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不厌 第17章

作者:庄生公子 标签: 宫廷侯爵 欢喜冤家 天作之合 打脸 甜文 轻松 古代言情

  明明自个儿是个不听劝的惹祸精,可她瞬息间就能把责任推的一干二净,大言不惭的埋怨他心浮气躁?

  他这是招的什么邪祟?

  秦瑨想不明白,双手撑住隐隐作痛的额头,彻底无言了。

  明华院的正厅面积不大,陈列雍容而促狭,四角落地鎏金炉里燃着袅袅香烟,盘旋而起,夹杂着秦瑨沉沉的叹息声,冗长,携着一丝无可奈何。

  空气凝固,窒闷的让人喘不上气。

  从这个角度,姬瑶看不清秦瑨的面容,只能看到他抿成一条线的薄唇,还有下颌冷硬的线条,似乎真的生气了。

  早先她心里便知错了,只不过一时嘴馋,竟惹来了麻烦。

  当下看秦瑨如此落寞,一丝愧意蔓延在她心尖,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她咬住唇心,十根指头绞在一起,吱唔半晌,道:“行了,下次我不贪嘴了便是……”

  轻细的嗓音带着歉意,极其柔婉。

  秦瑨听在耳畔,胸臆里的躁郁渐渐褪去。

  他们君臣相识不是一年半载了,盛朝的女皇就是这副德行,他在这当什么真,生什么气呢?

  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办法总比困难多。

  从某些层面上讲,臣子存在的意义便是为君王善后。

  秦瑨渐渐舒缓过来,放下手,骨节分明的指头一下下轻叩桌案,“我找机会探探张府,能逃就逃,实在逃不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张家只想做买卖,听他们的口风,那批紫河车是由镖队运送,必须由贺七爷这个卖方接洽才行,只要我们谨言慎行,别暴露自己,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

  姬瑶心觉有理,肃正的点了点头。

  奔波多日,两人身心俱疲,而今因意外入住张府,这处富贵奢华的院落倒成了不幸中的万幸。

  入夜后,姬瑶穿着张家准备的绫罗寝衣,躺在描金床榻上,柔软舒适的感觉如隔三秋。

  本以为可以酣然入睡,谁知到月上中天,她还在辗转反侧。

  最终她折身坐起来,透过昏黄黯淡的幔帐,依稀看到了秦瑨的身影。他在床榻前打了地铺,呼吸深长沉稳,想来已熟睡已久。

  姬瑶掀开藕纱幔帐,仔细端详着他。

  那张俊脸平时极为锋锐,好似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有几分变化,深邃刚毅的线条柔和下来,入目分明顺眼了些,可她却越看越来气。

  她在这里彻夜难眠,他倒是睡的香甜,方才还在她面前负气衔冤呢……

  姬瑶在心里编排着秦瑨,倏尔瞅道他身下的被褥,湘妃色锦缎在黯淡的灯烛下散发着微弱温润的光泽,四周团花锦簇,奢贵雍荣。

  她再摸摸自己的,像着了魔,伸出瓷白小脚,踩了踩秦瑨的被褥。

  果不其然。

  “好啊,有软和的自己偷着用,难怪睡的那么香……”

  灯影下,姬瑶秀丽的小脸写尽不满,朱唇翕动,低声呼唤秦瑨,想跟他换一换褥子,可他似乎太累,并没有醒过来。

  僵持一会儿,姬瑶抱着枕头起身,直接躺在了他身边,顺便拉过他的薄衾,盖住自己。

  这一举动惹得秦瑨眉宇微动,手臂一抬,竟搭在了她腰上,还顺势往怀里紧了紧。

  姬瑶懵了片刻,瞳中映出他纤长深阖的眼睫。

  两人呼吸缠绕,身体仅差毫厘就能贴在一起,灯烛残影,一下子晃出了不该存在的暧昧气氛。

  姬瑶的面颊一下子烧起来。她凝起眉心,想要呵斥,可望着秦瑨沉睡的面庞,忍了忍,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这些时日的奔波,她看在眼里,他却是不太容易。

  腰际的重量很沉,很沉,却让姬瑶感到莫名心安,如同倦鸟归巢。

  消失的困意随之袭卷而来,她的眼帘越来越重,终是耐不住,沉沉阖上,仅剩混沌的思绪反复劝说自己放弃那点不值钱的羞赧。

  她乃九五至尊,绝非寻常女郎,行事更不必循规蹈矩。

  一路逃过来,两人在一起同眠那么久,还介意什么?

  这床柔软厚实的褥子,绝不能让秦瑨独享!

  ***

  天光乍现,香猊初散。

  秦瑨睡的朦朦胧胧时,只觉身上热的出奇,额角与后背都溢出了薄汗。

  他有些难受,想要翻动身子,却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死死压住,扑面而来的香味更是浓郁到让他呼吸发窒。

  须臾后,他徐徐睁开眼帘。

  入目是女郎恬静娇柔的面靥,乖巧靠在他肩头,似乎因为太热,两腮染着桃粉,含苞待放似得,引人沉溺。

  两人面对面躺着,她娇小的身躯深嵌在他怀中,他手一颤就摸到了她柔软如缎的乌发,一缕缕缠绕在他指尖,如繁密的蛛网,捆的他全身肌肉僵硬。

  凭空而来的艳色,本该让人波心浮动,可秦瑨却如临深渊。

  昨晚他睡的很沉,依稀感觉身畔有人,本以为在做梦,没想到竟是真的……

  清醒过来后,秦瑨见鬼一般的“啊”了声,迅疾折起身来。

  巨大的动静瞬间惊醒了姬瑶。她紧跟着坐起来,惺忪睡眼凝着他,“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第18章 二爷

  ◎秦瑨波澜不惊的面庞终于泛起了涟漪。◎

  秦瑨昨晚睡的很沉,依稀感觉身畔有人,本以为在做梦,没想到竟是真的。

  “你……”秦瑨薄唇微颤,惊魂未甫道:“你怎么跑这来了?”

