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有娇娇 第21章

作者:霍今霜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甜文 古代言情

  “我自觉好看便是了,才不要他来评价……”她看着西洋镜中鲜妍多姿的身影,没忍住弯了弯眉眼。

  徐春慧要打理府中事务,幼莲便和三婶婶季长雁一起去。季长雁一向不喜欢这种场合,此时便恹恹地靠在车内软榻上假寐。

  甫一进垂花门,她就忙不迭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赏花品茗,倒也乐得自在。

  幼莲无奈地摇摇头,还没走几步就看到林霓儿在廊下等候。她穿着一身粉红色玉堂富贵的浣花锦长裙,显然是幼莲那天命人送给她的蜀锦。

  “虞小姐。”林霓儿娇娇媚媚地行了个礼,神情里带着几分忐忑。

  方才谢夫人已经带着她走了一圈,只是她们聊孩子聊丈夫,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实在不好插嘴,便出来等着幼莲。

  幼莲无所谓地点了点头:“那你就跟着我吧。”

  她莲步款款,发髻上璀璨的红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明艳精致的俏脸顿时吸引了许多人的视线。

  大皇子妃站在不远处,看见她的时候眯了眯眼:“令国公府的人都到了吗?”

  “回禀皇子妃,二房夫人徐氏同小公子未到,其他人都来了。”

  大皇子妃轻轻点头:“……看准时机就动手吧。”

  她也不想招惹令国公府,可如今令国公不在京城,二房夫人徐春慧又偏偏没来,这样好的机会,错过了实在可惜。

  她目光往后挪了挪,看见一袭粉红媚骨天成的林霓儿时皱起眉头,眼底闪过一丝厌恶:“那是谁?”

  丫鬟仔细想了想:“好似是林家旁支的姑娘,跟着礼部尚书谢夫人一道来的。”

  大皇子妃冷哼一声:“原来是个不入流的旁支女……瞧她那一身艳俗的打扮,恐怕又是个只知道勾搭男人的小浪蹄子。”

  丫鬟缩了缩脑袋,不敢多嘴。府上谁不知侧妃尤爱一身粉红,皇子妃这话听起来像是在骂林霓儿,实则是拐着弯骂那位侧妃。

  众人三五成群赏荷,话里话外都在恭维这位年纪轻轻的大皇子妃。大皇子是皇后所出,占了嫡长的名头,最有可能被立为太子。

  只听大皇子妃话题一转,美目看着碧池中的亭亭粉荷,露出个憧憬的笑容:“花下凌波奏奇舞,腰支尺六笑垂杨,这句诗写的可真好……不知是否有哪位佳人愿意在花下一舞,也好叫我们都瞧瞧这样的美景。”

  她虽是在询问,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一身粉红的林霓儿。

  侧妃今日也穿了同色的衣裳,闻言撇了一眼装腔作势的大皇子妃,咬了咬牙,没有在众人面前闹起来。

  幼莲皱了皱眉,对大皇子妃这样作践人的行为很不理解,刚要开口,林霓儿就站出来行礼:“能为皇子妃献舞,是民女的福气。”

  路过幼莲时她嘴唇动了动,吐出来轻飘飘一句话:“小姐……这不算什么的。”

  她曾吃过许多苦,比起曾经种种,如今不过是皮毛而已。

  幼莲垂眸看着桌上的茶水,默不作声。这是湖州新贡的顾渚紫笋,皇上只赐了皇子和心腹重臣,令国公府也得了一些。

  一舞毕,林霓儿喘着气停下脚步,不着痕迹地擦去汗水:“民女献丑了。”

  大皇子妃看着她粉面含春的模样越发厌恶,唇角的笑容更加凉薄:“跳的不错,这杯酒就赏给你了。”

  林霓儿的脸霎时变得雪白。方才献舞她还能自欺欺人这是出风头的机会,如今她连个舞女的待遇都不如,仿佛是大皇子妃戏弄的玩物而已。

  她屈辱地谢恩,轻颤着手想要接过丫鬟手里的酒杯,眼底赤红一片。

  后方突然传来温婉清澈的嗓音,林霓儿震了一下,不可置信地转过头。

  原是幼莲不知什么时候站起身,芊芊玉指端着酒杯向大皇子妃福了一礼:“回禀皇子妃,臣女族妹不胜酒力,恐醉酒失仪,惊扰了皇子妃。”

