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太子错认成竹马后 第60章

作者:慵不语 标签: 因缘邂逅 古代言情

  “喜事?”那宫女一笑道:“殿下的生辰日,自然是大喜之日。”

  清露一怔:“殿下的生辰日……快到了吗……”

  “对,就是这月十八。”那宫女瞥了一眼院门:“我看你关系好才对你多说几句,平日倒还罢了,大日子可要让你们姑娘多上心打点呢……”

  东宫中的下人自然不晓得其中的勾勾绕绕,只觉得苏朝朝是殿下的旧爱,这位江姑娘是殿下的新宠。

  如今殿下生辰日将至,东宫上下,殿下的后宫又只有她一人,少不得要用心准备一番。

  清露扯出一丝苦笑来:“我们姑娘和太子不是你想的那层关系……”

  那宫女红着脸一笑,倒也不点破。

  那夜她也在寝殿,里头的动静倒是听得一清二楚,若非太子宠妾,又怎会一晚恩宠不绝。

  就算她和太子闹些别扭,太子下手狠了些,也是二人的情趣罢了,江姑娘是殿下如今唯一的枕边人,这可是东宫上下都看在眼里的。

  清露动了动眼珠,又问道:“殿下的生辰,平日里都会大过吗?”

  那宫女压低声音道:“殿下小时候从未过生辰,是从头两年才开始过的,如今殿下在朝中颇得陛下恩宠倚重,今年是陛下头次吩咐礼部准备殿下的生辰宴,比往年更是隆重呢!”

第68章 颠倒

  绫枝短暂的清醒之后, 便陷入了昏睡,高热不退了两三日,偶然醒来, 也只是双眸木木的注视着前方, 旁人和她说话, 她皆是恍若未闻。

  李御望着昏沉不醒的绫枝倒是直咬牙, 严命太医将人唤醒,太医却支支吾吾,说还是因了姑娘先前的外伤方才昏睡云云, 李御嘱了太医去开药,独自坐在床前审视着绫枝。

  她平躺在床上,双眉痛苦的蹙起,显然在梦中也从未有丝毫放松。

  李御不经意想起今年春日,西湖小舟上的小姑娘。

  眼眸清澈, 纵使一见面就卷入刀剑纷争,仍有一股坦然天真。

  他要的不是任人摆布的呆滞木偶, 而是江南春色中, 温婉灵动的小姑娘。

  李御冷冷垂下眼眸。

  方才沈千章已经来报与他,曾欺凌过绫枝的姑父姑母, 已和她那表哥,一同被问斩于西市。

  想必绫枝听罢后, 倒能有几分波动。

  李御也不知为何, 倒有几分怀念绫枝仰着脸, 和他辩论争执的模样。

  那时候,他能感觉到眼前人的勃勃生机, 而不是像如今, 如同生命正在流逝, 只留下无神无力的躯壳。

  正在此时,绫枝已在床上张开了眼。

  不比往常,这场高烧过去,哪怕是睁开眼,双眸仍如同布了一层雾,让人看不透,也让绫枝好似和这个世间隔了一层,眸光好似虚虚的漂浮在空中,没有落到实处。

  “孤已经在此地守了半个多时辰,你架子还真大。”李御扫视绫枝,冷冷开口:“你也只有这么个身子能入孤的眼,却这么经受不住,你说,孤养你在宫中还有何用?嗯?”

  绫枝沉默,唯有睫毛轻轻一颤。

  “差点忘了告诉你。”李御不愿看绫枝平静到呆滞的侧脸,冷眼盯着她,想捕捉到哪怕一丝一毫的情绪:“你的那对儿好姑父姑母,已经和他们那不长眼的儿子一同在西市上路了,孤为你报了仇,可是快慰了?江姑娘,你欠孤的,可是越来越多了!”

  李御本觉得绫枝会有所震动,可那如琉璃般剔透的眼眸只是微微转了转,随即又恢复了一片死寂。

  李御皱皱眉,正要开口,却听绫枝缓缓开口道:“为何如此?”

