瞒着首辅生了崽 第80章

作者:不配南 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古代言情

  所以于公于私,李明珠对这嫡亲的弟弟都异常关切爱护。

  殿门处传来动静,宫婢将云风引至金碧辉煌的殿内,复又轻手轻脚后退着撤出。

  面对晏朝最尊贵的女人,云风屏气凝神,恭谨上前跪地请安,

  “小的参见太后。

  不知太后今日唤云风来,有何吩咐?”

  李明珠乌羽般的眼睫轻颤,并未直接发令,而是檀口微张,轻问一句,

  “若本宫未记错,渚霖今年,已二十有一了吧?”

  云风是跟着李渚霖贴身护卫的,简洁有力应答道,

  “是。”

  无论是勋贵门户还是寻常百姓人家,这个年岁的男子,早已娶妻,只怕生出来的孩子,年岁比当今幼帝都要大了。

  李渚霖乃家中唯一嫡子,平日里醉心于朝政,无暇享乐,更是从未将心思放在男女情爱上过。

  李明珠心忧此事,可也不指望他会马上娶妻,若是能敞开心扉,容身侧有个知冷知热,能红袖添香的红粉佳人,于他来说也是幸事。

  可???现如今二人并非是寻常家宅中的姐弟,顶着太后与首辅的头衔,手中握着滔天的权柄,这一母同胞的血脉之情,不知不觉就隔了些生分,若是贸然插手反而不好,所以才会特意唤云风来慈宁宫一趟探探心意。

  “你自小跟在渚霖身侧,知道他可曾对哪家闺秀动心过么?”

  自然有。

  这么多年来,唯有一人入过主人的心。

  远在扬州,阮氏商行的女东家,阮珑玲。

  可主人对玲珑娘子讳莫如深,下了再提及她一字便“杀无赦”的死令,摆明了想要揭过此事,若是冒然在太后面前提起此事,还不知会生出怎样的风波。

  所以云风对此闭口不谈,将头深埋了埋,

  “回娘娘的话,据小人得知,首辅大人从未对任何女子表露过青睐之意,也未与哪家闺秀交往过密。”

  对于这个说法,李明珠并未怀疑半分,她自认对胞弟的性子有几分了解。等闲女子,入不了他的眼,近不得他的身。

  李明珠端起琉璃宫盏,在氤氲的雾气中,浅尝了尝盏中的雨前龙井,

  “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咱们李家也总是要开枝散叶的。

  莫说本宫忧心了,家中父亲母亲也常递请安帖入宫,催着本宫在京中寻位家事相当的贵女指婚……娶妻事大,倒是可以从长计议。

  最要紧的,是让他通情爱之事,别整日如同一块冷铁般,如今满京城的贵女瞧见都要退避三舍,还有哪个愿意嫁个他?”

  “本宫预备了几个女子,盼着能留在他身侧嘘寒问暖。

  本宫摸不准他心思,想起你是个衷心的,在他身旁又待了这么久,理应是能琢磨透他几分口味,此事本宫便交由你去办。”

  整个李家,甚至整个晏朝百姓,都密切关注李渚霖的婚事。

  府中的老爷夫人日日焦心,宫中太后也不得安宁。

  云风晓得此差事今日是推脱不掉的了,且他也有些私心。

  自从由扬州回京之后,主子性情变得愈发暴躁易怒,阴鸷沉窒,以前脸上偶尔还能瞧出几分笑意,现如今莫说笑了,连话都不愿多说几句。

  云风总觉得这些变化,与那玲珑娘子定然脱不开关系!

  现在若能有其他合心意的女子出现,哪怕能让主子欢愉些,解解疲乏,也总是好的。

  “小的谨尊太后娘娘懿旨,定然尽心尽力办妥此事。”

  扬州,烟霏阁。

  阮珑玲费尽了九六二虎之力,拼命诞下了腹中孩儿,可却也气血双虚,母体大亏,好在吴纯甫是个尽心尽力的好大夫,使出了通身本领,又拿出珍藏多年的灵芝药草,天天熬煮精心伺候着,好歹将养过来了大半。

  整个月子期,阮珑玲几乎都是在床上躺过了的,面色由起初的毫无血色,逐渐变得红润光亮。

  她原就是闲不住的性子,从未这样动弹不得安闲过,起初是十分别扭不适的,可扭头望见尚在襁褓中的婴孩,却又觉得一切都值得。

  她真的有了自己孩子,自己的血脉!

