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婢 第60章

作者:秋色未央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美食 打脸 古代言情

  秦玄策不悦起来,把周行之的手扒拉开,继续埋头喝酒,抱着酒坛子猛灌,不但脸红了,连眼睛都红了,充满了骇人的血丝。

  周行之看着不对,伸手过去夺他的酒坛:“我说真的,玄策,少喝点,这样伤身。”

  秦玄策好似醉得更厉害了,他摇摇摆摆地甩了一下头,又不耐地扯了扯领口,他的头发有些散开了,凌乱地搭在脸颊上,衣领大大地敞开着,岔开腿坐在哪里,再没有半分大将军的沉肃威严,而是显出桀骜不驯的气息来。

  他放下了酒坛子,突兀地问了一句话:“你说,我算不上是个有本事的男人?”

  周行之怔了一下,旋即大笑起来,拍着秦玄策的肩膀:“虽然你这话问得臭不要脸,但我还是要承认,你确实是个有本事的男人,有封狼居胥、饮马瀚海之功,这世间没几个人能如你这般有作为,我是真心服你。”

  秦玄策慢慢地抬起脸,喃喃自语:“我戎马多年、出生入死,我的权势、我的体面是我自己搏出来的,我自诩英雄,顶天立地,为什么还需要我夫人的门楣为我增添光彩,这简直荒谬!有本事的男人,要将诸般荣耀给予他的夫人,而不是指着女人的身份来抬高自己,你说对不对?”

  “对!”这点周行之是同意的,他举起酒坛,喝了一口,大声应道。

  “既如此,我为什么要委屈自己?要委屈她?”秦玄策突然震怒,站了起来,长腿一抬,“砰”的一下踢翻了桌案。

  他咬牙切齿地道,“去他妈的世家门阀、礼仪规矩,老子就是喜欢她,老子要娶她,有什么不可以!”

第53章

  桌案裂开, 酒坛砸在地上,“哐当”碎了,酒香四溅。

  周行之顾不上桌案和酒坛,他差点跳了起来, 吃惊地道:“你说什么?你要娶谁?”

  秦玄策一把揪住周行之的衣领, 恶狠狠地道:“我说得对不对?”

  秦玄策醉了,没轻没重的, 周行之被勒得眼睛都冒出了金星, 他只能拼命附和这个醉汉:“是、是、你说得对、很对,快放手, 再不放, 我就不对了。”

  秦玄策十分得意, 摇晃了两下,又把周行之扔掉了, 他高高地抬起下颌,骄傲地道:“只有你这种没出息的男人才要跪床头,你看我,就这一件事, 能哄她一辈子开心,你信不信?”

  周行之听得目瞪口呆,赶紧一叠声地吩咐下人:“快去备点醒酒汤,大将军醉得厉害,开始说胡话了。”

  秦玄策顺手砸了周行之一拳:“去你的,你瞧不起我是吧,大丈夫说到做到, 你给我等着看好了!”

  周行之被那一拳砸得几乎吐血, 剧烈地咳了起来, 急急避开三丈远,一边捂着胸口,一边摆手:“是,大丈夫,真男人,好,你行你上,我等着看。”

  他终归是不信的,说着说着又笑,一边笑一边骂:“见鬼了,你的酒量分明很好,就今晚发什么酒疯,你到底喝了多少?”

  秦玄策觉得今天想通了一个大难题,他终于满意了,一把揽过周行之,豪迈地拍着他的胸口:“行之,你果然是我的好兄弟,我一说你就懂我,好,我承你的情,照你说的,我就这么干了。”

  周行之刚才被砸了一拳,现在又被打了好几掌,他觉得自己快要升天了,但仍然要强撑着劝阻道:“你别把黑锅栽我头上,我说什么了,我劝你不要有这种糊涂念头,这绝对不成,你要真这么干了,旁人暂不说,你母亲先要拿根绳子上吊给你看。”

  不得不说,秦周两家果然是世交,周行之可太了解秦夫人了。

  “母亲?呃,这不好办……”秦玄策甩了甩昏昏沉沉的脑袋,好像被这个问题难住了,开始在花榭里转起了圈圈,撞撞跌跌地转来转去,一个没留神,撞到了门边的柱子上,引得小榭一阵晃动。

