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盒开出心尖软 第24章

作者:一只甜筒 标签: 天作之合 甜文 古代言情

  李合月大惊失色,好在转念就想了个明白,舅舅就是开封府的军巡使,巡判官都归舅舅管,应当没什么大事吧。

  果然那护卫瞧在卢惠儿的面子上,又道,“那民妇被抓走之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又来了,在宫门前继续喧嚣吵闹,好在宫里的圣旨出门,要往无名巷去,那民妇便走了。”

  李合月觉得又好笑又担心,好笑的是舅舅抓舅妈,抓了放,放了抓,担心的事,圣旨到了家,不知道舅母会不会害怕。

  她叹了一口气,坐上了马车,一路穿过了东京城的熙攘,过了灯火照天的州桥夜市,看着繁华糜丽的夜景,难免有几分恍如隔世之感。

  要去她家的巷子,必要经过大相国寺,李合月想了想,既是顺路,还是去看一看为好,这便同卢惠儿商量道:“……小巷狭窄,马车也许不能通过,不若在此地将我放下。”

  卢惠儿自然是不同意的。

  依着圣人的吩咐,她们送李娘子回家,还有几分安抚她家人的意味,怎能半途停下?

  李合作只得作罢,可是小巷的确狭窄逼仄,到了小甜水巷,两边皆是售卖零嘴、饮品的小摊儿,这辆阔大华丽的马车果真是无法通过了。

  无奈之下,卢惠儿只得同意李合月下车,察觉到卢惠儿眼睛里的担心,李合月跳下马车的时候,便笑着叫她安心。

  “这里离我家不过一个街巷,我是再熟悉不过,请放心。”

  卢惠儿点点头,只得和同伴下车送行,哪知道这小巷子里人来人往的,那小娘子几步就没了踪影。

  卢惠儿难免作罢,正欲回身上车时,还有人问她,“可是送李娘子回来的?”

  卢惠儿到底是宫中女官,气度不俗,闻言只是微微点头,那街巷里的人就笑着说,“李娘子路熟——”

  既是如此,卢惠儿等人便安心离去了。

  李合月一路小跑往家的方向去,在小甜水巷买了一只甜炊饼,一路走一路啃——她也顾不上什么了,今儿在宫里一整天就吃个几口糕点,这会儿饿的前胸贴后背,快要昏过去了。

  过了小甜水巷,人烟就稀少了,到了前方家与大相国寺的分岔口,李合月的脚步就停了下来,犹豫了一会儿。

  是先回家,还是先去知会明娘子的夫君一声?

  她犹豫了半天,想着回到家里一时半会儿出不来,明娘子的夫君若是不知道明娘子下落的话,这会儿肯定很着急。

  主意打定,李合月低头咬了一口甜炊饼,便往大相国寺的方向走去,许是肚饿手抖的原因,手里的甜炊饼突然就掉落在地。

  肚子还不曾填饱,炊饼就掉了。李合月无比遗憾地捡起了地上的炊饼,正拿在手里一边端详一边遗憾时,忽听得侧旁有人在说话。

  “别吃。”

  作者有话说:

  元元:???谁吃了?别血口喷人

第28章 花也喜欢

  小娘子拿着甜炊饼的手就僵住了。

  她往声音传来处看去, 街旁的背巷口,有人依着墙站着,星斗满天浸上下, 可没有一束星光是照着他的。

  李合月知道是谁。

  嗓音有种落拓的清气,慵懒着, 甚至有种劝慰人的意味。

  此刻的她有一种被抓包的尴尬感,拿着也不是,丢也不是,只往他所在的背巷口挪了挪, 站了进去。

  “我也没打算吃……”

  怎么说, 都像是在嘴硬。李合月抬起眼睛看, 走进黑暗里, 反而能看清楚他了。他依旧依着墙站着, 只拿一双干净无杂色的眼睛看她, 眼尾微扬, 斜飞入鬓的眉也如墨线一般上仰, 像是在笑。

