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中僧 第80章

作者:再枯荣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古代言情

  以至气氛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她只问了些月贞娘家好不好的话,月贞也避重就轻地回:“家里在盖房子,成日灰扑扑的。我娘叫我问太太好。”

  琴太太点点头,又笑问鹤年:“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鹤年搁下茶点头,“我才回来,无事可做,姨妈上回说叫岫哥和崇儿读书的事,只交给我吧,我横竖一时半刻也是闲着。”

  琴太太端正了身子,“这倒好,省得外头去找人,家里头有个陌生的男人进进出出的,总有些不放心。”

  月贞疑心这话也是在点她,低着脸恭顺地笑了两下。琴太太压根没瞧她,盯着鹤年凝重了几分神色,“你往后常到这边来,正好劝劝你二哥。他不听我的劝,还是成日不分应酬不应酬的吃酒,人愈发瘦了。”

  鹤年答应着便辞出去,独留月贞陪着琴太太说话。人去后,琴太太窝在黄昏里沉默了片刻,重重地叹息了一声,没头没尾地说一句:“往后行动说话可要留心。”

  前无因后无果,月贞也不好空自辩白,只谨慎地点点头。

  一时没话可说,四只空洞洞的眼睛向对面的窗户外望去,天色越来越暗,霜露也越来越重,眼可见的天即要冬了。月贞又回到这里来,前头的一个月如同幻梦,那梦做得太快乐,此刻又坐在这里只觉那身无挂碍的快乐很不真实。

  真实的,是这偌大的院墙里,老老少少的女人的未来就如同四季轮转,皆是定了型的。所以她想到鹤年那份毫不新奇的关于未来的打算,觉得只是一场已提前预知到无人归来的等待。

  作者有话说:

  月贞:这是不是传说中的那啥推车?

  鹤年:出去!…回来,咱们推一个。

第71章 花有恨(一)

  有的等待却可以是有结果的, 譬如玉朴归家,惠歌的亲事, 月贞的荣耀, 都在年尾年头接二连三到来。

  一桩接一桩的大喜事,为这皑皑白雪的世界挂满红绸子,映得人人脸上皆是喜悦的红光。但那红光底下, 还是雪浸得森白的皮肤,喜只喜在表面上。

  这年冬天玉朴又还乡过年,这是少有的稀奇事, 去年也回,今年也回, 忽然挂念起家里似的。稀奇得霜太太那股子高兴里也含着不安。不过这不安于她已是习以为常了,她在丈夫跟前一向如此。

  今年玉朴来得急走得也急, 年关前几日归家, 一进二月就要走,也没带什么宠妾, 是自己独身回来。

  霜太太在屋里一壁替他打点行李, 一壁劝他多在家歇两日, “这大冷天的赶着来去,真是折腾人,不如在家多住些日子,等三月里再走。”

  这劝里说完全没有私情是不大可能,却是多出于一位太太的责任。他不在家时她是时时挂念, 在家她又不自在,实在不知他是在不在家好。

  她自己也很矛盾, 躬着肥腰在帐前检点一些细碎的东西。他使用的茶盅, 修面的剃刀, 身上佩戴的香袋玉佩……

  玉朴明知她这矛盾,从不拆穿。不过他心里多少是受用的,眼看着一个女人为他熬残了青春,多少有些得意。只是还是希望这“残”是晓风残月的残,凄怨得美丽。而不是残根剩饭的残,叫人全无胃口。

  他在榻上抿着茶,胳膊斜斜地歪在枕上去,“长留不了,朝廷里还有事,拢共就只准了这些假。要不是为了鹤年的事情,我原本也不打算折腾这一趟。”

  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是“无事不还乡”。霜太太吩咐赵妈将铺上那堆零碎东西包起来,打发了下人出去,走到榻上来坐。

