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盒开出心尖软 第55章

作者:一只甜筒 标签: 天作之合 甜文 古代言情

  城下厮杀越发惨烈,守关兵士已然开始为城下百姓求情,央求着守将们放百姓进城。

  然而李悬泰却一时拿不定主意。

  一炷香之前,官家的金字牌递又道,称官家已然御驾亲征,估算着时间,此时已到了蔚县。

  而城下,他早已看清了那一人的面容,正是郑王殿下。

  如若开城门,官家今日午间时若赶到此地,岂非要治罪与他?

  正在李悬泰犹豫不决的时候,忽然脖间一凉,一柄匕首架了过来,而腰间,也有一个硬物抵上。

  李悬泰不敢动弹,随着左右两侧劫持他之人走向了高台,持脖间匕首之人便是方才那个急脚递,她放低了声音,在他的耳边道:“开城门乃是由我胁迫,李将军或可凭此举脱罪。”

  脖间匕首一点一点刺开了他的皮肉,李悬泰原有的三分开城门的心扩大成了十分,点了点头。

  于是这位郑王妃的声音扬起来,高声道:“开城门救百姓!否则就杀了他!”

  守将窦荆城原就看看百姓被杀不忍,又看清了郑王的队伍,此时立刻就下了命令,亲自下瓮城,指挥兵将开门。

  百姓们蜂拥而入,赵衡意、韩定雍率骑兵押后,将百姓们护送进城门,然而蛮子兵却扑杀上来,为了防止蛮子兵入城,郑王殿下的兵马死死守住关隘大门,正在拼杀之时,南归雁领着百余人杀出城门,加入了拼杀的队列。

  赵衡意满身满面都是血污,在将身前一个蛮兵刺下马之后,仰头向着瓮城上高声道:“李悬泰、窦荆城,放箭!”

  这时候,城外的蛮子兵已然元气大伤,窦荆城狠了狠心,直接下令放火箭,这般一配合,蛮子兵被火箭杀得四散而逃。

  周遭的烽烟四起,将整个天空熏成了黑色,骁勇之师百余人涌入关内,为首一人年轻而骁勇,在进关的第一刻,把身后马背上驮着的,一个奄奄一息的半死之人掷下马来。

  大胜关的守将兵士纷纷来看,看见地上那人的穿着打扮,面容行貌,不由得惊呼起来。

  “是北蛮大王子!耶律隆虎!”

  李悬泰此时还被劫持着,缓缓走下瓮城,僵硬着脖颈向郑王殿下称礼。

  “卑职参见郑王殿下。”

  赵衡意高坐在马上,浑身血污,唯有一双眼睛凌厉,犹如刀尖上的寒光。

  他在关外,并不知道瓮城发生了多少惊心动魄的大事,视线落在李悬泰脖间的匕首上,再落在劫持李悬泰这人的身上。

  这人戴着风帽,厚厚的围颈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尤其明静黑亮的双眼。

  赵衡意的心腔剧烈的跳动起来,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正欲出声时,又听李悬泰面无表情,身僵体硬地说起来。

  “殿下,可否请您的娘子冷静一下,放卑职一条生路。”

  赵衡意的心忽然就柔软下来,望着那只拿着匕首、微微颤抖的小娘子,只觉眼眶像是春水化了寒冰,悄无声息地就湿润了。

  他翻身下马,向李悬泰走过去,伸出手,将这个胆敢劫持三路行营大将军的汪洋大盗一把拉入了怀中。

  “元元。”他的心酸酸的,连带着声音也沙哑起来,下巴在她的发顶轻轻摩挲,“怎么会是你。”

  李合月此时冷极、骇极,可还强撑着一口气,在赵衡意的怀里倔强地支棱起脑袋,仰着一张冻红的小脸儿看他。

  “我一直在。”她吸了吸鼻子,鼻尖儿红红的,“只要你喊我,再远我都听得见。”

  作者有话说:

  小公主们,我来啦

第67章 绛雪生凉

  怀里人冷的像一团冰。

  赵衡意又弯了弯身, 就着她的高度,下巴便抵在了她的肩窝,而贴在她脖颈上的脸颊, 此刻只觉出来刺骨的冰凉。

  他心里益发酸楚了,随之而来的还有惊心动魄、后知后觉的欢喜——方才他在大胜关下豁出命去厮杀时, 原来她也在!

