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他的白月光 第34章

作者:桑狸 标签: 破镜重圆 天作之合 古代言情

  鱼郦瞧着他脸上嗜杀的兴奋,无比庆幸,当初咬牙救走了被困京中的李氏宗族。

  自元月起,鱼郦已经不能出殿门了,倒不是赵璟限制她的自由,而是立后大典在即,她必须日夜苦背礼规,晚上赵璟回来会检查。

  云藻宫传来消息,说慕华澜想见鱼郦。

  这些日子赵璟心情不错,只略微蹙了蹙眉,眼见鱼郦一脸殷切地望着他,到底还是点了点头,只不过加了句:“这丫头瞧着年岁不小,是该放出宫嫁人了。”

  鱼郦忙应下他,承诺会在大婚前送慕华澜出宫。

  云藻宫陈设如昨,甚至还因为这里是新后的旧居所,尚宫局格外上心,院中草木井然,同冷宫其他地方的破败荒凉对比鲜明。

  慕华澜穿了袭桃色夹袄,郑重从妆箧中拿出一支九色玉海棠花簪。

  她压低声音道:“这是主上生前命司制打造的,咱们昭鸾台的姐妹们各有一支。他说我年岁最小,应当最后出嫁,让我收好了这些,待你们出嫁时交给你们,算是他这个娘家人的一点心意。”

  花簪自簪根分化出九种颜色,雕琢成枝桠根须,股股相绞缠,最后结出一朵旖旎绽放的海棠花,花叶婆娑,姿态甚是优雅。

  鱼郦捧着花簪,久久缄默后,勾唇笑了笑,冲慕华澜道:“谢谢你。”

  慕华澜伏在她肩头,怅惘道:“谢主上吧。”

  鱼郦摸着她圆鼓鼓的肉脸,哄劝道:“你若是继续困在宫里,如何能完成主上的嘱托?如今我的终身已定,再也没有什么可值得操心的了,你收拾东西,尽快出宫吧。”

  慕华澜红了眼眶,嘤咛:“我不走。”

  “走。”鱼郦突显厉色,“我是昭鸾台尚宫,若你还觉得自己是昭鸾台的人,就要听我的。”

  昭鸾台……遥远的像上辈子的事。那里头的姐妹有官家室女,有奴籍贱民,唯有一点相似,就是亲缘疏离,在尘世间无立锥之地。

  所以才投入昭鸾台,挣一条生路,寻一点庇护。

  无奈选择的地方,最后却是她们唯一的家,家随国灭,终究再也回不去了。

  慕华澜扭扭捏捏地答应,抱着鱼郦又哭了一场。

  鱼郦从云藻宫带了些钗环簪头回去,特意将海棠花簪混在其中。

  回到寝殿,赵璟正抱着寻安在哼曲,果不其然要来查看她带回来的东西。

  鱼郦紧张地站在一旁看他左右翻看,末了,把那支花簪挑出来,道:“这个倒有些别致,还是你最喜欢的海棠花。”

  自从赵璟登基,这禁宫里的海棠树都被他下令砍净了,尚宫局深察圣意,凡织锦钗冠花样再不见海棠。

  鱼郦掌心里全是汗,强装镇定:“这是从前的旧物,华澜给我找出来了,我瞧着还算鲜亮,就带回来了。”

  “既是旧物,那就不要了,我再给你打新的,比这个好看,比这个贵重。”赵璟作势扬起花簪要把它摔了,鱼郦慌忙去阻,尖锐的指甲划破了赵璟的手背,强行把花簪夺回来。

  赵璟没有与她争抢,抬起自己的手看,手背上一道白色划痕,沁出些细小的血珠。

  他扬了扬眉。

  鱼郦将花簪塞进袖中,捧起赵璟的手,轻轻道:“抱歉。”

  她从前用剑,早就没有蓄指甲的习惯,这些日子赵璟非让她蓄,哪怕自己的背被她挠得横七竖八,也要蓄。

  他说她如今养尊处优,不用奔波劳碌,自当像旁的世家女,蓄起指甲,穿上阔摆的缎裙,把自己打扮得明艳华贵,才能配上中宫的威仪。

  鱼郦抽出帕子要给赵璟包扎,赵璟霍得把手抽出来,眉目坚冷,正要说什么,被他搁在床上的寻安突然哭起来。

  鱼郦十分艰难地抱起他,哄了一会儿,寻安才歪了小脑袋又沉沉睡过去。

  赵璟在一旁冷眼看着,轻笑:“这孩子还真向着他的母亲,也罢,看在孩子的面子上,这回不与你计较了。”