  “也是该为鹤年打算打算,他回家来就在教导他两个侄子读书,没事情可做。我原是想着叫他跟他大哥一起学着料理生意,往后分几项生意上的事情给他办。照理说也该如此,可又怕缁宣心里头有些什么。老爷是知道的,这几年都是缁宣在忙活这些事,铺子里的人都只看他的脸色,眼下兀突突要鹤年插手进去,难保他心里不会有些什么念头。那孩子一向有些心重。”

  玉朴不尽认同,笑了笑,“那孩子不是心重,是有些肚量小难容人。随他去吧,等以后年纪再大些,自然心就慢慢宽起来了。生意上的事情往后等虔哥大了,我送他回来学着办。眼下我不要鹤年去料理生意上的事,我另有一份打算。”

  听见这话,霜太太就暗有些不高兴,虔哥果然是要分她的家财。可论理该如此,她更不能当着玉朴的面抱怨什么,只问:“老爷对鹤年是什么打算?”

  “你不知道,秋天的时候郭巡抚走到杭州来,见过鹤年几回,对他颇有些欣赏之意,略略对寥大人透了些意思。那寥大人便写信上京给我,意思是郭隶家中有一独女还未定下人家,与鹤年正配。”

  霜太太惊了一惊,“老爷是想与六部的大人结亲?这郭大人是工部有头有脸的官,怎么会有这个意思?”

  玉朴一个指端一圈一圈地抹着盅口,笑意露着丝轻蔑,“还不是看上了咱们家的银子。你以为官做得越大就越有钱?那是想的事,实则哪有那么些会经营的人?那郭隶看着是朝廷里有头脸的人物,可上上下下,哪处不要打点?就是收些孝敬,也是这边手拿来那边手递出去,家中又没有能替他生财之人,不过死守着一些田地。这两年朝廷又有意思要限官爵人家置办田产,他更是没个生财之计了。”

  “原来是想借咱们家的买卖生财,他倒也会打算。”霜太太不见有几分惊喜,暗里瘪了下嘴,“他家那位小姐呢?”

  “他十一月里回京,我上门拜访过,见过他家那位小姐。相貌嚜寻常,倒是能诗会画,略有几分才情,还算得上一位闺秀小姐。”

  一听相貌平常,霜太太更有些不喜欢,她自认为他的儿子是千里挑一的人才,要配个千里挑一的美人才好。

  更要紧的是,这郭大人位高权重,独女自然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这千金小姐与巧兰那等小官家的千金小姐又不一样,小官自然是看玉朴这大官的脸色,可玉朴在郭隶的权势面前也是无足轻重,岂不换了她做婆婆的还要顾着儿媳妇的脸色?

  玉朴不在家,霜太太一向在家里称王称霸惯了,心里才不要受这种委屈。再则,这小姐一旦骄纵惯起来,哪里会体贴男人?她宝贝似的儿子,反倒要去服侍个女人不成?

  不成,一定不成!她壮起胆子,难得驳了玉朴一回,“依我看,未必恰当。这些过于娇惯的小姐在咱们这样人多事杂的人家,未必过得惯。”

  言讫便小心翼翼睇玉朴的脸色。那厢玉朴果然把神色凝重了几分,“你不过妇人之见,不懂里头的道理。上年因为唐姨娘的事,那萧内官已与我有了些过节,虽未发难,难保没有个下绊子的时候。假若我同郭隶做了亲家,就是司礼监也得给六部面子,他哪里敢为难我?在朝廷做官,一向是背靠大树好乘凉,眼下郭隶愿意给我做这棵大树,我何不趁势靠一靠?”

  “再则,鹤年做了郭隶的女婿,过几考个功名出来,郭隶哪里会亏待他?少不得替他在吏部疏通疏通,就能谋个好官职,我在朝廷里也算有了个人帮衬,也不是单打独斗,无援无助了。”

  说得霜太太渐渐低下头去,玉朴斜睨着她,有些气她目光短浅,“你要他留在家做生意,为商做贾,到底不是上路人,银子再多也是被人瞧不起,还是做官是正经。你在这里舍不得他,岂不是耽误了他的前程?”

