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败给了小皇后 第25章

作者:桃苏子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古代言情

  是了,那日云宅巷外听到的歌谣,便出自荣王之手。

  一辆乌蓬马车低调寻常,除了车厢极宽极大,实在难辨这是皇帝微服出巡的御用马车。

  戚延自车上下来,王府外士兵皆朝他行礼。

  跨入府门,行至深处,亭台楼阁间,传来男子嬉笑疯话。

  时而嘻嘻哈哈,时而瑟缩害怕喊有鬼。

  宫人为戚延抬来一把扶手椅,颀长身躯恣意地坐下,戚延冷睨着不远处蹦跳到亭中的荣王。

  “把送二皇兄的礼物打开。”

  亲卫将一四方匣盒放到荣王身前。

  身躯颀长的荣王一头蓬乱长发,青衫沾着攀爬打滚的泥渍。他五官也算俊秀,眼神倒愚钝迟缓,如个稚子般嬉笑好奇地摸那匣盒。

  直到打开,他倏然尖叫喊“鬼啊”。

  被摔飞的匣盒掉落地上,里头滚出一个人头。

  是那老妇人。

  那日戚延带着这稳婆与太后对峙,事后吉祥本要下令处死,可戚延制止了。

  他放了妇人离开,想要引出幕后操控之人,于是查到了这里。

  戚延扯起薄唇,音色冷漠:“二皇兄别装了,整天装疯卖傻,见到朕就不想大大方方骂两句?见到自己昔日乳娘,就不难过?”

  惊吓坐地哭嚷的荣王终于僵硬下来,一点点睁开狠厉狭眸,往日痴傻果真皆为伪装。

  他眸子一片明白的恨意,冲上前:“戚延,我要杀了你!”

  他未靠近便已被亲卫健步踢退。

  戚延好整以暇端坐,薄唇浮起恣肆笑意:“可惜你没机会,朕倒是杀了你乳娘呢。”

  “你别得意太早!你以为你能坐稳这个皇位么?”荣王爬起来,强者身前,他越把自己脊梁挺直:“你的皇位是你母后用身体换来的,没有温立璋,你登基那年就被本王弄死了!”

  戚延阴鸷地眯起眼。

  “你母后与温立璋那破事,别以为天下不知!如果不是温立璋护你,我,三皇叔、六皇叔、大皇兄,谁不能把你拉下龙椅!父皇真是愚蠢,怎么就能将皇位传给你们这等不要脸的母子!”

  “怎么样,靠着你母后的美色上位,你这皇位坐得安生么?”见戚延越发阴沉的面目,荣王大为快意:“本王可听说你介意得要命,那好啊,本王就给你真相,那些歌谣都唱得好听吧!”

  “本王都不知道你这跋扈的性子像谁,父皇?你连父皇的半分宽仁都不及,只有本王才像父皇!你像你个那不守妇德的母后,像逆臣贼子温立璋,也许你身上流的就是他们的血!”

  “皇上。”吉祥忧心忡忡:“咱不听了吧,越说越离谱了……”

  戚延这番前来,本是想知道更多关于温立璋的事。可如果荣王知道更多他所不知的,那早就变以利刃刺向他们母子了。

  他明知问不出答案,也明知就算知道那些旧事,他也不可能与太后脱离母子血缘,可就是痛苦难熬。

  他每日脑海中皆是父皇的音容笑貌,皆是父皇临终之前那双努力等待的眼睛。

  那双眼睛一直守着殿门的方向,明明身体已经耗尽了力气,却一直不舍得闭上,终要等到想见之人。

  父皇湿润的眼角,临终前执着等待的双眸,成了戚延永远磨不掉的记忆。

  戚延越沉默,荣王越放肆。

  他哈哈大笑,蓬头垢面指着戚延:“戳到你心窝子了吧,快活,真快活!”昔日儒雅君子,此刻只成了一个狂败疯徒。

  戚延紧抿薄唇,轻拂玄衫落尘,起身:“杀了吧,别太痛快。”

  荣王听到此言,早知不会再有活路,笑得更放肆,语调也更张狂:“还有个事你还不知道吧。”

  “你那沉鱼落雁的皇后你肯定很喜欢吧,就算她是温立璋的女儿又如何,那般的美貌,你定舍不得不用,宠得很吧。”

  “我碰过你的皇后你知道么?”

  “她刚回宫那年,本王在后宫见着了,十四岁就是个风娇水媚的尤物,我拉着她的手。你的皇后真软,皓腕似雪,捏一下就红了。还有那细腰,本王搂得太舒服了!”

  “她叫得真媚,惊慌失措地跑,本王越拦她她哭得越凶,她哭起来真是个水做的人儿。”

  戚延原本前行的脚步终于停下。

  他回过头。

  荣王对他阴鸷的表情很是满意,笑得放肆轻狂。

  戚延冷冷停在这蓬乱的人身前:“你哪只手碰的她?”

  “这只,这只。”荣王伸出左右手,还有中间的脚:“还有这只!”