  作者有话说:

  今晚我们科室有聚餐,我九点大概率更不了,我会在凌晨两三点左右补上,大家可以明早上来看。

第30章

  她登上城楼,一跃而下

  鱼郦低头不语, 赵璟把手伸向她,她怔了怔,忙用巾帕给他包扎伤口。

  “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包扎到一半, 赵璟忽得开口问。

  鱼郦不知该如何作答, 只专心系丝绦,她右手使不上劲,系得慢些,额头上冒出些细小的汗珠。

  赵璟捏着她的下巴, 看入她的眼睛,“我问你话呢,回话。”

  “我并没有哪里不满意。”鱼郦看看床上酣睡的寻安,“这只是一支花簪,是我的旧物,我想将它留在身边, 仅此而已。”她道:“有思, 你总说我是你的妻, 不是你的奴才,那做妻子的想留一支花簪在身边都不行吗?”

  赵璟叫她噎了一下, 半晌没说话。

  鱼郦给他包扎完,又去看寻安,这孩子不知何时醒了, 正自己踢腿玩儿。他刚刚六个月, 眉目舒展开,很像鱼郦,桃花眸柔腻澄净, 无愁无绪, 唯有这点不像她。

  她把寻安抱起来, 将他的小脑袋扣在怀中,心道:不管怎么样,母亲一定会保护你的。

  许是她面上惆怅太深,抱着个孩子蜷缩在床帏边,凄凉得像一对孤儿寡母。

  赵璟胸膛里憋着口气,劈手从她怀里将孩子夺过,拢在胸前轻哄,那孩子没心没肺,被哄得咯吱咯吱笑。

  赵璟将他高高举起,瞧着他秀逸稚嫩的面庞,一时有些恍惚,他竟有个这么大的儿子,遥想当初被父母丢进京中为质,好像还是昨天的事情。

  一眨眼,他连孩子都有了。

  想起往事,赵璟的心不禁柔软,他看向鱼郦,放轻缓了声音:“窈窈,我们一家人能将日子过好吧。”

  他总是这样,每回发完脾气总是先低头哄人,可过段时间,仍旧是那副不可理喻的狷狂模样。

  他的身上已半点不见少年时的温柔善良,满是帝王的刚愎多疑,喜怒无常。

  鱼郦对有思可以说实话,可对着官家,却只有勾勾唇:“自然能过好。”

  赵璟冲她微笑:“是呀,为了孩子,你也要和我好好过日子。”

  事情算是这样勉强了结,赵璟未再追究花簪的事。

  慕华澜出宫,鱼郦特意嘱咐她,要小心观察是否有人跟踪,且至少要在京中居住一年,才能去找鱼柳他们。

  送走了这个小妹妹,鱼郦心事去了大半,终日将自己关在寝殿里,专心背诵礼规。

  到了三月初,淮南道传来一件大喜事。

  成王李翼麾下的副都指挥使常峥因不满其好大喜功,僭越帝位,在宴席上公然讥讽李翼,李翼大怒,下令杖责他。

  受了杖责的常峥心怀怨恨,趁李翼耽于美色、宿醉未醒之际,进入王帐,将其杀死,割下头颅,率一队中军直奔淮南道节度使的驻扎地,献首投降。

  淮南道节度使徐滁大喜,急忙上表赵璟报喜,喜报由传驿官八百里加急先行送往金陵。

  赵璟阅完邸报,冷笑:“死得也太轻巧了,若非李翼的部下献降,朕也不会让他活到今年秋天。”

  侯士信和文贤琛齐齐拜倒,恭贺:“这都是天启皇帝洪福齐天,天佑我大魏。”

  赵璟在上月,擢升了文贤琛的官职,赐他为制敕院侍郎。

  文贤琛是宁殊生前亲自荐到赵璟身边的,他刚过而立,正儿八经的二甲进士出身,家境贫寒,与宗亲外戚皆无瓜葛,为人内敛谨慎,很合赵璟的心意。

  制敕院隶属于中书省,直接受萧琅辖制,赵璟还特意找过萧琅,让他好好栽培。

  萧琅喜于女儿将被立后,痛快应下,给足了官家面子,平常衙门内议事、草诏都把文贤琛叫到跟前,让他旁听。

  文贤琛擢升后,赵璟从宁殊荐上来的几个学生里选出一个顶替他原来的位置,做天章阁待制,专门为赵璟念奏折。

  这人叫宋理,字参星,三十五岁,是襄州人。十岁便拜在宁殊门下,熟读经史子集,后上京求取功名未果,在外经商游荡十几年,前些日子才与他的师兄师弟们相遇,约好来上京拜谒师父。