  霜太太没话可说,只笑着点头,“老爷说得是。”

  “这才是。等我明日走了,你再告诉他。我知道他的脾气,稍有不顺心,就抵死不肯,我懒得同他争辩,也不想听他那些道理。我这里回去与郭家商议定了就写信回来,届时你打点好聘礼,叫他带着人亲自送到京向郭家下聘。”

  霜太太挨了一通训,再不敢开口,只把炕桌上放的一碗热腾腾的燕窝炖雪梨端起来吃着。那燕窝里还搁了蜂蜜红枣,荔枝干,龙眼干。才吃过午饭,嘴里发咸,外头又正在下雪,就该吃上这样一碗甜滋滋热乎乎的东西。

  玉朴却只吃他的茶,他不贪口腹之欲,从来不吃这些东西,也有些看不惯霜太太吃,总觉得她是个填不满的肥罐子,什么东西倒进那口里,都像是被黑暗吞没,没了踪迹。

  他懒得再看,也就起身自去访那些官贵朋友去了。

  然而霜太太虽然答应,心里还是对那郭家小姐有些微词,又无人可诉,只好到这那边宅里对琴太太诉苦。

  飘着雪,琴太太屋里生两个熏笼,近近地安放在榻两边,地上毯子早换了厚的,富贵花开的纹样,大红的颜色,为这屋子添了一团和气。

  月贞与惠歌都围在榻底下,坐着矮四足方凳,面前搁着个炭盆,上头架着张铁丝网,哄着些瓜子杏仁,胡桃山药,还有果脯之类,也温着一壶茶。月贞给霜太太倒了一盅,坐下去听两位太太说话。

  琴太太年纪越大越不抗冻,过了元夕还戴着顶毛绒绒的兔卧在头上,笑着看了看霜太太,“下着雪姐姐还肯往我这里来,连件大毛衣裳也没穿,就不怕冷?”

  胖的人都有些耐寒,霜太太知道她的意思,懒怠斗嘴,闷不吭声地呷了口茶。

  琴太太以为她是为玉朴明日返京的事情不高兴,便问:“二老爷走的东西都打点好了?”

  “我才懒得张罗,都吩咐赵妈去办了。”霜太太抬了下下巴,又低回来,鼻腔子里听得见一声重重的喘息,“老爷想与工部那郭大人结亲,才刚出门前对我说下的。说是那郭大人膝下有位小姐,堪配鹤年。依我说,哪里配?那样娇滴滴的小姐,我们鹤年哪里受用得起?”说着双目扫荡一圈,“鹤年呢?不在这里?”

  月贞心如撞钟,“咣当”一下,回过神来说:“他说趁这几日还热闹,领着崇儿岫哥到街上去逛了。”

  后知后觉的,霜太太那些大段大段的话逐渐在她心里字字砸地,她才反应过来此刻议论的是件什么事。

  是鹤年的婚事!

  这原没什么稀奇的,自打鹤年归家,霜太太不知背地里议论了多少人家,起初二人还有些提心吊胆,后来看霜太太左看不中,右不喜欢,慢慢就放下心来。可眼下又不同了,是玉朴亲自说下的。

  知道霜太太最不能驳玉朴的话,连商议的余地都没有,所以方才是讲谁家的小姐?

  月贞想细问,却没敢问。

  还是琴太太问出来,“那郭家的小姐是个什么品行?”

  霜太太抓起一把瓜子闲嗑着,连声数声地呸着,“我哪里知道她什么品行,那么大老远的,叫我上哪里打听去?可你想想,那么大的官,四十来岁的年纪,夫人也是四十来岁,女儿只十五岁。孩子来得晚,又是独女,岂有不宠的?娶了她过门,我这个做婆婆的只怕还要看她的脸色了。”

  琴太太看她不乐意,说了句公道话,“要说会打算,还是二老爷会打算。姐姐只怕看儿媳妇的脸色,怎么不想想娶了这样人家的女儿,好处哪里少得了呢?”

