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色氤氲 第113章

作者:望烟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古代言情

  再后来,那两位叔叔占了家产,也根本不会在意铺子前有没有坑洼,就连铺子里都是破旧不堪的。

  贺勘侧着脸看她,孟家双亲应当都是很好的人,才会养出这样好的女儿:“岳丈很疼你罢?”

  “嗯,”孟元元想也不想便点头,眼睛熠熠生光,“有一次也是这样下雨,他自己踩进水里,抱着我,后面一直抱回了家。”

  说着这些,心中淡淡忧伤。父亲那样宠她,知道她在权州的话,肯定会来找她,可半年了……

  “那时你多大?”贺勘问,“岳丈能抱得动你?”

  “自然能,那时候五六岁,其实都不小了,不该抱了的,”孟元元嘴角挂着淡笑,面上很是温柔,“他还是像小时候抱着我那样。”

  她给他示范着父亲当时如何抱她,路上还给她讲故事。

  说完之后,轻轻叹了一声:“走吧,往前走一段,绕过去,免得湿鞋。”

  孟元元踩着石阶,往隔壁铺子门前走,绕过水坑。才转身,后面人的手拉住了她。

  “什么?”她回头看他,下一瞬,他把伞柄塞到了她手里。

  “五六岁,”贺勘摸摸她的头,随后腰身一蹲,“是这样抱的吗?”

  他单臂从前绕着勾上她的双膝弯,另只手臂从下托上她的大腿处,稍一使力,就将她抱了起来。

  孟元元身子一轻,差点儿松掉手里的雨伞,好容易抓紧,一只手过去环上他的脖颈。低头间,与他双目对上。

  这样侧着身子抱起,整个人坐在他的手臂上,双膝被他稳稳揽住,像是抱小孩子的那种姿势,小时候父亲正是这样抱她。她从未比他高出这样多,头顶几乎碰上檐下的匾额。

  “放我下来。”孟元元小声道,眼睛四下里看。

  好在天黑了,又下着雨,路上没有行人。

  “把伞撑好,咱们回家。”贺勘颠了下身上的重量,还未曾这样的抱过她。

  看她蜷在自己身前的样子,还真是像一个小孩子。

  说着,他抱着她下了台阶,才换的新鞋就踩进水中。那水坑泛起浑浊,没过了脚背,趟水而行。

  孟元元坐在他身前,手里撑伞遮住落雨。她和他都不是那样性格很外放的人,可偏偏总是做出这种荒唐事。他是否都忘了,是今年的新科状元郎,这般瞎胡闹?

  过了水坑,贺勘没有放下她,抱着继续往前走,问着她孟家的方向。

  “元元,”他抬脸笑着看她,新衣湿了大半,“想听什么故事?”

  孟元元抿抿嘴唇,他做的是当年父亲做的事,那时候父亲守护她、宠爱她。她想不出自己要听什么故事,因为父亲给她讲过的太多了。

  “相公会讲什么故事?”她问。

  “我不会讲。”贺勘摇下头,他小时候被送去族里,可能听过母亲的故事,只是太小都忘了。如果没被外祖带出来,他如今会不会也已变成贺泰和手里的棋子?

  他抱着她过了街,继续往前走。

  “故事不太会,”他顿了顿,“但是我会背书,想不想听?”

  一天里,两场雨。

  孟元元都没怎么湿到,第二次,甚至连鞋底都没沾上雨水,贺勘则刚好相反。

  明叔提前回孟家知会过,所以两人一回来就能用上晚膳。

  贺勘在房中换衣裳,这个空档,孟元元被惜玉叫了去。

  前厅外的一段游廊中,灯笼似乎受到了阴雨的影响,光线浅淡,只朦胧的映照出这一片地方。

  “你要走?”孟元元问,看着两步外的惜玉。

  惜玉点头,肩上搭着一个小包袱,是她的两件男子衣衫:“元娘你知道的,我不能让人知道行踪。”

