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春腰 第136章

作者:宴里春深 标签: 情有独钟 阴差阳错 古代言情

  即便这是惩罚,他也要她陪着他过完这辈子,寿终正寝。

  奚无昼看了碗里漆黑的药汁,自己喝了一口,覆上她的唇,逼她撬开齿间,把药灌进去。

  如此这般反复,碗里的药见了底,虽然还是有部分浪费了,好在灌了一些进去,女子的脸色看起来好了一些。

  奚无昼将最后一口药渡进她口中,药汁实在苦涩,苦得人牙根都打颤,可他却从中汲取到了一丝丝的甘甜。

  唇瓣相贴,他的动作慢慢从渡药转为亲吻,一点一点汲取她柔软的馨香,厮磨,同她气息相交,缠绕在一起。

  有那么一刻,恍惚中以为身下的女子会醒过来,给他一巴掌,然后羞怒地看着他,骂他是臭流氓。

  但是一吻结束,女子一点反应都没有,连呼吸都依旧很微弱。

  除却稍微的、勉勉强强称得上舒展一些的眉眼,证明喂进去的药起了一点作用,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他的亲吻,就像往死寂的湖中投掷了一颗石子,却连一星半点的涟漪都激不起来。

  奚无昼目光沉沉,盯着秦如眉。

  片刻,他俯身在她耳边道:“能听见吗?秦如眉,秦双翎?你以前说过什么,你还记不记得?你说以后你要和我住一件屋子,春天种花,夏天乘凉,秋天收菜,冬天煮茶……你说的话,自己都忘记了吗?”

  女子依旧无声无息。

  更深露重。

  龙华宫内外一片宁谧,偶尔能听到飞檐下铃铛的轻响。

  奚无昼在她身边躺下。

  他不敢碰她,怕牵扯到她胸口的伤,只展臂揽住她。

  不知过了多久,他低声道:“秦双翎,我是沈昼,如果你不喜欢我是奚无昼,我也可以只做沈昼。你和我说了很多你的故事,如今我也和你说说我的。”

  “你说我编假名骗你,不是的。沈昼不是假名,也是我的名字,随我娘的姓,姓沈。我娘叫沈以棠,年轻的时候是个很好的姑娘。”

  “我娘喜欢手巧的女孩子,如果她还在世,看见你,应该会很喜欢你。虽然你脾气这样不好,一点都不像世家贵女那般温柔贤淑,从前对我拳打脚踢。但是没关系,我不在乎,以后你也可以这么对我。我娘应该也不在乎吧,毕竟她年轻的时候脾气也不太好,你和她挺像的。”

  奚无昼垂眼看向她。

  女子依旧闭着眼睛,安安静静,蹙起的眉心却舒展了很多,倚靠在他怀里,恬静的睡颜,宛如画卷中走出的美人。

  *

  祁王手下的士兵动作很利落,一夜过去,平栾城内外的残局都被收拾干净。

  天幕破晓,天边一抹鱼肚白,曦光点亮平栾。

  城门外是一列长长的马车,随处可见将行李搬上马车的侍卫。

  今日,奚无昼带秦如眉启程,北上寻找狄灵医师。

  昌顺帝听见消息,被大太监胡吉祥搀扶着匆匆赶来,终于在奚无昼离开前到了城门口。

  平栾城门内外,守城的侍卫放下兵械行礼。

  昌顺帝看着远处那道颀长的身影,站了很久,方艰涩地道一声:“无昼。”

  奚无昼侧眸看向皇帝。

  昌顺帝眼眶噙泪,哽咽着道:“孩子,这么久,你都长这么大了……当年你才这么一点,比朕宫里的青藤树苗还要矮一些。

  昌顺帝已经有些看不大清,朝他走进一步。

  他和他的母亲长得很像,他母亲是个明艳的美人,他承了他母亲的容貌,俊美无俦,修长挺拔的身形如砌润玉,风骨卓然,比他年轻的时候更威严,比他更加出色。

  昌顺帝顿了顿,终究忍不住问道:“孩子,这么多年,你过得好吗?”

  祁王站在旁边,复杂地看着已显老态的皇帝。

  从前父皇在他眼里,不仅是父亲,还是威严的天,主宰无数人的生死,让他轻易不敢靠近。

  但现在,他忽然发现,原来天也是会老的。

  奚无昼沉默了很久,却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昌顺帝僵硬在原地。

  胡吉祥也惊愕地瞪大了眼睛,“韫王殿下怎么走了……”

  “无昼!”昌顺帝急切地走了几步,叫道。

  奚无昼停下脚步,却未回身。

  他的声音淡淡传来,“承蒙皇上关怀,无昼很好。”

  说完,奚无昼迈步离开了。

  昌顺帝站在城门门洞下,遥遥注视着那道身影径直远去,上了马车。衔青朝这里看了一眼,吩咐车夫动身出发。

  其他马车边,平妲复杂地看了皇帝一眼,用雅勒的礼仪行了一礼,也转身爬上了马车。

  队伍在辽阔的原野上逐渐行驶远去,直到变成一个黑点,看不见了。

  祁王收回视线,对昌顺帝道:“父皇,儿子搀您回去。”

  昌顺帝喃喃道:“你七哥还恨朕吗?”

