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太子错认成竹马后 第90章

作者:慵不语 标签: 因缘邂逅 古代言情

  有些人说这公子甚是古怪,非要将那家具摆件按照什么模板放着,一分一毫都错不得,有一次,那梨花案的三个椅子被丫头少放了一个,从来未发脾气的公子,便将移动之人打了一顿板子,冷声说:“夫人,本公子和董然,,当时便是在梨花案上一同吃糕点,你少摆一个椅子,是准备赶走我们三个中哪一位啊!?”

  此事之所以诡异,是因了有一个丫头看到里间供奉的牌位上,名字赫然是董然。

  此事一出,众人都吓得不轻。

  这古怪公子还甚是爱布下蜻蜓,厅堂里,院落中,几乎处处都有蜻蜓,他偶尔还会用那玉做的手指去抚那蜻蜓,喃喃地叫一个人的名字……

  这些丫鬟本来对这公子甚有好感,可如今却觉得处处都透着诡异。

  有些人便开始传,说这公子其实得了痴心疯,他要等的人,早就不在了。

  他如此痴心,将这家摆成从前的模样,只是在等候一位鬼新娘。

  这宅子的地方本是极好的,但人烟稀少,再加上种种流言,众人都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甚至看到公子微笑的温柔模样,都觉得……甚是可怖。

  因此这管家仆人看着陆公子又开始清点蜻蜓,便觉得后背发麻。

  “公子……公子……夫人……何时回来啊……要不要咱去接接……”

  “这次是真的快来了,你们都好好打扫,夫人最喜欢的便是这江南模样宅子,你们别忘了说苏州话,她刚从江南来京城,定然不习惯,你们莫要让她有什么不舒服。”

  仆人们都应了是。

  “夫人到了何处……”有人赔笑道:“是到半路了?这地方偏僻,夫人能找到吗?”

  “蜻蜓……”陆郁深情的眸光注视这庭院中的蜻蜓,轻声道:“有了这蜻蜓,她便能找到回家的路了。”

  忽然,他看到庭院中的拐角处少了蜻蜓,登时冷声,抓着那栅栏狰狞道:“此处的蜻蜓何在!此处的蜻蜓何在!”

  蜻蜓的故事,这公子已经讲过很多遍了,丫鬟们刚开始听觉得甚是唯美,如今听来,却觉得一股阴气。

  如今看他又举止奇怪,皆结结巴巴上前安抚道:“奴婢这就安上,许是被风吹走了……”

  枝枝……枝枝……

  看到那蜻蜓被安置妥当,陆郁深呼一口气,总算来到了厅内。

  这是他给枝枝安排的好地方,一切的一切,都和江南时一样。

  他们从未经过离乱,他们一起长大,家人也都尚在。

  未曾有过分离,也未曾有过李御的出现。

  她仍是她的小青梅,在他心中,她从未改变过。

  因此,他容不得此处有丝毫闪失,哪怕是一处最小的细节,他都要精益求精,唯恐有一处纰漏,便能惊醒他的梦。

  所有的丫鬟,仆人,都深信不疑。

  深信她是从江南来的夫人,从未来过京城,他们青梅竹马,是世人艳羡的一对儿。

  若枝枝看到,她定然会知晓,自己是如何念着她。

  哪里是外室,他分明是将她捧在了心尖。

  再说……她经了此事,便是皇家追踪的逃犯。

  天下之大,她纵使想逃,也是无处可去。

  陆郁面容上浮现一抹温柔极致,又阴冷到极致的笑意。

  她会听话的,毕竟全天下,也唯有此地,唯有他的身边,是她的容身之处。

  时日久了,她非但不会觉得这是禁锢,还要感激他给了她一方安稳的庇护。

  她是他的小青梅,年少时,她的眼眸里只有他一人,如今她的命里,也该只有他一人才是!

  “枝枝,我们还能回去……我们还能回去……”

  陆郁轻轻颤抖,合衣卧倒在了此处的床榻之上。

  *

  皇宫之中,李御跪在殿下,抬眸看向父皇,直言道:“父皇,她乃东宫之人,儿臣请父皇将她还与儿臣。”

  皇帝登时冷笑:“你亲口说的十日为期,怎么?案子查好了?”

  李御沉默:“还未。”

  “那你还不去查案,若她真的和逆案无关,朕也不会强留她。”

  “请父皇恩准,儿臣去探视她一番。”李御低声道:“她素来身子不好,如今又受惊吓,儿臣甚是担心……”

  “放肆!”皇帝终于冷声怒道:“太子,你可知自己身份,可知如今是何情形?竟然敢当着朕的面,说这等无稽之谈!”

  “此女为何来京城,想必你比朕明白——她本该进的是陆府!”

  “你——你为了一个女人,干下如此荒唐之事!”皇帝忍无可忍,终于怒道:“你以为你查出真相,朕就会将她还给你,哼!这样的祸水,朕势必不会留下她!”

  李御一惊:“父皇……”

  他本以为父皇执意于查案,是对旧事念念不忘,也是针对自己,如今看来,却觉得父皇语气中,竟然有几分,是对自己的在意。

  可这在意又是何等残酷——竟然要夺绫枝的性命。

  “你身为太子,却为了一个女人,频频失态!”皇帝冷道:“朕借此事把她关起来,并非想刁难你,但你心里清楚,陆母是为何落水,你心里清楚,江诺为何会入国子监!你也清楚,你前些时日不在东宫,是去了何处!”

