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里春 第64章

作者:骑猪上清华 标签: 情有独钟 阴差阳错 古代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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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贱骨头!◎

  天子好一阵恼火, 遣了几名亲卫前去追人,要是王凝秀真随军了,务必将其带回京。

  因着这点破事他去松鹤斋就迟了, 踏着月色进的门。

  房里只留了一盏灯, 夏夜热的很, 他在外进门里才觉微凉,一身热降了些许,但也没降多少, 入夏以来, 这松鹤斋的卧房朝东向阳,容易吸热, 但姜雪甄体弱, 常年身体温凉,就算是夏季最热的时候,屋里也只备了两个冰盘, 还各放在离床远的角落离。

  内室的拔步床前加了一扇紫檀木水墨色山水屏风, 那屏风上素娟料子用的是软烟罗, 若隐若现着床上情形, 姜雪甄侧着身倚靠在湘竹榻上,云鬓松垂,姿态软懒, 乍看那人影与这屏风上的水墨山河都像融为一体。

  天子还记得他刚登基那会儿, 假借着要去看望姜柔菀进到她屋里, 她穿的衣衫松垮,可窥见雪色, 但他还没看够, 她见进来的是他, 就转进屏风里,将衣扣扣到脖颈最上,冷冷清清的赶他走,那时他心底只有一个念头,真想越过屏风撕了那件寝衣,看看他不在的两年时光里,她是否已熟透。

  天子踱过屏风,榻前站着个秀气的小宫女,正小心给姜雪甄揉脚,那脚腕似是扭伤了,有点红肿,两人一见着她,那小宫女先叫了声陛下,姜雪甄也从榻上起来,欲下地。

  天子记得这个小宫女,好像叫芸子,他先前就是看她调皮活泼,才调来松鹤斋给姜雪甄解闷。

  天子先一步扶住姜雪甄,看着她的脚踝拧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芸子扑通跪下,吓得直哆嗦,“是、是下午荡秋千摔的。”

  “这底下的宫女是怎么伺候的?”天子顿生怒意。

  姜雪甄轻柔道,“陛下别怪她们,是臣妾自己不小心。”

  天子便没再责罚,只挥袖让芸子出去,芸子拍拍胸口,退到门外,外头候着的宫女们见她平安无事的出来,都数落她,“你这个人来疯,陪着娘娘荡秋千还把娘娘摔着了,得亏娘娘只崴了脚,要是脸着地,谁也救不了你。”

  芸子挠挠头,嘀咕着说,“我瞧娘娘是个好主子,还在陛下跟前替我说话呢。”

  那几位宫女面面相觑,随后扑哧笑,“傻人有傻福,你以后在娘娘身边可谨慎些吧,下回就没这个好运气了。”

  芸子心想,分明皇贵妃温柔的很,还常赏给她糕点吃,就算下回再出这样的事儿,皇贵妃也一定会为她说话的!

  她也不跟几人说了,自回下房和她娘说了白日里发生的事,又挨了她娘一顿骂,她娘耳提面命她不得再有这样的事发生,她才稍微长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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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子手扶着姜雪甄靠回凉榻,极自然的捞起那只脚踝,察觉她避让,他握的更紧,只手指在伤处轻按,他的手指修长,指腹有粗糙感,按那细腻雪肌即使手放轻了,也感触到劲道。

  “是不是故意摔了,想躲今晚的侍寝?”

  姜雪甄眼尾扫着他,低道,“你多想了。”

  天子笑看着她,“你躲朕的把戏朕都见识过,你躲没躲朕自己心里清楚。”

  横竖也躲不掉,但他仍旧唏嘘,“张泉出征,永安求着朕要跟随他,你但凡能有她待张泉一半的心。”

  “陛下,”她轻轻喊了他一声。

  天子便止住了话,暗自觉着自己没出息,她不就在私底下叫了他一声陛下,他竟然心情愉悦的说不出重话了,他在心底叹气,她这性子天生的不亲人,冷起来像块化不开的冰,就别指望她会缠人。

  她叫他陛下,是不是也算承认自己是他的妃嫔了。

  “叫朕干什么?”天子道一声。

  姜雪甄说,“臣妾脚不疼了,你可以放开。”

  天子松开她的脚踝,目光端量着她,她今日穿的是件香罗汗衫,衣领扣的严严实实,脖颈都没露出来,他探指去解盘扣,她竟也不挣扎,他解了两个扣子,秀颈先露在他眼前,他伸臂环到细腰上,从榻尾拿过一个凭几,让她的后腰靠在凭几上,柔弱无骨的身体也半软着腰坐起来些。

  天子暗着眸说,“侍寝得是皇贵妃伺候朕。”

  姜雪甄眸垂下,羽睫微动。

  天子很好脾气道,“朕伺候皇贵妃也行。”

  汗衫上的衣扣一点点开了,夏衫薄,她只穿了一件,分开后水粉主腰露在天子眼底,鼓鼓囊囊的裹着,天子喉结上下滚动,伸指勾住主腰的系带轻一扯,被细细点着粉的手指尖搭住,天子想揭开那块布看看更艳的春色,但搭在他手上的指节微微曲起,他对她很有耐心,即使想的浑身绷直,他也噙着笑与她对视,她匆促侧脸,一双琥珀含雾眸轻眨,“……不要在这。”

  这张榻靠着窗,过夏后为着屋里凉快,窗户也换成薄如蝉翼的素罗,外边有人经过窗户,不经意都能看到榻上。

  天子翘着唇很一本正经的问,“朕答应你,待会儿你坐朕怀里行不行?”

