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欲燃 第40章

作者:观野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天之骄子 轻松 古代言情

  皇帝额角跳了跳,不知道萧沁瓷是?何?时将它藏在手里的,而自己耽于情爱竟没有发现。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从萧沁瓷的掌心拿起那枚银簪仔细端详,问:“怎么挑了这个?”

  “这个趁手。”萧沁瓷答得坦然。

  皇帝看过之后觉得它实在称不上凶器,银簪的一头看似坚锐,但都是?给闺阁女子佩戴的,为了不伤人,尖锐的那端被?磨平成了小小的圆面,只是?看着寒光闪闪而已,实在没什么威慑力。

  “你若想要拿它伤人,还得再磨得尖锐些才成。”皇帝道。

  萧沁瓷竟然应了:“我知道了。”

  皇帝将东西还给了她。他没有碰到萧沁瓷的肌肤,却?想起方才他按住萧沁瓷手时冰凉的触感,又想起刘奉御说的用?了那药之后会畏寒体虚、月信疼痛。

  他仍是?愤怒,但那口气卸下去之后再提起来似乎也变得疲软,他咬牙切齿的来,然后悲哀的发现他根本不能对萧沁瓷做什么,所谓的为所欲为只是?他自欺欺人的假象。

  他太骄傲了,骄傲到不肯去问一个回答。

  “手怎么这么冷?”一如此刻,他分明还藏着炙热的怨恨,出?口的却?只是?普通的关心。

  “本来是?不冷的。”萧沁瓷手脚冰凉,怎么也暖不起来,用?暖炉捂着躺了一下午,好不容易有点热乎气,又被?皇帝方才的举动?给祸害没了,她摩挲着自己的双手,却?连方才皇帝身上渡过来的热气都留不住。

  皇帝看着她从被?中摸出?一个小巧的暖炉,似乎已经不热了,被?她捂在手上也暖不了几?分。

  “还热吗?”皇帝指了指她手中的暖炉。

  萧沁瓷回:“不太热了。”但她刚经了方才那一遭,竟有筋疲力尽之感,此刻分外不想动?弹,只想懒懒躺着。

  “给我。”皇帝挂起半面锦帐,向她伸了手。

  “嗯?”萧沁瓷装作不懂。

  他没戳穿,说:“我让宫人去给你换一个。”

  萧沁瓷把手中那个给了他,又一连从被?子里摸出?三四个来。

  ……皇帝默默地接过来,他两只手甚至都拿不住,只好抱在怀里,萧沁瓷欲言又止,最?后看着他抱着那堆东西出?去,没有出?言提醒他其实可以叫宫人进来拿的。

  皇帝很快就回来了,这次他倒是?手中只拿了一个,先递给了萧沁瓷,随后宫人才将都换好的暖炉拿上来,顺便也摆了晚膳。

  “宫人说你一回来就睡了,没吃饭吧?”皇帝看着她。

  “没胃口。”萧沁瓷看着宫人在床上支起小几?,也没拒绝。

  “没胃口也要吃一点,”皇帝说,“不吃饭怎么行呢?”

  宫人陆续把饭菜热了端上来,虽然都是?容易克化?的小菜,但也废了心思?,汤汤水水居多,多是?肉食。

  萧沁瓷这才提筷慢慢吃了。用?到一半,萧沁瓷想起一桩事,看了一眼还在殿中不曾离去的皇帝,没开口,直到吃完用?茶水漱过了口,她才说:“陛下,您今日早膳时是?不是?故意为难我?”

  “嗯?”皇帝疑惑地看过来,“朕几?时为难你了?”

  萧沁瓷慢慢说:“我问过梁总管了,他说您吃饭时分明不喜欢有人在旁边伺候,今天您明知道我是?不懂御前规矩,却?将错就错,不是?为难我么?”

  梁安的几?次咳嗽一直记在萧沁瓷心上,今日皇帝走?后她便也就顺便问了,梁安这才说,皇帝用?膳时并不喜欢有人侍膳。

  “而且梁总管还告诉我,您是?会将饭菜都吃完的。”萧沁瓷又说。

  用?膳只到七分饱,但贵族间的习惯是?会上十分,浅尝辄止,将饭菜吃得干干净净被?认为是?粗鄙之举,萧沁瓷下意识的以为皇帝也是?如此。

  但皇帝奉行节俭,没有铺张浪费之举,尤其不肯浪费粮食。这些都是?萧沁瓷才知道的。

  她在太极宫,看似离天子很近,实则也有云水之远。她知晓李赢作为皇帝的种种,对他这个人却?了解得很少,他的喜好、过往、又是?如何?能从一个不受待见的藩王坐上帝王,这些萧沁瓷都一知半解。

  不够了解才引人窥探。正如皇帝对她一样。

  萧沁瓷道:“您怎么都不提呢?”