  皇帝愈说愈怒,他从前对太子的确甚是冷淡,也一直想着废立之事。

  可如今垂垂老矣,虽然想给儿子找不痛快,常常表示出对淮王的好感,但并不愿动国本——可他这些时日着重调查了太子如今的种种所为,却让他大开眼界。

  李御说不清心中滋味。

  本以为父皇定然是想废立之事,没曾想却是站在他的角度,说着为他好的话。

  更未曾想到,饶是做的天衣无缝之事,也会被父皇尽收眼底。

  “收手吧。”皇帝冷声道:“你为了一个心里没装着你的女人,废弛祖制,疏远贤臣,夜不归宫,不顾安危……李御,你是一国储君,心里该装着的是天下百姓,而不是一个眼里从来就没你的女人!”

  “不!”李御蓦然抬眸,眸底有丝丝血丝,透着疯戾和痛苦的不甘:“父皇,她心中有儿臣,她……她和儿臣,是两情相悦。”

  “朕的金吾卫何等无孔不入,哪怕是吉光片羽,他们都能搜寻到,报给朕!”

  皇帝将厚厚的卷宗冷然甩到李御眼前:“你倒是看看,这万言奏折中,可有一条,能佐证她心中有你?!”

  厚厚的奏折中,皆是他的太子,如何做下种种匪夷所思之事,如何一步一步沦陷却不自知。

  可那女子,却从未对东宫有过任何留恋。

  那次夜宴,那女子看李御的眼神,清冷之下,分明是绝望,疲惫,和无奈。

  事实如此分明,李御却迟迟不肯看清。

  皇帝一时之间说不清心中滋味,从前只觉得儿子对朝中之事甚是熟稔,愈发会把控人心。

  可如今看这奏折,却愈发觉得这傻小子,被人牢牢把控了。

  偏偏那人,却无意把控,更无意沾染。

  如此伤人的言语,他为李御留了几分颜面,并不愿说出口。

  “她真的心中有儿臣。”李御已不知论证此点有何必要,只是轻声道:“她心里有儿臣的……”

  她心中怎会没他呢?

  他想说在江南的种种细节,那日的春雨,那日的观鹤……却又觉得,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他想说在东宫的点点滴滴,却发觉那不过是一场痛苦不堪的过往,她的恐惧,逃避,躲闪,如一日日枯萎的春花,让他恐慌无力……他想说除夕时的铜钱,动动唇,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是啊……相处的日日夜夜这么久,他想要寻到她动心的蛛丝马迹,却难于上青天。

  李御颤着手,拿起那万言奏折。

  白纸黑字,密密匝匝。

  若不是此时看,他都忘了,他为了她,曾一次次做下数不可数的傻事。

  可惜……洋洋洒洒,他却狼狈的在其中,找不到任何一丝,她对他的爱意。

  “你们若是两情相悦,朕倒也不多说什么,毕竟是你的私事。”皇帝冷声道:“你这么些年,不娶太子妃,不纳妾,最后就找了这么个东西?”

  “父皇!”李御全身发颤,声音压得很低:“父皇明知儿臣对她的情意,为何要如此贬低她……”

  “哼!你不娶正妃,莫不是因了朕当时亲近贵妃,疏远了你母亲?你就偏偏在儿女之情上和大多数人不一样,非要心仪村妇,丢尽皇家脸面。”

  “她不是村妇。”李御冷声道:“她在儿臣心中,是江南的碧于天的春水,淡妆浓抹总相宜的夏花,她……”

  他明明知晓,此时不是诉衷肠之时,但听到旁人对绫枝诋毁,否认,便忍不住气血翻涌。

  她明明……明明那般美好……站在人群里发着清辉般的光芒,不与旁人争艳,却愣是将满城贵女都比下去。

  他从前也曾轻蔑过自己对她的情谊,以为只要占有,便能迅速厌倦,可心头一次次的痛楚告诉他,她是他无法割舍之人。

  “闭嘴!”皇帝重重拍了桌案:“朕培养的是储君,不是满嘴酸腐的诗人,朕也没空听你在这儿念诗——”

  三尺白绫从案上飘下,宛若梦境般轻渺,又如同泰山般重重袭来,压在李御肩头。

  上首,皇帝冰冷的命令响起:“此女是我朝祸水,你是朕钦定的太子,这白绫是朕赏她的,朕命你前去,亲自了结她——放心,朕已准备了诸多美人,这便会送到你府上。”

第101章 宫门

  三尺白绫从案上飘下, 宛若梦境般轻渺,又如同泰山般重重袭来,压在李御肩头。

  上首, 皇帝冰冷的命令响起:“此女是我朝祸水, 你是朕钦定的太子, 这白绫是朕赏她的, 朕命你前去,亲自了结她——放心,朕已准备了诸多美人, 这便会送到你府上。”

  听罢这话,李御双拳紧握,缓了许久才道:“案子尚未查清,她于儿臣,也并非一般美人, 恕儿臣难以从命。”

  皇帝听了这话,倒也不恼, 只沉吟开口道:“太子, 你这般执迷不悟,不分轻重, 让朕如何放心将这江山交予你?”

  语含冷意,却也有几分惆怅惘然。

  李御不由得怔了怔。

  他从小到大未曾领略过父亲的关怀, 皇帝的种种做法, 落在他眼中, 皆是意有所指别有用心,这次皇帝借绫枝发难, 李御也觉是皇帝想借此打压, 甚至想废了自己。

  可此刻父皇语气中的怅惘, 倒让他明白,父皇说得这番话虽是严苛,却是为了不给他留下后患,话里话外,也是以江山大局为重,想让自己断绝情爱,也是以帝王角度来要求自己。

  如今在父皇眼里,恐怕绫枝是不是罪人之后倒不是最要紧的,而是自己对她的态度。

  可她从不是他的后患,无论何时何地,他……也绝不可能舍弃绫枝。

  这倒成了未解的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