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日子很精彩,咱们来日方长!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你是我弟弟,宗吉!

  路上走了一日,终于在下午到了长安。

  才刚到京都地界儿时,春愿

  就新奇不已了,官道上川流不息着海内外的商队大贾,数不清的道观和佛寺,及至踏入京都后,更是惊叹,街上星罗遍布工商百业,大到钱庄、生药铺、茶庄、绸缎、古玩铺、日用杂货铺,小到修鞋、补锅、卖肉摊……甚至还有杂耍卖艺和占卜打卦的,随处可见装饰华美的三四驾的马车和软轿;

  千人万面,既有穿着短打葛衣讨生活的穷苦百姓,又有出入有仆僮侍奉的官眷贵人,共同勾勒出一幅盛世画卷。

  春愿那种不安更浓了,她忽然觉得自己像一只渺小的麻雀,操着口潦草的留芳乡音,不知怎么就飞入这金碧辉煌的城了,无亲无故、无友无家,好奇着将来,可也在惶恐惊惧着。

  自打进了京都后,就有人来接应,车驾一路往北走,越往北,喧嚣声就越少,约莫半个多时辰后,马车忽然停了。

  春愿的心跳得更快了,她用簪子稍微将车帘挑开条缝儿,往外看,此时车驾停在一处僻静干净的长街上,墙很高,不晓得里头是什么样巍峨耸立的阁楼亭台,她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这就是皇宫么?”

  雾兰从不会直接否定小姐的话,更不会面露一点鄙夷之色让小姐难堪,她跪坐着,替主子将腿上的虎皮毯子盖好,笑道:“咱们先不去皇宫,这是先淮南郡王的宅邸,他几年前跟着逆王犯事了,先帝便削了他的爵位,主犯赐死,族里旁的人流放岭南,自此这个宅子就空下了,头先说是要赏给皇后娘娘的父亲魏国公,言官立马参奏,说魏国公这些年只领了个闲职,既在政事上无建树,又在武功上无尺寸之功,不可逾制赏赐,否则恐有纵容外戚之嫌,吵了段时间,这事儿就搁置起来了,如今小姐回来了,陛下说将这处府邸略打扫打扫,暂时给小姐做下榻之所,过后有合适的地儿再挪。”

  春愿脸微红,她是小地方出来的小人物,见识肯定跟不上雾兰,但也能听出几分,因为个“宅子”,那些言官看似挤兑皇后的父亲,但最后没面子的怕是那位大娘娘郭太后吧。

  这时,春愿瞧见唐慎钰和周予安等人皆穿着官服,整了整衣冠,恭敬地立在一旁。

  “是不是皇上要来了?”春愿心狂跳起来,紧张得都要呼吸不上来了:“那我要不要下去迎接?”

  雾兰掩唇笑:“若是陛下来,可就不是这阵仗排场了,里里外外早都站了一打侍卫了,外头也要净街清扫,奴婢印象中,陛下长到十八岁,出宫门的次数还不超过一双手,估计来的是传话的小太监,小姐莫担心,先等等看。”

  春愿点了点头,心道外头花花世界多好啊,宗吉却像鸟儿似的被关在四四方方的高墙里,做皇帝仿佛也没那么痛快。

  这时,春愿瞧见从长街尽头缓缓驶来辆轻便马车,停下后,从车上下来个约莫五十几岁的男人,他穿着颜色素简的圆领棉袍,头发整体还乌黑着,两鬓稍有几丝霜华,面相儒雅,鼻翼两侧的法令纹较深,脸很干净,没有胡子,眼睛深邃且带着笑意,同唐慎钰说了几句话后便朝马车这边看来,恰巧与春愿四目相对。

  春愿立马坐回马车里,唐大人对此人如此敬重,他是谁?万首辅还是那个司礼监头头陈银?哎呦,京城高官都是人精,不论是谁,肯定不是好相与的,会不会一眼就看出她不对劲儿?

