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妻 第59章

作者:相吾 标签: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古代言情

  等到了荀府,那热闹就更是盛了,大家都对新嫁娘好奇,江寄月也唯恐第一次出现便出了洋相,给荀引鹤丢脸,因此手心里汗津津的,还好有喜娘在旁指点,荀引鹤也走得慢,做得慢,等

  着她跟上。

  这一套流程便这样晕乎乎地结束了,江寄月被送入喜房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听到房内有衣料悉窣的声音与笑声,又陡然紧张起来,是些闹洞房的夫人小姐,都在道:“让我们看看新娘子呢。”

  江寄月抿着唇,紧张地揪着衣摆。

  荀引鹤的笑语就插了进来:“我家娘子胆子小,还请各位夫人小姐都担待些,少取笑她。”

  有个年轻的声音道:“谁要取笑她了?不过是好奇什么样的女人能入你的眼,你不知道郗……嘶。”

  大约是被踩了下脚,彻底踩没了语。

  有成熟的声音慢慢道:“这样年轻的女孩做我嫂嫂,我还有些不习惯,到时候若叫得慢了些,还请二哥哥不要怪罪。”

  还有人道:“快快快,揭盖头,我要看看新娘子有多美若天仙。”

  江寄月闭了闭眼睛,她如此高调地嫁进了荀府,还是荀引鹤,必然会受到各方的审视,江寄月自诩自己没有天仙般的美貌,也没有惊煞人的才华,只怕盖头揭开后,看到的只会是一双双失望的眼睛吧。

  眼前的光影渐渐退去,烛光漫入眼中,江寄月低垂着眼眸,感到一只手抵在下巴上,她微微抬起头,所有喧闹都事不关她的朝后退去,她看不到别人,眼里只有荀引鹤。

  荀引鹤低头啄吻了她的唇,喟叹道:“真美。”

  观礼的女宾们发出了惊叹声。

  世家重规矩,即使是新婚的小夫妻最火热的那段时间里,表达感情也都是含蓄地互望着,就是望得久了些,还要被大人咳嗽着提醒注意分寸,哪里有像荀引鹤这样当众亲吻的。

  一部分人惊住了,另一部分人都捂住了眼睛,大约是觉得没眼看。

  江寄月更觉得害臊,荀引鹤却捏着她的脸颊道:“不要理会旁人,只要看着我就好了。”

  喜娘端上合卺酒,荀引鹤取了分给江寄月一杯,又轻声道:“知道你不胜酒力,是杯果酒,不烈。”

  江寄月点点头。

  两人喝完了合卺酒,荀引鹤与她共坐红帐下,等着喜娘撒果子,说些祝福的话。

  江寄月这才看清了喜房里的女宾客们,穿金戴银,气质都不俗,方在她身上的目光多有挑剔,但好在还算和善。

  撒帐完毕,荀引鹤要去敬酒了,对江寄月道:“我让人送了席面过来,你饿了就吃,我回来得迟,你不必等我,洗漱好了就睡。”

  江寄月点了头。

  荀引鹤捏捏她的手背,就出去了。

  那凤冠重得很,江寄月戴了一整天,脖子早酸了,很想摘下来,可荀引鹤便这样走了,也没个丫鬟进来帮她,江寄月伸着手弄了会儿也不得其法,反而把自己的头发缠进去了。

  “夫人,让属下来罢。”一双手伸了过来,帮她扶住了凤冠,江寄月抬眼,看到是好几个月不见的侍剑,她惊讶了声。

  侍剑这样久不见,回来却清瘦了圈,也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

  “相爷给你派了很重的任务吗?都瘦了。”

  侍剑受罚的事是瞒着江寄月的,侍剑自然不敢讲实话,只道:“相爷的桐丹院是不用丫鬟小厮的,可夫人不能没有人伺候,相爷便让奴婢学着来伺候夫人了。”

  江寄月注意到她连自称都改了,从“属下”到“奴婢”,身份真的是轻贱了许多。

  江寄月道:“你是相爷身边的侍卫,会的武艺多,来服侍我,是不是有些屈就了。”

  侍剑道:“并没有,奴婢服侍夫人就和保护相爷一般重要,没有屈就一说。”

