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婵娟 第25章

作者:石阿措 标签: 宫廷侯爵 豪门世家 天作之合 天之骄子 古代言情

  她这番模样落入江怀谨的眼中,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回想了下她方才说的话,敏锐地捕捉到什么,目光一凝,沉声道:“谁打你了?”

  苏灵筠一副死也不说的刚烈模样。

  江怀谨莫名有些烦躁,突然觉得她还是平常温婉柔顺的模样顺眼一些,她当下这样实在让人无可奈何,“回话。”没办法,他放软了语气。

  他眼里的关切在苏灵筠看来甚是虚伪,一个巴不得她死了的人会在意起她被谁打了?无非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罢了。她要信他真的关心自己,那她可真是愚不可及。

  苏灵筠唇角浮起抹冷笑,“怎么,你是想知晓谁打的我,好幸灾乐祸么?”

  苏灵筠终于开了口,不过说出的话却让江怀谨气笑了,他嗤笑了下,随后又沉下了脸,“蛮不讲理。苏灵筠,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哪家小姐有像你这样的?”

  苏灵筠用不着他来提醒自己,反正也闹成这样了,她何必再忍,“这就是我的真面目,我就是个蛮不讲理的泼妇,你现在你有借口休我了。”她目光落在他握着她手??x?腕的手上,忽然有股一口咬上去的冲动,但想想他皮肉硬实,咬上去,疼的大概是自己。

  江怀谨眉眼间乌云笼罩,她现在在他面前倒是装也不装了,她到底在娘家经历了什么?目光落在她的眼睛上,隐隐察觉到她的心思,他修眉一皱,松开了她的手。

  她说的这个借口的确很好。不过借口什么的早就有,好比那面帕子,明明可以休了她,他到底在犹豫什么?

  “我看你脑子糊涂了,需要冷静一下。”

  留下这句话,江怀谨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了房间。不止是她,他自己也需要冷静,被她这么一闹,他的心中仿佛堵了口闷气,上不去,也下不来,叫人颇为难受。

第23章

  ◎她当真是贤惠大方的好妻子啊。◎

  江怀谨离开后,素竹急匆匆地走进内室,她方才一直守在外头,两人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心里着急得不行,她家小姐真是糊涂了,就算心中再有气,也不能和江怀谨说那些任性的话语啊。

  素竹站在床旁边,见苏灵筠伏在绣床枕头上,面冲着里,肩膀微微地颤抖着,大概还在哭泣。

  素竹怔怔地站在原处,突然间不知道要如何劝她。

  从小到底,小姐何曾被人打过,她这会儿心中肯定十分委屈。

  素竹想,自己还是别说些不识趣的话了,“小姐,您没事吧?”她走上前,没有说些指责的话,只是关心道。

  听到素竹关切的声音,苏灵筠眼睛更加酸涩起来,不过这也让她冷静了些许,她坐起身,揉了下眼睛,背对着她道了句,“没事。”

  隔了会儿又问:“他走了么?”

  素竹知道她指的是谁,“姑爷已经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但愿这两人只是吵吵而已,千万别动起真格。

  苏灵筠沉默下来。

  彼时暮色四合,屋内逐渐暗了下。

  底下的丫鬟进来问素竹,何时安排晚饭,素竹回来问:“小姐,现在用晚膳么?”

  苏灵筠轻摇了摇头,面带愁绪,“我现在吃不下。”

  素竹语重心长地劝道:“小姐,还是用一些吧,饿着肚子伤身子。”