  春愿越发紧张了,都打嗝儿了,转而一想,大人屡次说她举止畏缩,不敢与人直视,一身的小孩子稚气,这个毛病要改,再说了,她在留芳县都敢杀人,更何况如今和陌生人说几句话。

  想到此,春愿大大方方地掀开车帘,而这时,那个男人走过来了,别说,小坏的脸型眉眼,和这个男人还真有两分相像。

  “老伯伯。”春愿开口喊人,忽地掩住唇,暗骂自己太冒失了。

  “奴婢当不起哪。”陈银莞尔,躬身给春愿略见了一礼,在抬眼间打量着女人,目光落在女人趴在车框的手指上,有些脏,他笑着问:“老奴代陛下问一句,小姐这一路平安么?唐周两位大人差事办的如何,没有冲撞您吧?”

  春愿注意到远处的唐慎钰虽侧身站着,但眼睛时不时往这边瞟,而周予安更紧张,拳头攥住,唇抿得都发白了。

  “都平安。”春愿笑道:“两位大人都尽心尽力地办差,妾身卑微,实在担当不起。昨儿到了罗海县,小侯爷提前安排的妥妥当当的,他对他祖母很有孝心,也很会宽慰劝解失意伤心的人。”春愿转身拿起个巴掌大的雕花红漆盒,苦笑:“妾身是个不中用的人,不晓得如何报答这份大恩,今儿路上剥了点松子仁,想送给小侯爷聊表谢意,不晓得合不合适?”

  陈银了然,原来小姐指头脏,是在剥松子,他回头看了眼周予安,淡淡一笑,这位小侯爷,惯会在这种细微处做功夫。

  陈银笑着问:“陛下日后会重赏小侯爷的,那唐大人呢?小姐觉得他差事办的称不称心?”

  “挺好的。”春愿不敢多说一个字,忽然“记”起什么似的,转身拿出个用红纸封住的食盒,笑道:“听雾兰说这是京城有名的小食,唐大人今儿赶了一整日的路,这个送他吃吧,可不可以?”

  “小姐赏的,是两位大人的福分。”

  陈银笑着说。心里却盘算着,两份吃食,一份是亲手剥的松子,指甲都劈了几块,另一份是拆都没拆开的点心,唐慎钰冷面嘴臭,蛮不如周予安会讨好女人,看来以后要嘱咐府里的侍卫,看紧门户,提防着那油头粉面的小子。

  陈银温声笑道:“如今回京了,就安安心心地住下,要什么,就让雾兰去做,她若是做不了的,小姐就打发她知会老奴,这几日朝堂事多,陛下怕是不能很快来看您,便派老奴来见一见您。”

  春愿点了点头:“我晓得了,请他放心,我会耐心等的。”

  说着,春愿将东西交给雾兰,让她下车送去。

  马车再次前行,摇曳间,车帘稍稍被震开些,春愿便借着这个空儿往外看,周予安收到松子仁很惊喜,而唐大人面上淡淡的,随手拿着栗子酥,目光紧随着陈银。

  但是在马车经过他的时候,他笑了下。

  春愿也笑了,在那食盒的最底下,她藏了两双偷偷做的袜子。

  此一别,也不晓得什么时候能再见。

  珍重啊,大人。

  ……

  进了府邸后,就换乘了轿子。

  春愿紧紧地抱住包袱,里头装了大人写的字帖,当初老葛配的能让血凉下来的丸药,还有些风味吃食,掀开轿帘看了眼,前后跟着好多个嬷嬷婢女,宅邸蛮大的,也气派,能看出来确实慌弃了多年,花园子空寂寥落,有两个花匠正在栽种树木。

  一旁随行的雾兰见小姐一直好奇地打量府邸,想了想,笑着问:“原该尽快服侍您休息用饭的,只是马车上蜷缩了一日,不晓得您现在如何,奴婢这双腿早都僵了,要不要奴婢带着您四处走走?”