  凤冠被安稳地摘了下来,置在梳妆台上,上面的金饰珠宝在烛光下熠熠生辉,侍剑取了梳子给江寄月篦发。

  江寄月便不好言语了,侍剑篦完发???,热热的席面已经在西稍间摆好了,江寄月喝了酒后头有些晕,也没什么胃口,略用了些,便洗漱完后上床去。

  她是想等荀引鹤的,因此寻了本书靠在床头看着,可不知不觉间,也看睡着了。

  而前面的宴客厅,荀引鹤刚把文帝与皇后送走,有文帝出席,还拿走了谢媒礼,无论多少人对这桩婚事有异样的想法,也得把那些念头咽回去,休得在江寄月面前说‘不配’二字。

  荀引鹤拿起酒壶,继续敬酒。

  无论他私下是个什么性子,在旁人眼里,他总是沉稳严肃,不苟言笑的,身份又在那儿,大家也都敬得规矩,不敢多闹腾他,直到了夏云辉处。

  夏云辉一把夺了酒壶,问了几个男女之间的问题,若是放在平时,荀引鹤是理都不会理,可今日,他不只理了,还答了。也不知是酒敬多了,还是单纯害羞,白净的脸上有些粉嫩。

  于是大家都反应过来,人生四大喜事,就是连荀引鹤也没有躲过洞房花烛夜这一庸喜。

  因此狠闹了他一通。

  等酒宴散了,荀引鹤喝了醒酒药往桐丹院走回去时,江寄月已经窝在床头睡着了,那本没看

  完的书斜盖在她的脸上,荀引鹤伸手取下,坐在床边凝望她半晌。

  酷夏后三月,已经是秋末了,床上换了厚被,江寄月裹得严实,把自己睡得脸蛋红扑扑的,像只苹果,荀引鹤一下子看痴了,凑过去,竟然张嘴咬了她嫩嫩的颊肉。

  江寄月一巴掌拍下来,那声脆响倒是把她给吓醒了,她推开荀引鹤,认出来是他后,松了口气,又道:“好端端的,你在干什么呢?”

  荀引鹤含糊不清地道:“想吃你。”

  江寄月没听清楚,道:“什么?”

  荀引鹤道:“想把你吃下去,这样我们就能骨血相融,永远都不会分开了。”

  江寄月道:“你什么毛病。”

  荀引鹤轻轻笑了下,呼出的气息里有很重的酒味,江寄月道:“吃过醒酒药了吗?”

  她伸手去解荀引鹤的衣裳,又想去弄块湿的巾帕来,替他擦擦。荀引鹤却猛然把她扑在了身/

  下,手探了进去。

  江寄月揪他:“不行啊,你先吃醒酒药,不然明天起来头会疼的。”

  荀引鹤黏黏糊糊地吻她,道:“吃过了。”

  江寄月却有些不信,吃过了还在这儿发酒疯。

  荀引鹤动了动身子,江寄月蹬了下腿,提醒他:“你忘了肠衣。”

  “没有肠衣,都是正头夫妻了,还要什么肠衣。”荀引鹤半撑起身子看着她,“早点让你怀孕好不好?有了孩子了,你就不会离开我了。”

第77章

  这边灯暖帐红, 缱绻多情,那边却是杯盘狼藉, 孤灯冷室。

  荀家三夫人郗氏调拨着白瓷茶盖, 看青绿的茶水漫过白瓷,在瓷面上洇下茶渍。

  不一时大丫鬟宝雀走了进来,道:“三奶奶, 婚宴上拿出来用的碗碟杯盏都清点完毕,没有少的,都收回了库房。”

  郗氏道:“明日让他们记得把灯笼帐幔都拆了, 窗上的纸花剥得干净些, 别留下痕迹。”

  宝雀应下了。

  郗氏这才慢慢道:“桐丹院的烛火熄灭了吧。”

  宝雀犹豫了下,才答:“是。”

  那白瓷茶盖扔回了盖钟上, 发出丁零当啷的声响,郗氏在这凌乱的动静中道:“在喜房的时候, 你是没有看到那副轻贱模样。”

  宝雀低垂着眼,不敢接这话。

  烛火照着郗氏, 把她眼角泪水照得晶莹, 她恨恨道:“男人就是这样, 总是更喜欢那些个轻浮玩意, 连他也不能免俗, 这些年是我错看了他。把一个不入流的东西娶回来, 把自己弄得也不

  入流起来了, 从没见过这样的笑话, 都一样!”