  “不是?什么紧要事,”皇帝缓慢地笑了一声,说:“朕让你来侍膳,哪里是?为难你,分明是?喜欢你。”

  一旁的兰心姑姑极快的抬头看了两人一眼。

  萧沁瓷才从皇帝的怀中出?来,身体已然贪恋起了那样的热度,此时卧在暖帐中也仍是?觉得冷。分明对皇帝这样直白的话?听过不止一次,从前她能心如止水,这次不知为何?心中竟悄然顿了一顿。

  但都被?她按下去。

  萧沁瓷摇摇头,甚至面上都没有欢欣羞涩:“陛下,喜欢一个人不该是?对她好,而非欺负她吗?”

  “你觉得朕待你不好?”皇帝没有说,那样的欺负,怎么会不是?喜欢的表现呢。他只恨自己心不够狠,欺负得还不够多,萧沁瓷不会明白男人的心理,喜爱和征服是?纠缠在一起的。

  “陛下觉得自己哪里待我好?”她想了想,反问。

  皇帝被?她问得一愣:“朕甚至都肯放你离宫。”不提诸多小事,他喜欢萧沁瓷却?肯由?着她的意愿来放她走?,难道待她还不好?

  “那是?恩典,不是?喜欢。”萧沁瓷道,“那是?我求来的,陛下想来也不是?真心想要放我走?。”

  皇帝笑了一下:“原来你知道。”他又饶有兴致地问,“那你想要的喜欢是?什么样的?”

  萧沁瓷道:“有求必应,坦诚相待?”

  皇帝淡淡说:“原来你想要朕对你百依百顺。”

  “难道陛下对——”她许是?想说“我”,但改了改,道,“对妻子没有相同的要求么?”

  皇帝心中冷笑,莫说有求必应,便是?坦诚相待这一点只怕萧沁瓷对他就永远都做不到。

  他问:“你呢?你自己能做到吗?”

  萧沁瓷一愣,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不能。”因她没有喜欢过任何?人。

  “以己度人,”皇帝紧盯着她,说,“阿瓷,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却?来这样要求旁人,是?否过分了些。”

  萧沁瓷同样摇头:“这有什么过分的呢?”

  “若是?两情相悦,便应该心甘情愿地为对方付出?,”她说,可一方有权有势,另一方为奴为婢,身份的不对等带来的偏差让两个人永远无法在相同的地位说话?,谈何?两情相悦,“若是?一厢情愿,不更应该竭力表现以求得到对方的真心吗?”

  “或许吧,”皇帝负手,不知道萧沁瓷的想法是?天真还是?她故意如此,她该明白这世上有一个词叫强迫,“阿瓷,或许有些人只想要得到,喜欢对他们来说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

  他说这样的话?,何?尝不是?前后矛盾。

  “那对陛下来说呢?”萧沁瓷嘲弄的问,“喜欢也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吗?”

  “对朕来说,自然是?珍贵的。喜欢这种情绪虽然可以源源不断,但也不是?对着谁都会有,”皇帝说,“可你对朕的爱慕弃如敝履,它又如何?能算得上是?什么珍贵的东西?”

  他从前还会自负,天子的爱慕,得到的人就该受宠若惊,可萧沁瓷让他知道,不是?那样的。感情的珍贵,在于对谁而言,不是?自我感动?就好了的。

  皇帝贵为天子,知晓自己的喜恶能左右身边的人,他们对他的敬源于地位的高低,他喜欢的姑娘也是?如此。

  他同萧沁瓷之间,只要身份的悬殊还在一日,她或许就永远不会坦诚相待。皇帝看得清楚,所以从来不奢求萧沁瓷的回答会令他满意。

  萧沁瓷轻声说:“陛下的喜欢,是?很好的东西,可那又能为我带来什么呢?”

  想要得到萧沁瓷,只有爱情是?不够的。皇帝看明白了这一点,却?吝啬得不肯给出?更多。

  在对爱情的期许上,他比萧沁瓷天真得多,妄图想要一份不因权势地位而起的真心。萧沁瓷会嘲笑他的天真。

  “你想要什么?”皇帝沉声问。

  “说出?来了陛下就会给么?”萧沁瓷道,“况且,连我想要什么都得自己去求,未免也太没有意思?了。”

  萧沁瓷偏头,眼眸明澈如水。她是?倨傲的,她要皇帝来求她。

  皇帝在昏光中看她。所以他喜欢萧沁瓷,起初很难说是?不是?见色起意,可是?到了后来,萧沁瓷让他生出?的不仅是?情和欲,还有征服和跃跃欲试。那是?他喜欢的姑娘,也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皇帝诱哄着她:“你不说朕怎么会知道呢?”