  从过晌明叔回来说,京城里来了一个郎君,是娘子的故人,她就已经猜到是贺勘。而孟元元没把人直接带回来,怕也是在给她时候考虑,人总是这样细心。

  孟元元沉默着,看着游廊外。此时只剩雾蒙蒙的雨丝,很是潮湿。

  “元娘,我有去处的。”惜玉知道,孟元元是在为她想办法。

  这个善良的女子在救下她的那日起,就一直帮着她,直到现在。相处的日子里,她甚至把这里也当成了家。

  孟元元抿抿唇,过来拉上惜玉的手:“今日太晚了,天也不好,你去墙那边的宅子罢。”

  好在这段日子忙,宅子中间的那堵墙并没有拆。只是那边暂时没有人住,不知道惜玉会不会害怕。

  “不必了,”惜玉摇头,扯扯嘴角,“不知为何,我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孟元元蹙下眉心,油然而生一股心疼。也不知道当初祁肇到底对惜玉做了什么,才让人如此惊恐,生怕留下丁点儿蛛丝马迹。就算那人远在京城,还是下意识的想逃。

  “要离开大渝了吗?”她知道不该问,可是又忍不住,这些日子惜玉帮了她许多,同样有感情。

  惜玉吸了口气,点头:“是,该走了。”

  是她贪心,也想要孟元元这样平常人的日子。可一听到那人的消息,就好像被一条无形的枷锁套牢,呼吸不得。

  贺勘和祁肇是同僚,万一一点儿的消息被他知道,她太怕回去那种没有希望,行尸走肉的日子。

  “元娘,”惜玉上前两步,双臂抱上孟元元,“谢谢你。”

  不由,眼角中流淌下两行清泪。她一怔,原以为眼睛已经干涸,再也哭不出的。

  “阿惜。”孟元元知道人的顾忌,虽然她相信贺勘不会说出去哪怕一丝,“我帮你,帮你离开。”

  一个人若是觉得不安全,那么即便留下来,精神上也是压抑,倒不如让她去,最起码人会松快。

  她也知道,惜玉根本没有地方可去,方才那样说,不过是不想让她担心。

  “你帮我?”惜玉声音微微发哑,向来没有表情的脸上,有了忧伤。

  孟元元一怔,从救下惜玉的那日起,这个姑娘就没哭过,后来养好了,也是很少说话,脸上没有表情。曾经穆夫人就悄悄打趣,说惜玉是个冰美人。

  “嗯,”她点头,抬手帮人揩下眼角,“最起码我知道些南洋的事,你先听听。”

  惜玉点头,她的确不知道海外的事:“好。”

  孟元元舒了口气,现在人别盲目跑出去就好:“其实不少大渝人已经定居在海外,南洋居多,登流眉、真腊,这些地方就是。”

  “是吗?”惜玉认真听着,若是去了别国,自然最重要的就是交流。

  孟元元点头,忽然想起了黄昏时,那个异族女子:“阿惜,你去穆家住两日,我去帮你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船走。”

  事情不能急躁,总是稳着来比较好。

  惜玉想了想,答应下来,孟元元的一番话,也让她心里平静了些。仅仅是祁肇的一个同僚而已,她何必慌成这样?他远在京城。

  孟元元安排人,将惜玉送去了穆家。

  等回到用膳的小厅时,贺勘已经再次收拾干净,坐在桌边等着。

  两人坐下用膳,偶尔说上几句话,简单而温馨。

  因为宅子里现在没多少人,而显得有些空荡。吃完饭,两人在游廊下缓缓散步,彼此讲着自己的事情。

  最后,回到孟元元的院子,两人坐在檐下凉台的竹席上。

  听夜里的雨声,赏那檐下滴落的水帘。

  “宅子好大,这才一半吗?”贺勘盘腿而坐,看去外面的漆黑,“京城的院子小些,娘子可不要嫌弃。”

  身边,娇美的妻子依偎,双臂叠着落在他的膝上,她就这样枕上去,闻言弯了嘴角。

  贺勘垂眸,枕在腿上的女子恬和温婉:“我以后会置办更大的,不会让你吃苦。”

  “比这里还大吗?”孟元元仰脸看他,有些调皮的挑衅。

  “那应该是再以后的事儿,”贺勘笑,手指去捏她的鼻子,“若是比不得你这里大,该如何?”