  他在李合月话音落地的时候,站直了身子, 不疾不徐地从她的手里拿走了那半块甜炊饼,往四下看了看, 只看见巷子里有只黄身白脚的小狗崽,便将甜炊饼扔了过去。

  那小狗崽就嗖的一声儿冲了过来, 叼着甜炊饼迈着小短腿跑到了一边儿, 拿爪子压在地上, 兴高采烈地吃了起来。

  李合月悻悻然地把视线从小狗崽身上移了回来, 哎, 给狗儿吃了, 也不算浪费。

  “去哪儿?”赵衡意低头看她,视线落在她稍显红肿的眼睛上。

  她还生着气呢,垂下眼睫不看他,闷闷地嗯了一声,说道,“我往大相国寺去。”

  赵衡意哦了一声,“何事,我命人代你通传。”

  李合月闻言抬起了眼睫看他,眼神里就有些许的犹豫。

  其实她之前也不曾见过那个叫烟景的婢女,她今夜冒险在宫门里叫住了自己,只为向自己恭喜道贺,确实有些蹊跷,她这才想起去大相国寺看一看,但心里又拿不准到底有没有诈,此时赵衡意问起了,她便有些迟疑。

  “大相国寺里住了一位明娘子……”

  她迟疑着,不知该从何说起,哪知眼前人却嗯了一声,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李合月就拿探询的眼光看他,赵衡意顿了顿,说道:“她的确被官家带进了宫。你是想向她的夫君传递消息。”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啊,李合月有点小小的泄气,但还是嗯了一声。

  “我也不知是真是假,想着去看看也是好的。”

  赵衡意看着她的团团脸,想事情或者不高兴的时候,总是下意识地蹙着眉,他说知道了,嗓音里带着安定她心绪的沉静感。

  “……你家门前拥满了人,宫里的车轿出不去,绕了三个巷子才走。”他像她的耳报神,垂着眼睫认真向她通报,“舅母把门拴紧了,还在门后抵了一只案桌。”

  李合月有些讶异。

  他说舅母的时候,无比自然,像是说自己的舅母一般,这让李合月有些微微的不自在。

  他说这么多,是想见她快些回家,不要去大相国寺么?

  “你是偷偷监视我家吗?”她不满地看他,“就像那只花猫一样,每晚踩我家的屋顶。”

  也许是想到了那只花猫儿,小娘子嘴里埋怨着,可眉头却渐渐舒展开了。

  赵衡意注意到她额上的绒绒毛,在烟雾蓝的夜色里飘飘着。

  三年多,个子长高了,容颜变得温柔了,可额上一圈细软的绒绒发还没有变,使她还有些许的孩子气。

  “我送你回家。”他的视线从她的额发上收回,侧转了身往巷子里去,李合月知道他会派人去大相国寺里通传,便也跟上了他的脚步。

  “你的交代呢?择日不如撞日,此刻就交代了吧。”她走在他的身旁,有些跟不上他,“你交代了,我才好向舅舅舅母交代。”

  他放慢了脚步,像是在迁就她的步伐,“好,找一个无人之处。”

  “那就去踩我家的屋顶。那里可以看见东京城的月亮。”她想了想,“快要到十五了,月亮会很圆。”

  他说好,不紧不慢地走着,背巷里光色昏昏,没有什么人经过,夜风在巷子里来来回回,安静地路过他们的身边。

  赵衡意不说话的时候,侧脸温宁如月,李合月走在他的身旁,时不时转过眼睛看他一眼,像是察觉了她的视线,他的眼睛里就有了些笑意。

  其实他们并不熟啊!

  怎么就,怎么就要成婚了呢?

  李合月觉得很荒唐,可又不知结果会如何,只默默地跟着他走,到了巷子尽头的时候,他忽然停住了脚,握住了她的手腕,脚下不过轻轻一点,便带着李合月腾空而起,跃上了屋顶。

  他点地轻盈,错落交叠的瓦片发不出一点儿动静,李合月却拖拖拽拽地,将瓦片踩的噼里啪啦,她疑心就这么踩下去的话,恐怕要踩踏许多人家的屋顶,好在身边人的手上再用了十分劲,让她不必那么吃力。

  这样在屋顶上疾走,令李合月想到三年多前在姑母家房顶的情形,心绪免不得一阵儿低落,好在下一刻周遭屋舍变得熟悉,原来到了自家的屋顶了。

  落地时,她险些趴倒在瓦片上,赵衡意提了她一把,才使她安安稳稳地落地。

  “我重吗?”她好奇地问。

  他说不重,却转了转手腕,“轻的像一片梨花。”

  这个比喻很可爱,李合月的心情好起来,她转过念头,想了想舅母在做什么?免不得好奇,想趴在屋檐边上向下看,转念一想,万一看到舅母在打舅舅耳光,让这判官看到了,岂非很尴尬?