  萧沁瓷亦看着他,片刻后,她眼里忽地流露出?一点嘲讽的笑,道:“那陛下的喜欢也不过如此。”

  她贬低了皇帝的情意,又贬低自己:“陛下,我并不是?什么值得人喜欢的姑娘,您想要的女子,无论是?聪慧、貌美,抑或是?柔顺、善解人意,只要您想,都如探囊取物,实在不必为我耗费心神。”

  她说:“我这个人,这些日子在西苑,您应当也瞧得分明,我这一生,命如青萍,来去都由?不得自己做主,实在当不起您的喜欢。”

第53章 暗香

  她说着贬低自己的话?, 实则全然不是如此,她心里的傲气不比皇帝少上半点。萧沁瓷从来看不上那些因为她的美貌而前赴后继对她表白心迹的人,她冷眼看着男人的心意, 又嘲笑他们的肤浅。

  她的前半生一直处在别人的掌控之下,这不代?表她不会反抗。

  皇帝道?:“阿瓷, 你的心里当真是这样想的?”

  萧沁瓷看着他,并不说话?。

  灯花成结,殿中光暗明灭。

  “你不是,”皇帝慢慢说,“风生于地,起于青蘋之末①,阿瓷,你自比青萍, 实则你心里是来去?自由?的风。”

  萧沁瓷那样骄傲, 谁也抓不住,吹过了就过了。

  他说:“风起于青蘋, 青蘋亦能乘风而上,散于天地,阿瓷, 世间万物, 无?论深旷或是渺小, 都?有可取之处。何况在朕心里, 你从来都?不是随波逐流的浮萍。”

  皇帝曾在深夜难耐时绘下一幅桃花逐水图, 那时他将美人面上飞红拟作桃瓣,随水而去?, 可流水要历经千里万里,才?可能恰好能遇到那一瓣自枝头?飘零的桃花。早一瞬晚一瞬, 都?会错过了。

  萧沁瓷笑了,原本只是一点微讶,然后眸如晨星,皇帝头?一次在她脸上看到那样明灿的笑容,发自内心。

  “陛下这样说,我会当真?的。”她轻声说着。

  “为什么不能当真??”皇帝沉声道?,“你的来去?都?应当由?你自己作主,谁也无?法强迫。”

  “也包括陛下吗?”她问,眼中神?色辨不分明。

  皇帝道?:“是,也包括朕。”

  萧沁瓷不以为意,皇帝说着这样的话?,实则他的行为全然不是如此,可他能这样说,听进耳里还?是让人有几分触动的。皇帝言语中对她是全然尊重?的,萧沁瓷虽然不喜欢他,但也会欣赏他这样的话?。

  “可人生于世,并不是由?自己作主便能事事顺心,”萧沁瓷说,“陛下贵为天子,有随心所欲的权力,可您会那样做吗?”

  皇帝顿了顿,低声回她:“朕不能。”

  “所以我也不能。”萧沁瓷道?。

  他们都?是克制冷静的人,会权衡利弊,会进退两难。萧沁瓷不能随心所欲,她的出身和经历没有赋予她那样的权力,这是皇帝话?说得再好听也改变不了的事。

  “为什么不能?”皇帝近前来,高大的身影霎时遮挡了明堂灯火,在帐前投下一片暗影,他是山岳,也是川泽,“阿瓷,你不是朕,你的随心所欲伤害不了任何人,只要你愿意,你当然能这样做。”

  他在诱惑她。

  可皇帝身上的压迫气势并未收敛,这样的距离已足够让人紧张。萧沁瓷看似平静,实则已经攥紧了掌心的银簪,方才?皇帝说这银簪不够尖锐,但这已是她能找到的最好的东西了。

  不得不说,皇帝的诱惑真?是足够让人心动。可他没有说萧沁瓷要付出什么代?价。

  萧沁瓷微不可察往后避了一避,像是要避开皇帝如山岳的身影带来的压迫,她仰头?淡道?:“陛下,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虽非君子,可也不想做小人。”

  皇帝轻声道?:“你还?只是一个?小姑娘,或许也可以有任性的权力。”

  萧沁瓷笑起来:“只有您还?会觉得我是一个?小姑娘,”少女的青涩与秾艳的风情同?时绽放在她眼尾,丽得惊人,“陛下,倘若在寻常人家?,如我这般年纪的女子约莫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

  她眼尾还?有方才?留下的泪痕,她眉眼生得干净,因此愈发显得年纪小,冷脸下来时倒有几分唬人,可一旦冷了热了,或是哭过情动过,薄红便自皮肉渗出肌肤,那样剔透饱满的潮红,仿佛一触便化了,让人只想待她更狠,让那红熟透到糜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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