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败给了小皇后 第123章

作者:桃苏子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古代言情

  霍止舟布满血丝的双眼望着郑太后,他流下眼泪。

  “我在皇陵病得快死时,给母后去信,你说不能来看我,你说出宫太难了,会得罪皇后,会惹怒父皇。你为什么?不可以胆子大一点??”

  郑太后错愕地望着从来都孝顺有?加的儿子。

  “明明是我答对了父皇的考题,明明我也想要一支皇兄的貂毫笔,你告诉我凡事要敬、要孝、要忍,那我就不去争了。我就自己做一支貂毫笔,我高高兴兴,我磨破了手?指做出来心爱的笔,你却轻易将?它折断,告诉我不要冒头,你们?郑家斗不起。”

  “那既然郑家不敢斗,只想保全根基,为什么?还要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既想要万人之上的权贵,又想要平安的保全?”

  “你们?需要我时,就可以推翻从前说的那些?道理。不需要我时,一切的道理都由你们?决定,黑白也由你们?评说。”

  郑太后嗫嚅着唇,颤颤望着眼前的霍止舟。

  他双眼一片猩红,鬓角青筋暴起,那目中越发浓烈的狠意,哪还像那个听?话的儿子?

  “你怪娘?娘做什么?都是为了你,郑家做的一切也是为了你,你怎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若是真的为了我,为何当初舅舅与?郑彬羽不听?我的话,只想为了郑氏一族的荣辱打赢胜仗,害我至此?”

  “这二十一年,你用你觉得对的一切来教我,我的思想,我的观念全被你们?否决。”

  霍止舟望着窗外漆黑的天色,他跪在地上,昂着头颅,眼泪顺着突起的喉结淌落。

  他再也触摸不到天光了。

  “你们?都欠我一句对不起,可你们?从来都说是为了我。”

  郑太后嗫嚅着唇说不出话来,她突然喃喃哭了起来,宛若一个无辜的少女抱着自己如冷宫中面对那些?坏人,瑟瑟缩缩地说“别过来”。

  她不停后退,跌倒在地上哭喊。

  霍止舟僵硬地望去,流下绝望的眼泪。

  “舟儿救娘,舟儿快回来!”

  霍止舟爬起身,抱紧郑太后:“儿子在,娘……”

  “舟儿回来啦?你别离开?娘,好?多坏人啊。”郑太后不停地哭喊,已经很久没有?再这般犯过病。

  霍止舟紧拥着她,手?掌伤口流出的血染红了纱布,肋间?旧疾处也痛得蚀骨。可这些?痛远远不及他心脏里的痛。

  郑太后紧抱着他胳膊,浑身带着病态的发抖。

  自古母亲的爱从来无法质疑,可却也能如此刻一般,能化作密不透风的捕网,将?他束缚,将?他囚困,让他无力反抗。

  ……

  长夜寒冷如雪。

  华玺宫里燃着明亮的烛火,雪团喵呜着跳到床榻上,毛绒绒的脑袋蹭着软枕,又昂起脑袋瞅坐在床沿的霍止舟,一双宝石般的眼睛好?像在问“我的主人怎么?还不回来呀”。

  霍止舟将?雪团抱到膝上,无声地抚着它脑袋。

  可每一个轻柔的动作都牵动着伤口,这样锥心的疼痛,应该会伴随他一辈子吧

  他坐了彻夜,听?着派去追温夏的暗卫递回来的信。

  殷训说:“他们?已经出了邯城。”

  她竟一夜都在赶路,她怎么?经受得了颠簸。

  霍止舟佝偻着脊背,如尊泥像一动不动,好?久才沙哑地开?口:“暗中跟着,保护她平安。”

  他不敢去追她。

  他是温夏最信任的四哥哥,她就快要答应嫁给他,做他的妻子。

  她从来没有?握过剑,有?朝一日却能将?剑刺进他身体中。

  他给了她最大最深的恨。

  今夜过后,他只是她的仇人。

  家恨。

  国仇。

  他多懂她。

  她再也不会与?他有?任何交集了。

  殷训退却,雪团睡在它柔软的猫窝里,寝宫中很是寂静。

  霍止舟和衣躺下,拥紧怀中软枕,佝偻的身躯一点?点?蜷缩起来。

  ……

  幽静雅致的庭院中,五岁的温夏爬上挺拔又宽阔的肩膀,甜糯地喊“爹爹”。

  温立璋回过头,英姿伟岸,眉眼噙着慈爱笑意,揉着她脑袋上的双丫髻说:“夏夏不要哭,爹爹只盼你无忧无虑地长大。”

  他朝她笑着,没有?再以宽阔的肩膀来背她,随着头顶盘旋的黑鹰尖利的叫声,消失在了一片浓雾中。

  温夏一声大喊,在这场噩梦里醒过来。

  颠簸的车厢,紧封的窗户,她浑身被噩梦里的汗水湿透,大口地喘息。

  “小姐!”香砂焦急地打开?水囊递给她。

  温夏失魂落魄,僵硬地接在手?心,却止不住涌出眼泪。

  离开?时,她那一剑有?多深?