  姜雪甄的脸低了低,睫颤的频繁,半晌嗯着。

  天子仍不满足,还要她抱着他的脖颈。

  姜雪甄浅浅的抬起眸,眸底有着柔顺,但却掩不住的嫌腻,柔顺是假嫌腻才是真,但不知怎得,那眼神就挑起了天子的亢奋,骤然将人抱起转进拔步床,垂地金丝帐幕罩下,那件主腰也掉到床外,拔步床发出冗沉的摇晃咯吱声。

  未及一炷香,帐内有姜雪甄轻泣求垂怜的哑音。

  天子忍着一身的躁意下床,直接冲进盥室,等再回房,姜雪甄笼了一头乌发倒脑后,披着衣裳下地,脚站不稳,被天子托住,天子纵有火气,瞧她这般虚弱也不忍对她凶狠,“你下床做甚?”

  姜雪甄清婉一笑,甚为体贴道,“臣妾自是要遵守宫规,服侍陛下穿衣,陛下日理万机,想是还有政务要忙。”

  天子的眸光幽深,倏然抱她回床,见她手攥着襟口,眉目又变得些微轻佻,“你想拿宫规约束朕?赶朕走?”

  姜雪甄说没有。

  天子勾起她的下颚,极认真端详她面上的神态,斩钉截铁道,“你就是想赶朕走。”

  姜雪甄面上有疲态,“你也如意了……”

  “朕哪儿如意了?朕怎么不知道朕如意了?”天子阴声笑,把她脸转向屋里的更漏,才不过两刻钟,他心头火起,“朕怜惜你,没忍心太过,你却把朕的怜惜踩在脚底下,朕强忍着都舍不得叫你难受,说好的侍寝,你为什么又做不到了?”

  姜雪甄嗫喏着唇,“我已经侍完寝,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侍寝完了,朕就该赶紧的滚出松鹤斋,别在你面前烦你,你心里是不是这么想的?”天子质问她,他死死盯着她,想听她说不是,他分明这般疼爱她,她要有心,就不会总是推拒他,他知道她心里是这么想的。

  姜雪甄确实是想着应付完便送他走,见他这副不依不饶的架势,也没精力跟他吵,皱着细眉软声说,“……你安静些。”

  天子登时就被这句话给掐灭了怒气,只看着她半耷拉着眸似倦了,湿红的唇瓣浅张,他知道她是装的,还装的这么招人怜,再有气也发不出,只咬牙切齿道,“你眼里心里到底有没有朕这个男人。”

  姜雪甄眼眸睁了睁,望他又挪开眸,有点打蔫儿,不想理他。

  天子一颗心被她的眼神磨得上下颠荡,恨她惯会折磨自己,又恨自己为她一颦一笑牵动,甚至痴迷的无法自拔,他皇帝都坐得,竟然没法让她倾心自己,男人做到他这个份上,被人知晓都要贻笑大方,偏他还甘之如饴的很。

  真是贱骨头!

  天子恼恨的吻住她,卷着小舌泄愤般逗弄,尝够了舌香,仍难忍气愤,眼瞪着她酡红的脸,“朕没如意,不叫朕舒坦,朕不会走。”

  他往床上爬,姜雪甄突伸足踢他,没踢多恨,软绵绵的劲,被她踢过的肌肤都冒着热,天子眼睛定在她那双纤巧白嫩的秀足上,蓦然跟她说,“这么喜欢踢朕,这脚朕要好好罚一罚,你领不领罚?”

  姜雪甄扭过脸倒身陷进被里,那两只脚也往褥子里藏,天子撩开帷帐一头钻进去。

  闹了近半宿才消停,三更天天子才出了房门,叮嘱那几个近身伺候的宫女不许进去扰到姜雪甄休息。

  天子回澹泊敬诚殿后也没急着上朝,这半宿他也是使劲浑身解数想让姜雪甄得趣,尝到趣了才会依着他,可过后就翻脸不认人,这事儿不能他一个人热衷,他得让姜雪甄也学学,他在书房里找了一阵,找到一本《玉房秘术》遣了一个不识字的宫女送去松鹤斋。

  “陛下让娘娘仔细研读这本书,”宫女传话道。

  姜雪甄接过那书,翻了两页就想把书扔开,他自己是个犯混的,还想让她学这些不三不四的东西。

  但那宫女在边上看着,她不看估计回头就会报到天子耳朵里,她便随意翻看了几页,忽在一页定住,樱红的唇微不可见勾起笑意。

  作者有话说:

