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妾 第37章

作者:靡夏 标签: 宫廷侯爵 布衣生活 古代言情

朝朝喜欢女儿,可裴铮却一直想要一个孩子,不为其他,只为孩子长大之后可以好好的保护母亲。

如今,什么都有了,昔日想要的一切都已经达成,甚至以为永远都不会拥有的孩子也都有了。

为什么,朝朝却选择离开?

裴铮想不明白,甚至都开始钻牛角尖。

所以他要去东水乡看看,他要找柳朝朝问清楚,为什么。

“为何一定要去江南?亭曈,你就此放下了,好不好?”阮氏苦口婆心的劝着他,但是裴铮如何能够放得下?

他根本就想不明白,也许已经想明白,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所以他非要走这一趟。

“母亲,还请您不要阻止我。”裴铮的心中燃烧着一团火焰,他如今的平静也不过是表面功夫,他只是有太多太多的疑惑,他有太多的问题想不明白,甚至有脾气也不知道朝哪里发,太过愤怒而显得异常平静。

所以,他要找到柳朝朝,亲自问清楚。

“罢了,你打算何时动身?”阮氏知道劝不住他,索性就遂了他的愿,只是阮氏心中隐隐觉得,裴铮就算去了江南,也只会扑个空而已。

柳朝朝如此聪慧,可以想出这样的法子脱身,怎么会想不到裴铮的打算?

“等忙完户部的清算就动身。”裴铮语气平静,甚至还能和阮氏告罪,说除夕恐不一定能归家。

阮氏如今还能说什么拒绝的话,无论她同意与否,裴铮都是会去做的。

“你既然知晓马上要到除夕,可有想过给孩子取什么名字?孩子百日之后,总要上族谱的。”

裴铮听母亲提起孩子,便又不可避免的想到朝朝,他一直都没有给孩子取名字。

朝朝却从不催促。

如今他不受控制的想着,难道是因为她一早就打算离开,所以根本就不想知道孩子叫什么名字吗?

“我,还没有想好。”裴铮并不是说假话骗母亲,他是真的没有想好,他想要想一个极其有寓意的名字,来承载他的期待。

只可惜想过那么多,裴铮都觉得配不上。

那是他期待已久的宝贝。

裴铮没有想好名字,却给孩子取了乳名,当阮氏知道裴铮取得乳名时,除了叹气什么都做不了。

她命张嬷嬷去里屋把孩子抱出来。

可裴铮却有了想逃跑的冲动,在孩子被抱出来之前便率先开口,“母亲,我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站住。”阮氏并没有让他逃避,从张嬷嬷手中接过孩子,稳稳的放在裴铮怀里,“这是你的孩子。”

裴铮根本不敢去看怀里的孩子,孩子的长相其实很像朝朝,五官漂亮且精致,渐渐长大之后就愈发的像了。

然而裴铮现在,却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

“你既一意孤行要他出生,总要为他付起责任来,裴铮,你是他的父亲。”阮氏的声音郑重其事。

裴铮茫然无措的看着孩子,眼里闪过诸多的挣扎。

到底还是将孩子紧紧的抱在怀里。

五日之后,裴铮辞别母亲,踏上了去江南的路。

阮氏抱着孩子给裴铮送行,“玖玖,和祖母一起等着你爹爹回来。”

裴铮知道,那话是母亲说给自己听得,母亲在提醒他莫要一去不回。

十日之后,裴铮来到了东水乡,站在那间熟悉的泥瓦房前,他满心忐忑。

院子里瞧着有些衰败,他顺着记忆找到钥匙打开了门。

心中的期待和忐忑到了极点,可失望却随即而至,里头根本就没有人居住过的痕迹。

屋子空旷了一年多,早就积了厚厚的灰尘。

里头的陈列摆设和从前没有任何的差别,他们走的时候是什么样,如今还是什么样。

朝朝没有回来过。

这个认知让裴铮从心底里无法接受。

她没有来这里,还能去哪里?

