前一天,楚府变得热闹非凡,鼓吹喧阗。

  倒不是为了楚引歌的婚事做准备,而是为了迎楚翎出狱回府。

  楚引歌站在阿妍身边,看那人跨过火盆,眼神凌厉如刀锋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瞬后,才步入庭中。

  楚翎比她上回在狱中见到时要有气色得多,楚引歌敛眸,可能是受到太子的庇护了罢,听闻他这一次能早回来一天,是东宫去向皇上开的恩,且官复原职。

  王氏对于楚翎能因祸得福,攀上东宫一事欢天喜地,特在听涛楼设了晚宴,而楚引歌因第二日大婚,身份不便就不予参与了。

  这倒是遂了她的心意。

  暮色四合,彤云向晚。

  偌大的府内唯剩些小厮奴婢,楚引歌趁着清净,在这生活了十一年的府邸闲逛了圈。

  其实有很多角落,她都没踏足过,曲径竹林,流水桥拱......她才发现少了那些不想到的人后,楚府还尚有几分雅趣。

  楚引歌走到那处假山,脚步顿了顿,嘴角不由自主地就泛起了笑意。

  她走进,后背倚靠在石壁上,落日从她身后的壁上的小洞穿过,她想到了那日的世子爷。

  多情的桃花眼眸在吻她的一刹动了情,眼尾泛着勾人的红,稍一思及,都让她的后背忍不住绷直。

  想到他的低笑,想到他覆上她的眼,让她专心点。

  想起那场亲密时,周围还有来来回回的脚步声,像极了一场偷香窃玉的幽会。

  她给他写了那么多字条,谈及得皆是日常,却无一说过她的心境。

  但楚引歌此刻站在这余霞烘托的假山内,因为思念,对他有点动心。

  好像,不止一点。

  烟起时风落,她用手触着这嶙峋凹凸的石壁,也让自己的心事起伏,这个做过坏事的空间,不用借着酒醉,也能让她的想法变得逐渐大胆。

  她想咬着他的耳骨,吐气告诉他,想吻他。

  就像他总是这般顽劣逗她一般,她很好奇,他会如何。

  楚引歌轻笑了声,面热出卖了她不算纯良的心思。

  明日,他们就要成亲了......

  好像只要想到他,就会有意想不到的欢愉。

  可当楚引歌转过身,触及到那狠戾的眼神时,面上的笑意却瞬间凝住:“你怎么会在这?”

  楚翎站在假山洞口,他的身躯魁伟挡住了入.口的光。

  他看着她嘴角的笑意愈来愈淡,原来她也是会那样明媚地笑的,犹带岭梅香。

  他一直以为的楚引歌性子寡素,原来,只是在他面前而已。

  他在出狱后短短几个时辰,听闻了太多她和世子爷温情蜜意的事,从母亲口中,从阿妍嘴里,从各道听途说中。

  她会给他写情笺,他会来接送她上下值,他们在四殿下生辰宴隔岸缱绻相望.....

  太多关于她和他,都让楚翎嫉妒到发狂。

  他在听涛楼实在待不下去,以身体不适早早离席,就是想来找她。

  他看她在假山中痴痴地笑,但她眸中所有的灿烂在见到他后,丝毫不吝啬地一并收回,连点余晖的温情都不曾有。

  楚翎的黑眸暗涌着惊涛骇浪,直盯着她:“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宁做他妻?”

  这是他在狱中的问她的最后一问,她还未回答就被白川舟护在身后。

  他想听她亲口说。

  楚引歌站在原地,没动。

  楚翎还带着一丝希冀,哑声克制道:“你若不愿,我可以明日去抢婚。”

  楚引歌摇摇头,轻笑了两声,只觉他错得离谱,她那日明明将话说得那般清楚,他还在这装聋作哑。

  她目光坚定道:“阿兄说错了,不是宁做,而是愿做。”

  宁做是带着不甘和屈辱,可她未有半分不甘。

  “我愿做世子爷的妻。”

  她的声线清婉,落在楚翎的耳里却是字字铿锵,他感到自己的心被片片撕裂,切肤刺骨的疼袭来,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