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愿心里一喜,忙要邵俞去找唐慎钰,忽然怔住,如今唐慎钰衙署里事忙,再加上眼巴前要料理周府的丧事,年底他们又要成亲,也不晓得他能不能分心帮她找孩子。

  其实,她倒是有想过去找宗吉,但宗吉为了她这小半年忙前忙后,受了不少委屈,算了,只要她自己能解决,就不求人了。

  春愿扭头看向邵俞,邵俞自打跟了她后,做事谨慎,忠勇果敢,当年和大人是过命的交情,如今又替她冲锋陷阵,既然大人信任他,那么,她也该绝对信任。

  想到此,春愿招手叫邵俞附耳过来:“你帮我做件事。”

  邵俞躬着身,一脸的严肃:“您说。”

  春愿压低了声音:“在留芳县附近有个茂才县,去找一个叫乌老三的中年男人,他好像是开镖局的,嗯,品行不怎么检点,喜欢逛青楼,从前和留芳县欢喜楼的鸨母红妈妈私交甚密,暗中找到这个人,带回来。”

  邵俞心里默念了几遍:“奴婢明白了,不可以声张,咱们派的人要可信稳靠,嘴也要紧。”

  “对,就是这意思。”春愿忙道:“不许瞎打听,找不到就算了,若是找到,偷偷带回京安顿好,决不能叫外人知道。”

  唐大人谨慎,当初找到邵俞的时候,只让他教她读书认字,其余的什么都没说,所以,有很多秘密,她不会讲,只要邵俞找人就行了。

  “是。”邵俞想了想,问:“这事要不要知会唐大人?”

  春愿摇了摇头:“先别说,他事太多了,别打搅他。”

  此时,雷声轰鸣,已经开始往下砸雨点子了。

  春愿双手合十,仰头望着天许愿:阿姐啊,你一定要保佑我找到女儿,你放心,将来女儿到了我跟前,我一定百倍千倍地疼她。

  我过得很好,你不要担心,现在我已经慢慢地不再怕黑了,而且年底就会嫁给唐大人哩,他对我很体贴,很温柔,能为了我豁出去,不会负我骗我。

  我什么都好,就是,很想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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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罪与杀

  五月二十五,青州通县

  夜色凄迷,通县贫瘠,满共就一条主街,鲜少有瓦肆和大酒楼这样耍乐之地,故而宵禁的早,才二更时分,街面上就几乎没什么人了。

  周予安这会子牵着马,立在“天然居客栈”的后门外,他怀疑自己方才听错了,里头的那两个下人说什么?

  “不知道小侯爷是生是死,但愿他死了吧,否则知道那事,不得恨得以死谢罪。”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诅咒他。

  周予安面带愠色,立马就要踹门而入,忽地一顿,不对呀,那两个贱奴方才说“他知道那事会以死谢罪”,到底什么事?

  周予安忍住怒火,松开马缰绳,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侧身贴在后门往里瞧,客栈的后院不甚大,马棚、猪圈和厨房都在一处,周家的那两个贱奴,一个坐在石碾子上泡脚,另一个正在给马喂草料。

  高个儿的奴仆讪笑:“你说他到底去哪儿了?不会真在半路上被山贼劫了,抢回去当压寨男夫了吧?”

  矮个儿的奴仆呸了口:“快别浑说,咱们此番护送小侯爷去姚州,害他失踪,他若是真嗝屁了,他表哥唐大人定会治咱们个看护不利的罪。”

  高个儿摆了摆手:“不会,唐大人又不似咱们家老太太,一味的护犊子,人家可讲理着呢。”

  说着,高个儿奴仆把脚从水盆中拔.出来,在半空中抖水,笑道:“你说老太太这气性也真够大的,小侯爷只是人不见了,不定去哪儿玩闹了,又没有找到尸首,她孙子没死,她倒先一口气没上来,被抬上西山了。”

  矮个儿的叹了口气:“老太太把小侯爷当成眼珠子般疼,知道孙子失踪,怎能不急,哎,要我说,如今最烦心的应当是咱们夫人,又要牵挂儿子,又得给老太太办丧事,你说小侯爷到底去哪儿了!”

  ……

  周予安听到这番话,顿时眼前一黑,心忽然就空了下,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定是这两个贱奴在诓他,老太太身子还算硬朗,怎么会去世!