  霍止舟会死吗?

  她刺去那一剑时,中途是不是不该停下,应该杀了他为爹爹报仇?

  她竟会想起他曾叫温斯和时的一切,他是温家的儿子,是每年除夕团圆的家宴上,爹爹夸奖的最聪颖的儿子。

  她会想起他蹲跪在她身前,昂起头颅痛苦地说不是他,是郑彬羽。

  他说他挽回不了了,他后悔了,他明明以为他已经阻拦了一切。

  可如果没有?他走?错第一步,怎么?会步步错下去。

  她恨他。

  她从来没有?这么?深刻地恨过一个人。

  为什么?明知他害死了爹爹,还要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让她一步一步走?进他这温柔蛊中。

  温夏闭上眼,不愿再去想这一切。

  她只想快些?回到北地,不愿再置身于这一片敌国的疆土。

  剧烈的行车颠簸让温夏无法再入睡,推开?车窗。

  强烈阳光刺入眼底,温夏抬手?遮住眼,缓了许久,但被强光突然刺激过的眼睛终于还是有?些?灼痛不适。

  她忽然想起燕国皇宫里那场大雪,满地七彩缤纷的小动物?和雪地里裹着浓绿绢布的一排排树木。

  她紧望着倒退的风景,告诉自己从今日起,这些?回忆全都应该忘记。

  星夜兼程地赶路,换了无数匹马,她终于在三天后抵达燕国最南的边境。

  两国不通互市,边境甚少放行,盘查十分仔细。

  但温家军还没有?递出温夏的令牌,便有?城门?领恭敬地打开?城门?说:“贵人好?走?。大道南北,日月同光,星夜风雪送卿今程,遥祝妆安。”

  这话是城门?领躬身垂首说的。

  可隔着车帘,温夏知道是谁所言。

  能有?这句话,证明她那一剑没有?要了他的命。

  她闭上眼,再睁开?眼时只有?一片漠然。

  一切就止于此吧。

  骏马扬蹄驶出燕国城门?,穿过空旷寂寂的草野,驶入大盛国门?,马蹄一路扬起漫天沙尘。

  ...

  回北地了。

  温夏望着车窗外熟悉的一切,从来没有?如此刻这般热泪盈眶。

  连夜赶回朔城,许映如得知她归来很是意外。

  温夏扑进母亲的怀里:“娘……”

  除了哽咽,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很累,浑浑噩噩,靠在许映如肩头竟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是两日后。

  香砂一直守在闺房,见温夏醒来很是惊喜,忙端茶送水,拿来点?心问她想吃哪块。

  温夏这才知晓她这两日竟发烧了,只是低烧,却怎么?也降不下去,含糊地说梦话,只能听?清“爹爹”两个字。

  香砂道:“奴婢把知道的都说了,夫人很是痛心,一直守着您,方才吃过晚膳才体力不支,被容姑搀去睡了。二公子……”

  香砂说温斯行得知真相?后很是愤怒,已带着温家死士要去燕国报仇。

  温夏大惊:“去燕国?带了多少人?”

  “奴婢不知,容姑说夫人拦不住,应是带了好?几百人。”

  温夏焦急地要下床,可才靸上绣鞋便僵硬地停下,也许霍止舟不会伤害二哥哥。

  温斯行带着几百人去报仇,怎么?可能杀得了霍止舟。

  哪怕她如今再恨霍止舟,也能明白他不会伤害温家人。

  温夏僵硬地起身,系上厚厚狐裘,踱步来到温立璋从前居住的院子。

  她在温立璋的书房坐了许久,爱怜地摸着被夜以继日的案牍操劳磨得光华柔亮的桌面,脸颊轻轻贴在冰凉的桌面上。

  ...

  翌日。

  许映如见温夏终于醒来,流下高兴的眼泪。

  温夏坐在床上拥着母亲:“我以后哪也不去了。”

  许映如轻抚她乌发:“我的女儿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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