  她拍着桌子,素来端庄贤淑的模样也变得狰狞丑陋起来。

  “为了娶这样一个女人, 连陛下都请来了, 还在上京闹得沸沸扬扬的, 就为了遮他们的丑事,你说,这不是色令智昏是什么?”

  宝雀忙道:“奶奶仔细别气坏了身子。”

  郗氏嗤笑:“我的身子还重要吗?它早坏了,早坏了,它是为了这个家坏的,可是他念过我半分好吗?我劳心劳力为他操持这个婚事,让他娶别的女人进来,他却迫不及待把管家权从我手中夺走给那个贱人,她又懂什么?我定的宾客席座,宴猜单子要她过目,要她同意,要任由她改,她懂什么就敢来指点我了?”

  “我辛苦半生,到头来什么都不剩了。”

  宝雀急道:“奶奶莫要乱说,怎么会什么都不剩呢?无论怎样,你都还是荀府的三奶奶啊,二奶奶刚进府,又不是世家出身,难当中馈之重任,只要我们稍加筹谋,不怕掌不住管家权,奶奶你不要说丧气话了。”

  郗氏嘲讽地笑了:“是啊,我也只剩了个管家权了,要是连这都被拿走,我就什么都不是了,就是后宅里一块石头而已,就跟大嫂一样。所以这个位置,我还真不能让出来给她。”

  她眉眼锋利起来,跃跃欲试着,几乎迫不及待要给江寄月一个下马威吃吃。

  此时门外有仆妇道:“三奶奶,三爷请你回去安置呢。”

  宝雀大喜:“奶奶,三爷找你呢,我们快些回去吧。”

  “回去做什么?”郗氏的眉眼冷了下来,“和那几个狐狸精一起陪他玩吗?我郗家贵女还没那么下贱到以色侍人的地步,我不回去,也让他别进我的屋,我嫌脏。”

  宝雀便又不敢说话了。

  桌上的灯烛爆了爆,烛油滴下来,像是一行清泪。

  *

  一只手忽然从床帐中探了出来,拽住了帐帘,腕力往下沉着,帐帘上都是抓住出来的褶痕,不会儿一只大掌随之出来,覆上了先前那只纤细的手,把它捉了回去。

  桐丹院清幽无比,已有人在清扫,只是身上带着功夫,脚步轻轻的,恍若无人。

  江寄月忍着浑身的酸疼,爬了起来,回头一看餍足的男人正一脸惬意地枕着手看她,气得咬他:“你明知早上需得敬茶,要早起,还胡来什么?”

  江寄月力气小,又不舍得用力气,这咬得跟挠痒痒一样,一点也不疼,荀引鹤摸摸她的头

  道:“你看滴漏,还早呢。”

  “你是早,可我还得洗漱妆扮。”江寄月瞪他,脸红了些,“你少弄回,帮我省个半时辰出来又不会少块肉。”

  荀引鹤揉她的肚子:“可我怕我的孩子会迟些日子来见我。”

  江寄月面露古怪。

  从前倒是不觉,每一次荀引鹤都记得戴肠衣,他又是自己把自己耽误到这样的年纪,因此江寄月总以为他并不着急子嗣,可昨夜看来却不是如此,荀引鹤似乎对生孩子这件事抱有极大的热情,翻来覆去地搓弄她。

  恐怕他对子嗣还是有些看重的。

  江寄月的手夜不自觉搭上了肚腹,道:“这种事急不来的。”

  荀引鹤道:“我知道。”

  话虽这般说着,目光却没有从她的肚子那儿挪开。

  江寄月妆扮慢,荀引鹤迟她洗漱,却已经收拾好了,坐在边上看书等她。

  衣服首饰并不需要担心,都是荀引鹤让人备好的,不会出错,侍剑也学得好,手巧得不像个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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