  周予安怒不可遏,这种玩笑是能开的么?他想立马冲进去,杀了那两个贱奴!

  可……万一要是真的呢?

  听这二人的意思,老太太是因为他失踪,着急过度才出了意外去世的。

  周予安慌乱了,脑中一片空白,可本能让他退了出去,牵着马,无声无息地离开“天然居客栈”后门,他想赶紧躲起来,可是又不敢大剌剌地去投宿,于是漫无目的地穿梭在通县的黑暗小巷,终于,找到了个早都荒废了的院子。

  院墙颓败,院内杂草长了有一人高,破屋子里躺了个脏乞丐,紧紧地抱住半只碗,正睡得香甜。

  周予安把马拴好,跌跌撞撞地闯进屋子,他想一脚将乞丐踹开,可又怕闹出动静,招来了人,于是默默走到角落,身子顺着墙坐下,浑身疲惫。

  老太太没了?

  怎么可能。

  他想起了小时候,老太太把他抱在腿上,握住他的手,一笔一划地教他写字;

  他还想起了这些年,老太太的饭桌上,所有的菜都是他喜欢吃的;

  他更想起了这回临出门时,他心里不痛快,冲老太太发了脾气,甚至次日走的时候都没打声招呼。

  他真是这天下第一不孝顺的孙子。

  周予安失声痛哭,拳头一下下地砸着自己的头,哭得浑身颤抖,咬住胳膊,不知不觉竟咬出了血,在他胡天胡地的时候,老太太急得犯病去世了。

  如果时间能倒流回去,他一定不去找褚流绪,就算是在唐府门口跪一夜,也要求唐慎钰,不要把他外放,他要侍奉在祖母身侧。

  周予安心里一腔子沸腾的热血,他现在就要赶回京城,说不定,母亲还没有将老太太下葬,在等他回去,见老太太最后一面。

  可刚走出一步,他就停住了。

  赶不及了,他再也见不到祖母了。

  周予安瘫跪在地,一头砸在地,顿时发出咚地声闷响,他只觉得头晕目眩,不自觉侧身倒在地上,哭了半晌,他渐渐地冷静下来,也慢慢地将事捋清了。

  目前来瞧,客栈里的奴仆,包括长安的母亲、唐慎钰,应当所有人都认为他失踪在回京城的路上了,并不知晓他其实暗中去了扬州,更不晓得不久前还在曜县的万花楼胡混了几日。

  若是他的真实行踪被人知道了,那么,他会被天下人唾骂,骂他害死了亲祖母,笑他沉迷女色,果然不如唐慎钰。

  他的官必定做不成了,少不得定远侯的爵位也会被收回。

  那么到时候,他将失去一切,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都怪褚流绪,走都走了,为何要给他写那么封勾引的信,可见是个不安分的贱货!

  可这罪魁祸首还是唐慎钰,若不是那狗崽子刻意打压,他怎会被迫远调姚州,他如果在长安,祖母又怎会因焦急他而死!

  他要报复,一定要报复!

  周予安拳头砸了下地,不当心,手被一枚小石子儿割伤了,疼痛让他又冷静了两分,祖母已然去世,人死不能复生,现在最要紧的就是保住周家的侯爵和他的名声。

  想想,他这些日子在路上,都是蒙面戴斗笠的,几乎没与人碰面,而且去了扬州,又是悄悄找的流绪,只待了一夜,那贱人素来自视清高,怎么可能将偷情的事大肆宣扬,所以扬州那边应当是安全的;

  百花楼那边,他只包了个花魁,佯称自己是走镖的,那种下九流的地方每日人来人往,想必也不会记得他;

  那么,他就得找个恰当的失踪理由。

  周予安需要一个宣泄他愤怒、悲痛和伤心的人,于是,他将矛头对准那乞丐,谁让这猪狗不如的东西看见他的窘迫落魄模样,他走过去,二话不说,直接将乞丐的脖子拧断,又对着这臭东西拳打脚踢了顿。

  谁会在乎一个乞丐的死活。

  他在这肮脏不堪的地方睁了一夜的眼,也哭了一夜,次日天不亮,他悄悄策马出城,特意朝姚州的方向赶,狂奔到了武通县,他寻到一家生药铺子,买了“蛇毒粉”“止疼药”“化瘀膏”,又买了身粗布葛衣,等置办好后,他拿着东西策马出城,直奔深山老林。