  谁知人还未到,宁殊先一步撒手人寰,宋理哀恸万分,闭门不出数月,是被师兄硬拉上御前拜见的。

  午后细雨淅沥,云韶部新编了歌舞,将中原舞姿与戎狄相融合,月昙公主参与其中,到御前非说要给赵璟献舞。

  赵璟正下了几道关于春闱后誊录弥封试卷的旨意,宋理随侍在侧,他不好拒绝月昙,思来想去,便让人去请鱼郦一同观赏。

  鱼郦刚迈进殿门,便撞上月昙公主好奇的目光,两人俱是怔了怔,各自见礼。

  赵璟招鱼郦坐到她身侧,笑说:“你这几日着实努力,朕看那些礼规都背得差不多了,特意叫你来松快松快。”

  宋理来不及告退,只有上前朝鱼郦揖礼。

  鱼郦的视线只在宋理的脸上停留了两息,立即移开,冲赵璟道:“有外臣在,会不会不方便?”

  赵璟这些日子对宋理颇为赏识,“参星不是外人,往后要常在御前行走,不必拘谨。”

  宋理为人洒脱烂漫,曾溜进翰林图画院只为看姜末的新作,被皇城司逮到,不敢说自己的身份,足足挨了五杖,才大哭着叫师兄来救他。

  他的师兄们都在三台六部里任要职,唯有他,得了个为官家念奏折的闲差,整天还美滋滋的。

  赵璟在歌舞前对鱼郦说了这件趣事,鱼郦心道他惯常是这样,外间将他传得神鬼莫测,可无人知道,他的本性如此平易有趣。

  宋理臊得低下头,道:“臣知错了,也挨打了,为此叫师兄师弟们好一通嘲笑,还请官家回护,莫要再揭臣伤疤了。”

  赵璟大笑,赐了他一壶荔枝酒,要他继续陪侍。

  丝竹起,歌舞兴,满殿纤腰罗袖,既有柳枝的婀娜婆娑,亦有劲风的飒爽,两厢完美契合,别有一番风味。

  月昙在众女中舞了一段旋舞,腰肢柔韧有力,手中的鎏金嵌宝扇随舞步而闪闪,在歌舞将要结束时,她踉跄了几步,失了准绳,手中宝扇飞出去,直击向御座上的鱼郦。

  距离她一寸,宝扇被赵璟捏住,再难向前。

  月昙慌忙出列上前赔罪,舞女们跪了一地,而宋理则默默把刚刚捏在手里的酒樽放回去。

  赵璟把扇子扔出去,正打在月昙的脸上,她自知理亏,深深跪伏,道:“官家恕罪,娘子恕罪,月昙无心之失,万望海涵。”

  鱼郦赶在赵璟开口之前,道:“这把扇子倒是精巧。”

  月昙反应极快,忙把扇子捡起来,双手奉上:“愿给娘子赔罪。”

  崔春良递给鱼郦,鱼郦低头笑了笑:“还是个小女孩,官家勿要动怒,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宋理也跟着打圆场:“是呀,想不到还有人比臣更马虎,多亏官家出手快,要不怎么说英雄救美。”

  赵璟凛若寒冰,发觉鱼郦悄悄挽上了他的手,十指交叠,他心头戾气暂消,冷硬道:“既然舞艺不精,那就都下去继续练吧。”

  众人如蒙大赦,忙鞠礼后退下。

  宋理也不好再留,亦起身告退。

  他们走后,赵璟轻哼:“本来还有几分忌惮戎狄,如今南边战事将要平息,城中的神策卫……”他顿了顿,略过:“本来还觉得她有几分像你,想将她留在金陵婚配,如今,却是怎么看都不顺眼了。”

  鱼郦温声说:“她不是有意的,只是下盘不稳,急于求成,才在最后力气耗尽,自乱方寸。”

  赵璟差点忘了,鱼郦习武多年,精于剑道,自然能看出名堂。

  他心中郁气更甚,把手自她指间抽出来,“你倒是能耐,方才跟个木头似的,若我来不及,那东西飞到你脸上,非得毁容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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