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去留声
不知道跪了多久,恍惚中,一双黑靴缓缓出现在眼底,她抬起头。
冷峻的男人蹲在眼前,皱着眉头看她。
她心中泛起一阵苦楚与酸涩,怔怔看着他,不知不觉间泪眼朦胧。
高行修蹙起剑眉,抿唇不语,大手挽起她的腿弯,将她轻轻抱了起来。
她偎在他怀中,小脸埋在他的玄衣中,无人看见她此刻的表情,让她的声音此刻听上去有些发闷。一声若有似无的轻音泄了出来,如同蚊蝇。
“对不起……”
高行修停了一停,低头凝她。
她秋眸含水,眼角发红,湿润的羽睫轻颤着,像是一翅美丽又易碎的蝴蝶。
湿润的泪浸润了他的衣襟,像是带着灼烧人心的温度,他心中一荡,胸中盘桓的火气烟消云散。
他叹气,近乎呢喃,“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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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母半夜起夜,不知在庭院里看到了什么,莫名其妙叫了一声,所有人都在梦中没有注意,第二天才发现时人已经歪在了地上,头似乎是磕破了,鲜血淋漓的血干涸涂了一脸,浑身还在不断发着抖。
郎中问她是怎么一回事时,她也不说,只是呆呆地睁着双眼,一味地摇头发抖,似乎是魇住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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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 35 章
◎这下是想跑也跑不了了◎
李母昨夜中了风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高行修的耳朵里。
杜齐将此事汇报给他的时候, 他正神色淡淡坐在桌前,把玩着手里的茶盏。
一身白色亵衣衬的整个人少了几分冷峻,多了几分儒风。听完后,他放下手中茶盏, 平声道知道了, 让他退下。
杜齐走后, 高行修又坐在桌前待了一会, 像是若有所思。良久后, 他起身,绕过屏风,来到了床榻前。
屏风的烛影透过斑斓的镂空细碎地落在上面, 床榻上静静躺着一个修长纤细的身影,像是在巢中安然栖息的幼兽。美人侧躺在锦被中,背对着他, 乌发如云, 呼吸细细, 整个身子微微不安地蜷起,露出一截白如新雪的脖颈。
高行修静静看了一会,也躺了上去, 随着床的一阵细微晃动,苏婵慢慢苏醒了过来。
她昨夜跪了半夜,之后便被高行修抱到了这里。他让她睡觉,她并不想留,一心想要回家照顾阿爹,却顶不住他的言语威慑, 在半是担忧半是畏惧的心思下竟然真的躺在这里睡了过去。
她最近真的是太累了, 不止是身体, 更多的是内心。苏婵闭了闭眼,又慢慢睁开,不动声色地抓了抓锦被,第一时间摸到了身上完好的衣裳,松了口气。
他昨夜什么也没有做。
他凑到了她身边,呼吸洒在她的后脖颈,淡淡的痒意,“醒了?”
苏婵心中一紧,没有回头,点了点头。
高行修将她抱了起来,让她倚在床头。
两人不可避免地对视,他身上穿着白色的亵衣,显得温和了几分,却遮不住那精悍修长的腰身,松松垮垮的领口露出脖颈处的那一道褐色的伤疤,她曾经给他包扎过那里,她一直记得。她垂下目光,不再去看。
气氛有些尴尬,她轻轻捏着手指,抿着红唇,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下一刻大手伸了过来,覆在了她的膝盖上,传来又热又沉的力道。
“还疼不疼?”他淡淡问。
苏婵愣了愣,摇了摇头,轻轻道,“不疼。”
她不是什么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昨夜在冰冷的地板跪了许久,虽然不舒服,但也尚能忍受。她早已感觉不到什么不舒服了,此刻被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竟然也延伸出了一丝丝舒适的痒。
感觉到小腿一凉,他掀开她的裙子。
“别——”苏婵忙伸手去挡,奈何他的速度总是更快一步。高行修掀开了裙,将她的套裤慢慢拢上了膝盖,倾身去看。
只见修长纤细的一双腿不安地紧紧并拢着,膝盖上青了一片,在一片雪玉中显得格外突兀。
她的皮肤实在是娇嫩,明明不比京城里见过的那些小姐一般精心呵护,可就是耐不住肌肤欺霜赛雪一样的白,好像怎样都晒不黑似的。每次在她身上一个不小心,还能留下久久不消的红印子。
他看着看着,眸光渐渐变暗。
下一刻衣裙适时遮挡了视线,苏婵盖住了小腿,耳垂血红,讪讪道,“……我真的没事了。”
高行修收回视线,扯下她的套裤,慢慢拢好了她的衣裙。
“之前下狱的时候,有没有伤到了哪里?”
听他突然问起了这个,苏婵怔了怔。
牢狱不是人待的地方,她并不想回忆。里面不见天日,什么都有,她倒是强忍着没觉得有什么,只是阿爹在那里莫名其妙被打了十板子,这个事情她想想都觉得难过。
她掩住眸中的失落,摇了摇头,如实道,“……并没有。”
高行修抓起她的一只胳膊,看着手腕的那一道伤口。
伤口已经慢慢恢复,但仍是留下了一道粉色的疤痕,他若有似无地拂着那道凸起的疤,淡淡问道,“为什么不开口?”