  刀光剑影掠下。

  御侧亲卫的剑倏然已被戚延抽去手中,伴着一声痛苦嚎叫,鲜血横洒,断肢坠落在葱茂绿丛中。

  蓬乱癫狂之人已似枯叶倒向地面,极端的疼痛染得他狭眸猩红,奄奄一息。

  玄衫猎动,剑影划过戚延冷戾深邃的长眸。这张俊美面容蕴着帝王桀然强大的威压,森寒暴戾,又极致地护短。

  “朕就算是不要了的东西,旁人想碰也得拿命偿。”

  清癯修长的指间终是沾了血,晦气得很。

  戚延扔了剑,接过吉祥屏息递来的手帕,嫌弃地擦着肮脏血点。

  漆黑长履踏上马车,车轮从岩石板道倾轧而过时,整座王府把守的士兵皆轰然倒在御前禁军箭下。

  荣王本就是被囚之徒,能从这里兴风作浪,自然是有内应之人。

  可戚延的态度是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一个。

  他本就是朝臣不齿的暴君,又何必在乎这点名声。

第21章

  一直到傍晚,戚延才回了宫。

  清晏殿外早有阻拦废后的大臣等候,有大篇的理论要念叨。

  戚延躺在龙椅上慵懒地听,长腿肆意交叠。

  先皇留下的龙椅其实只容人正襟端坐,可戚延嫌硌肉,命人造了把八尺有余的龙椅,整个像一张长榻,既可坐亦可躺。慵懒斜倚着软枕听臣子禀报政务,舒服得很。

  殿上阻止废后的说完,又有一群老臣来觐见,问他荣王府是怎么回事。

  “有人看见是皇上去了荣王府,皇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还请示下。”

  戚延支着下颔,懒懒散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哦,荣王,他死了。”

  “他疯是假,乃装疯卖傻,他辱骂朕。欺君,又辱骂君王,朕就给赐死咯。”

  底下老臣面面相觑,有人沉吟道:“但荣王毕竟是先皇子嗣,是您的兄长,他死状凄惨,皇上赐刑也应考虑悠悠之口,实在有失稳妥。”

  “三年前他谋逆的时候,朕已然念在手足之情留了他性命,朕记得尔等当时还劝朕要斩草除根,不能妇人之仁。”戚延睁开微眯的那只眼,睨着底下一臣子:“就是李爱卿你吧。”

  一直到许久,殿中朝臣才被打发走,清晏殿才落得清净。

  戚延坐起身,挪来雕刻精美的八角翡翠提笼,揭开阳绿盖子,逗弄着里头蛐蛐。

  许是有些无趣,他转着笼盖放到宫灯下,看那翠绿的浓阳色在各个光线下变化颜色,欣赏绝世好玉冰润色阳的特质,认真却又百无聊赖。

  吉祥侯在一旁,有些纳闷,憋了许久后壮着胆子道:“皇上,方才看几位大人并没有打消阻拦您废后的决心呐。”

  微一挑眉,戚延轻扯薄唇,挑起长柄淡笑看装死的蛐蛐。

  “既然咱们此番已知皇后两年前已在荣王那失了清白,方才何不以此反驳几位大人,叫他们无话可说,您不正好可以废后了么。”

  “朕是要废后,可不是杀人。”戚延抬起眼,目中沉沉冷意:“你是想要皇后去死?”

  这一冷睨,吉祥忙惶恐地跪下,口中喊知错,可实在纳闷,不知自己错在何处?

  错在不知圣心?

  这圣心着实难猜。

  殿上沉寂无声,吉祥一跪,后头徒弟胡顺与一众宫人也都跪着,额头触着地面,不敢抬头。

  戚延懒得喊起,支着下颔,提笼里蛐蛐还在装死,已有三日不爱和他玩了。

  他本意不愿要这小动物的命。

  他也从未想要凤翊宫那位的命。

  若方才在几个老匹夫跟前提温夏失清白于荣王,他是可以有更强大的废后理由了,可温夏会死。

  她在意清白,在意名节。

  他昭告天下她被荣王那畜生染指,便等同于赐了她白绫无异,逼她无颜再活。

  可戚延想,荣王那狗东西后头撩开衣袍那条腿,多半是膈应他的气话。

  他了解凤翊宫那位,她五岁那年懵懂无知,被困青楼三天两夜都能那般伤心难过,即便是荡着最喜欢的秋千,也委委屈屈地把小脸缩在小手心里。若真如荣王所言那般,她早已在那年便无颜活了,必是郁郁寡欢去半条命,还会三天两头做新衣裳、诏画师作画、奢靡铺张造各式翡翠,还兴高采烈跑去他的登宇楼赏雪?

  还有荣王那狗东西,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装得一身斯文儒雅,实际怂得很,那年还没那般大的胆子敢动他的人,那可是他的太子妃。

  但一想到那狗东西说的那番话,多半也是有真。

  即便他是很厌恶温夏,可她身为太子妃、身为皇后一日,在他后宫一日,受了那等侮辱,都是他管辖的问题。

  怪不得她身上。

  他只是一意要废后。

  呆得无趣,戚延起身去往御花园。

  绿丛繁枝在渐暖的气候里抽了新芽,深夜的宫廷被祥和的静谧笼罩。这散心也漫无目的,不知不觉穿过湖心,行至畅春台。

  明明是寂静的早春夜,还没有繁花盛开,但一股清幽雅郁的玉兰花香自微风里漾开,轻轻浅浅地钻进鼻端。

  这花香似有魔力般,戚延忍不住松懈筋骨,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吉祥与一众宫人提灯随在御侧,随着戚延的停顿都躬身静立。

  回首侧目,戚延视线梭巡之处,一行宫人提灯行走在曲径小道。

  他的目光逐渐暗沉,以这十几人的仪仗,恐怕是这后宫中他最厌恶之人。

  果然,那头传来宫女温声提醒:“娘娘,时辰不早了,咱们回凤翊宫吧。”

  戚延负手冷立,眸色沉沉睨着黑夜尽头摇曳的浅黄宫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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