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华 第54章

作者:宇宙第一红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阴差阳错 复仇虐渣 古代言情

  裴兰烬急急反驳道:“我不曾骗你!我真的知道错了,落枝,我答应你,我再也不会见邢燕寻了!我们还如以前一样,不好吗?”

  沈落枝已经懒得再与他讲一句话了。

  她以前可真是瞎了眼。

  她挥了挥手,一旁的弯月便走上前来送客,而她自己,则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裴兰烬被弯月“请”出了郡主府里,大门“啪”的在他面前一甩,将他狼狈的关在郡主府门外。

  青丛早早拉着马车在郡主府门口等着,见他出来了,便匆忙走上来,帮裴兰烬披上大氅,在裴兰烬的耳畔说:“邢姑娘被邢大将军带走了。”

  裴兰烬脚步一顿,继而继续迈开,只低低的“嗯”了一声。

  他暂时没时间去管邢燕寻,他得先哄好沈落枝——沈落枝现在正在气头上,一副真的要跟他恩断义绝的样子,看的他心里发慌。

  但发慌归发慌,实际上,裴兰烬觉得,他们之间还是有机会的。

  沈落枝与他是真切的爱过的,他不信沈落枝能这么快的将他忘掉。

  只要他再真诚一些,落枝总会心软的。

  不过,在沈落枝与他和好之前,他不能再与邢燕寻见面了。

  裴兰烬揣着一肚子的思绪,回了郡守府。

  裴兰烬回到郡守府的时候,邢燕寻已经被邢大将军带回了邢家。

  邢家在纳木城南城,是一处简单的宅院,内置练武场,邢大将军一路将邢燕寻提回到了她自己的闺房,将人丢进去了。

  “明日我送你去你叔父家。”邢大将军道:“在东津,你去逼事。”

  邢燕寻是不可能再留在西疆了,裴家根基在京城,也不可能让邢燕寻进京城,所以邢大将军打算将邢燕寻送到东津去,若是在那边能找个好人家,那就找个好人家嫁了,若是不能,便疗养几年,待到日后风平浪静,再回西疆。

  “我不去。”邢燕寻白着脸,额头浸满了冷汗,她被她父丢到床榻上时,后腰疼的她几乎坐不住,只能匍匐着,但她还是咬牙道:“我不去,我要留在这,我要找裴兰烬。”

  她像是个疯姑娘一般,只沉浸在自己那一个狭小的天下里,仿佛除了裴兰烬,这世上便再也没别的男人了似的。

  邢大将军的拳头都在颤抖。

  他恨不得一拳打死邢燕寻清理门户,但又下不去这个手。

  这是他的骨肉至亲,哪怕她自己轻贱自己,自己把自己丢进泥潭里,他也得想办法把人捞出来。

  邢大将军闭上了眼,转而向门外走去。

  如果邢燕寻能看一眼邢大将军,就会看到她一贯顶天立地的父亲塌着脊梁,竟像是骤然老了二十岁一般。

  但她没看邢大将军。

  她的双眼茫茫,看不出焦距,像是盯着别的东西看,又像是盯着她自己看,只有唇瓣间在一直呢喃一句:“他说了会娶我的。”

  邢燕寻不在床上匍匐了多久,也许是片刻,也许是一个时辰,总之,她稍稍回缓点力气、站起身来时,父亲已经走了。

  她费力的撑着腰肢,走到了门口,推开门时,便发现她的厢房门口守着两个女兵,见她出来,便拿兵器一挡,告知她:“大将军不准您出房门。”

  旁边的女兵又补了一句:“大将军说了,您明夜连夜走,直奔东津而去。”

  邢燕寻的后腰痛的几乎都站不住了,她脸色苍白的站在门口许久,望着窗外已经泛起鱼肚白的天,只觉得一片恍惚。

  只隔了一夜啊。

  她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仿佛所有人看她,都变了一副脸来。

  不,她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她要找裴兰烬,她不要去东津,裴兰烬说了,要娶她的。

  她必须风风光光的嫁给裴兰烬,否则,今日那些人又会如何嘲笑她呢?如果裴兰烬与她在一起,那她今日虽说丢脸,但也不算输,若是裴兰烬抛弃了她,又回去找了沈落枝,她反倒要灰溜溜的离开西疆,那才叫满盘皆输呢!