  趁着月黑风高,他将那匹名马大宛驹杀了,尸块埋掉,身上穿的那身锦袍烧了。

  做好这些事后,他找了根木头棒,咬紧牙关,用力朝自己的左腿砸去,彻骨的疼痛瞬间蔓延至全身,他晓得自己现在脑门上全是汗,青筋暴出,也顾不得了,手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枝粗针,在脚脖子处找准了位置,扎了下去,扎了两个类似蛇牙咬出的孔。

  血顿时冒了出来,擦都擦不及。

  周予安用帕子抹了几把血,将那瓶蛇毒粉撒在伤口处,顿时,小腿如同被千万根针扎了般疼,他忍不住,闷吼了声,急忙用布条将伤口包好,等做好这些事后,他找了块大石头,靠着休息了一晚。

  次日天稍亮时,他忙去瞧左腿,果然已经肿胀起来,尤其那处伪造的伤口周围,呈现种不正常的黑紫色,像中毒了似的。

  周予安虚弱一笑,抓起他的长刀,拄着,一瘸一拐地出了林子,走的时间越长,他的腿就越疼。

  他坐在官道边上,等了许久,总算等到了辆要去庄子上探亲的骡子车,车主一开始不愿拉他,无奈之下,他将家传的那块玉佩双手奉上,这才得以让车主送他到通县。

  骡子车摇曳了一整日,终于在黄昏的时候到了通县。

  他再次往伤口撒了蛇毒粉,然后辞别了车主,面带笑容,一瘸一拐地朝“天然居客栈”走去,刚走近,就碰到了外出买酒的家仆周蚁。

  周予安虚弱地朝怔住的周蚁挥了挥手,笑道:“怎么了,才几日不见,就认不出你家小侯爷了?”

  周蚁惊得打了个嗝儿,手没拿稳,酒壶瞬间掉到地上,他忙不迭奔上去,上下打量着主子,小侯爷看上去有些“狼狈”,穿着土色粗布葛衣,脚上是双布鞋,鞋帮子上满是泥土,额头红彤彤一片,头发也乱糟糟的,哪有旧日那个衣食讲究的样儿,倒像是受了灾荒的难民!

  “您、您……”周蚁发现小侯爷有些不对劲儿,站不太稳,左脚的袜子上渗出了血,他咽了口唾沫,忙问:“您这些日子去哪儿了。”

  “嗨,快别提了。”周予安让仆人过来扶住他,往客栈里走,笑道:“那天辞别了你们,我就往京城走,半路上歇脚,刚喝了口水,谁知从草丛里蹿出条蛇,咬了我一口。”

  周予安将裤管稍稍拉起,给周蚁看他红肿的脚踝,耸耸肩,苦笑道:“我当时就昏过去,从山坡上翻了下去,是路过的一个猎户救了我,昏迷了十几天,总算捡回条命,醒后我想着这副身子,怕是回不了京了,便雇了辆骡子车,让车夫将我送到通县,赶紧与你们会和。”

  说着,主仆二人便走进了后院。

  周予安四下里瞧了眼,疑惑地问:“人都哪儿去了?怎么静悄悄的。”

  仆人周蚁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哭丧着脸:“小侯爷,您要节哀啊,您那日策马回京,王管事的怕您出意外,就紧随您去了,谁知他回到咱们府上后,并未见您的踪影,夫人和老太太急坏了,小人听从京城来的兄弟说,老太太,咱家老太太过于担心您,生了场疾病,她坚持要去青州一带找您,谁知马车正走在街市,有家人成婚放鞭炮,马受了惊,车翻了,老太太她、她……”

  “怎么了?”周予安一把揪住仆人的衣襟,焦急地问。

  周蚁重重叹了口气:“咱们老太太殁了。”

  周予安如同被人迎头一击般,脸色惨白,连连退了数步,软得一屁股坐到地上,终于,他敢痛哭出声,似乎拼尽了全力哭嚎:“祖母,孙儿对不住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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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他晓得自己今儿有些卑鄙可恶了

  长安,六月初三

  不知不觉,又过了数日。

  初三这天,春愿跟大人约好了,去鸣芳苑划船,最近念书看账太乏味,也算换换心情。

  ……

  今日鸣芳苑不放开,并没有闲杂人等,清净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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