  李合月在他的怀里打着摆子,冰凉的脖颈间有他轻轻的温热气息,好像随着他的一呼一吸,血就慢慢热了起来。

  她不安地动了动, 也许是因为冷, 也或许是因为想离他近一些, 她踮起脚, 冰凉凉的嘴巴就轻触上了他的耳朵。

  “好冷呀……”她的吐息也是冰凉凉的, 嗓音微颤着, “你抱抱我吧。”

  像是春水化了寒冰, 他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只将她纤薄的肩背使劲拥进了怀里,良久才松开一些。

  周遭很安静, 显得城墙外的狼藉声益发刺耳了。

  赵衡意不是任情绪左右之人,此时大胜关下的兵将都拿眼睛看着, 便只轻拍了拍元元的背,将她推起牵住了手, 低声道:“舅父也在。”

  李合月闻言心一惊, 往他的肩侧看去, 果见一个满脸血污的高大男子正满眼带着忧愁地看着她, 不是韩定雍又是谁。

  小娘子心里的苦涩和委屈就一点一点地漫上来, 一把松开了赵衡意的手, 扑进了舅舅的怀里。

  “舅舅,我知道你从保州去了殿下身边,正担心着,您哪里可伤着了?”她急匆匆地说着,眼睛里噙着泪向韩定雍分辨,“方才没头一个瞧见你,是因着您脸上都是泥,我没认出来——”

  她有点儿心虚,也有点儿歉疚,毕竟不管是在瓮城上,还是下了城墙,她的一双眼睛,还有一腔心神,全在赵衡意身上,竟然把舅舅给忘了。

  韩定雍拍拍在身后的肩膀,眼睛里带着担心,嘴巴里却开始念她。

  “……叫你舅母知道了,非得扒了你的皮!”他忧心忡忡地,“老子的皮也保不住了,都是被你害的。”

  提到舅母,李合月和舅舅的心都有点暖意,赵衡意的视线不离元元,见她黑着一张小脸和韩定雍相视而笑,心便安定了下来,视线转向了城下。

  城下的众兵将阵营分明。

  随着赵衡意一路打进来的兵将,每一个人都像是从血海里走出来,每一双眼睛都是血红的、恶狠狠地,而或持刀、或执枪的姿势,显而易见还做着防御的姿势,围簇在郑王殿下的身周。

  而城门里守关的将士们虽手里都拿着武器,可面上挂的的神色却都是慌乱的、无措的,甚至有的年纪小的兵士,眼睛里还流露出了愧疚。

  除却阵营分明的两股庞大的军人之外,还有委顿在地的百姓,几乎每一个人都瘫软在地,也几乎人人挂伤,其中此起彼伏的,还有幼儿的哭嚎声,妇孺的啜泣声,男人的发抖声。

  随着蛮子王子耶律隆虎被擒昏迷,关外的战斗好像暂时偃旗息鼓,一整个大胜关陷入了又安静又嘈杂的氛围里。

  三路行营兵马都监李悬泰略有几分紧张。

  他原以为这所谓的王妃娘子,不过是个托词罢了,假意被她胁迫,也不过是赌一把,给自己的将来找个后路。

  万没料到,浑身血污的郑王殿下,打一看到她,那双凌厉似雪峰的眼睛,一霎就柔软下来了。

  原来她真是郑王妃。

  李悬泰来不及感慨,只拱手称礼,尊称了一声郑王殿下。

  “卑职代百姓,跪谢郑王殿下的舍身救命之恩。”

  不同于方才说话的轻声,他这一句谢声音洪亮,直入了那些瘫软在地的百姓的耳朵里。

  这些百姓被俘时受尽折磨,原有的千余人被驱赶至大胜关城下时,只剩了七八百人,其余的,皆丧生在蛮子刀下。

  此时听到这位大胜关守将的高声道谢后,百姓们都沸腾了,人人的视线都往赵衡意的方向透射而来。

  血腥气同雾气混杂在一起,慢慢升腾起来,在一片灰蒙蒙的天空之下,那位守将口中的殿下身躯高大,在或跪地、或趴伏着的百姓眼睛里,他似乎同瓮城上的那杆蔽空的旌旗比肩,像是从天而降、拯救苍生的神明。

  百姓们纷纷跪拜起来,人人嘴里都喊着郑王殿下,参差不齐地道着感谢的话语,一时间声音隆隆。

  这时候还不到感恩戴德的时候,赵衡意并不多言,只在诸民之前颔首道了一声,职责所在。

  “方才本王同几百护卫在城下,将两千余名蛮军斩杀殆尽,估算着,能争取一些时间。烦请李都监派人将这些百姓护送至关内。”

