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尖意 第16章

作者:天如玉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古代言情

  顿时无人再言,众人列马整队,即刻准备返回。

  舜音听到此刻,一直没什么言语,只是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她扯马跟去穆长洲左侧,忽听他问:“音娘还急着观风物么?”

  舜音转头看他,发现他正看着自己,顺一下眼前垂纱说:“原本是急,但眼见穆二哥有事,哪能还着急那些。”说完蹙了蹙眉,他今日怎么像是总盯着自己?

  穆长洲没说什么,打马往前,先领路出去。

  队伍一路查出来,绕了个大圈,着实走了太远,返回时却没走来路,反而走了条僻静小道。

  胡孛儿在后方问:“军司要走这里回城?这里虽近,可带着夫人呢。”他看两眼舜音,又问,“不如还是沿原路绕回东城门?”

  舜音闻言看了看这条小道,长了不少细密杂草,看方向一直走就能到西城门,的确近许多,不知他为何要这么说。

  没几步,小道在眼前多出几条分岔,穆长洲勒停马说:“前方细窄难行,你们分走两侧,夫人随我走。”

  胡孛儿看看他,又看看舜音,龇牙笑了笑,一副“明白了”的神情,扭头领了一行人往左侧走了。

  张君奉只好领了剩余的人往右走了。

  舜音看他们打马细致,走成一纵,猜想路上是有什么门路,看一眼前面的穆长洲,随他往前时谨慎了许多。

  穆长洲一手持弓,一手扯马,领路在右前方,不紧不慢地道:“音娘平日记述的见闻里,可有兵事?”

  舜音一顿,看一眼他背:“穆二哥为何这么问?”

  “没什么,”穆长洲并未回头,“只是想起音娘毕竟是封尚书之女,见闻之中有这些也不奇怪。”否则那日怎会及时躲至壕沟,今日又会躲避开马蹄印,心细如发,简直不下于一个从军之人。

  舜音淡淡说:“没有,那些又不能往见闻里记。”

  穆长洲点头:“没错。”

  舜音又瞥他一眼,心想那你问什么……

  四周静得出奇,她很快收心,觉得这里应当很少会有人过来,抓着缰绳,一边往前一边小心翼翼看着两边,再往前看时,穆长洲已打马至她左侧,与她并行。

  她诧异地看过去,自从得知自己左耳失聪,他都一直走右侧,怎么忽然走去左侧了。

  穆长洲转头看见她眼神,笑一下:“我走左才好替你防范。”

  舜音刚想问防范什么,身下的马踏过几丛杂草,忽而打了个响鼻,她一眼瞥见右侧低矮的细草里似有什么,黑漆漆的一块看不清楚,立即一扯缰绳。

  “哒”一声木头声响,马已踏了上去,右侧有块横木“唰”地一下立了起来。

  她用力拽着缰绳,马及时被扯往左侧,一下抬起前蹄,险险避开。不妨左侧也有声响,她没有听见,身一歪,便要从马背上摔落,左侧是一块深凹的洼地。

  舜音转头,来不及看清就要跃下马背,脚落了地,却没站稳,一只手自后伸来一撑,硬邦邦地撑在她腰侧,她总算站稳,看了一眼,发现是长弓,一回身,差点撞上穆长洲的胸口,愣一下,才知他方才就在自己左后侧站着。

  再看两边,右侧横木,左侧凹地,是寻常的马障陷阱,还好没有伤人的兵器,难怪他说要替她防范……

  忽然反应过来,她回了神,立即想要退开。

  穆长洲霍然手臂伸出,长弓拦在她腰后一收,将她制住了。

  舜音直抵到他胸膛,怔住,仰头对上他脸,看见他嘴边一丝笑,他眼睛正紧盯着她,如同等候已久。

  “音娘刚才的反应真快。”

第十六章

  舜音几乎整个人贴在他胸前,腰后被他的长弓拦得死死的,动弹不了,连呼吸都已变得急促,所幸帷帽未落,与他之间还隔着一层垂纱,掐了下手心,稳住鼻息:“哪里反应快,刚才若不是穆二哥,我一定摔落在地了。”