“他那么吓唬你?你不怕吗?”
苏婵默默垂眸,顿了顿,轻轻道,“其实……是有些怕的。”
高行修手指一顿。
“但是……你毕竟是我救的,善始善终,我也不想再牵扯你……”
这次换了高行修怔了怔。
他缓缓握住她的手腕,眸光轻轻晃了一下。
片刻,他勾起唇角,轻轻笑了笑,“说你胆子大吧,受人欺负了也只会忍气吞声;说你胆子小吧,面对衙役时你倒是还能挺得住……”
苏婵觉得他又在嘲讽她,垂着眼任由他说,选择了沉默。她的目光落在男人窄瘦的腰间,突然想到了那块腰牌,下意识问出了口,“那个腰牌……”
高行修抬眸,盯着她。
苏婵与他冷冽的目光对上,又快速垂下眼,“那个腰牌……将军是不是后来又取走了?”
高行修冷哼了一声,但听着不像是生气,“我给你腰牌,你就是这么给我保管的?”
苏婵顿了顿,声音变小了下去,“对不起……”
苏婵犹豫了一下,又试探问,“那我和阿爹从狱中释放,是不是也是将军的人……”
“你觉得呢?”高行修不答反问。
苏婵这下彻底心下明了了。她抿了抿唇,不再说话,感觉脸有些热。
过了一会,她咬了咬唇,抬起了头。当她抬起羽睫看向他的时候,发现高行修始终也在静静凝着她。
她眸光一晃,脸好像更热了一些。
他颧骨那道刺目的伤口,她无法不去注意,她凝着那伤口,心中复杂,认真地说了一句,“……那日,对不起将军。”
高行修默默看着她。
她想起杜齐的嘱咐,顿了顿,又轻轻道,“您的脸……我来给您上药包扎吧。”
没想到高行修却不甚在意,“一张皮而已,有什么要紧的。”
他哼了一声,“等你去了战场,就会觉得比起那些惨死的弟兄,比起自己的一条命,一张脸又算得了什么。”
他虽这么说,苏婵心中却还是十分过意不去。
她心想高行修这么年轻,还没有娶妻,要是破了相可怎么好。毕竟男人的脸……还是挺好看的。若是好好的一张脸就这样毁了,实在是有些可惜。
。
苏婵照顾着苏大,也在抽空想着高行修的脸,心中有些心虚。
这几天忙的鸡飞狗跳,实在有很多事都顾不上。郎中今日又来了,她恍然间才发现郎中好像与前几天来的不是一个人。这位明显看上去更谈吐有礼,稳重老成。
她问郎中,郎中只说是有人请他来的,她又去问杜齐,杜齐想了想,将高行修交代给他的吩咐都说了。
“这是将军给你请的方圆百里最好的郎中,将军吩咐他无论如何都要让你爹醒过来。姑娘就请放宽心,将军开了口,就一定不会有事的。”
苏婵晃了晃神,一时间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高行修最近忙着处理平叛和杨修文的事情,心情也算不上多么好,有的时候折子一看就是入了夜。
朝堂上杨修文为首的文臣参他的折子还是一本一本往上递,御史台上堆积如山,无非就是说他囤兵而不为,擅离职守,草菅人命…现在又多了一个强抢民女。
燕王特意飞鸽传书,特意将御史台扣下的关于他的参奏说与他听,字里行间的归拢之意不言而喻。
高行修冷冷看着燕王的书信,剑眉蹙的更深。他又放下,重新拿起一个折子,上面又写着上月剿灭的流寇还是有很多流窜了出来聚堆扎了营,继续为祸四方。
他眉间一拧,将折子狠狠摔在了地上。
苏婵来的时候,折子刚好摔在了她的脚边。她吓了一跳,片刻后回过神来,默默弯腰将地上的折子捡起。她拿着折子,看了一眼端坐案前的人,犹豫了一下,慢慢走了过去。
高行修没有抬头,还在看折子。苏婵看了他一眼,咬了咬唇,将折子轻轻放在了案上。
放下之后,她抬起眼,发现高行修正在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两人默默对视。
苏婵心中一跳,解释道,“……我什么也没有看。”
高行修放下折子,平声道,“怎么来了?”
苏婵垂下眼,莫名觉得有些赧,她端起手上的托盘,托盘上放着杜齐寻的那瓶祛疤生肌膏,“我来给您上药。”
……
屏风之内映出两道重叠的身影。
清凉的膏药被涂在木签上,再被她仔细地涂在用纱布清洗干净的他的脸上。苏婵跪在地上,玉臂扬起,羽睫轻抬,轻轻为他涂着药膏。模样温柔而专注,仿佛在做着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高行修盘腿而坐,烛火让此刻的他少了那么几分凌厉。他一手搭在膝盖,另一只长臂闲闲地撑在腰后,淡淡的目光盯着苏婵。
空气中氤氲着淡淡的药香。
她察觉到男人的目光,心无旁骛的羽睫一颤,仿佛花丛中被惊醒的蝴蝶,不动声色地低垂避开。
可她就跪在他的身前,他太高了,她只够到他的胸口,只要他想,他随时可以将她一掌稳稳纳入怀中。这么想着,她突然有些不自在起来,耳垂慢慢地烧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