朝朝和裴铮去京城的那一天,东水乡很是热闹,这里的村民也许这辈子都没有见过那么大的阵仗。

他们也是之后才知道阿阳原来是京城大官家的儿子,只是不小心受了伤被朝朝给救下,如今人家家里人找来,他们接了朝朝要享福去。

这些不过是茶余饭后说起的闲话,乡下人最看重的还是土地和房子,朝朝家的这块地原本是她母亲花钱买下来的,她娘去世之后,房子就成了朝朝的。

如今朝朝跟阿阳去了京城,千里迢迢,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自然许多人打起了这房子的主意。

只因为都是乡里乡亲的,并不好做的太明显。

实则大家伙儿的心里都有些计较,就等着过个三年五载,可以挪为己用,从朝朝家门口经过,还会多看两眼,深怕自己少看两眼之后房子就没了,落入别人手中。

如今听说那闲置的空屋子门被打开,许多人都坐不住要过来看个究竟。

其中以张屠户脚程最快。

他一进院子就看见了满身贵气的裴铮,神色多少是有些尴尬的,“阿,阿阳,原来是你啊。”

裴铮听见这久违的称呼,看向一旁的年轻男子,轻而易举的想起他的身份,“张大哥有事?”

“没,没事,这不是看你们家中没人但院门敞开,还以为是有什么贼人闯入。”张屠户有些心虚的解释,“都是乡里乡亲的,总不好袖手旁观。”

张屠户深怕越描越黑,索性不再讨论这件事情,只是问裴铮怎么忽然回来了,“难道是和朝朝回乡探亲?怎么就你一个人,朝朝呢?”

裴铮听到这话,原本就不怎么好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差了。

他想,这人从前说话就不中听,许久不见怎么还是这般的讨人嫌?

第35章 雍州·贺兰山【失踪人口朝朝回归】

张屠户的话让裴铮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太自然, 他也很想知道朝朝去了哪里,本以为朝朝说的回家是来东水乡,但如今瞧来, 也不是这个地方。

“她尚在京城。”裴铮并不预和旁人说的太过详细, 却因为担心被人觉察, 就半真半假的扯起谎来, “孩子还小, 离不开她。”

“你们有孩子了?”张屠户的声音里面多了一些惊讶, 要知道在东水乡的时候,朝朝是一直怀不上的,总之在乡下, 家里添丁是一件大喜事,张屠户也顾不得其他,连连的恭喜裴铮。

“真是为朝朝感到高兴,你们夫妻俩总算是圆满了。”

张屠户的话听得裴铮一阵恍惚, 他含含糊糊的点头, 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是…朝朝她,很高兴。”

裴铮垂下眼眸,他们一同陪伴孩子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他们约定了要给孩子取名字, 如今孩子的名字都没有定下,但朝朝已经离开了他。

“朝朝既然生了孩子, 你怎么回来了?”张屠户的心里泛起嘀咕, 可农民的心思大多都简单, 压根想不出一些弯弯绕绕的。

裴铮自然不会说自己是过来干什么的,只说是朝朝舍不得东水乡的屋子, 他恰好要来江南一趟,就回来瞧一瞧。

张屠户刚想说话,外头院子里聚拢了一群人,全部都是和张屠户有一样心思的,如今看见裴铮,面上真是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为掩饰心虚,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和他打招呼,均问起朝朝的近况,裴铮脸色僵硬的解释着,解释到最后,他已不知自己解释了什么,只是答应他们,明早会挨家挨户的送红鸡蛋。