  今后他们母子二人,将会互为依靠,安活一生!

  阮珑玲半躺着,侧身将孩子抱在怀中,嘴角浅笑,心中尽是暖意,通身上下都笼罩了层慈母的光芒。

  此时阮丽云撩起厚重的绵毡垂帘,踏入房中,瞧见这一幕立即快步行至塌旁,一面将孩子抱开,一面急急道,

  “快快将孩子放下!莫要用这个姿势抱孩子,仔细今后小臂疼!等再过上两月你好全了,想如何抱便如何抱,可好?”

  阮玉梅随后而至,上前助阮珑玲躺平在榻上,然后由细致地将被褥掖好,“姐姐仔细莫要着凉。”

  好在只要得闲,阮丽云、阮玉梅两姐妹,便会来烟霏阁中陪她聊天说笑,使得日子倒也没有那般枯燥无味。

  阮玉梅坐到床塌旁,探头去望婴孩,不禁感叹道了句,

  “不过才短短几日,这孩子好像又长大了些,眉眼也展开了!二姐,你快来瞧瞧,真正是愈发可爱好看了!”

  刚生下来是,乳母就夸,说寻常孩子刚生下来时,难免会沾有一层厚重的胎脂,而阮珑玲生下来的这个孩子,通身白净,皮肤格外细嫩!

  现在更是眉眼澄净,瞳仁黑亮,活泼得手脚乱蹬,极其稚巧萌软!

  阮丽云笑着附和,

  “可不是么?我也去过不少庄户农家,却从未见过如这般好看的孩子!今后若是长大了,还不知要引得多少姑娘抛绣球扔手绢呢!只怕你三姐呐,挑儿媳妇都要挑花眼!”

  炭上的汤羹咕噜咕噜着,窗外飘起了凯凯白雪,姐妹几人围拥在一起说笑几句,身侧的孩子也在咿呀学语,一片祥和喜乐的模样。

  这不正是阮珑玲梦寐已久的日子么?她实现了。

  只是眸光蓦然转到了枕侧那块标记着“十六”的商行木牌时,眼底的喜意不禁滞了滞。

  那是当时王楚鳞留宿在烟霏阁时,强让她放置在枕边的物件,他说此木牌乃二人初次相见的信物,须得时时瞧见才好,她之前一直记不起来将它收置,后来倒成了习惯,便一直放在了枕边。

  大好的日子,为何会忽然想起那人呢?

  阮珑玲挪开目光,让自己神台清明些,将注意力转移到另一桩事上,

  “衙门那头可有了定论?将那刘迸处置了么?”

  饶是在如山的铁证面前,刘迸却咬死都不愿认罪,动用了家中的所有人脉关系,四处走动,甚至异想天开想要翻案,使得阮玉梅三天两头就要被召唤到衙门中,与他对供词相互言语撕扯一番,闹得整个阮家不得安生,实在是不胜其烦。

  阮玉梅历经了这样的劫难,往日的怯柔反而褪了褪,倒显得愈发坚韧了,听到这个名字情绪并未有何起伏,只回答道,

  “判令下来了,流放蜀地七年,今日由狱卒押解出发。”

  阮珑玲冷哼一声,

  “七年而已,便宜了他。”

  阮丽云将炭上的银耳羹取下,舀了勺汤水微微吹凉后,递至阮珑玲唇边,待她喝完之后,才张嘴唾了句,

  “可不是便宜了他么?只盼着蜀地的瘴气能毒死他!蛇虫鼠蚁能咬死他!”