  穆长洲嘴边仍挂着那一丝笑,却什么也不说,只牢牢看着她脸。

  已经很快了,看她刚才反应,像已刻入记忆,一眼看见便知该如何应对,也只是少了些身手罢了,就如同早就熟悉此类事物。

  可她却说不懂兵事。

  舜音看着他脸,隐约猜到他在想什么,知道他制着自己一定是在观察自己脸色,避开他眼神,又动一下,仍无法动弹,反而贴他更紧,目光落在他清晰的下颌线上,蹙了蹙眉,低低说:“你松开。”

  贴这么近,一层薄纱也遮不住什么。穆长洲看到她耳后微红、眉心微蹙,脸快贴到自己前襟,一呼一吸就拂在自己颈边,目光又在她脸上转一遍,看她也只是脸色淡了点,手上力道一轻,拿弓的手终于收了回来。

  舜音几乎立即退开一步,又轻又快地换了口气,抬眼看他已回身走出去牵马,其余什么话都不再说了,反而心中又快跳几下,一手悄悄抚了下腰后,那股制住她的力道似还久久未散……

  前方已能看见西城门。

  胡孛儿和张君奉早已各自走完了细窄的岔路,会合到一处等了有片刻,才见到穆长洲的身影自中间那条无人小道上打马而来。

  “军司今日怎还花了不少时候?”胡孛儿问得故意,伸头往他身后瞧,隔了很长一段才见到舜音打马跟着,眼神贼兮兮的,又问,“夫人一路还顺畅?”

  舜音跟出来,听清了他的话,没回答。

  穆长洲说:“你们可以回去了。”

  今日事多,二人确实不好久留,至少还要再去营中查视一遍,以免再生事。

  张君奉看一眼舜音,也不知她这模样是不是在这条路上遇到路障了,但听穆长洲发了话便没多问,领命告辞。

  只胡孛儿临去前又偷瞟了穆长洲两眼,回头打马去追张君奉,准备去与他讨论一番军司今日这不够怜香惜玉的作为,好端端的非带夫人走这条路……

  人都走了,穆长洲才打马继续前行。

  舜音跟去他左后方,紧捏着缰绳,一路上他越是没有言语,她就越发觉得要沉住气。

  直至回到军司府,昌风快步出来迎接牵马。

  穆长洲下了马,朝身后偏一下头说:“夫人今日在外受惊,去为夫人牵马。”

  昌风闻言立即走向舜音,牵了她的马。

  舜音下了马背,看他一眼,冷淡道:“穆二哥今日定是有心看我笑话,我想了一路才明白。”说完她径自入了府,真像是想了一路才明白过来的模样。

  穆长洲看她头也不回地进了府门,嘴边提一下,转头吩咐昌风:“稍后去送一盏温汤,给夫人压惊。”

  昌风称是。

  舜音不过是借口回房,脚步很快地入了房中,合上门,转身自袖中取出封无疾的那封回信。

  展开又看一遍,她来回踱了几步,走去桌前,将信仔细收了起来。

  原本还在思索着要如何回信,现在看来,短日内是不可能去信秦州了。穆长洲今日分明是在试探她,显然已怀疑她熟悉兵事。虽然信有加密,但为防万一,还是暂且搁置,等待时机再说。

  房门被用力拍了两下,连带门上的占风铎也一阵响,继而被推开,是胜雨。她手中托着一只琉璃碗,垂首道:“军司让昌风来传话,给夫人送一盏温汤压惊。”

  舜音收心,在桌后坐下:“放着吧。”

  胜雨将温汤送入,放在桌上,看她只是裙摆稍皱,并未见哪有受惊之态,应无大碍,才躬身退去,顺手替她合上房门。

  舜音看出去,恰好看见穆长洲走入后院,如松长影在将要合上的门缝里一闪而过,大约还朝她房中看了一眼。

  她端正坐着,等门完全关上,似才舒出一口气。

  没再出过房中,外面似乎也一直没什么动静。

  军司府中平静如常,但到了晚上,舜音躺在床上时却久久难眠。

  等到她将所有事情都细细捋了一遍,才闭上眼。

  不知多久,身已睡去,心思却还在翻腾。恍惚间,她又立在那片路障陷阱处,想转身却被一张弓牢牢制着腰身,抬头就看见穆长洲的脸,他嘴边似笑非笑,眼神沉沉如已看穿她,语气却沉雅如常:“音娘还瞒了我什么?”