  “好处?哼,天下有净捡便宜的事?他那里的好处自然是要我这里的好处去换的。人家难道白帮衬?选你做亲家,看中你什么?还不是看中你的买卖你的钱!”

  这话说到琴太太心坎里去了,于家愿意求了惠歌去,无非也是这个缘故。她没所谓地笑着摘下裙上落的一丝线头,“这有什么,人家也有人家的好处,又不是白要咱们的钱。”

  惠歌并月贞坐着,起身噘起嘴来道:“我有些犯困,先回房去了。”

  言罢便福身自去。霜太太望着她疑惑,“这丫头是怎么了?”

  月贞微笑着分辨,“她是未出阁的小姐,年纪又轻,想着姻缘都是天定,男女是有缘分才能做了夫妻。眼下听见两位太太说什么好处来好处去的话,自然有些不高兴了。她想着她和于家的公子并不是因为什么好处,是有缘才结了亲呢。”

  霜太太呵呵一笑,“真是小姑娘发梦。”说话只管看着月贞,倒伸出手去把月贞的脸摸一摸,“要是按我的心思,与其拣那郭家的小姐,还不如拣个像贞媳妇这样的姑娘,懂事听话。”

  月贞也是呵呵一笑,并不把她的话当真。要真给她知道自己与鹤年有瓜葛,只怕她心肺管子都要气炸。

  她坐在下头,还想问些关于鹤年的婚事,又渐渐觉得没什么好问的,霜太太早说得明明白白了,玉朴定下的,又是位高权重的人家,这是定局。

  既然已成定局,那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也不必费心打听了。她陪着又坐一回,也说有些犯困,自辞回房。

  回房也睡不着,屋子却有股暖烘烘的气熏得人头脑昏沉。她托着脑袋把窗户推开,放了些冷空气进来。外头雪停了,只积了薄薄一层在地上。元夕一过,连雪也下得后继无力似的,这想必就是最后一场雪了。

  撑在窗台上没一会,就见鹤年领着两个孩子打廊角转过来,手里拧着好些小玩意。他将孩子们送进隔壁偏房内,才走到窗前来。

  往里一瞅,不见下人,便握了握月贞的手腕子,“好冰,怎么撑在这里发呆?冻成这样你也不冷么?”

  他如今长出好几寸头发,勉强在脑后扎成个零碎的马尾,因觉得怪异,成日戴着网巾,有了俗世的风度。穿着件苍色直身,罩着毛襟的大氅,在这俗世的风度里,又是出类拔萃的。他关上窗,从门里打帘子踅进来,月贞眼睛里便亮一亮。

  屋里的暖气又聚拢来,熏得两个人都“啊啾啊啾”地打喷嚏。月贞打完就笑,皮肤清透得能见底下的哀伤,“你们到哪里去逛了?”

  鹤年坐下来,哪里变戏法似的掏出个布包裹,里头裹着个烤得软香的番薯献给月贞。月贞躲了躲,“这是打饥荒的人才吃的东西,咱们家就吃不起饭了,你带这个给我?”

  “这个好吃,才刚在街上,他们吵着要尝,我就买了一个,也咬了一口,真是好吃的。”他也不不嫌脏,徒手剥了皮递到月贞嘴巴前,“你试试。”

  这玩意是才传到杭州来的,往年都是在爱闹灾荒的地方多,杭州这样的鱼米之乡,自然少有人种,如今兴盛起来,都当个玩意吃着玩。

  月贞将信将疑就着那黄澄澄软糯糯的肉咬上一口,嚼两下便笑,“吃着有些像栗子,倒比栗子还软还甜。”

  “天下的东西难说,富人家吃的用的就未必一定是好的。”鹤年倏地凑过脑袋,咬了一点她嘴里的,顺势把她的腮掐了掐,“脸也冻成这样,怎么大冷的天开窗户?”

