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刀入春闺 第67章

作者:连理芝芝 标签: 古代言情

  宁熙捧着脸,呆呆地看着他。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

  宁熙打了个哈欠,心想,怎么又变成木头了。

  她感觉自己脑袋变得有些迟钝。之前怎么说来着?若是仇野再变成木头就亲他一口看看。

  要不要试试?

  于是,宁熙像螳螂捕蝉一样,蹑手蹑脚地缓缓起身走去。

  “仇野,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真的什么都没想?”

  “嗯。”

  宁熙叹气道:“比起什么都不想的木头,我还是比较喜欢骗人的小狗。”

  仇野扭头看宁熙,少女点漆般的杏核眼雾蒙蒙的,丰润的嘴唇沾着水珠,不,应该是酒才对。

  下一刻,米酿的香气不断逼近,最后落到他的唇上。

  只是轻轻地贴在一起。

  少女的嘴唇湿润而柔软,他感觉心跳在那一刻静止了,瞳孔骤缩,只好咬着牙关,强迫自己不要张口。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

  但其实宁熙并没有亲得太久。

  当她的嘴唇贴上少年的嘴唇时,她迟钝运转的头脑便开始飞快地转动起来。

  米酿的香气萦绕在鼻息间,她感受到少年嘴唇的冰凉。

  一个湿滑的东西在宁熙嘴唇上轻轻舔了下,她觉得痒,禁不住浑身一激灵,可腰肢很快便被一只手安抚住,她在一瞬间睁开双眼,与此同时,用力将眼前人推开。

  宁熙咬着唇,后退半步,在那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呆子。

  少年盯住她后退半步的动作,然后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气氛开始变得有些焦灼。

  宁熙吞了吞口水,正想开口说话。虽然她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她至少可以先喊仇野的名字。

  然而仇野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在她开口的那一刹那,少年忽然别开目光,轻盈一跃,往窗外跳去。

  她扒在窗前,怕惊动府里的人,不敢大声喊仇野的名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黑色的背影越变越小,最后消失在雨夜中。

  “仇野……”宁熙小声念着。

  她忽然有些后悔这么做了。

第56章 心乱

  晚来风急, 夜雨潇潇。

  睡前没把窗户关严实,暴雨如注,狂风肆虐, 云不归被一脸冰凉的雨水吵醒。

  他心烦意乱地抹了把脸上的水, 起身去关窗,却无意看见对面屋檐上坐着一个人。

  这谁啊?

  云不归眯着眼睛探出脑袋想看个仔细。可夜色太深,落雨太急,狂风太劲, 那人又似乎穿着黑衣, 根本看不清。

  大晚上的坐屋檐上淋雨, 不太像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

  不过,能待在睚眦阁的,又有几个是正常人呢?云不归认为自己勉强算一个。

  正常人是不会在暴风雨夜没事跑出去淋雨的, 所以他关上窗啧啧摇头。管他呢, 中年将至, 还能每天呼呼大睡是顶好的福气,云不归认为自己也算是个有福气的人。

  他钻进被窝,盖上被子, 选了一个极其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

  半柱香后。

  “喂,你坐这儿干嘛?看月亮?”云不归撑着油纸伞, 扭头往乌云沉沉的天上望去,“星星都没有,还月亮呢。”

  仇野瞥他一眼,冷冷道:“我在淋雨。”

  云不归:“……是个人都能看出你在淋雨。”

  “那你还问。”

  “我是问你坐在屋顶淋雨做什么?”

  “热。”仇野说。

  又是一阵狂风刮过,云不归撑着的油纸伞差点被吹翻。他也没好到哪儿去, 暴雨劈头盖脸把他一顿狂揍,衣裳被打湿, 头发也被打湿。

  但仇野却像雕像一般坐在那里,连动也不动。

  云不归搓搓胳膊,忍不住感叹道:“年轻就是好啊,这天气我还觉得挺冷的。”

  瓦片被雨淋过,脚踩上去容易打滑,加上又有风,云不归不由变得小心许多,他回头看仇野一眼,“你自个儿慢慢淋雨吧,风太大就不奉陪了。”

  正准备走,却听身后的少年问:“官家小姐成亲,要准备些什么?”