  他如今,不介意在她面前势弱,有时还会故意为之,想看她忍俊不禁。

  “该如何?”孟元元眨巴两下眼睛。

  要说仕途为官,贺勘定然不会大肆的搞什么宅子,搞得像个有了权便有了财的贪官一样。

  贺勘弯下腰,与她小巧的鼻尖碰了下:“我入赘罢,左右娘子的产业多。”

  虽然知道他不过是逗她开心,可孟元元仍是笑出声:“贺大人,你在翰林院,与同僚也是这边说话?”

  “当然不会,”贺勘想也不想摇头,“他们又不如我家元元好看,多说什么?”

  他的手托上她的后脑,放去竹席的软枕上,而后翻身而上将其覆住。顶上的灯笼落下光线,她的脸上一瞬惊慌,而后羞赧的抿唇,心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边上燃着蚊香,丝丝缕缕的烟气儿萦绕着,在两人周围飘散。

  雨下着,院中的花草尽情享受着浇灌。那凉台边的木栏,每根之间是相同的空隙,前几日上过漆,很是油亮。更亮的是木栏后,女子被带着晃动的秀肩,娇细皙白,似是染上了一层水光,来回磨着光滑的竹席。

  她的一只手擦出竹席,指尖扣抓着,似乎想要握住些什么来减轻自己的承受。他的手牵上她的,带着环上他的脖颈。

  几线雨丝飘进凉台来,打得灯笼晃了晃,连着下面竹席上的风光也时明时暗。都已经好一会儿了,他还是没有放过她,她的双脚蹬着也就慢慢没了力气。

  最动情的时刻,他伏在她的耳边,不稳的气息中一字一句:“元元,我们成亲罢。”

  过去的,不管是好是坏,以后他只想和她好好地,也算一种重新的开始。妻子,自该与他携手同行。

  夜里有些凉,他把软在竹席上的人抱起来,走了几步,脚尖勾开了卧房的拉门,遂进了屋中。

  凉台上,蚊香已经烧尽,几只小飞蛾围着灯笼打转,有那飞进去的,义无反顾的冲进了烛心中,化为灰烬。竹席上,留下一片黏腻的汗液,边上零落着夏衣。这边是安静了,闺房中的周公礼还在继续。似乎是终于有了遮蔽之处,女子啜泣也就再忍不住。

  翌日来临,风雨停歇。

  天未亮,雾气朦胧,院中花草一片蓬勃,只是那爬墙的藤花,受了一夜摧残,花瓣落了满地,风一来而颤颤巍巍。

  房中幔帐晃着,暗香浮动,女子的闺房总是雅致,且令人遐想。

  待到贺勘离开的时候,日头还未出来。他吻上她的额头,说要回去和京城而来的人员汇合,是他提前一日先来了权州,因为想早些见到她。

  孟元元缩在被子里,枕在他的臂间,一头青丝落在他身上。听着他说,来这边公务是关于市舶司内上下的贪腐,以后会住在驿馆……

  人走后,收拾清洗一番,她方才觉得舒爽些。

  夏日天长,没一会儿天就大亮,孟元元不好再回床上贪懒,撑着身子出了屋子。今日的事情也不少,自从要回来家宅,要做的太多。

  除了与那异族女子约好的事情外,还要去一趟衙门,当年的那把火,她可不会轻易揭过。

  日头高照,天儿热得让人头晕。

  孟元元先去了宁氏家中,确认了一些事情,再由写状纸的先生修改一番,最后定下。

  做完这些,她上了马车准备去码头。明叔坐在车前板上,说着今日城中发生的事儿。其中一件大事,便是京城官家委派了官员来权州,说是关于市舶司内一些人的贪腐行为。

  孟元元听着,这与早上贺勘告知她的一样。

  市舶司掌管海上贸易,贪腐问题历来严重。别看市舶使的官阶才五品,手里掌管的可是很多,可以说大渝的税银多少,也跟市舶使有很大关系。

  不过她也有些奇怪,为何派贺勘前来?现任市舶使是贺滁,两人是本家,而十年前,陆司使是贺勘的外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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