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耗子瞬间炸毛了,吓得身子往后缩。

  而裴肆反应极快,正准备抓蛇时,发现那女人眼疾手快,竟一把抓住了蛇七寸。

  春愿是杂耍班子出身的,小时候可没少抓五毒,抓蛇是小事。

  周围的太监和嬷嬷们早都吓得乱成一团,高呼着救驾。

  春愿摇头笑,甚至提起蛇晃了晃:“都别怕,这是菜蛇,瞧,尾巴又细又长,没有毒的。”说着,她瞪向小耗子,蹙眉叱:“让你别吃了,吓炸毛了吧!”

  小耗子喵呜叫着,完全忘记方才的惊恐,甚至还跳着去抓蛇的尾巴。

  裴肆看向春愿,这姑娘胆子倒挺大,他蹙眉给阿余使了个眼色:“快把这脏玩意儿弄走!”

  说着,裴肆躬身给春愿见了一礼:“方才这蛇瞧着直奔小臣来的,小臣多谢公主搭救。”

  春愿冷笑,你想多了,我是要救我的小耗子。

  忽地,她觉得自己没做对,真是冒失了,她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花魁,怎么敢捉蛇呢。

  裴肆不会怀疑什么吧!

  春愿心里大骂,这贼阉为什么偏要来请安!

  她心里有些不快,刚准备将蛇交给阿余的时候,忽然头一晕,脚一软,直挺挺朝前绊倒,手“不受控”地松开,恰巧就把蛇丢到了裴肆身上。

  裴肆见她跌倒,下意识要去救驾,哪知飞来条蛇,他大袖乱挥,连连往后退,心晓得她是故意的,于是配合地惊恐大叫,甚至不留神踩到石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喝道:

  “阿余!阿余快救我!”

  阿余身手极好,冲过去,一脚踩死了蛇,心里纳罕,提督不怕这玩意儿啊,之前甚至养了条银环蛇呢。

  裴肆“惊魂未定”,俊脸惨白一片,甚至慌得大口地喘气。

  他发现那女人见他出了丑,抿唇偷笑,眼里遮不住的得意。

  裴肆极力按捺住火气,踉跄着起身,瞪着那女人:“殿下这是做什么?想要小臣的命么?”

  春愿真的很喜欢看这条毒蛇在众下人面前丢脸,之前在他跟前受的气,稍稍出了些。

  她一脸的无辜,手轻覆在心口,扭头往地下瞧:“提督误会了,方才你不是给猫舀了鱼糜么,掉地下了些,我不当心踩到了,滑了一跤,就失了手。”

  春愿一愣,她现在是公主哪,干麽还要怕这人!

  “怎么。”春愿端着姿态,淡漠道:“提督是在责备本宫?”

  “小臣不敢。”

  裴肆故意憋着怒,还像从前那样,云淡风轻一笑,躬身要给那女人见礼:“小臣多谢公主方才相救,这厢,给您磕个头。”

  春愿虚扶了把,高昂起下巴,眉梢上挑:“免礼,不用磕了。”

  裴肆攥紧拳头,眉头都拧成了个疙瘩,看了眼地上那条死蛇,沉声道:“小臣不太舒服,如若殿下允许,小臣想先行告退。”

  “准了。”

  春愿巴不得这条毒蛇滚呢。

  天色已晚,她抱着小耗子离开花园子,扭头看了眼仍躬身送驾的裴肆,心里讥笑:我还当你多厉害,原来怕蛇。你不舒服啊,不好意思,我可太舒服了。

  ……

  这边,裴肆见那女人走远了,这才直起身。

  他面色如常,甚至唇角还含着抹玩味的笑,嘱咐阿余:“走吧。”

  裴肆轻车熟路地走到雾兰住的小院,院里安静得很,多嘴小丫头们早都被打发了出去。

  上房里亮着灯,此时,雾兰正立在台阶门口,她显然精心地拾掇了番,穿着身满绣的褙子,化了妆,腕子上戴着他上次送的玉镯。为了搭配,发髻上还簪了支碧玉钗,蛮不像婢女,倒像是个官家小姐。

  雾兰见裴肆来了,忙不迭地迎了上来,蹲身道了个万福,俏脸微红,小声道:“您来了。”

  “嗯。”裴肆笑着点头,特意上下打量了圈女人,“很好看。”

  雾兰脸更红了,紧张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急忙侧身:“您、您里头请。”

  裴肆从阿余手里拿过食盒,给阿余使了个眼色,让阿余守在外头。他大步走进上房,四下扫了圈,屋里打扫得特别干净,铜盆里堆了几块冰,金炉里燃着龙涎香。而圆

  桌上摆了几道精致小菜,一壶酒,两只酒杯。

  这时,雾兰挑帘子进来了,她心跳得更快了:“您用过饭没?要不……”

  “用过了。”

  裴肆拎了拎手里的食盒,放在桌上,笑道:“下边的人孝敬上来条好鱼,我想着你好像爱吃,就给你炖了拿来。”

  雾兰心里几乎被蜜淹没了,早都忘了她吃不了鱼,身上会起红点子,连忙蹲身给裴肆见礼,越发耳热:“多谢您记挂着奴。”

  “应当的。”

  裴肆笑笑。

  他想着,这会儿应该表现得更熟稔亲近些,于是打了个哈切,锤着后腰,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进内室,一屁股坐上了雾兰的绣床,整个人呈个大字躺下。

  这时,雾兰捧着碗凉茶进来了,见提督歇在她床上,她从前认识的提督,都是冷漠疏离的,忽然对她这般亲近……

  雾兰又惊又喜,同时有些慌乱,不晓得该怎么办,想入非非了起来,提督待会儿会不会对她……

  “最近皇庄上事多,累死了。”

  裴肆手撑着头,侧身躺着,笑着问雾兰:“你不介意吧?”

