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敌她,晚来风急 第9章

作者:起跃 标签: 欢喜冤家 天作之合 甜文 轻松 古代言情

  怕待会儿新人过来敬茶,再受刺激,谢老夫人身边的贴身婢女南之早早派人来同方嬷嬷传话,“老夫人身子不利索,新人敬茶先搁上一阵,等老夫人身子好些了再说。”

  本就是个替代,谁也不待见谁,一见面自己尴尬,对方也尴尬。

  省了敬茶,温殊色落了个轻松自在。

  这亲事虽不尽人意,老夫人没能如愿让三公子娶到大娘子,可温二娘子已经进了屋,往后便是府上的三奶奶了,方嬷嬷同她说了一些院子里的情况,半月前谢劭的外祖母生了一场大病,接到消息后,谢劭的父母连夜赶去了扬州,如今不在府上。

  这一来,倒也证实了这回打主意要换亲的人是府上的老祖宗。

  简直和自己一模一样。

  谢老夫人病了,祖母呢?得知真相后,怕也少不了一场大病,自个儿编造出来的那套说辞,祖母八成也不会相信。

  父亲和哥哥又不在,过两月回来知道自己嫁了人,嫁的还是凤城有名的纨绔,会如何想?

  昨夜事发突然,太急太累,只顾着为自己谋一条活路,来不及细嚼,这会子天亮了,脑子也醒了,再回头去看自己这桩稀里糊涂的婚姻,心里说不出的忧伤悲哀。

  所有的女郎都有一个怀春的梦,她也有。

  在去庄子前,明婉柔将她送到城门口,明家的二公子也一道骑马护送。

  临别时,二公子突然跳下马背,疾步走到她跟前,目光落在她脸上,左右躲闪,“二娘子好好照顾自己,早些回来。”

  早春的风一吹,将站在她身前少年的脸都吹红了,多美好,多心动。

  她要嫁,也该嫁这般如意郎君。

  再想起昨夜那张怒目瞪她的脸,和那一声呵斥她的“温二!”两者一比,立见高下。

  不能想,想多了都想去跳河了,悲伤的情绪越来越浓,收不住,总得有个地儿宣泄出来,温殊色抱住胳膊嗷嗷地哭了起来。

  她一哭,晴姑姑和祥云也跟着落泪,主仆三人抱成了一团。

  方嬷嬷和谢家的丫鬟立在一旁,手足无措。

  嫁过来头一天,长辈不认,新郎官儿一早又不见了身影,确实是个可怜人,方嬷嬷上前细声开解道,“眼下正值春季,院子里花儿开得好,三奶奶去逛逛,散散心吧。”

  温殊色不是个善于伤感的人,天大的事,哭过一场也就过去了。回屋里洗了一把脸,打起精神,真带上晴姑姑和祥云去了院子。

  这一逛,便找到了自己的快乐。

  昨日进来,就觉得院子大,不曾想还有个小湖可以划船。

  想在温家时,想划船还得去几里之外的湖泊,见现成的摆在面前,忙让人把船只拉过来,三人一道上了游船,刚从拱桥下穿过,迎面一片花海闯入视线,成片的芍药花,沐浴在春日之下,粉粉白白,恍如梦境。

  温殊色突然觉得自个儿先前的格局太狭隘了。

  不就是谈情说爱,风花雪月吗,她要想了,多看些话本子,或是去茶楼里听一段感天地泣鬼神的旷世绝恋,看别人恩爱也能过瘾。

  除了姿色之外,谢三在她眼里,又多了一样可圈可点的地方。

  会过日子。

  正午的日头有些晒,温殊色从芍药花丛中横穿而过,爬上了挨着院墙而建的一处观景阁楼去乘凉。

  阁楼有三层,站在最顶上往下看,能把附近一片府邸瓦舍,尽收眼底。

  只见高高矮矮的青砖黛瓦,横七竖八地挤在了一起,与平时在地面上瞧见的感觉完全不同,站在高处,视线开阔,有了一种万物皆在脚下,一切的烦心事儿都随之烟消云散的宽阔胸襟。

  祥云突然道,“娘子,这里能不能看到温家。”