  “可以么?”春愿小心地问。

  雾兰笑道:“陛下既让您暂住此处,您就是这里的主子,自然可以了。”说着,雾兰让抬轿子的太监停一停,她疾步上前,掀起车帘扶春愿下来,随后嘱咐跟着的婢女和嬷嬷:“你们不用跟着了,把小姐的行李搬去‘毓秀阁’,尽快准备热汤茶饭,交代下去,今晚不许喧哗吵闹,明儿晌午都来给小姐磕头,夜里叫侍卫好好巡守。”

  正在此时,一个模样水灵的小丫头上前一步,支支吾吾道:“那个……雾兰姐姐,前儿府里来了位衔春姑娘,陛下让她也侍奉小姐,暂时主管府上大小事,她说您之前为小姐选定的‘毓秀阁’地气不好,在背阴处,恐会伤了小姐的身子,于是叫人将南边的‘沉香斋’拾掇开,让小姐回来后住那里,虽小些,但更暖和。”

  雾兰秀面一沉,没有发作,笑着问:“那这事陛下知道么?”

  小丫头怯懦道:“许是…知道吧,衔春姑娘身份高贵,所、所以……”

  “晓得了。”雾兰挥了挥手,淡淡道:“那你们就先将行李搬去沉香斋,去告诉衔春,小姐回来了,让她晚饭后过来磕头。”

  说着,雾兰搀扶着春愿朝游廊那边走去。

  春愿提起拖泥裙,踏上台阶,心里盘想着,那个衔春姑娘到底什么来头?皇帝的姐姐回来了,非但不出来相迎,还把给她准备的院子给换了,原本雾兰主管府邸的,现在生生被人挤下去了。

  春愿偷摸观察着雾兰,这丫头虽说面上云淡风轻的,可眉头早都蹙起来了,显然不太高兴。

  “那位衔春姑娘是谁?”春愿小心翼翼地问。

  “啊?”雾兰显然才回过神来。

  春愿淡淡道:“若是不方便说,那算了。”

  雾兰轻咬着下唇:“奴婢不敢议论胡太后娘娘……”

  春愿扶了下发髻,之前在船舱时,大人同她讲过胡瑛的事。胡瑛刚进宫时貌美无比,很得宠了一段日子,后头先帝有意让郭氏抚养宗吉,就把胡瑛打发去了离宫,直到前年宗吉登基后才接她回来,胡瑛原本就是卑微的舞姬,这些年又被冷落排挤,无法接济扶持家人,眼见着郭太后把自家侄女、外甥女扶持成皇后和贵妃,她也急啊,忙叫人在她单薄的族人里寻貌美的女孩,想着将来能让宗吉立为妃子。

  春愿不动声色地笑了笑,问:“我猜……衔春是太后的亲戚么?”

  “啊。”雾兰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位小姐如此聪慧,想了想,道:“奴婢既然跟了小姐,那就是小姐的人,必定知无不言。小姐说的没错,虽说八竿子打不着,但真要论起来,叶衔春算您的远房表妹,她父亲原是安阳县的县尉,她也算是位官小姐,但前年朝廷取消了这一官职,她父亲头上的帽子忽然掉了,成了一清二白的百姓,她也跌成了贱民,好在胡娘娘这道密信传回去,叶老爷削尖了脑袋,把女儿送到京都。这两三年,胡太后娘娘让人悉心教养叶姑娘,偷摸在外头请了琴师、歌姬调.教,叶衔春也不负娘娘厚望,舞姿妙曼,歌声动人,尤其弹得一手好琵琶。这不,去年底,胡娘娘把叶衔春接到宫里,上下打点了下,将叶衔春安置在勤政殿做婢女。”

  春愿抿唇偷笑。

  虽说雾兰说得含蓄,但意思很明白了,胡太后要那叶衔春爬儿子的床。

  “那后来呢?”春愿笑着问。

  雾兰道:“奴婢是正月离的宫,正巧晓得这事。当时郭大娘娘派衔春给皇后送凤冠,也不晓得哪儿蹿出来只猫,直往叶衔春身上扑,她吓得跌了一跤,把皇后娘娘的冠子摔到地上了,郭太后大怒,即刻要杖毙了叶氏,幸而陛下求情,只把她打发出宫了,没想到她竟到这儿来了。”

  春愿搓了搓发凉的手,问:“那这位叶姑娘长得肯定特别好了?”