  苏灵筠闻言叹了口气,懒得再拒绝,便点了点头,素竹这才高兴地走出去叫人安排晚饭,又叫底下的丫鬟送盆温水。

  素竹伺候苏灵筠洗净脸,看到她脸上的印子,内心不由又感慨了句,公子也太狠了。但她也只敢是在心里想,不敢说出来,免得小姐听了又心生难过。

  江怀谨没回来用晚膳。苏灵筠食不知味地吃了点东西,就放下了碗筷,素竹知道她吃不下,也不劝她,让底下的丫鬟收拾好东西,又叫人抬来热水,服侍苏灵筠沐浴。

  被温水浸泡着,苏灵筠整个人彻底地清醒了,这时她才开始后悔与江怀谨说了那些话。

  江怀谨说的的确没错,她简直糊涂之极,明知江怀瑾不愿意娶自己,只是没办法休了她,她还主动给他递刀子,让他捅自己。

  亥时初,江怀谨回房了。

  听到动静,坐在床上等他归来的苏灵筠立刻躺上床,钻进了被窝中装睡。

  江怀谨站在床旁边,还是原来的今日那身月色华袍,面无表情地看着躺在床上背对着他的女子,看了片刻,他一语不发地转身离去。

  脚步声消失后,苏灵筠蓦然转身看向门外,内心涌起懊恼的情绪,她坐起身,轻叹一声,她想了很久仍旧不知如何面对江怀瑾,这种事以往从不曾发生过,她在所有人面前,都是循规蹈矩的做派,没犯过错,不知如何与人道歉。

  苏灵筠呆呆地坐在床上片刻,复躺了回去,却怎么都睡不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脚步声再次响起,而后房门被人关上,拉闩的声音,不一会儿,脚步声越来越近,而后停下。

  苏灵筠闻到一股熟悉的淡香,身后的人应该是去沐浴了一番。苏灵筠放在身侧的手不觉紧了下,紧接着便听江怀谨淡淡地问道:

  “你现在清醒了么?”

  苏灵筠蓦然睁开眼睛,犹豫片刻,她缓缓从床上爬起,转身面对他,对上他那双森寒且冷傲的双眸,她视线不觉一低,又恢复了以往低眉顺眼的姿态,“夫君,我清醒了。”她羞惭地道。

  苏灵筠脸上已经洗干净,脸颊上淡淡的掌印便显露了出来,江怀谨见状眉峰一动,心中那股淡淡的烦躁又明显起来,“脸上怎么回事?”

  苏灵筠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执意要知晓是谁打的她,想了想,决定如实相告,“是我兄长打的。”末了又小声回了句,“是我说了不该说的话。”

  江怀谨没怎么与苏云峥相处过,但印象中,他是个斯斯文文的读书人,看着不像是会打人的男人。

  江怀谨目光紧攫她羞愧的脸,不以为然道:“男人与女人的力量悬殊,纵然你说了不该说的话,他也不该打女人。”

  江怀瑾没问苏灵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也没兴趣知晓。

  苏灵筠惊讶地抬眸看向他,她以为他会觉得自己活该,却不想他竟站在她这边,他脸上虽是冷漠,但并无幸灾乐祸之色。难不成她误会了他?

  江怀谨不理会她诧异的目光,转身绕过床头。苏灵筠视线追随着他的身影,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不一会儿,他返回,手上拿着一瓷瓶,他一撩衣摆,坐在床沿,“过来。”

  苏灵筠看过去,他那一双深如瀚海的墨眸紧攫她的面庞,里面似乎有懊恼,冷漠,还有些让人分辨不出来的情绪,她迟疑了下,才靠过去。

  江怀瑾打开瓷瓶,挖了一大坨绿色的糊状物胡乱抹在她的巴掌印上。

  他一点都不温柔,甚至可以说是粗鲁,好像有人把刀架到他脖子上逼着他这么做似的,苏灵筠黛眉一蹙,忍不住小声喊了下,“疼。”

  疼死算了。江怀谨心忖,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当做是回报她之前替自己包扎伤口吧。

  脸有些火辣,苏灵筠有些担忧地看向那瓶子,她不会因此烂脸吧?