  祁王道:”七哥不敢。“

  不敢吗?

  昌顺帝不再多说,颓然地笑了笑,慢慢转身,走进了平栾城门,身影没入寒风中。

  *

  奚无昼和秦如眉一辆马车,颜舒偶尔会到他们的马车来,给秦如眉诊治。

  今日早上她给秦如眉诊治的时候,发觉她的情况稍微好了一些。

  她和奚无昼说,她昨夜给师父发了书信,不知是否已经传到师父那里。

  颜舒很忐忑。

  因为师父在她的印象里,脾气一直很古怪,她跟着师父这么久,从未摸透过师父的性格。

  相反的,师姐邬宁会奉承,脑子机灵,比她要讨人喜欢得多,所以师父才更偏爱师姐,只把制毒的本事都传授给了师姐,却没有传给她。

  不知道此行能不能找到师父,也不知道师父愿不愿意救人。

  越往北行驶,气候愈发严寒。

  他们没有往官道走,抄了近路,争取用最短的时间前去狄灵所在的那座山。

  颜舒一日会来秦如眉的马车三次,给她扎针,维持她的生命体征。

  秦如眉被照顾得很好,颜舒去看她的时候,她娇小的身体拥在雪白的狐裘中,躺在榻上,除却脸色异常苍白,其他并无异常。奚无昼给她备的马车是最好的,感觉不到颠簸。

  颜舒一直谨守本分,一日三次过来给秦如眉扎针,扎完就走。

  药什么的已经提早备下了,出发前的一夜,需要的药已经处理成便于携带的药包,路途中用滚水冲服就可以。

  至于喂药的事情,奚无昼包揽了。

  只不过,颜舒也有尴尬的时候。

  有几次马车停下,众人取水休整,衔青没有守在马车旁边,她发觉到了时间,自发过来看秦如眉的情况。

  进马车,却撞见了不该看见的一幕。

  她滚烫着脸颊告罪,奚无昼没说什么,只让她进来。

  她如坐针毡,飞快察看完秦如眉的情况,赶紧离开了。

  ——不久前,她掀帘子正要进去,却看见那道身影在亲吻怀里的女子。

  这一幕残留在心中久久不散,颜舒每每想起都觉得不自在。

  她从没见过韫王殿下如此温柔的模样。

  在她的印象里,韫王殿下杀伐果断,冷酷无情。如今却对一个女人如此小心翼翼,视若珍宝。

  这比对江姑娘好多了。

  颜舒这般想着,又开始无声祈祷老天仁慈,救回秦姑娘,她不想看殿下失望。

  路途中,平妲很是无聊,想去探望秦如眉,可才到马车旁边,却被赶了回去——原因是她太吵了,会打扰秦如眉休息。

  平妲恼得跳脚,在马车外面大喊大叫:“奚无昼,就许你霸占嫂嫂,我就不能看一眼?”

  平妲在马车外面闹了半天,奚无昼终于从马车里出来了,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一句话还没说,阿偌就赶紧把平妲给拉走了,“公主,祖宗,哦不对,现在秦姑娘才是祖宗……不能吵啊。”

  把平妲拉到颜舒旁边,阿偌松了口气。

  平妲不甘不愿地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到?”

  颜舒道:“我们日夜兼程,再过一日,应该就能抵达。等风雪大到马车难以行走,师父所在的那座山就到了。”

  偶尔颜舒去给秦如眉诊治回来,想起江听音,就会问平妲。

  ——那日城楼上,江听音被太子的人威胁,但之后了无音讯,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平妲也说不知道。

  只有问了衔青,衔青才道:“江姑娘和怜贵妃一起,都被关押起来了。”

  噢,都被关进冷宫里去了。

  颜舒心中复杂,只道:“也不知道韫王殿下如今对江姑娘是否还有……”

  话还没说完,平妲就怒气冲冲地打断了她,“还有个毛球,奚无昼早就烦她了,留着她也是等嫂嫂醒了再处理她,不然依照她做的那些事情,奚无昼早就把她杀了!”

  颜舒了然地点点头。

  *

  他们一路行进,冒着风雪,在一个没有落雪的天,终于到了颜舒所说的缈缈山。

  气候严寒,平妲穿着厚厚的裘衣从马车里钻出来,跳到地上。

  扑通一声,平妲瞪着眼睛低头,看见自己的脚直接没入雪里,直接看不见了。

  “这么厚的雪!”平妲震惊,又对下来的颜舒道,“颜舒,你师父是不是雪人,不住在这么冷的地方,就会融化?”

  阿偌在后面痛心疾首地叫了一声公主。

  平妲摸摸鼻子,她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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