  “这杯酒,便由臣女代劳吧。”

  作者有话说:

  花下凌波奏奇舞,腰支尺六笑垂杨。——洪适《次日宏父携家出游而小雨新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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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他的眼中晦暗不明,涌动着无限欲色◎

  语罢,便举杯一饮而尽。

  “你……”大皇子妃被她这副自作主张的模样气得说不出话来。

  有人暗叹令国公府果然圣眷优容,连大皇子妃的面子都不给,为了个旁支女就当面顶撞,真真是得不偿失。站在前方的林姨母却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大皇子的面子自然要给,但最重要的是,不能折了自身的气节。大皇子妃当众戏弄林氏女,若是她们毫无反应,才会失了人心。

  华昭郡主在一旁看好戏,等到大皇子妃脸都丢光了才站出来出风头:“荷花开得这样好,诸位不如行个带‘荷’字的飞花令,也算未辜负这等美景。”

  众人纷纷应和,华昭郡主朝大皇子妃抛了个得意的小眼神,觉得她简直是蠢透了。

  连她都搞定不了虞幼莲,就凭大皇子妃这么一个小门小户、眼皮子浅得没边儿的蠢女人也妄想刁难她身边的人?呵。

  其他人气氛正好,幼莲早就被苦夏扶到了旁边透气。

  她用的借口是林霓儿不胜酒力,其实酒量最差的就是她自己。幼时不懂事时偷喝了令国公的酒,昏睡了大半天,把令国公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去宫里请了御医才哭笑不得地摇摇头。

  自那以后,她便很少喝酒。

  林姨母和林霓儿都过来瞧她,幼莲脸上云淡风轻说无事。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心里提着的那口气才放下来,脸颊飞上两片浅浅的酡红,贝齿轻咬朱唇,无端生出一股媚色来。

  “姑娘您……”迎春惊了一下,忙要扶她去厢房歇息。

  幼莲摆了摆手,娇矜又神气:“我先前对着大皇子妃那般豪言壮语,如今却要灰溜溜的去厢房歇息,我才不要,也太丢人了!”

  她用手捂了捂自己又红又烫的脸,左右看了看,瞧见垂花门外头的竹林里没什么人,于是吩咐道:“扶我去里面坐一会儿吧,这儿人多眼杂,晃的我难受。”

  她一双乌黑清亮的圆眼雾蒙蒙的,拉着迎春和苦夏的手晃了晃,仿佛有人给她委屈受似的,眼尾都飞起了一抹薄红。

  迎春轻咳一声,和苦夏商量道:“要不咱们就去里面坐会儿?这儿人来人往的,瞧见姑娘这副样子也不大好。”

  岂止是不大好,幼莲醉了酒,本就明艳靡丽的脸更加耀眼逼人,幼圆的眼睛掺了蜜似的,水雾缭绕,反倒有种异样的吸引力。周围经过的小丫鬟们都忍不住要多看两眼。

  苦夏沉吟片刻,同意了。

  两人扶着幼莲往里走。她喝酒上脸,其实脑子还很清楚,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醉得厉害,步伐也正正常常的,让两个丫鬟都松了一口气。

  若是幼莲真醉的不省人事,她们就是冒着失礼的风险,也要送幼莲回国公府。

  越往竹林深处走,林荫蔽日,从叶梢间偶然吹过来几缕风,幼莲忍不住舒服得眯了眯眼睛。

  “今年是赶不着了,明年让爹爹也在府里移栽一片竹林,夏日里避暑肯定舒坦极了。”幼莲兴奋地摸了摸细长笔直的修竹,已经在畅想明年的好光景了。

  迎春毫不留情戳破她的幻想:“姑娘,您今年九月份就要嫁给江统领了,就算国公爷种了竹林,您也享受不了几天。”

  幼莲小脸一垮,想了想江有朝的俸禄,还有他平时不好华裳奢靡的性格,怅惘地叹了一口气。

  苦夏嗔了一眼迎春,温声劝慰:“您就当多了一个住的地方也成呢。到时候您想回国公府就回来,不想回来就在将军府住着,这样也新鲜。”