  江怀谨自然不知晓苏灵筠的心思,要知晓,只会弄得更重,她脸上的巴掌印几乎被药膏覆盖住,看着她变绿的半张脸,这让江怀谨差点没笑出来,轻咳一声,把药放在一旁,若无其事地道:“若明日印子还在,可再涂抹一次。”

  苏灵筠看着他要笑不笑的样子,心中有些莫名,她点点头,脸上轻微的辣痛消散后,凉凉的,很是舒服,苏灵筠瞥见他想要找东西擦手,便从自己的枕下拿出一面帕子递到他面前。

  江怀谨看了眼那帕子,眸光微闪,迟疑了下才接过帕子优雅地擦干净了手。

  待他擦干净手,苏灵筠就要去伸手去接,不想他却把帕子纳入了袖中,她手滞了滞,尴尬地收回,不解地看向他。

  江怀谨笑得淡定,“脏了,我会让人去洗。”

  苏灵筠只能作罢,她想到今日与他那些对话,内心瞬间有些沉重起来,虽然他看起来一副没事人的模样,但不知晓他内心是如何想的。

  这事她不能当做没发生过,免得之后江怀谨拿此事大做文章,“夫君,我想和你商量一下清清的事情。”

  见她又提起这事,江怀瑾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怎么,又要我休了你?”

  苏灵筠脸上掠过抹窘色,她也不知晓当时的自己为何会那样冲动,这根本不像她,就好像中了邪一样,如今想想,她心中甚是后悔。

  她低着头,默不作声,他这样咄咄逼人,她不知该怎么回,过了一会儿,耳边传来他无奈纵容的叹息,“你想说什么?”

  苏灵筠这才抬起眼眸看他,缓缓地道:“我今日回了娘家,听母亲说,沈公子……也就是沈凛请媒婆上门提亲,我看母亲的意思,好像是想和他家结亲,只不过清清不愿意,但要是母亲执意定下这门亲事,你和清清该怎么办?”

  江怀谨目光紧攫她的眼眸,她的眼里含着愁绪,好像真在为他和清清的事着急,“那你觉得如何才好?”

  苏灵筠没想到他又把问题丢给了自己,明明这是他和程清清之间的事,难不成他故意试探自己,看自己是否有容人之量?苏灵筠不禁好担心有些头疼,这男人……在他面前,真是一刻都不能放松警惕,“我一个妇道人家,拿不定主意的。不过,夫君,我不介意清清进门。”

  听了苏灵话的话,江怀谨顿时觉得没意思起来,也意识到眼前这女人多么善于伪装自己。他今日原是为了清清的事想要试探她一二的,结果倒一直被她的情绪影响,而就在方才,更是忘了这女人的真实面目,不自觉地把她当成了容易受欺负的柔弱女子。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这是你的真心么?”江怀谨微笑询问。

  她都这样说了,他还问来问去,莫不是还因为她今日说的那些话从而??x?对她不信任?

  “夫君还是觉得我容不下清清么?”苏灵筠犹豫了片刻,决定把今日的事说一些出来,夫君,“我也不瞒着你,今日我着实是被我兄长气到才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那些话并非出自我的真心。”

  苏灵筠看了江怀谨一眼,见他饶有兴致的模样,便缓缓说道:

  我先前就和你说过,我兄长很是疼爱清清,乡试在即,他图清净就搬到了城外一寺庙去住,得知沈凛上门提亲,他着急忙慌得赶回来,连我母亲都不问候一下,就说他听朋友说沈凛品行恶劣,非良人之选,又说婚姻大事不可儿戏,叫母亲莫要与沈家结亲,总而言之,他满心满眼都是清清。”

  苏灵筠眼眸一黯,低着眉眼,好像不愿意被江怀谨看到她眼里的委屈似的:

  “他的话不禁让我想起来,当初我和你定亲时,他却不闻不问,成亲时,更是连面都不露一个,我心里就有些气不过,我好歹也是他的亲妹妹啊,他怎么能这般无视我?所以我就故意说,他没有亲眼见过沈凛怎么知道他不好呢,又说夫君你说过他是个好人。”