  李御微微挑眉,才明白她是在问姑父姑母的事。

  “还记得陆嘉进狱吧。”李御淡淡道:“那是因了有证据证明他和反贼卓月互通书信,后来有人查明那证据是伪证,系你姑父伪造,按照律法,自然要问斩。”

  绫枝微微侧头,双眸一动不动的凝视窗外,如同在认真倾听,也如同在看窗外秋光下纷飞的落叶。

  李御皱皱眉,心里莫名竟涌上一丝恐慌,他还未曾开口,绫枝已沉沉闭上双眸,似是极疲乏,休憩片刻才能回神。

  “你……”李御望见清露含着眼泪恳求的眸子,把自己想要说出口的话咽回去,毕竟太医曾说,绫枝如今甚是虚弱,要尽可能多的休息养神。

  他也算是为她报了仇,她却连个眼神也不给。

  李御一甩衣袖,负手走出宫院。

  清露含着眼泪蹲在床前,用沾了水的巾帕擦了擦绫干涸的唇瓣,也许是因了连着好几日高热,从前姑娘娇嫩如春花的唇瓣,如今却日渐凋零,如风卷枯叶般凄清。

  她动作轻柔,不经意抬眸一看,却发现绫枝已然张开眸子,面无表情的凝视着自己。

  清露心里咯噔一跳,从前还未觉得如何,这场高热却如同抽走了姑娘残余的活气儿和精神,虽说姑娘忧郁沉静别有几分病西施的模样,容颜更胜往昔,但她每次和姑娘对视,都不由得暗暗心惊。

  好似她的目光已经定定的穿透了自己,透着几分将死之人的衰败。

  清露轻声道:“姑娘,方才殿下来了,看了您无恙便又走了。”

  不知为何,清露如今倒是想让姑娘如同一般的宫妃,承欢侍奉,这次主子高热,殿下只要有空闲便会来看上一眼,看来主子在太子心中,也不是等闲之人,再说在这东宫,若是有太子的照拂,她们姑娘定然过的不差,不论如何,都比如今这模样要好。

  她咬咬牙道:“姑娘,殿下还是很关照您的,让太医给您诊治,甚至亲自来看着您好几日……您好好吃药养伤,好吗……”

  “还有老爷和夫人,他们那样对姑娘,也被殿下明正典刑了。”清露听了都觉得出气:“从前觉得老爷那么大的官,如今看来,在殿下眼里,也不过是个芝麻,说斩就斩了,看看谁以后还敢再惹姑娘!”

  绫枝怔愣注视着清露,好似从来不认识她一般。

  清露被她看得心里一慌,心虚似的移开眸光。

  她并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如今……姑娘已是东宫的人,再不比从前,若是能得宠于太子,岂不也是很好的出路么,只是望着姑娘似缥缈又似能看透一切的眼神,没来由心里惧了几分,忙移开了眼眸。

  半晌后,忽然听她冷不丁道:“不该是如此的。”

  清露一怔,忙道:“姑娘再说什么?”

  绫枝疲倦的半闭上眼眸,不再说话。

  是啊,不该是如此的。

  她还记得,那时因了陆嘉一事,陆郁日夜忧心,顾不得她,没曾想陆嘉倒轻飘飘放了出来,太子还反手将罪责推给了张家。

  这么一想,陆嘉之所以入狱,也少不得太子的推波助澜。

  位居东宫,轻易便能翻云覆雨,若他喜了你,会用通天手段将得罪过你的人统统打压,若他厌了你,便将这些欺压手段,尽数都用在你身上。

  这世道,不该是如此的。

  绫枝记得很小的时候,问过陆郁为何要如此辛苦读书,陆郁便用清朗稚嫩的嗓音说,致君尧舜,天下清明。

  可他效力的君主却轻易的用权势摆布众生,这个天下,混沌不堪,却又无法挣扎。

  不该是如此的。

  绫枝又想起姑父,姑父并不算是坏人,她始终记得,在走投无路时,是姑父接纳了他们。

  也许姑父只是为了江家的钱财,也许最开始,的确是好的……

  但无论如何,他即便吞占家产做尽了恶事,也自有律法制裁,而不是像如今,被稀里糊涂扣了罪名,断送一条性命。

  黑白颠倒,任人摆布。

  绫枝始终闭着眼眸,轻轻扯出一丝疲惫却自嘲的笑意。

  她并不快意,甚至觉得,今日上路的姑父和自己,并无什么不同。

  *

  太子生辰日将近,因皇帝下了旨意让礼部操办,京城上下倒是都忙了起来,皇帝站在窗边沉思半晌,倒是直接去了贵妃处。

  贵妃这些年来仍是恩宠不衰,只是一直未曾有子。

  宫人朝臣虽然明面上不说,但都晓得,若贵妃真是有了身孕,恐怕要东宫易主。

  可如今贵妃年纪渐大,再加上太子又渐渐在朝中站稳了脚跟,闲言碎语才少了起来。

  皇帝一进门便怔住了,贵妃倚着窗,正在垂泪,瞧见自己来了,才忙抿了抿眼角,笑道:“陛下来了?”