  随着她的话,几人抬眼开始寻找。

  “还真能瞧见,那不就是吗。”晴姑姑手一指,指向左侧的尽头的一处瓦舍,即便只露出一方院角,也足以让几人兴奋。

  “以后娘子想家了,就来这看,咱明儿捎个话回去,说不定哪天娘子还能和老夫人对望呢。”

  这就有点异想天开了。她们能瞧见对面,对面可不一定能瞧到这儿来。

  正在兴头上,右侧的墙角处突然传来一道呵斥声,“怎么说人怕出名猪怕壮呢,这人啊一旦有了半点出息,总有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找上门,顾氏不过是府上的一位姨娘,就能引来了你们这等穷酸亲戚,今儿表姐,明儿表妹,自个儿都泥菩萨过河呢,也好意思领你们进门……”

  温殊色好奇,伸长脖子一望,不是谢家大门吗。

  说话间,立在门内的那人突然一把推开门槛处的两人,府门“啪”一声关上。

  两人吃了个闭门羹,转过身来,温殊色才瞧清,是位四十来岁的妇人,身边带了个女郎,两人均是面黄肌瘦,衣衫破烂不堪,手上连个包袱都没。

  女郎盯着谢家那道气派的将军门,面色绝望,“娘,我们该怎么办。”

  “走吧,看来你姨母日子也不好过,咱上街头讨一点,总比饿死强……”

  —

  傍晚十分,谢劭方才踏进院子,一进门先问方嬷嬷,“老祖宗今儿怎么样。”

  挨着正屋的西厢房闵章已经收拾了出来,见他抬步要往里走,方嬷嬷忙把他拦住,“老祖宗挺好,三奶奶……”

  谢劭脚步有些晃,一听到三奶奶,脑仁就叫嚣得厉害,不耐烦地问,“她又怎么了。”

  “三奶奶今儿大哭了一场,哭得肝肠寸断。”方嬷嬷垂着头,细细禀报,“今早老夫人那边派人过来传话,说让三奶奶不必过去敬茶,三奶奶听进心里,想必牵起了心头的伤心事,一发不可收拾,晌午过后,都没进食,公子还是去瞧一眼吧。”

  既已成夫妻,总不能形同陌路,往后一辈子的时间,多相处下去,保不准哪天就看上眼了呢。

  见他不出声,方嬷嬷又低声道,“其实三奶奶也挺可怜……”

  今儿天一亮,府邸上下都知道温家换了人,个个都不待见她,公子又出去了一日……

  长辈不疼,夫君不喜,怎不可怜。

  耳边安静了半晌,谢劭才开口,“麻烦。”嘴上如此说,脚步到底还是转了个方向,去了正屋。

  温殊色逛了一上午的院子,有些累,午后回来睡了一觉,错过了饭点,这会子没了瞌睡,正坐在灯下剥着桂圆。

  听到外头的脚步声,又听丫鬟唤了一声三公子,心头一跳,暗道西厢房不是收拾出来了吗?

  这天都黑了,他怎么还进来了,不是说人后各不相干吗。

  果然是来同她争床的。

  这头还没想好应付的法子,外面的人已拂起珠帘,径直朝她走来,掀袍坐在了她对面的圆凳上,也没看她,直接开口,“你又想如何?”

  瞧吧,这人就不适合说话。

  “昨夜咱们已经谈好,你也同意留在谢家,既然愿意,就别做出一副我欺负了你的模样。不妨告诉你,就凭你温家滥竽充数的手段,别说过安稳日子,以府上大公子的脾气,当夜便能把你原封不动地送回去,你应该庆幸遇到的是我,若非我心生慈悲,恐怕你连哭的地儿都没有。”

  温殊色眼皮一跳,真想把他那两瓣嘴唇给封上,手里的力道没控制住,桂圆“啪”一声,壳儿捏得稀碎。

  谢劭顺势看过去,这才看清满桌子的桂圆壳儿,旁边还有一碗刚用完的鸡蛋羹,眉头一拧,“你不是食不下……”

  “三哥哥回来了吗?”说话声突然被打断,外面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一面往里走,一面唤着,“三哥哥……”

  很快,里屋那道还没来得及平息下来的珠帘,再次被掀开。

  是位十五六岁的年轻女郎,齐踝间裙,外罩一件春季杏色短衫,小圆脸,看上去俏皮又活泼。

  温殊色转头,恰好与那女郎的目光对上。

  对方眸子里划过一丝惊艳,很快平淡下来,漠然撇开,也没同她招呼,冲她对面的郎君走去,弯唇笑成了月牙,“三哥哥,你怎么才回来。”

  谢劭头正疼着,怕吵,“什么事?”