  一种奇异的、充满恶念的好胜心一直在她的心口间盘旋,这一场情意械斗,不管用什么方法,她都不能输。

  她只有赢下来裴兰烬,把裴兰烬从沈落枝的身旁夺过来,光明正大的让裴兰烬娶她,她才算是赢。

  她仿佛已经形成一种执念了,这种执念是由情爱、贪欲、嫉妒、面子、攀比心、屈辱一起组成的,已经不仅仅是单纯的爱了。

  她费力的在厢房中转了一圈,最终拿出了一直放在厢房之中的信鸽。

  她好养信鸽,屋内院内都有她日日亲手喂养的信鸽,军中也以信鸽传信,以前她也用信鸽给裴兰烬传过消息,现在她人出不去,便叫信鸽去为她带信吧。

  承载着她希望的信鸽从窗户缝里偷偷溜了出去,在西疆刚刚泛白的天空里展翅掠过。

  这一夜,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个不眠夜。

  除了几个当事人以外,还有更多看客,这些看客们也注定喧闹。

  次日一大早,他们便三三两两的约好,或是出去纵马打猎,或是一起去茶馆饮茶,一群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从早很久之前的裴兰烬与邢燕寻的某一件事,嘀咕到昨天晚上的席间最后到底是什么个结尾,说来说去,都绕着那几个人。

  邢燕寻被逮回邢家之后就一直没路面,裴兰烬今日也没去上职,反倒是郡主府那边传出了不少动静。

  “你们听说了没有,郡主府的下人去马市上买了一批好马,还专门雇佣了一伙儿镖局,说是要镖局护送,从西疆离开!”

  “什么?灼华郡主竟然要走吗!”

  “对,我听郡主府的侍卫和丫鬟们说,灼华郡主要跟裴郡守退婚,然后重新回到江南去呢。”

  “哎呦,这不是造孽吗!瞧瞧这裴兰烬干的好事儿,郡主可要伤透心了!”

  “那婚约就这么算了吗?郡主受这么大委屈,南康王能认吗?”

  “谁知道呢!”

  平日里玩儿的好的姑娘们凑到一起,你说一句我说一句,你骂一句我骂一句,言谈间都是对裴兰烬与邢燕寻的鄙夷——不过,她们这些事儿说起来也是背着人悄悄说的,裴兰烬和邢燕寻到底家大势大,再加上那日之后,裴兰烬与邢大将军都暗地里封锁了消息,所以现下,西疆的平民们还不知道裴兰烬的丑事。

  但那一日来参宴的宾客们的嘴却堵不住,他们私下定会谈论。

  这件事儿迟早会传出去,捂不住的,只是早晚而已。

  而裴兰烬在知道沈落枝真的要离西疆回江南时,便慌了,若是沈落枝真的走了,他就完了,所以他频繁登门赔礼,但连门都进不去。

  而这这一日里,他还收到了邢燕寻的信鸽。

  裴兰烬收到信鸽的时候,他正坐在书房里,对着一块白玉玉佩发呆——那是当初订婚的时候,他送给沈落枝的。

  那玉是极好的南山沁玉,他还记得那一晚,他在裴家的库房里挑了很久,翻来覆去的选了一块最好的,请人雕刻,送给沈落枝。

  那时的沈落枝与那时的他,都称的上是枝头凤鸟与云中仙鹤,纯净无暇,怎么人越长越大,反而面目越污浊可憎、不敢回首了呢?

  现在,落枝竟然真的要离开他了,一想到此,他就觉得胸口像是堆积着一块大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在这寂静的深夜中,第一次品到了后悔的滋味儿,如虫蚁啃噬心口,难受的让他几乎想要落泪。

  他感觉到自己在被撕扯。

  他是真切的爱着这两个女人啊!

  他都这样痛,落枝一定比他更痛,痛上百倍不止吧?

