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妻 第87章

作者:相吾 标签: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古代言情

  荀引鹤忍不住了:“我大约是没那么丑的。”

  江寄月抬头看他。

  荀引鹤一脸无辜。

  江寄月质问他:“你怎么可以说平安丑?你做爹的怎么可以嫌孩儿丑?”

  荀引鹤道:“只是实话而已。”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道,“你不能因为他是你的孩子,你就说瞎话。”

  江寄月瞪圆了眼看着荀引鹤,只觉这话听起来离谱得很,什么叫说瞎话?他荀引鹤倒是解释一下,孩子鼻子眼睛都那么像他,江寄月都能想出平安长得白白嫩嫩的时候有多可爱了,结果他居然是丑?

  平安丑的话,他这个爹又怎么说?

  但荀引鹤却觉得有些烦躁,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占有欲强到离谱,所以很多在意吃醋的点也都非常得怪异,属于那种旁人知道了都会说声有病的程度。

  他是当???真觉得平安长得不好看,江寄月非要说他好看就是在睁眼说瞎话,不仅如此,为了让别人承认,还非要说平安长得像他。

  在荀引鹤眼里,江寄月已经偏爱这个孩子,偏爱到没了理智的地步,可是在他的认知里,孩子从来不值得这样对待,世间里只有夫妻才该是如此。

  可江寄月偏偏对孩子如此,他隐隐有些危机感,觉得他在江寄月心里的地位已经在下降了。

  你看,孩子才出生一天,就要为着一句夸孩子的瞎话和他吵架了,这不是典型有孩子没他吗?

  奶娘看着主家之间的氛围似乎不对,忙打圆场:“夫人说得没错,小公子的眉眼确实生得像相爷,只是现在眉眼还没长开,相爷可能还看不出,等满月就好了。”

  荀引鹤冷静下来了,道:“嗯,过一个月再看。”

  江寄月又瞪了他一眼。

  荀引鹤已经觉得这个孩子的存在很烦了,他让奶娘把孩子抱出去,江寄月道:“抱出去干什么,我还要给孩子喂奶呢。”

  荀引鹤猛地转头看向她:“你还要喂奶?”

第106章

  江寄月也紧张起来了:“你答应过我的, 你不会出尔反尔吧。”

  她的手臂收紧了,本来还在包褥里乖乖安睡的平安觉得不适, 哭了起来, 慌得江寄月忙哄他,但她毕竟刚做娘亲,还不得章法, 越哄孩子哭得越凶。

  荀引鹤叹气,道:“让奶娘抱出去哄吧。”

  江寄月固执起来,道:“不, 让奶娘教我哄, 我只是没学过,我能学会的。”

  那字字句句, 都在防备着荀引鹤要把平安从她身边抱走。

  奶娘在旁看看夫妻二人的神色,最重要的还是荀引鹤的神色, 见他并无反对的意思,方才敢上前教江寄月。

  江寄月自然是注意到了, 咬了咬唇, 大约觉得有些委屈, 但哄孩子要紧, 一时之间也没有计较太多。

  哄完孩子, 荀引鹤便让奶娘出去了, 江寄月没理他, 她要给孩子喂奶, 她侧着身,小心翼翼地托着孩子的头。

  荀引鹤在床边站着, 没有动, 那片阴影一直盖了下来, 在床幔上映着,江寄月就算想要忽视也是难的,何况她能察觉到那灼灼的目光正一直盯着她看。

  她才刚喂好,拢好衣服,荀引鹤便让人进来把孩子抱下去了。江寄月道:“孩子可以在我身边睡的。”

  荀引鹤道:“卿卿,我没有要把孩子带走,只是你刚刚生产完,正是身体虚弱时,要好好休养,奶娘她们经验丰富,由她们带着,平安不会受委屈的。”

  他坐了下来,道:“刚才你要喂奶,我也没有拦你,对不对?”

  江寄月道:“可是你当时的表情真的很凶,好像我敢喂他,你就能把他扔出去,平安是我们的孩子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他。”

  “我没有,我只是,”荀引鹤顿了顿,道,“我只是觉得既然有了奶娘,就不要再辛苦你了。”

  江寄月道:“不辛苦啊,只是喂平安喝奶而已,而且如果他不吃的话,”她小声说,“也会胀的,很难受。”

  荀引鹤目光深邃了下去:“不舒服吗?要我帮你吗?”