  他顿了顿,眉间的深谷蹙得更深,“眼下,还需加固城防,加派人手,来抵挡蛮军的万人大军。”

  兵临城下,由不得踟蹰。李悬泰不过略略思考一时,这便应声道:“殿下在关外奔波两昼夜,自是对蛮军动向了如指掌,卑职一切都听殿下的。”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下,却有一人在瓮城上高声道了一声不可。

  “蛮军大举攻城,全因你赵衡意和谈不力,你虽贵为亲王,可一无枢密院委任,二不可掌兵,如何能指挥守关?再者,蛮子军来了,自有天子之师抵挡,郑王殿下少烦。”

  众人都往瓮城上看去,只见一面皮白净、身着戎装的男子正站在其上。

  李悬泰不动声色地低声提醒赵衡意:“此人乃是来督战的内臣董煊。”

  方才急脚递又送来官家御驾亲征的金字牌递,童煊便是这一刻来的,他上了瓮城,巡查了战况,正好目睹了一个黑脸汉子劫持李悬泰的全过程。

  把赵衡意放进了大胜关内不说,还眼睁睁瞧着他生擒了蛮子王子耶律隆虎,这一时竟还要领兵抗敌,若是当真叫他打了场胜仗,官家御驾亲征到此,岂不是被抢了全部的风头?

  一想到再有一两个时辰,官家便到达此地,童煊就越发急躁害怕起来,所以才高声出言,先将脏水泼给郑王殿下,再试图指责他的出师无名。

  郑王殿下仰头看去,凌厉的下颌线像一道冰峰,他看向童煊的目色如炬,回应时的嗓音却冷如冰雨。

  “守土有责,敌军若是进犯,莫说兵甲义不容辞,便是打铁的铁匠、种米稻的农夫,穿澜袍的读书人,都要上阵杀敌。本王又岂能束手?”

  他并没有打算同他多说,一声令下,便叫韩定雍率领赤甲营与南归雁的人马去治伤休整。

  而百姓们并不关注这些节外生枝,只颓唐着往城中去,倒是童煊眼见着自己无法阻挡赵衡意,心头又气又急,索性抽出侧旁侍卫的腰刀,双手高高举起,一把砍在那杆竖着的旌旗上。

  “赵衡意绝不可迎战!”

  几声吱呀声后,那旌旗喀嚓断裂,倒了下去。

  旌旗乃是一支部队、一所城关的象征与支柱,此时被砍倒了,登时令瓮城下万千将士不由地目瞪口呆。

  童煊不以为意,也不知这旌旗代表的意义,以为瓮城下的人都被自己震住了,难免得意一笑。

  就在这时,关外好像有一股震地的力量传递过来,赵衡意何其敏锐,意识到了什么,只朗声道:“孟九火!”

  孟九火此时正随着王妃娘子身侧站着,此时猛一听到殿下叫自己的名字,连忙拱手称是。

  “阵前损坏旌旗者、该如何处置?”赵衡意缓缓问起。

  孟九火立时明白,只飞身跃上了瓮城,夺过童煊手里的砍刀,双手高高擎起,手起刀落,割下了童煊的头,接着提着他的脑袋,从瓮城上一跃而下。

  “该斩!”

  童煊的脑袋就在孟九火手里,因为太过猝不及防的原因,他的眼睛还圆睁着,里面全是骇然之色。

  饶是李合月这般经历过生死之人,都难免吓得闭上了眼睛,转身趴在了舅舅的背上不敢再看。

  杀了童煊,已再无阻碍,此时守关的将官都不敢再言,只听郑王殿下指挥。

  此时关外已然响起了共鸣不绝的马蹄与脚步声,瓮城上燃起了烽火,敲起了锣鼓。

  北蛮两万人的大军来了。

  既来之,便战之。

  好在李悬泰手下兵强马壮,虽只有万余人,然而因指挥得当的情况下,一直坚守到了午间。

  此时雾气更盛,北蛮人久攻不下,已然疲惫不堪,就在此时,忽听关隘里有一阵马蹄脚步声轰隆隆地赶来,瓮城上众人看去,竟见那关隘的尽头,有连绵不绝的骑兵往北蛮军的队伍里冲将而来。

  李悬泰大惊失色,高声道:“穿青挂银!这是西且兰西邦的军队!”

  赵衡意微微颔首,抬手命南归雁挥动赤色旗帜,但见下一刻,这些穿青挂银的兵将已然大杀四方,将城下久攻不下的北蛮军收割完毕。

  城下的恶战持续了半个时辰,滚滚的浓烟过后,北蛮军已然被杀的仓皇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