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我长安花 第41章

作者:喃喃果 标签: 天作之合 甜文 古代言情

  阿妩被奇怪的转折弄得满头雾水。

  那几个字似乎难以启齿:“……你未婚夫。”

  每当唐姑娘遇困之时,她那传说中的未婚夫,总似隐形了似的。上一次避雨也是,这一次她受困也是。

  甚至要唐姑娘舍下面皮求自己,才能换取荫试的资格。

  他究竟何德何能?

  谢蕴一生没有尝过妒忌的滋味,却在此刻尝了个彻底。

  他深深看向阿妩,语气说不清是诘问还是:“为何他让你一人独自出门,却不来护着你。”

  “他啊……”

  阿妩心虚地移开了眼:“他回乡省亲了,这事和他没关系。”

  谢蕴觉得自己定是烧糊涂了,否则怎会说出如此轻薄之语?但是出口的瞬间,一阵陌生的快意席卷了全身。

  只见他倾身上前,与阿妩挨得极近,清冷的嗓音带着蛊惑之意:“他护不住你,但是我可以。”

第30章

  挟恩图报的谢蕴

  阿妩怔怔看向忽然凑近的五官, 心跳意外停了一拍。过了数息,谢蕴的话才后知后觉传入耳中。

  “他护不了你,但是我可以。”

  这是何意?

  阿妩垂眸细思, 鸦睫如蝶翼般轻轻颤动,在眼底落下一片小小的阴影。片刻之后, 才抬起秋水明眸望向谢蕴, 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世子不会是在隐晦地暗示, 她的“夫君”对她不好罢?

  不, 已经不能说是暗示, 分明是明示了。

  阿妩移开了目光,看向车帘上轻轻飘动的流苏。虽然明知道世子是好意提醒,但她心底仍有些闷闷的, 生出一种被否定的微妙感觉。

  谁让她的夫君,就是她自己?

  阿妩拧着纤如葱根的手指,鼓起如水玉般透明白皙的脸, 小声又不服气道:“可是, 他平日对我挺好的呀。”

  谢蕴似是默了一瞬, 片刻之后,声音有些发紧:“他怎么对你好的?”

  只可惜, 阿妩并未听出什么异样。

  她拧着远山黛眉, 正细细思量该如何把谎言圆乎齐全。片刻之后,只见女子眉头乍然松开, 轻快道:“他为我写了《青梅记》。”

  “之前, 国公府中有些难听的流言, 令我不堪其扰。他就写出了这话本子风靡京城, 为我早去的双亲正名。”

  说完, 阿妩自己还信服地点了点头。

  探花郎写《青梅记》, 说得过去!

  如此一来,日后在房掌柜面前露出马脚之时,陈甫的身份还能作为一个绝佳的幌子,再挡上一挡。

  “是么。”眼底神色明灭不定。

  阿妩想了想,自己方才的话,好似全然拂了谢蕴提醒的好意,多少有些不妥。也难怪世子瞧着有些不豫。

  她连忙补充道:“当然了,世间的君子莫过于世子。想来日后做他人的夫君,也是体贴入微,无出其二的。”

  话音方落,一片静寂蔓延开来。

  过了良久,才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谢蕴深深望着眼前的姑娘。纯稚明媚,不谙世事。小巧的朱唇一张一合,吐出杀人不见血的残忍之语。

  “多谢唐姑娘,太过看得起谢某了。”

  心底藏着不可见人的心思,如何称得上君子?倘若不是眼前人,他又能做谁的夫君?

  谢蕴移开了目光,面色又恢复了往常的清冷疏淡,好似一切失态都没有发生过:“唐姑娘若无旁的事,谢某送你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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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惯常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的。

  从知味斋到陈府,要穿过一整条长街。隔着一层薄薄的车帘,街上喧嚣之声萦绕耳畔。

  衬得车内的寂静愈发诡异。

  阿妩悄悄抬眸,余光瞧见对面的男子清俊的眉目。不时有细碎的日光跃动,似为他镀了一层金粉,衬得愈发烨然照人。

  他正襟危坐,阖着目一言不发。

  “世子?”她极轻地唤了一声。

  谢蕴睁开了双眸,眼底一片清明:“唐姑娘何事?”

  “啊呀。”阿妩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没事……我方才以为你睡着了,就想叫着看一看。”

  结果倒把人叫醒了。

  话说回来,为何世子宁可闭目养神,也不肯同她说话呢?从前的他虽然看着疏淡,但绝非今日生人勿进、拒绝交流的模样。

  难道是她方才说的话,有哪句让他不喜了?