  *

  有了孩子后的生活可就忙碌了许多,孩子刚生下来时,成天就是睡了吃,吃了睡,有奶娘在还能分担一二,但江寄月也累得够呛,她非常坚持地要自己喂孩子,所以一夜要醒很多次,睡眼朦胧地完成母亲的责任。

  常常是孩子吃饱了,她已经睡过去了,荀引鹤每次都是把孩子抱出去给奶娘后,再帮江寄月穿好衣服,掖好被子。

  江寄月坐月子无聊,便成日做女工,怀孕时她就做了很多小鞋子,小袜子,小衣服,坐月子还要做,荀引鹤看了几天,终于忍不住提醒她:“卿卿,你好像还没给我做过什么。”

  江寄月穿针引线,头也没抬:“是吗?有空时再给你做吧。”

  这句话怎么听都是毫无意义的应付之词,荀引鹤便不说话了,就坐在床边盯着江寄月。

  平安满月的时候,穿得可漂亮了,戴着娘亲做的虎头帽,穿着娘亲做的小老虎衣服,鞋子也做成了虎爪爪的样子,看着威风凛凛的样子。那时他已经被养得白白嫩嫩,像个糯米团子,和他爹不一样,还很爱笑。

  江寄月做的虎头帽有点大了,掉下来的时候能把他眼睛盖住,但无论江寄月什么时候帮他把帽子提起来,都能看到平安笑眯眯的眼睛。

  江寄月都忍不住亲他胖嘟嘟的脸颊:“我们平安真可爱。”

  荀引鹤扫了眼他儿子全身的装扮,道:“能不可爱吗?”

  江寄月抱着孩子看向他:“你要不要抱一下平安?”

  荀引鹤道:“我不要。”

  父子两个已经有点不对付了。

  其实怀孕的时候就有些能看出来,荀引鹤很少能遇到平安胎动的时候,常常是平安在江寄月的肚子里上天入地的闹,江寄月兴奋地把荀引鹤喊过来,可没等荀引鹤过来,平安就安静得仿佛不存在。

  生下来更是如此,平安那么爱笑的一个小家伙,对爹爹可从来没有什么好脸色,荀引鹤帮他

  换小衣,换尿布时,他经常毫不客气地挥起小肉拳,蹬起小肉腿给他爹爹来一下。

  但换成江寄月就不会。

  如果是江寄月,那么无论做什么,平安都是很乖的,也很甜,趴在娘亲肩头上,黑葡萄一样的眼眸弯弯地笑。

  有时候荀引鹤看了,也会想,好在,笑起来还是像江寄月的。

  但如果是荀引鹤去抱他,那可完蛋了,荀引鹤从来没有把他抱牢过,明明荀引鹤的手法也专业,力道也轻柔,但平安每次到爹爹怀里就开始蹬腿扬拳,响亮的哭声几乎要把房顶掀翻,一定要回到娘亲或者奶娘的怀抱才肯罢休。

  每一次,还要躲在娘亲的怀里抽噎,仿佛荀引鹤真的欺负他了一样。

  荀引鹤也很无奈。

  江寄月只能安慰他,平安只是太小了,等平安大点,就会好很多。

  其实荀引鹤也不是很在意了,孩子不和他亲近就不亲近,他是孩子的父亲,也不需要跟孩子亲近,最重要的是,他要在孩子心里树立一个威严的形象,方才可以管束他,教养他。

  但孩子能大些,也尽快大些才好,江寄月天天围着平安忙,就算是他回来后,也没什么别的话题,句句都是围绕着平安。

  平安蹬腿好有力。

  平安今天抬头了欸!

  平安会叫娘了!