  幼莲眼睛亮了亮,立马兴致勃勃地规划起来。

  “秋天的时候可以住在镇北将军府,隆冬时节一定要去别庄,那里的温泉最舒服了。初春得回府看看我的桃梨海棠花都开了没有,夏天的话嘛,还是得让爹爹给我种一大片竹子……”

  苦夏在后面看着自家姑娘乐呵呵的模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成婚哪里是这样简单的呢,若是婚后江统领不许,姑娘怕是连门都出不了。

  今日大皇子府办宴,许多丫鬟小厮都被抽调去了其他地方轮值,她们三个在林间走了好一段,都没看见一个伺候的人。

  幼莲无聊地甩了甩手帕,苦夏突然伸手拉住她:“姑娘您瞧,那是不是江统领身边的长风?”

  这段时间一直是长风替江有朝送信,苦夏对他的样貌熟得很,况且男子中也少有长风那样大的块头,是以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幼莲“咦”了一声,迈着步子往长风那边走。

  长风正焦躁地绕着几根竹子转圈,听见脚步声立马警惕地抬头,看见幼莲的身影时狠狠松了口气。

  “虞小姐。”他往外稍走了几步,对幼莲弯腰行礼,“属下见过虞小姐。”

  幼莲随意挥了挥手让他起来:“你怎么在这儿啊?江有朝呢?”

  苦夏被她这句大大咧咧的“江有朝”呛到,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她家小姐怕是真的醉了,平常在众人面前都叫江统领江大人,礼节妥帖,如今竟然直呼江统领的大名。

  好在长风心里也装着事儿,没注意到她的称呼。他眉头一拧,犹豫地朝竹林深处看了一眼,最终狠下心开口道:“主子身体不适,正在里头歇息着。”

  “歇息?”幼莲迷茫地看了看周围林立的修竹,脑袋有点儿转不过弯来。

  这么大的竹林,也没个软榻摇椅的,江有朝是要在这儿以天为庐地为床不成?

  她点点头,发间插着的红宝石流苏步摇轻轻晃了晃,带出优雅的弧度:“那我过去当面向他道个谢吧。”

  幼莲抬脚就走,迎春和苦夏正要跟上,长风咬咬牙把她们俩拦了下来。

  他人生中头一遭对人撒谎,小麦色的脸上浮起不易察觉的红:“两位姑娘不如在这儿稍微等等?免得打扰了主子们说话。”

  老天爷啊,希望他没有做错事。虞小姐是主子的未婚妻,在这种事情上应该可以帮些忙的吧……长风有些头痛。

  迎春两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幼莲一个人朝里走。她今日走的路有些多,被养得分外娇气的腿脚开始发酸,是以步伐又慢又轻。隔着一段距离,她就看见了竹林里边有一汪清潭,在阳光下闪烁着剔透的光。

  等再走近些,潭水旁坐着的玄衣男子不是江有朝又是谁?

  幼莲起了玩闹的心思,脚步轻轻的朝他走过去。哪知还未走到半丈远的距离,衣袍微掀,带着寒光的匕首就抵在了她的脖颈上。

  幼莲愣了愣神,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锐利的刀刃卡在白嫩脖颈软肉上,带出一滴鲜红的血。

  江有朝冷淡深沉的眉眼就在寒锋之后,看见她的时候眼睫轻轻动了动,气息微滞,浮起一丝懊恼之色,立刻将匕首拿了下去。

  他声音沙哑:“在下冒犯,请虞小姐责罚。”

  虽然冷冰冰的匕首被挪了下去,他却没有动,和幼莲仅仅隔着一尺的距离,眼眸中晦暗不明,涌动着无限欲色。

  幼莲眨了眨眼睛,没被他吓到,反而关注到了另一个地方:“……江大人,你的衣裳湿了。”

  江有朝身上的衣裳被打湿了大半,幼莲这才看清他今日穿的是一件墨湛色云纹锦衣,只是沾水之后近乎玄色。

  她说话的时候,纤长的眼睫轻轻颤动,幼圆清亮的眼睛里好似蒙了一团雾,说到疑惑之处微微歪头,露出白皙脖颈上的一点朱红。

  江有朝喉结动了动。

  他退后一步,幼莲还没看清他的动作,洁白的手帕就轻轻点在脖颈伤口处。布料翻飞间,隐隐可以看到帕子一角缝制的粉色菡萏花苞。

  ——这是上次她送给江有朝的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