  雾兰笑道:“长得真真儿和画里的仙女似的,别说宫里,就是京城都找不出第二个,只不过如今小姐回来了,她怕是要靠边站了。”

  春愿笑笑,有意无意地问了句:“那陛下喜欢她么?”

  “也说不上喜欢。”雾兰耸了耸肩:“陛下就是贪新鲜,他身边都是温柔恭顺的女人,难得有个娇憨明艳的,就愿意低头看一眼,不过也止于说笑几句、听她弹个曲儿而已,这回估计是看郭娘娘决心打死衔春,心里生了怜悯,才让她暂时住在这里的吧,衔春和您虽是主仆,但到底有点亲戚的情分在,胡娘娘和陛下应该是想她来这里,更能照顾您,日常陪您说话解闷儿。”

  春愿心道,雾兰这丫头老持稳重,原本得了个肥差美差,不过出宫一个来月,回来后忽然管事的差事被人顶了,估计想吃了衔春的心都有,但嘴上说话滴水不漏,一句挑唆是非都没有,厉害了。

  正在主仆两个说话的当口,只听从不远处传来阵环佩叮当声。

  春愿抬头瞧去,从葫芦形拱门走来个貌美的姑娘,十七八的年岁,身量高挑窈窕,穿着满绣的窄腰小袄,一把纤腰盈盈不堪一握,发如乌云,髻边斜簪了枝金凤步摇,皮相极好,眼若盈盈秋水,唇如鲜红樱桃,这一身的冰肌玉骨一看就是精心娇养出来的,在这姑娘身后,跟了四个婢女和两个嬷嬷。

  “她是……”春愿问身边打扮素简的雾兰。

  雾兰还未开口,那美人便抢着道:“我姓叶,小字衔春。”

  那叶衔春走过来后冲春愿点了点头,便算见过礼,举止颇有些轻慢。

  “叶姑娘好,我叫燕桥。”春愿不想刚来就惹事,于是略蹲身福了福。

  “嗯。”叶衔春端着规矩,从头到脚地打量着春愿,美是挺美的,只不过浑身上下透着土气,那不晓得操的哪个地儿的乡音,几里拐弯的。

  忽地,叶衔春鼻头耸动,像闻见了什么似的,秀眉微微蹙起,佯装用帕子擦唇边的胭脂,遮住鼻子,目光落在春愿臂弯挎的包袱上,暗笑,小地方出来的县丞养女,到底透着穷酸,都飞上枝头了还记挂着财物,生怕人抢了似的。

  当然,叶衔春可不会当面说这番话,轻移莲步走上前来,笑道:“原本妹妹是要出去接燕姐姐的,只是方才核对了下咱们府里的花名册,来迟了,请姐姐别见怪。”

  “没事儿。”春愿客气一笑,她不善与人交往,又怕露了草包的底,能少说话就不说。“那我先回院子了。”

  “慢着。”叶衔春横身拦住春愿,笑道:“妹妹有几句话要跟燕姐姐说,头先我离宫的时候,太后娘娘交代下来了,叫我好好陪伴姐姐,给姐姐教一教宫里的规矩,我想着这事倒也不急,可以暂缓一缓。”

  说着,叶衔春准备拉扯春愿的手,忽地见春愿袖子上沾了块松子壳,又打消了这个主意,双臂垂下,客气地笑道:“我早都派丫头去拾掇姐姐的行李,亦叫人准备好了热汤,姐姐沐浴更衣后,就传太医来请一请脉,毕竟这几日陛下得空了,就要召见姐姐,说句不中听的,姐姐千万别恼,你到底一路奔波回来的,怕路上遇到邪祟,万一到时候冲撞了陛下,那可不好了。”

  春愿倒也没恼,更难听的话她以前都听过,这算什么,挺客气了,而且叶衔春这脾气做事太浮躁浅薄,心比天高,急得往高抬举自己,可却认不清自己的身份,怨不得郭太后抬抬手指就差点把她杖毙,这么说话做事,离下回吃亏还远么?