  一句一句都说得好兴奋,目光亮晶晶的,闪闪发光的样子。荀引鹤瞥了眼在床上和棉布娃娃玩得起劲的平安,心里想得是,迟早要把他关进学堂里。

  但江寄月就不要这样想了,她一会儿觉得孩子长得这样快,真好,真稀奇,一会儿又觉得孩

  子长得太快了,她好舍不得。

  这样的情绪缠绕着她,让她晚间都有些漫不经心的,荀引鹤从背后亲上来,湿漉漉地吻,问她在想什么。

  他又开始戴肠衣了,生下平安后的每一次,他都没有忘记,有时候肠衣没了,他便用手,用脚,总而言之,很坚持地守住那道底线。

  江寄月道:“我在想,要不要给平安生个弟弟妹妹。”

  荀引鹤沉默了下,道:“你休想。”

  这怎么就休想了呢?江寄月迷迷糊糊的,也没来得及多问,魂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等到了平安三岁的时候,江寄月终于有些琢磨过来了,无论她付出多少努力,在父子面前互相说尽好话,这对父子仍旧能做到客客气气的。

  即使平安只有三岁。

  三岁的年纪完完全全就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江寄月扔给他两个棉布娃娃,他都还能傻呵呵地玩很久,但只要荀引鹤一回来,他就会收起那副孩童的模样,小脸板着和荀引鹤请安问好。

  那脸严肃得已经很有荀引鹤的风范了,每次江寄月看到都会怀疑荀引鹤小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的。

  江寄月看着他一板一眼地和荀引鹤请安,荀引鹤颔首,问他今天在家做什么。

  因为荀引鹤幼时的遭遇,所以江寄月很坚持,要等平安五岁再给他开蒙,在那之前,就让他快乐地做个孩子,尽情地玩。所以荀引鹤问这个,其实也不是为了检查平安的功课什么的,他只是在培养平安对他的服从性。

  他要让平安知道,在这个家什么都瞒不过他,所以最好一五一十不说一句谎言地告诉他,今天究竟做了什么。

  江寄月皱着眉头把平安拉开,让奶娘把平安带出去,道:“夫君,和家里人聊天不是这样聊的。”

  她明知荀引鹤的目的,但也不怪他,荀老太爷就是如此对待他的,他无从参考正确的父子关系,只能依样画葫芦地对待平安,而江寄月要做的,就是慢慢地纠正他。

  “你一天没有见平安,应该是关心又好奇,他这一天究竟做了什么,作为交换,如果你在外面遇到了什么???好玩的,新奇的事也可以告诉平安。”

  荀引鹤抬眼看了看江寄月,轻轻‘嗯’了声,表示他知道了。

  但江寄月这样费心地纠正,平衡父子两人之间的关系,成效其实并不太有,只是这对父子心照不宣地选择了隐瞒她而已。

  平安从很小的时候就感觉到自己的家庭地位很奇怪,娘亲是柔弱无力的妇人,看人处事总是喜欢把人往好处想,即使是对荀引鹤也如此。

  可偏偏,她总能把荀引鹤吃得死死的,无论荀引鹤在外多少说一不二,只要她瞪瞪他,发点脾气,荀引鹤就可以立刻妥协下来。

  无论什么,包括对他。

  平安很小就察觉出了荀引鹤不喜欢他,只是那种不喜欢,荀引鹤从来都藏得很好,如果端看他对他的照顾,那么谁都会说声相爷真是个好爹爹。

  但平安知道,荀引鹤之所以愿意照顾他,只是为了不想江寄月为他费神,至于喜欢,那是一

  丁点都没有的事。

  他有段时间很热衷于戳穿荀引鹤的真面目,没什么,因为他觉得爹爹真的是太虚伪了,根本不配得到娘亲的喜爱。

  所以平安想尽办法挑衅荀引鹤,但不得不说,荀引鹤不愧是臣服极深的老男人,不慌不忙地就把所有的招数都拆完了,还云淡风轻地坐在那儿看他跳脚。

  平安气得不行,回头找江寄月哭。

  娘亲就很好,比爹爹好上一万倍,娘亲的脾气很软,怀抱也很香,平安赖着就越想越替她可怜,这么好的娘亲怎么偏偏就嫁给了那么糟糕的父亲?

  娘亲摸摸他圆滚滚的脑袋:“平安,发生什么事了,和娘亲说说,好不好?”

  平安抽了下鼻子,道:“娘,我想跟你睡,好不好?”

  娘亲就笑了:“平安跟娘睡,爹爹睡哪啊?”

  平安道:“家里那么多房子,他爱睡哪就哪,我不管,我就要和娘亲睡,我好久都没和娘亲睡了。”

  “荀静水。”爹爹从往外进来,叫他的大名,平安的小身板就发抖。

  无论多少次,只要是爹爹叫他大名,平安就是这样没出息,亏得娘亲还说他的大名取自‘静水流深’,他一点都配不上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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