  女郎立在他两步之外,捏着手垂目道,“今日顾姨娘的表姐来了府上,说是家里遇上了天灾,没了口粮,带自家娘子前来投靠姨娘,许是顾姨娘手头也紧,没给,我恰巧在门口遇上,瞧着不忍心,擅自做主,便给了她一些钱财,挪的都是这个月的用度……”

  顾姨娘,那不就是……

  身后晴姑姑与祥云不由相视一望,偷偷看向自家娘子。

  不过一个局外人,温殊色本也没打算听他们说话,可实在太巧,眸子不由轻轻一动,挑起眼重新打探起了对面的女郎。

  谢劭揉了揉太阳穴,“多少。”

  “五百两。”

  这一幕莫名熟悉,以温殊色的经验之谈,觉得这女郎有些太心急了,狮子大开口容易穿帮。

  随后便见对面的郎君眼睛也没眨一下,抬手唤来了外间的方嬷嬷,“给她一千两。”

  温殊色:……

第10章

  温殊色大抵明白了谢老夫人的苦心,为何不顾名声也要把新郎换成谢三,是指望大娘子的贤名,能拯救这位败家爷们儿。

  结果被自己搅黄了,真可惜……

  温殊色难得有了一丝愧疚,心头却生了疑惑。全凤城的人都清楚,谢家二房就谢劭一个独子,无兄弟无姐妹,今儿来的女郎定也是大房的哪位娘子,怎还上他谢劭这儿来要用度?

  谢大爷乃中河副指挥官,被靖王一手提拔上来,按理说也不缺钱财。

  疑惑归疑惑,钱不是她的,轮不到她操心,继而埋头从一把碎渣子里去抠桂圆肉。

  女郎得了自己想要的,脚步“哒哒”地跟在方嬷嬷身后,眼见就能拿到一张千两银票了,心中别提有多快乐,谁知人还没走出去,身后突然唤了她一声,“慢着。”

  女郎转过身,神色免不得有些慌张,“三哥哥还有事吗。”

  温殊色也挺意外,以为他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对劲,真是可喜可贺呢。

  谢劭今日饮了不少酒,神智时不时被拉扯,集中不了,使力忍住脑子里的昏沉,“你过来。”

  女郎不明所以,脚步忐忑地倒回来,走到他身旁,还未开口询问,谢劭便冲着对面温殊色一扬手,使唤那女郎,“你三嫂,见礼。”

  女郎面色一愣。

  今儿消息传出来后,府上谁都知道进来的是温家的二娘子,这等子打着歪心思进门的人,怎配当她的三嫂。

  女郎一身倔劲儿,扭头不吭声。

  谢劭见她没动,醉酒后的头疼让他没了耐心,盯向女郎,催道,“见礼。”

  女郎扭捏一阵,许是自尊心终究还是没能抵过那一千两银票的魅力,垂头不情不愿地唤了一声,“三嫂。”

  以两人那糟心的开端,能有如今和睦的场面,实在是烧了高香,菩萨显灵了。

  一旁的方嬷嬷上前两步,笑着同温殊色解释,“这位是谢家的大娘子,三奶奶昨日才进来,还没见着呢。”

  这结果,温殊色实属没想到,看了看端坐在那的谢劭,又瞅了瞅垂着头的女郎,该如何回应呢。

  人家既然叫她三嫂,照理说该给个见面礼,封点银钱,但她花钱自来大手大脚,有多少用多少,囊中实在是羞涩。

  且先头有了谢三的一千两,她要拿出十几二十两来,岂不是更难看,还不如不给。

  横竖都是心意,看了一眼桌上剩下一半的桂圆,端起来交给方嬷嬷,“大娘子头一回来,尝尝这桂圆吧,很甜的。”

  方嬷嬷笑着接过,“奴婢这就去替大娘子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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