  月贞不过是叫霜太太那些话砸得脑袋一重,想开窗醒醒神,却不知道他知不知道。

  他要是知道,怎么先不告诉她?或者他就是故意不告诉她,免得难对她交代。

  她关于爱的启蒙全是在书里在身边学来的,眼见着芸娘缁宣那些人,始终对别人抱着一点怀疑态度。对自己倒是格外宽,就算有前头蒋文兴的事,她也笃定自己是一心爱他。

  至于他是不是,她有些微不确定,两个人在一处的光景越来越多,却没有可靠的未来兜底,她心里怎么会有底呢?她自以为不受前途的影响,只看眼前。可却不知道,前途无望,眼前就未免虚幻。

  越没有底,她便越是不肯戳穿,只是试探,“我从太太屋里回来,给她屋里的炭熏得脑袋重。她点了好些炭在那里,就是没烟,也架不住这样熏。想来是年纪越大越怕冷了。姨妈也到她屋里去了,在那里说了些闲话。”

  鹤年随口问:“说了些什么?”他不是要知道,只不过是眷恋这夫妻一样恬静而无聊的一问一答。

  月贞挑着眉眼,“你猜。”

  “我如何猜得着?”鹤年见她那表情是执意等着他猜,便一面将番薯剩下的皮细细剥着,一面胡乱说一通,“左不过是说我父亲明日走的事情,或是说惠妹妹和于家的亲事,又或是议论霖二哥的身子不好。”

  说到霖桥,月贞支颐着脸呆呆地叹气,“霖二爷就是那脾气,谁劝都不听,酒那东西吃多了毕竟伤身,他也不分个白天黑夜,回家来看了岫哥澜姑娘,没别的事情,就窝在房里自己吃酒。”

  鹤年把一整个番薯递给她,拍了拍手,“我再劝劝他,你们也别过于忧心,前日大夫来瞧澜丫头的脸,顺道也给他把过脉,只不过是有些精神不好气血不足,没什么大病。”

  月贞点点头,又提了下眼,“不过我们方才没议论霖二爷,倒是议论你来着。”

  “议论我?我有什么可议论的?”

  月贞避口去吃,又不说了,眼珠子只顾在他脸上打转。看他那闲淡的模样,似乎并不知道,就不存在故意瞒她的话了。

  她略放了心,只要他心里还重她,就不打紧。可脑子里却已铺天盖地展开了一连串的想象。一会想那郭家小姐是什么样子,一会又想这两个人做了夫妻该是什么样子?

  难道与他们之间也一样,好得蜜里调油,连当着长辈眼对眼看一下,也是满心激荡?况且他心地又好,做了他的妻室,他一定是不忍心看见别人掉眼泪的。而且夫妻间又是光明正大的,恐怕比他们还要好上一层。

  她心里一点一点地计较着,嘴里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着。忽然那番薯给鹤年夺了去,起身丢在了罩屏角的灰盆里,“吃不下就不吃了,省得下晌连晚饭也吃不好。”

  谁知一转过来,就看见月贞在那里掉眼泪。他一时惊慌了下,忙走上前去,“怎么哭了?为了口吃的?我以为你是吃不下又不好拂我的意。”

  月贞没察觉掉了泪,忙揩了一把笑起来,“谁哭了?是给熏笼里的气熏得鼻子发酸。”

  鹤年尽管不信,也没多问。他了解她最爱在心里存事。他拉她起来抱在怀里,笑了声。

  月贞倒想着他能问一问,要他给个明了的答案。其实他的答案早给过好几遭,就是当作定心丸吃下去,那心都能铁成秤砣一般了。可她还是觉得是飘着浮着的,人在半空中,总是落不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