  她抱膝坐在了月下,身旁人依着她坐下,坐定后递了一只油纸包,李合月好奇地接过,见是一只狮蛮栗糕,顿时不觉得甜炊饼可惜了。

  “为什么不让我去大相国寺?”她捧着栗糕,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问了第一个问题。

  身旁人认真地听了,一息之后才认真地回答她,“二百禁军驻扎寺中,又有巡捕官在周遭街巷巡行,倘或不幸被擒住,你该如何?”

  李合月心虚了,低头咬了一口狮栗糕,不敢吭声。

  “是要抓我吗?”她把栗糕咽下去,方才小声问,“那一日明娘子差小沙弥来知会我,万事小心,原来是真的……”

  赵衡意就转头看了她一眼。

  小娘子的侧脸精致有如弯月,月色温柔洒下,使她眼睫、鼻尖儿到唇峰这一道弧线发着茸茸的光,可爱至极。

  “你都知道。”他转过头去,语声谈谈。

  李合月心虚地把身子歪过去一些,背着他点点头,嗯了一声。

  “……那人欺/侮明娘子,我想带她走,却叫那人抓了回来。”她小声地说着,“他的眼神凶神恶煞,扣着我的肩膀不让我走。”

  她说“不让我走”这几个字的时候,嗓音闷闷的,像是有点委屈——细想起来是真的委屈,也不能同舅舅舅母说,只能憋闷在心里,这时候同他提起,就带了几分诉苦的意味。

  赵衡意嗯了一声,李合月没看他的神情,却能听出他声音里的低沉。

  “动弹不得,就该咬他。”

  或者拿脚猛踢他命门,甚至可以拿头撞他的头,他这般想着,却又觉得太过危险,那应该如何?那么凶险的时刻,他却不在。

  李合月有点想不起来那一晚的细节,或许潜意识里忘记了,想了想摇了摇头,低头吃下最后一口狮栗糕,回答他:“我也不是什么人都咬。”

  那被她咬过的,都是什么人?

  她不过是随口一句应答,身旁人似乎从中咂摸出甜蜜的滋味,一时无言。

  李合月觉得很奇怪,把自己坐坐正,转头去看他。

  月色下他坐的闲适,两条长腿弯着,手臂搭在膝上,视线落在灯火错落的万千屋脊上。

  世界很安静,风似乎也不动了,若有似无的尴尬气息弥漫着。

  突然这样不说话,李合月不解其意,只拿出帕子拭了拭嘴角,歪头问他,“其实,我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

  他嗯了一声,李合月说着,低下头,手帕在手里无意识地翻动。

  “那时候你伤的那么重,其后又销声匿迹,我还以为你死了呢。”她迟疑着,没有告诉他,每年中元节自己在巷子口烧纸,都会为他烧一份,也算是祭奠了。

  他是亲王,是皇亲贵族,在他面前说死也许很僭越,李合月有些意识到了,顿了顿,没在继续说下去。

  他认真地听着她说,在她顿口的时候,转过眼睛看她,四目交接时,他的眼睛依约在笑。

  “我叫赵衡意,是高祖第二子,前朝至圣十六年生人,腊月二十九的生辰,今年二十一岁。”

  他突如其来的自报家门,倒让李合月有些讶异,只安安静静地听着。

  “三年前我派人找过你,陕州、兴元,耀州,陈炉……”他一个一个地说着,像是回忆着足迹,“可惜遍寻不到,不知道你去了哪里。”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她,认真而恳切。

  “我……”李合月迟疑着,“我回去以后就被三婶母抓住了,打了个半死扔进了乱葬岗,是我舅舅把我翻出来的……后来我就来了东京城。”

  一个半大的小娘子,筋骨柔弱,还是个孩子,被扔进了乱葬岗,那一刻该有多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