  这问题来得莫名其妙,云不归也不知道前因,于是便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份子钱。”

  “我不是去喝喜酒。”仇野说。

  “不给份子也不喝喜酒?”云不归忽的来了兴致,“这样,二哥给你出个主意。”

  仇野偏头看他,少年的长睫沾着水,嘴唇抿紧成一条直线,看上去很认真的样子。

  云不归却不太认真,他吊儿郎当地瞧着仇野的刀,打了个响指,“你就别带刀了,带个铁锤罢,方便砸场子。”

  仇野:“……就不该问你。”别过脸。

  云不归又八卦兮兮地凑上去问:“难不成你想当新郎官?”

  仇野没说话。

  云不归瞬间困意全无,满脸惊讶,“哟呵,被我说中了!不过,我建议你呢,先从睚眦阁出去再想这个问题。”

  睚眦阁有规矩,可以动欲,但不能动情,所以这里盛产淫僧荡尼。

  仇野还是没说话,轻盈敏捷的身体在暗夜里一闪便不见踪影。速度快得甚至连云不归都还没反应过来。

  “溜得比耗子还快……”

  云不归回房后却有些睡不着了,他推开窗,眯眼望着千丝万缕的夜雨,“仇漫天,这么多年,你也该满足了吧。”

  --

  云不归第一次遇到仇漫天时也是一个雨夜,只不过那时他的名字不是云不归,而是沈钰。

  那是约莫二十余年前,他还年少。

  沈家和冷家是世家,他同冷如梅算是青梅竹马。

  沈家是武林世家,但沈父却想要儿子走科举之路,以后入朝为官,也能造福一方百姓。而朝中正好有冷家的人,刚好能帮衬一番。

  冷家对女儿虽算不上溺爱,但也比别家要宽容许多,甚至连女扮男装入学堂这种事也会同意。

  是以,云不归总是与冷如梅一同玩闹。

  两家虽然没定过亲,但却是默认会结成亲家的。

  某日下学堂,冷如梅见天色不错,便拉着云不归去看花灯。因再过几日便是七夕,长长的河道里,天色还未暗,便已全是燃着烛火的河灯了。

  彼时还是少女的冷如梅蹦蹦跳跳地边逛边买,云不归就耐心地跟在后面帮忙拎东西——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从来都不让下人跟着,所以买了东西都是云不归拿。

  少女在听到城西有人在斗乌龟时,眼睛立刻亮起来,她灵动的身子开始奔跑,把拎了许多包裹的云不归远远甩在后面。

  “喂,这里人多,你跑慢点啊!”云不归实在拎太多东西了,这里人群密集,他拎着大包小包想要挤过去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但少女一心只想着斗乌龟,她跳得比兔子还高,“沈钰你太慢啦,我先走了!你来斗乌龟的地方找我!”

  云不归:“……”

  天色渐暗,花灯一盏一盏亮起,霎时间灯火阑珊。

  可天公不作美,好好的星夜,却忽然下起雨,雨下得又急又大,冷如梅身上没带伞,只能抱着头跑来跑去找地方避雨。

  她快气死了,还没走到斗乌龟的地方呢,怎么能下雨!现在雨下得这么大,斗乌龟的人肯定也不斗乌龟了!

  她跑着跑着,就拐进一条小巷子里。

  巷子里黑黢黢的,连个人影都没有,冷如梅心底一沉,没来由地害怕起来。可是这里太黑,她四处碰壁,拐来拐去,一时间迷了路。

  今天真是倒霉透顶,不仅没看到斗乌龟,还被淋成落汤鸡,还迷了路!

  她本来觉得不可能再发生更倒霉的事,这时却感觉到脚踝被一只手抓住。

  “啊——!”

  冷如梅瞬间跳起来,觉得全身发麻,使劲甩着被抓住的那只脚妄图把那只手甩开。可那只手却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不管怎么甩都甩不掉。

  等恐惧心过去后,她也冷静下来,慢慢蹲下身,伸手去摸索抓住她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若是个妖怪,她就把妖怪的头给拧下来!

  她摸到一个人。

  那个人趴在地上,死死抓住她的脚踝。

  “救我……”

  “救我……”

  那个人虽然气若游丝,但仍旧用嘶哑的声音呼救。

  “我救你,我救你,你听到了吗?”冷如梅伸手去掰握在她脚腕上的手,“我真的救你!但你先把手松开好不好?”

  那人犹豫半晌,终于将手松开,可就在松开的那一瞬,又紧紧抓住她的手。

  冷如梅:“……”哎,你到底是得多不相信别人。

  她将倒地的人扶起,天边一道闪电,她在电光下看清那人俊秀的容颜。很年轻,还是个少年。

  少年肩膀上猩红一片,然后又被雨水冲散,看上去受了很严重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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