  “不不不。”雾兰连忙说。

  “过来坐。”裴肆手拍了拍床。

  雾兰端着茶过去,竟忘了给他,自己呷了口,忽地反应过来,忙要起身:“奴再给您倒一碗。”

  “不用了。”裴肆摇头笑,他深深地望着雾兰,指头摩了下她的粉颊,柔声问:“这儿没人欺负你罢?”

  “没有。”

  雾兰心沉了下去,抿唇笑:“殿下对奴很好,再过几日,奴的家人就回来了。公主私下给奴赏了笔银子,让奴去安置家人。”

  “那挺好。”裴肆从袖中掏出沓银票,塞进雾兰的枕头底下:“主子赏的到底有数,你拿着给你家人寻个好宅子,往起置办个家不容易,若是短了,只管找我要。”

  雾兰没想到提督竟会对自己这么好,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为、为什么?”

  裴肆笑得自然:“目前咱俩还是陛下恩赐的对食夫妻,我理当对你好,这有什么好疑惑的。”

  雾兰羞得嗯了声,是这样没错。这么多年了,从未有哪个人对她这么体贴关心过。

  她想更进一步,于是,往里挪了一分,凑近他,甚至想躺下,躺到他怀里。

  “对了。”裴肆看出这姑娘的心思了,往后躲了下,叮嘱道:“委屈你在公主府再伺候一年,主子是打是骂,千万要忍耐。”

  雾兰笑着啐:“这不劳您说,奴这些年可不就做了伺候主子这一件事,放心罢,奴只要在府里一日,就会好好侍奉殿下一日的,不会出岔子。”

  “那我就放心了。”裴肆抛弃了往日端着的架子,起身凑到雾兰跟前,眼里含着暧昧,压低了声音:“那位唐驸马最近来了没?”

  雾兰嗯了声,左右这事早都是半公开的秘密了,她也不瞒着了,悄声说:“昨晚就偷偷来了。”

  裴肆故作十分好奇,帮雾兰将垂落的发丝别在耳后:“你怎么知道?”

  雾兰脸更红了,还当情郎在跟她随意聊,轻咬下唇:“昨晚本该是我值夜,后头殿下说心里烦,去佛堂念经了,谁念经念一晚上哪,而且第二天早上佛堂的褥子都换了呢。”

  裴肆手按在你雾兰肩膀,坏笑着问:“他们做什么了?”

  “我不知道。”

  雾兰脸臊了个通红。

  裴肆跌躺到床上,打趣:“不说算啦,方才过你这儿前,我去给殿下磕头,见她脖子上有个红痕,多少猜到些。”

  “身上才多哩,一块块,跟蚊子叮了似的。。”

  雾兰越发羞涩了:“今儿殿下说肚子疼,叫我炖了止疼药,睡了一上午呢。”

  裴肆莫名有些恶心,而且不太舒服,他沉默了片刻,长出了口气,从床上起来,对雾兰笑道:“天色好晚了,殿下不许我待太久。”

  雾兰惊住,怎、怎么说话间就要走了呢。

  裴肆伸了个懒腰,把雾兰按到床上坐好,笑道:“我走了,你好好的,下次见哦。”

  说罢这话,裴肆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雾兰追了出去,倚在门槛边,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怎么才坐了一会子就走了呢。

  雾兰心里很不是滋味,竟有些怪公主手伸得太长。

  罢了罢了,殿下是她的恩人,不能埋怨的,而且提督事多又忙,确实不能多待。

  雾兰如此安慰自己,转身回屋,立在圆桌前,看着满桌一筷子未动的菜,又看着提督方才带来的食盒,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

  夜色降临,一弯月悬挂在天上。马车摇摇晃晃地行在安静的小巷子里。

  大抵最近事太多,裴肆累得睡着了。

  在梦里,他又回到了鸣芳苑的弄月殿,和上次一样,他站在墙后头,往里看。

  那个女人正在擦洗身子,低头间,水滴从她头发上落下,她抱起小耗子,小耗子饿了,去疯狂地舔食。

  忽地,他发现自己变成了小耗子,而她就近在眼前,她没有生气,甚至脸微红,手搭上他的脖子,拂过他的胸膛……

  “提督、提督……”

  裴肆猛地惊醒了,他发现马车停了,阿余正在外头唤他,方才,是做梦了?

  “怎么了?”裴肆困得问。

  “到家了。”阿余恭敬地回。

  “哦。”

  裴肆起身准备下车,忽然发现不对劲儿,大窘,忙又坐了下来,从旁边的箱笼里找了条薄披风,盖在腿上。

  他咳嗽了通,低声问:“找过那位了么?”

  “找了。”阿余冷哼了声:“那位说今儿忙,没空。”

  裴肆翻了个白眼,挥了挥手:“罢了罢了,估计是嫌咱们准备的银子少了,多备些字画。”

  “是。”阿余忙应了,轻声问:“您还不下车么?”

  “心里烦,你拉着我再转几圈。”

  裴肆耳朵烫的厉害。

上一篇:怎敌她,晚来风急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