  “怎么了?”皇帝看向贵妃并不年轻的眼眸,柔声道:“谁给你委屈受了?”

  贵妃强笑道:“有陛下的宠爱,谁敢给臣妾委屈呢?”

  “那就还是因了太子生辰?”皇帝看向她:“心里还介意?”

  贵妃表情一滞,偏过头道:“陛下如今日理万机,又新选拔了不少秀女在侧,也好几日未曾来看过臣妾了,没曾想倒还惦记着太子的生辰。”

  “如今他也渐渐大了,在朝局上独当一面,朕日后要倚重他,自然要给他体面。”皇帝拦住贵妃的肩头,轻声道:“但是在朕心里始终只有你一人,皇后都不在了,你也不要和孩子争长短了。”

  “听陛下这话,倒是臣妾太过小气,惹人笑话了。”

  “朕知道你心里憋屈,但这有何法子?朕这些年来,一直冷落太子,你还记得杨言?”皇帝叹口气道:“就是他的太傅,当时太傅触动了你娘家的利益,朕后来因了莫须有的罪名抄了太傅的家,太子嘴上不说,心里定然一直记恨着朕,你说此时再不弥补,等朕百年后,后世会如何评判朕?”

  “太子是陛下之子,怎敢怨怼君父,再说……”贵妃顿了顿:“陛下不是还有个儿子吗?”

  “放肆!”皇帝怒道:“太子是嫡子,如今在朝廷上也有了势力,贵妃,你出言要谨慎,莫要惹祸上身。”

  “惹祸上身?”贵妃忽然含着泪笑道:“臣妾又有何惧,臣妾早就想去找孩儿了。”

  “你……”

  皇帝一怔,眼神透出凄清:“此事已过去许久,朕已经狠狠处罚了当时守夜的宫人,你还想如何?”

  “处罚宫人?陛下说得轻巧。”贵妃眸含热泪:“怎么就那么巧,台阶恰在臣妾去之前洒了水,怎么就那么巧,当晚的太医都在皇后处诊治!连专门给臣妾把脉的唤不回来!”

  “够了!你怎么又来提这些陈年往事!”皇帝纵使宠爱贵妃,也是心头起火:“那也是朕的孩子,朕难道不心疼吗?但那日皇后的确犯了病,太子年纪小,心疼母亲才下令把太医都传了去,你无凭无据疑心一个孩子,到如今还耿耿于怀,又是何必!”

  皇帝叹口气,抚上贵妃的肩:“我一直等着,有了我们的孩子,可如今……”

  “我如今年纪也大了,这江山终究还是要靠他。”

  “至于那些秀女,也都是取个乐子的摆设罢了,你何苦和她们斗气,再伤了身子。”

  贵妃轻声道:“陛下之意,臣妾都懂,是臣妾无能,未曾给陛下延续龙嗣。”

  “傻不傻?给朕说这些话……”皇帝轻轻拍了拍贵妃的手背:“那时候朕不被先皇所喜,还不是你在宫中传递消息,明里暗中护着朕,当时先帝驾崩,留下那衣带诏,若非你灵机一动找寻到那般巧手的绣娘,又怎能如此天衣无缝?”

  这都是宫闱密辛,许多年未曾有人提起过,如今已过去了这么多年,地位已稳,才敢坦然说起。

  提起此事,贵妃不由叹气道:“当时那主意乍听是想的不错,但后患无穷,谁能想到那绣娘竟跑出了宫去,这么多年了,也未曾找到人……”

第69章 心愿

  提起此事, 贵妃不由叹气道:“当时那主意乍听是想的不错,但后患无穷,谁能想到那绣娘竟跑出了宫去, 这么多年了, 也未曾找到人……”

  这话一出口, 气氛登时凝结了半晌。

  毕竟这些往事, 两人平时都会刻意避开,当时因了此事,在全天下抓捕牵连了不少善绣的女子和他们的家人, 可最终也没查出什么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