  “这个祸害在被流放前,都还派人在扬州城内四处传播谣言,咬死了是月梅勾引他在先!编排出好一场风月无边的谣言,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现如今,我与玉梅无论走去哪儿,都有人议论纷纷,暗骂不休。

  甚至对着商行中的顾客,那些人都会冷嘲热讽,恶语相向!”

  如此一来,生意定然会受影响。

  阮珑玲许久未曾盘问过商行的现状,如今乍然这么一听,张嘴问了句,

  “这个月商行中有多少进账?”

  阮玉梅面露难色,抿了抿唇,低头弱声回答道,

  “仅有……区区五百两。”

  !!

  以往阮氏商行到了月底,总有七八千两银子进账,时至今日,竟连十分之一都不到,只有纹银五百两了?这个数,连单单一个天下楼的开销都不够!现在已然是在啃老本了!

  阮丽云指尖的汤勺顿了顿,也觉得有些汗颜,

  “当初你将商行交到我们手上时都还好好的,现如今才不到半年,就折腾成这个样子……每每想到此处……我都觉得没脸见你。”

  谁知这一切仿若都在阮珑玲当中似的,她将手臂从被下伸出,将三姐妹的手交叠在一处,柔声安慰道,

  “此事怪不得你们,咱家近期闹出了这么多事儿,流言蜚语猛如虎,遭了百姓们一时排斥也是有的。”

  “只是二姐四妹,你们可曾想过?做生意不能只盯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我们大可以将阮氏商行开去外地。”

  阮珑玲细细对着姐妹二人说着自己心中的盘算,

  “这么多年下来,阁老不是白请的,讲堂也不是白开的,但凡在天下楼下榻过的达官贵胄,每逢节礼时,我都命人备了礼维系着情谊。

  今日阿杏就收到了六封书信,尽是以前的宾客,想要我帮他们采买扬州的各式物件的,有要绸缎的,有要丝线的,还有些馋咱们家那口桂花酥的呢……”

  “待扬州的生意还未恢复之前,咱大可以先做外地宾客的生意,那些贵人们大多出手阔绰,采买的量也足,拢到一桩这样的生意,赚得便不少。

  山不转水转,说不定咱们阮家商行今后遍地开花,咱们一大家子,或就另创出来一片天地,不再在扬州待了呢?”

  !

  竟还有这样的路子走?

  要说这做生意,到底还是阮珑玲的头脑更加灵光,不像他们,之前竟一直在钻死胡同!

  姐妹二人眸光一亮,骤然觉得生活又即将焕发出新生机!

  皇宫,月明星稀。

  原是应该安歇的时候,福寿宫中,隐隐传来了阵阵丝弦管乐之声……

  先帝已薨,幼帝尚小,太后历来早睡早起。

  能在午夜还留宿在宫中,且能招舞姬乐师者,这世间唯有首辅一人。

  李渚霖素来极其自律,较少饮酒作???乐,饶是遇上国宴,通常也只是浅尝辄止,并不贪多,如此深夜召唤歌舞,更是从未有过之事。

  唯有他自己知道,今日在御花园中踱步散神时,乍然瞧见宫匠端着几盆新培育出的芍药莲花台,顷刻便想起了那张明艳灿芳,妩媚柔美的面庞,心气骤然不顺,才会乍然如此。

  李渚霖着了身寻常的湛蓝常服,衣襟因燥热被微微扯开了些,宽袖摆地,随意坐在酒桌后,颇有几分狂放不羁之态。

  他灌了不少酒,甚至有了几分醉意,英朗的面庞上隐现出些酡红来,比起平日里在朝臣面前的冷面状,显得更好亲近。

  云风瞅准时机,上前道了句,

  “大人,不如挑个舞姬上前来,给您倒倒酒?按按肩?”

  李渚霖倒酒的指尖顿了顿,拒绝的话刚到嘴边,转念一想却又觉得如此也好。

  他抬了醉眼朝望去,玉阶之下,有十数舞姬正在踏乐起舞,衣袂偏偏,皆衣裳轻薄,身段玲珑,舞姿极其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