  听这话音,并未发生急迫之事。

  姬瑶把心放回肚子里,手掩唇瓣打了个呵欠,埋怨道:“你还好意思说,这床褥子那么软,你却自己偷偷睡,吃独食呢?”

  好半天秦瑨才反应过来,面上浮起窒郁,“你觉得褥子软可以喊醒我,我把它让给你,你怎么能……”

  他耳廓灼热,说不下去了。

  “我喊了,喊不醒呀。”姬瑶极其冷静,见他剑眉拧紧,一脸极欲爆发的模样,禁不住捏紧被衾,委屈地咕哝:“干嘛,不就是一起睡个觉么?先前又不是没睡过,何苦这么激动……”

  这嗓音明明温顺,一大早却给了秦瑨当头一棒,软绵绵的,让他血气上侵,耳目眩晕。

  两人的确共眠多日,但他一直恪守本分,夜夜都是半坐而寝,肩头靠着帝王。

  他对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更没有唐突的举动,只是奉命,安安稳稳当她的肉垫。

  可现在有了床榻,有了软褥,两人还这般亲密无间的睡在一起,成何体统?

  望着姬瑶那张懵懂纯澈的脸,秦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道:“先前共寝,你我都是被逼无奈,眼下光景不同了,我们自不必睡在一起。只有夫妻才能睡在一间屋里,才能共用一床被衾,懂了吗?”

  一束曦光自窗棂缝隙漫进来,落在他那张俊脸上,面容肃正,似教导又似训诫。

  姬瑶极其讨厌他这幅模样,老气横秋,又古板迂腐。

  “你以为我稀罕跟你一起睡?”她剜他一眼,柔荑拍了拍身下被褥,“今天把这个给我铺上,我才不愿意——”

  话没说完,外厅的门突然被人打开,紧随着进来几个张府侍女,手持铜迤,香花胰子等盥洗用具。

  领头的名唤瑛儿,身穿鹅黄长裙,约莫十七八岁,正式东家派来伺候他们的。

  她瞥见两人睡在地上,略微吃惊,随即垂下眼帘,细声道:“奴来侍奉贵客洗漱。”

  如此尴尬的场面被外人窥伺,秦瑨窘迫的站起来,抿唇不言。

  姬瑶依旧坐在被窝里,逐一端详着侍女,不禁恼怒起来:“小门小户的丫头真是没规矩,我传你们进来伺候了吗?还不快出去!”

  她发起火来盛气凌人,刻薄的眼神仿佛要将她们剥去一层皮。

  侍女们不敢怠慢家主的贵客,齐声应“是”,垂首迈着碎步退了出去。

  瑛儿站在靠门的位置,竖起耳朵窥听,可里头谈话声低浅,分辨不清。她只能作罢,对身边人交代几句,提裙赶往清园。

  清园是二房家宅,瑛儿过来时,张邈刚用完早膳,一身青色蝠纹圆领袍穿得甚是规整,像要出门去。

  两人来到偏厅,门一关,瑛儿就如同没了骨头似得,歪进了张邈怀里,娇声道:“二爷,金州来的贵客好生奇怪,昨日竟是睡在地上的,奴进去的时候,他们还吵着架呢。”

  “哦?吵的什么?”

  张邈环抱着瑛儿,大掌探进她的前襟。

  “奴婢没听清。”瑛儿面颊曳红,刻意挺起上身,好让他更容易的包裹,“好像,好像他们不想睡在一起。”

  张邈双目半阖,细细揣摩着她的话,力道使大了几分,“那你再好好一想,究竟是如何吵的。”

  “二爷……”

  一番捉弄后,瑛儿气喘吁吁,已是矜持不住,双臂环住张邈的颈子,红唇就要往他面上贴。

  “今日我有要事,晚些再过来。”张邈手按她的唇,徐徐将她推离,一双多情目变得冷澈而清明,“明华院的动静及时告知我,我亏待不了你。”

  瑛儿双手拢着衣襟,含羞带怯道:“是,二爷请放心。”

  这才清晨,艳阳已经初现端倪,不出意外又是愈渐炎热的一天。

  张邈顶着刺目的光,匆忙离开府邸,坐上黑绸马车赶到澜子巷别院,然而这里已是人去楼空。

  他豢养的杀手赖五不知何时消失了,还顺便将这里洗劫一空。

  “亏我那么信任他!”

  张邈狠啐一口,抬脚踢翻了正厅的檀木花架。

  巨大的声响吓得沈吉祥全身一凛,“赖五以前从没错过事,这次怎么——”

  不待他说完,张邈遽然转身,阴鸷的目光如毒蛇紧紧缠上他,“你老实告诉我,赖五究竟把人杀了吗?”

  空气在一刻凝结成冰,沈吉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脸上写满了心虚。

  张邈冷戾的眼神给他难以承受的压力,重如磐石,让他喘不上气。

  没多久,沈吉祥神经崩溃,嗵一声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道:“二爷息怒……奴胆子忒小,赖五办事那天没敢跟去,只等他回来复命,不知道人究竟杀没杀……”

  张邈一听,立时变得面目全非。

  “混账东西!你不早说!”

  他目眦欲裂,抄起高几上的三彩瓷瓶直接砸向沈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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