  她喉间似已堵住,怎么也说不出话来,想动也动不了,如同被他绑入牢笼……

  舜音猛然睁眼,盯着头顶的青罗软帐看了一瞬,才终于能动了,缓缓吐出口气,坐起身来,一手抚了下左耳。想起了他发现自己左耳失聪时的情形,也是这般什么都不说,却笃定非常。

  她又抚一下后腰,那里还隐隐作疼,不禁蹙了眉,自言自语一句:“还不如嫁给个傻子来的好……”

  偏偏他如此精明,眼睛也太利了。

  日头升起时,胜雨来了东屋,见房门已开,夫人果然又是早起。

  “夫人,”她在门前大声报,“军司近日没有公干了,可不必早起。”

  舜音坐在妆奁前,理了理鬓发,转头指一下桌上:“昨日送来的汤没喝,已冷了,帮我另做一碗来吧。”

  胜雨立即进门来取。

  待她将要出门,舜音才朝门外看了一眼:“军司既然没有公干,可是出去了?”

  胜雨捧着汤回:“是,军司一早去官署了。”

  舜音点点头,仿若随口一问,接着道:“没有公干也好,我今日乏累,也不想出门。只不过原本打算去给陆刺史道个谢的,上次他邀我去浴佛节一番盛情,本还想得空了去还个礼。”

  胜雨道:“那我为夫人准备厚礼,送去给陆刺史道谢。”

  舜音似是想了想:“你去准备吧,备好了给我看过再送去。”

  胜雨称是,出门去办了。

  汤很快重新做了送来,舜音坐去桌后,端着喝了一口,清清润润,确实有些安神,但她又不是真为了喝汤,只两口就放下了,转头取了笔墨,铺了一方小纸在眼前,迅速地写了几句话上去,又折好。

  胜雨已快步回来,手中捧着捆扎好的礼品,放在桌上:“夫人,都准备好了。”

  舜音起身,仔细检视一番,抬头说:“再取一匹绸缎送上。”

  胜雨又出门去取绸缎。

  舜音趁机将折好的小纸塞入包裹礼品的牛皮厚纸中。

  不多时,胜雨匆匆返回,加入了一匹绸缎。舜音看完点头,吩咐说:“送去后请陆刺史细看礼品是否都喜欢,若其中有不合心意的,下次便不要送了。”

  胜雨记住了,抱着礼品出了门。

  舜音看着她出去,反身回房,默默坐回桌后。

  几乎是数着时间在等。

  所幸胜雨办事麻利,约莫三盏茶的功夫,她便返回了,快步赶来东屋复命。

  “夫人,陆刺史看完了礼品,皆很满意,特地手书一封谢帖,让转交夫人。”胜雨说着,将带回的谢帖送到她眼前。

  舜音接了,对她说:“办完就好,我早已乏累,要歇片刻,无事不必打扰。”

  胜雨躬身退了出去,还替她将房门关好了。

  舜音立即去看谢帖,帖子封口严密,陆迢竟然分外细心。

  今日借送礼之名,那张夹带的小纸上,其实特地写了委托陆迢的一件事情——

  她称上次寄信只顾着与弟弟叙论亲情,连与穆长洲的婚事都未能细说,以至于穆长洲后来收到封无疾回信后多少有些不快。因此今日特地请他帮忙,若是后面封无疾再有来信,能帮她拦下就好了,否则只怕穆长洲查信时看见她弟弟再提此事,又要不快。

  陆迢的权力有限,舜音自然明白,但她在凉州孤立无援,四周全是穆长洲的铜墙铁壁,也就只有他可以施以援手了。

  因此,那张小纸上,她又加了一句:若实在难为,只需将信退回,反正以后多的是机会通信,只这段时日不要让舍弟来信妨碍我与军司夫妻感情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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