  苏灵筠言罢抬眸去看江怀谨的反应,见他目光沉了下,又连忙解释道:“当然,那些话是我胡诌的,我也和我母亲说过沈凛不是良人。我当时有些冲动,就只是想反驳我兄长一下。”

  苏灵筠又低下头,手不安地捻着自己衣角,“挨这巴掌……也是我活该。”

  江怀谨目光落在她惶恐不安的面庞上,若是以往,他想象不到温婉娴静的苏灵筠会说那样的话,但如今对她的本性有所了解,便觉得她说出那些话来完全不令人意外,他已经能想象到她说那些话时,阴阳怪气的样子,还有可能,她实际的话比她现在说的还要重,才会惹怒苏云峥。

  “因为你说了这些话他就打你了?”他淡淡地回了句。

  苏灵筠摇了摇头。

  江怀谨来了兴致,脸上甚至还露出轻浅的笑意,“继续说,这巴掌怎么挨的?”

  苏灵筠目光滞了下,他终于还是幸灾乐祸了,“我兄长很生气,就说……”她顿住,不安地看向江怀谨。

  江怀瑾有些不耐烦地追问:“说什么?”

  苏灵筠暗暗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道:“他说因为你和沈公子是一路人,狼狈为奸,沆瀣一气。连脸都不要了。”最后一句是她擅自加上去的。

  “所以才觉得他是好人……”

  江怀谨唇角抽了下,眯着眼睛看向眼前神色温顺的苏灵筠,无言以对,这女人该不会是借他兄长的口来骂他吧?

  默了片刻,江怀谨悻悻道:“然后?”

  苏灵筠目光真诚地凝望着他,眼里浮起抹幽怨,“我看不过他那样说你,就说夫君你很好,他连你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过,他大概觉得受到了羞辱,一气之下就狠狠打了我一巴掌。”

  “……”江怀谨哑然,他总算意识到她这些话的重点在这,其他的都只是铺垫,她在告诉他,因为她说他好,所以才挨了她兄长的巴掌。

  “那么你这句话是真心的?”江怀谨当然不会相信她的所有话,顶多相信一半,从她的话当中他大概知晓发生了什么事,怪不得她今日一听他提起清清,就激动成那样,原来是受了那样的委屈。

  江怀谨笑了下,“先前不是说,说沈凛好只是为了反驳你兄长,那说我好,难道就不是虚情假意?”

  江怀谨修长的手指轻捏着她的下巴,逼着她仰面直视他,她总爱低着头把眼里的算计藏起来,他要看清她的所有反应,就只能这样了。

  被迫与他在咫尺之距相视,苏灵筠有些紧张,却尽力维持着温婉的笑容,硬着头皮回:“夫君,这些话都是真心实意的,绝无半点虚假。”

  “那你说说看,我对你好在哪里?”江怀谨的声音变了,变得无比的温柔与蛊惑。

  苏灵筠被他问住,加上他的指腹在她唇上轻轻地摩挲着,扰乱了她的思绪,致使她的头脑变得一片空白。

  “说不出来?”江怀谨嗤笑了声。

  他这不是故意为难她么?从定亲开始,他便一直欺负她,甚至想要谋害她,尽管如此,苏灵筠还是绞尽脑汁地去想,“我脚受伤,你帮我正骨……还有,今日你亲手给我涂药……”

  江怀谨见她搜肠刮肚都说不出几件事来,不由感到有些好笑,于是不再为难他,仔细想想,他对她的确是恶劣了些,她想不出来也正常。明知他对她不好,她还要昧着良心说话,这不是很容易被人戳穿么?蠢不蠢?

  江怀谨一放开她,苏灵筠内心的紧张感瞬间消散,这时,她脑中闪过一道灵光,“我说夫君好,并不是你对我做了多少好的事情,而是,我心底就是觉得你好,没有缘由,嫁给你,我也觉得这是很好的事。要是换做别的男人,我不会像现在这般欢喜。”她言罢似羞涩一般垂下脑袋,不敢直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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