  思及于此,阿妩不由有些沮丧。

  察觉到谢蕴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自己身上,她张了张口,连忙找了个话题:“话说,世子打算如何处置方才那些人?”

  “当街行凶,触犯的是国法,非是我能处置。”谢蕴淡声道。

  阿妩有些失望,勉强点了点头:“……也对。”

  但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有家中为官的长辈荫蔽,国法哪里清算得到他们的头上?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下半句:“所做之过,所犯之罪,自有御史弹劾。”

  “咦?”

  阿妩好歹也是考了探花功名,未来要入朝为官的人了,政治敏感性自不待言。从谢蕴的一句话中,她听出了两重意思来。

  其一,御史中有淮安王府的人。

  这也并不稀奇。淮安王交出了边关的兵权,不入庙堂,数年间却风光依旧。若说朝中没有向着他们的势力,才是多多怪事。

  其二便是……

  “世子欲整顿国子监?”阿妩失声道。

  谢蕴顿了一下,微微颔首,算是肯定了阿妩的猜测。那群人气焰嚣张至极,想来也国子监官员与纵容有关。

  他看不见也就罢了,既然看见了,没理由置之不理。

  “世子高义,果然是君子。”

  路见不平,独善其身者视而不见。嫉恶如仇者当场有仇报仇。唯有谢蕴这样的君子,念的不仅是一时仇怨,还有受他们所害的无数人。

  乃至无惧明枪暗箭,光明正大与之宣战。

  与君子交,如饮醇酒。阿妩愈与谢蕴相识越久才越发知晓,传闻中的君子清名绝非空穴来风,甚至犹有不及。

  她不由由衷叹服。

  岂料,谢蕴听了她的赞扬,却没有什么反应。投来面色复杂的一瞥后,再度闭目养神了起来。

  阿妩自讨了没趣,也别开了眼。

  今天不知怎么了,她究竟哪句话得罪了人,才会两次三番地受他冷待?她吸了吸鼻子,看向窗外生机勃勃的街道,心底的难受劲儿才散开了些。

  “咴——”

  忽地,一道惊马之声传来。

  阿妩怔了片刻,才意识到这是自家马车的马。旋即,车厢剧烈摇晃了一阵,突如其来的天旋地转袭来,把她从座位上颠了下来。

  阿妩骇得下意识闭上了眼。

  “小心!”

  岂料,预料中的疼痛并未到来。

  电光火石之间,一股力道稳稳抵在阿妩的后脑勺上。阿妩睁开了眼,只见谢蕴鬓发微乱,半个身子倾倒于她身前。

  两人的距离极近,近得足以看清他眼底的惊惶。

  阿妩怔怔的,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纤纤细手攀上自己后脑勺——果不其然,她摸到了另一只修长的手。

  车帘外,传来洛书既惊且怒的声音,但阿妩听得并不真切。

  她只觉握住的那只手,滚烫得惊人。

  温度自相贴的肌肤源源不断传来,她又摸了几下,断定那温度早超过了正常的范畴。

  “世子……你风寒了?”她问道。

  再看眼前人如玉的肌肤上一抹病态的嫣红,阿妩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原来,世子救她于水火之中的时候,是发着烧的。

  他不曾声张一句,但自己竟还怨怪他今日缘何冷淡!

  阿妩心中狠狠地谴责了自己,眉目间也愈见焦急:“世子,你可还要紧?喝药了不曾?郎中看了么?”

  谢蕴留恋了片刻掌心的温度,才抽出手来。

  “我没事。”他哑声道。

  这滚烫的手心,嫣红的面颊,哪里是没事的模样?阿妩迟疑了片刻,终是伸手凑上了谢蕴的额头。

  嘶,竟比手还要滚烫些!

  “世子,你这可是高热。”

  阿妩不解地看向谢蕴,目光中甚至不自觉带上一丝谴责:“应当卧榻好好休息,怎么能出门赴宴?”

  洛书恰好在此刻钻进门来:“唐姑娘,也只有您能说说世子了。我劝了他几回,他都不当回事的。”

  谢蕴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不自在:“方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有个乞儿突然穿街而过,惊着咱家的马了。我方才问了清楚,就放他离开了。”

  “罢了。”谢蕴对洛书的处置没什么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