  春愿没说话,谁知旁边的雾兰站不住了,挺身而出:

  “衔春姑娘请恪守自己的本分,这个府邸的主子是咱们燕小姐。”

  叶衔春淡淡瞥了眼雾兰:“我是胡太后派来的,这都是娘娘交代下的事,有什么不满的,你进宫找娘娘讲去,若是觉得在府里待着不舒服,那就回宫继续当你的奉茶姑姑去。”说着,叶衔春给身后的嬷嬷使了个眼色:“还愣着作甚,快去帮小姐拿包袱呀。”

  那嬷嬷一愣,硬着头皮上前,伸手就要去扯春愿臂弯的包袱。

  春愿皱眉,急着往回拉,就这么一拉一扯的来回,带子忽然送了,里头的物件呼飒飒落了一地,药罐子摔了条缝儿,食盒里的点心倒出来一半,大人之前写的魏碑字帖有几张飘进水里,全浸透了,墨顿时晕染开来。

  “叶衔春,你过了啊!”雾兰气得啐了口,急忙蹲下去给小姐拾取东西,咬牙道:“我留不留下,不是你说了算,当初是陈公挑了我来的!你躲在府里怕是不知道,方才陈公亲自来迎的小姐,想必还没走远,走,咱俩这就找陈公评评理,我非把你这掐尖伶俐的毛病治一治,要不然咱们再到陛下跟前问问,看你在府里到底是小姐还是婢女,仗着和胡娘娘沾点亲带点故,狐狸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什么东西你!”

  叶衔春显然是慌了,反手打了身边嬷嬷一耳光,喝道:“瞧你们,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说着,叶衔春拎起裙子,亲自去帮春愿拾食盒等物,态度好了十几倍,楚楚可怜地问:“妹妹方才只是让人帮姐姐拎一下包袱的,并不是有意冒犯的,姐姐没生气吧?”

  春愿绑好包袱,轻拍了拍叶衔春的胳膊,嘿然一笑:“多大点事,不至于吵起来,不就是沐浴请脉嘛,正好我赶了一日的路,也有些乏呢,早都想泡澡了,雾兰的话你别放心上。”

  说着,春愿扭头瞪了眼雾兰:“你也是,不要吵架了,聒噪得我耳朵生疼。”

  叶衔春松了口气,心里暗笑,这乡下丫头倒没什么脾气,看来好相处,也好拿捏。

  “姐姐没生气就好。”叶衔春笑得虚情假意。

  “没事的,你别多心啊。”春愿莞尔,烟波流转间,看向不远处浸透在水里的纸。

  没事儿,我真的没生气,咱们来日方长。

  ……

  梆子声响了三下,虽说出了正月,天一日日暖了起来,但入夜后依旧寒津津的。

  春愿实在憋闷的慌,睡不着,便叫雾兰打了灯笼,陪她去荷花池那边走走,此时月色正浓,池中是一潭死水,风吹来,卷起粼粼银光,倒也好看。

  春愿身上裹了件厚披风,怀里抱了个汤婆子,仰头望着月亮,今下午经历了花园子那遭事后,那叶衔春就带着她回了沉香斋,几个丫头一块给她沐浴,皮几乎要擦掉一层,洗完后,头发还一层层拔开了,查看有无虱子,最后大夫过来请平安脉,再三确定她身上没有能过人的疾病后,叶衔春才放大夫离开。

  这还没有完,那叶衔春又拉着她,叽里咕噜地聊了半天,打听她过去在哪里住着?喜欢吃什么?用什么?这次是怎么被找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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