等村民们都离开之后,裴铮才更仔细的环顾着这间屋子,屋子并不大,从前只有两间屋,一间是朝朝住的,一间是他养伤时候住的。

裴铮走近那熟悉的屋子,许多记忆在脑海中浮现,那时候他刚刚清醒,根本还动弹不得,吃药都是朝朝一口一口喂得,他嫌苦,不太肯喝。

朝朝便总是会安慰他,只不过朝朝不会说话,不会写字,他也看不懂朝朝比划了什么,只能胡乱猜测,时常鸡同鸭讲,惹得朝朝很是心累。

当他终于有一回猜对了朝朝的想法,她冲他笑的很开心,那时候裴铮在她的眼睛里,看见了星星。

乡下的房子并不隔音,时常会有邻居过来和朝朝说话,大家都知道朝朝救了一个陌生人,纷纷劝她不要为别人浪费银子。

可朝朝却说她不能见死不救,不然会良心不安。

裴铮的伤养了一两个月才彻底好转,伤好之后便绑着朝朝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只是他那时候失去了所有记忆,压根没有什么常识。

可就算他不曾失忆,也是不会种田的。

他曾帮过无数的倒忙,让朝朝很是头疼,村民们因此嘲笑他是个傻子,裴铮不介意别人怎么想的,但是他却在乎朝朝的想法。

郑重其事的告诉她,自己不是傻子,只是忘记了一些事。

那时候朝朝对他比划了什么?

裴铮从记忆中抽身,想起朝朝对他比划的手势:我从未觉得你是个傻子。

眼泪不知不觉顺着他的脸颊落下,他恍恍惚惚抬眸,摸着那温热的液体茫然。

这间屋子里,到处都是属于他们的回忆,他避无可避,无处可逃。

翌日一早,裴铮亲自去镇上买了红鸡蛋回来,挨家挨户的送过去,收获了村民们真挚的祝福,大多数人都是和张屠户一样的心思:你们夫妻俩总算是圆满了。

他们不知朝朝和裴铮的身份悬殊,只是一声一声的恭喜他,在这里,他们叫他阿阳,在村民的眼里,他不是镇南侯府的世子,他只是柳朝朝的丈夫。

仅此而已。

一个多月之后,裴铮终于回到京城,他在江南足足呆了一个月,几乎把东水乡整个儿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柳朝朝的踪迹。

在看到布满灰尘的屋子时,裴铮的心中就已经有所猜测,只不过他并不死心,固执的要找寻蛛丝马迹,以期来找到朝朝的踪迹。

当他知道朝朝当真没有回东水乡之后,彻底的死了心。

逗留了一月之久,终于回去镇南侯府,临走之前裴铮还将他们曾经住过的房子安置好,找了一个还算诚实可靠的人替他打扫和修缮屋子,给足了三年的银两。

裴铮一点也不担心等他走了之后,这家人会拿着银子不办事,他特意去县衙办过手续,虽说以权压人总是要不得,可非常时候总是要有一点非常的手段。

裴铮总想留下些什么,即便是一间空屋子,也不想放弃。

裴铮回到镇南侯府的时候,玖玖已经四个多月,他被阮氏抱在怀中,穿着一件大红色的袄子,像极了年画上的漂亮娃娃。

裴铮温柔的将孩子接过,只是阔别已久,玖玖对裴铮已然陌生,他身上的气息让玖玖很不适应,很快就要瘪着嘴哭起来。

孩子是阮氏一手带大的,真真是谁带大的孩子谁疼,当祖母的一见这模样,立刻什么原则都顾不上,就要去抱孩子。

可裴铮却把孩子抱了过去,用生涩的语气同他说话,“玖玖,我回来了。”

玖玖和朝朝长的很像,五官精致漂亮,皮肤白皙,如今尚在幼年,所有见过他的人都会将他认成小姑娘。

阮氏总是不厌其烦的纠正,说这是他们家的大哥儿。

裴铮“看”着玖玖,仿佛是透过那个孩子在看其他人,这句我回来了,他更想和谁说,其实不言而喻。

玖玖到底还小,在裴铮不厌其烦的哄骗当中,总算是安静下来,他很好奇地看着裴铮,其实还想挣扎,但亲爹抱得实在太紧,玖玖也不再挣扎。

最后,玖玖在他的怀里睡了过去。

孩子沉甸甸的抱在手中,裴铮总算得到了一些满足和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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