  既如此,落枝要和他解除婚约,也很正常。

  但他不能让落枝这么离开,他和沈落枝那样相爱,如果落枝就这么走了,他们二人都一定会抱憾终身的。

  他得想个办法留下沈落枝——且,退婚其实也没那么好退,他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想要取消婚约,等回了京城,回了江南,还有一套流程可走,现在纵然落枝和他弄别扭,但是如果他努力挽回,说不准还有希望。

  他正想着,便听见屋外传来一阵“笃笃”敲窗声。

  裴兰烬回过神来,走到窗边拉开了一条缝隙。

  厢房的窗是普通的木窗,窗外北风呼啸,窗户开了一条缝隙后,便有一只被喂得肥滚滚的鸽子从缝隙中钻出来,站在裴兰烬的书案上咕咕叫。

  鸽子的腿上绑着信筒,翅膀上被人用红漆盖过,上以一个“邢”字,信筒里面装着一封信。

  这是邢燕寻送过来的,裴兰烬认得。

  裴兰烬将那一封信打开一看,便瞧见上面是邢燕寻写下的一行字。

  “我父明晚要将我送到东津去。”

  这一行字笔锋艰涩,显然写字的人心绪混乱。

  裴兰烬拧眉思索了片刻后,拿出一张纸,写出了一句话:你先去,待到我这边处理完,去东津接你。

  他暂时顾不上处理邢燕寻,让邢燕寻避一避也好。

  他写完之后,便把信重新塞回信筒里,将肥鸽子又放回去了。

  肥鸽子扑棱棱的飞往天边,渐渐掩入云层。

  ——

  彼时,正是辰时,西疆天光大亮,城东马市中一片热闹。

  上层人有上层人的热闹,要送女逼祸也好,争斗不休也好,都拦不住下面的这些贱民挣钱,天还没亮时,他们就起来淘米揉面,把蒸笼摆上,等马市上人多起来的时候,他们面前蒸笼里的蒸蒸热气便顺着蒸笼升腾起来,在冬日里飘出来一股香的扑鼻的米面香气。

  简直勾人。

  喧哗声和吵闹声是东市的常态,卖胡辣汤的小贩都不需要吆喝,越是冷天,这种滚热的汤水卖得越好,他摆在街口的摊面上总是坐满了人。

  人也是天南地北什么都有,南蛮人,漠北人,还有一些大奉人,倒是少了走商——据说之前有走商行刺裴郡守,纳木城里便戒严了,走商都不允进,所以最近镖局生意大盛,四处都是准备出行的镖局人,亦或者是已经回来的镖局人。

  耶律枭就在这马市的清晨中跟他手底下的人见了一面。

  他原定是要在沈落枝与裴兰烬成婚当日抢亲的,但现在沈落枝跟裴兰烬婚事不成了,他的计划也要随之改变。

  耶律貊要劫囚,他要给耶律貊创造时机,一切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他们只要重新挑个日子就行。

  耶律枭选了个好日子——沈落枝将在明日午后启程离开纳木城。

  沈落枝这个姑娘,瞧着柔柔弱弱,但其实却是个果断的人,她骨子里就带着一种狠劲儿,目的没达成之前,她能百般隐忍,在纳木城里伏低做小演戏,现在目的达成了,裴兰烬和邢燕寻都被她毁了,她便立刻收拾东西就走,绝不在此停留。

  这个西疆,都没什么值得她留恋的地方,她也懒得留下来看裴兰烬和邢燕寻的惨状,一切办完之后,她就把离开的时间定在了明天——现在郡主府的人都在外面采购呢,到底在西疆待了这么久,知道这里有多乱,需要什么东西,所以虽然匆忙,但是这群人都还算是从容。

  耶律枭之前在厢房里尝到了“齐律”的甜头,所以他要以齐律的身份跟沈落枝走一趟,那时,他将沈落枝强制留在他身边,跟他一起看过了西疆,他对沈落枝有爱,有愧,有弥补,所以,现在,他要心甘情愿的跟沈落枝走一趟,去一趟江南,看看养于出沈落枝的地方有多美。

  听说,那边有等人高的莲花与大片大片的湖泊,那湖泊上面都生长着荷叶,这些都是他没见过的。

  一想到那个地方,耶律枭都觉得心里发痒。

  但他要走,也得把耶律貊和金乌城的事情处理完了才能走。

  所以,耶律枭选定在沈落枝明日午后出城的同时,放火烧郡守府,顺带让耶律貊去劫囚。

  其一是因为沈落枝出城,裴兰烬一定会送。

  其二烧郡守府,混淆视听。

  其三偷袭劫囚,这才是关键。

  三者一叠加,劫囚很容易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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