  固定一下这几天的更新时间,这几天会在晚上10-11点之间更,因为白天估计实在没空了,等忙完这段时间,再恢复到之前的更新时间哈,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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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第八十章

  ◎祭旗◎

  张泉出征后, 天子带着姜雪甄携百官上普宁寺为他和众将士祈福。

  原本给将士祈福得是帝后登天坛上香,朝官中也有臣子就姜雪甄进香提出异议,可天子后宫只有姜雪甄一个女人, 姜雪甄现今是皇贵妃, 进住翊坤宫, 当真是位同副后,朝臣就是有异议,也被天子以尚未立后, 暂由其协理后宫为由给压下了。

  普宁寺离热河行宫不远, 当日午时,天子与姜雪甄上天坛执香叩拜, 底下跪了一地臣子, 在天坛上俯视着他们,会有种苍生皆蝼蚁,唯我独尊的气势。

  姜雪甄犹记得当初她入宫被封为贵妃, 宫中就有她若诞下皇长子, 周太后这个皇后都得让后位给她, 所以废帝一死, 周太后便迫不及待的要她殉葬。

  权势对于男人来说是难以抵挡的诱惑,对于女人来说也是,万人忠心匍匐, 甘为其驱使, 生杀予夺, 只有一句话的事,谁不想坐在高位上。

  姜雪甄曾想过, 靠她自己报不了仇, 借帝王手中的权力来覆灭姜家, 她也需要权势,她为了权势出卖了自己,她若不怕死,豁出性命献媚废帝,求废帝帮她报仇,废帝也不一定会帮她,前朝后宫是一体的,姜家只要对废帝没有危害,他不会为一个女人灭姜家,他和如今的天子相比,毫无胆识,他装的道貌岸然,生前外人都以为他是个不功不过的皇帝,到天子揭发他种种恶行,他的荒淫无道才被撕开。

  扪心自问,姜雪甄后悔过进宫,在给废帝侍寝都那个夜晚,她被废帝强硬喂下丹药病发吐血时,亲眼看着废帝对宫女施虐,那时她后悔了。

  她没怕过死,她只觉得恶心,和死亡相比,她更忍不了恶心,她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幡然醒悟的那一刻已经泥潭深陷。

  她逃过废帝,没逃过天子,忍受了天子的羞辱折磨,如今要学着摈弃它们,被半强迫着接纳这个男人。

  天子与她并肩站在天台上,抬着下颌,接受臣子们的跪拜,点漆眸瞥向姜雪甄,发觉她看着那一地的大臣,在愣神,便笑道,“皇贵妃,只有你能跟朕享受这样的殊荣,你高兴吗?”

  姜雪甄唇微动,据实说,“陛下尚未立后,臣妾只是代行祈福。”

  天子心思微动,她这是想当他的皇后了?做了他的皇贵妃,就想做皇后,野心不小。

  但他听着未免得意,想做他的皇后,那就是心里有他了,面上都添了几分眉飞色舞,抬手朝地上群臣道,“众爱卿平身。”

  大臣们陆续起来,天子正想说几句振奋人心的话,底下忽传来一声,“当真是妖妃祸国!陛下如今堂而皇之的带着妖妃到这天坛祭告天地,不怕众位大人、黎民百姓寒心吗!”

  姜雪甄面色煞白,她知道这些大臣都骂她是妖妃,她在河间被抓回来,给天子做宫女时,就听过那些宫女太监偷偷说她是妖妃,他们把她说的污秽不堪,好像她也确实污秽不堪。

  场下朝臣皆回头寻声去看,喊话的是都察院七品都事,这职位属实太低,平日里难见到天子,也只有这样的机会能站在百官当中朝见天子。

  他喊完话就被侍卫给按倒在地上扣下了。

  “带他到朕跟前,”天坛上的天子平静道。

  侍卫押着那都事上天坛,那都事像是个不怕死的,梗着脖子跪在天子面前,一副视死如归的姿态,“陛下就算杀了微臣,微臣也要骂醒陛下!陛下和曾经的废帝有何区别!”

  天子觑眼乜他,没有立刻问罪,只说,“你什么岁数了?”

  都事被问的懵住,回答道,“微臣今年五十有二。”

  “那你过不了几年就要致仕了,”天子淡声道。

  大魏官制,年过六十便能上请致仕,回家养老。

  都事不知他说这个有什么意思,仍要再骂他昏君。

  天子居高临下的垂视他,“你这个年纪,家中父母妻儿人不少了,你还只是个七品都事,你的俸禄够你那一大家子开销么?你致仕了以后是不是家里都得饿死?”

  七品的都事,俸禄少的可怜,靠着俸禄想养活一大家子属实难事,但若家中本身就富裕,是仕宦人家,就不愁钱花了,可正经有钱的权贵,也都不可能傻的在今天这个日子,扰乱天子为军祈福,当今天子虽年轻,但行事极为老练,更是颇有杀伐决断的能耐,谁也不敢冒着被天子砍头的风险在今日痛骂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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