  周行之急急上前拉住他:“你冷静点,赶紧醒醒,把房子撞塌了也没用。”

  秦玄策被周行之拉住,不满地挣扎了两下,摆了摆手:“我得想个法子把她按捺下来,省得她到时候要死要活。”

  他纠结了良久,乱成一团麻花的脑子突然灵光了一下,一击掌,大声道:“不错,那是我母亲,我奈何不得,可这天下总有人能叫她低头的,你等着,我找个厉害的人物出面,必定叫她无话可说。”

  说着、说着,又免不得抱怨两句:“女人真是麻烦,我这辈子就没见过一个省心的女人,你说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娶妻,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这个不孝子,这句话,连自己的老娘都编排上了。

  周行之好气又好笑,趁机砸了秦玄策一拳:“对,你脑壳子坏掉了,娶什么妻子,你不是要和你的剑、你的马亲亲热热地过一辈子吗?大丈夫,有骨气,说到做到,别成亲,撑住。”

  秦玄策骂骂咧咧,十分气愤:“还不是那矫情婢子,成天和我闹,如今吵吵嚷嚷着要嫁给别人,我能怎么办,她要嫁人,自然只能嫁给我,烦得要命。”

  周行之狐疑地上下打量他:“你在说什么胡话,你若不想娶,难道还有人逼着你?”

  秦玄策好像没听到周行之的话,他语无伦次,自说自话:“好了,就这么定了,行之,过段日子,我请你来喝喜酒,你现在可以开始准备贺礼了。”

  他用完就丢,又一把将周行之拨拉开,踉踉跄跄地走了,走出去的时候,“哐”的一下,又撞到了门边的柱子上。

  玲珑的小榭发出“咯咯吱吱”不堪重负的声响。

  周行之擦了一把汗。

  阿檀今天哭得厉害,连做梦都在抽抽搭搭的,睡得很不安稳。

  不知到了什么时候,外面传来了喧哗的声音,把她吵醒了。

  “二爷、二爷,您怎么了?醉得这么厉害,来人啊,快过来扶着二爷。”这是长青的声音。

  “我没醉、没有……”这是秦玄策的声音,含含糊糊的,中间还打了个嗝儿。

  “二爷、不对、您房间在这边,这边走。”

  “走开,别拦着我。”秦玄策很不耐烦。

  声音渐渐地往这边过来,阿檀揉了揉眼睛,还在迷糊着,“砰”的一下,门被推开了。

  阿檀吓了一跳,惊呼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起身,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摇摇晃晃地扑了过来,一头栽倒在她床上。

  床榻都晃动了一下。

  酒气扑鼻,醺得人都要晕了。

  阿檀紧张地捂住了小腹,气得要命:“二爷差点砸到我了。”

  一群丫鬟掌着灯,追在后面进来:“二爷醉了,硬是要走错房,我们扶二爷回房休息。”

  秦玄策却抱住了阿檀,抱得紧紧的,霸道地道:“我就在这里睡,我要和阿檀睡!”

  阿檀的脸烧得发烫,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小声点,别说了。”

  秦玄策抓住阿檀的手,在自己的脸上蹭了两下,嘟嘟囔囔的:“好,我小声一点,嘘,偷偷的,阿檀,我要和你说个事情……嗯,大事……”

  男仆们守在门外不敢进来,耳朵拉得长长的,丫鬟们站在床头,十几只眼睛直勾勾地盯住阿檀。

  阿檀气得要发晕,用力推着秦玄策:“走开,二爷别闹。”

  秦玄策却抱得更紧了,手和脚都趴上去,缠着阿檀不放:“不走、就不走。”

  阿檀被他勒了一下,差点背过气去,吓得要命,急急道:“好,不走,您松手,别用这么大劲头,我疼。”

  秦玄策嘀咕了一下,稍微放松了一点点,仍然牵着阿檀的手不放。

  一群丫鬟站在边上看着,像鸭子一样脖子伸得长长的,脸色十分精彩。

  阿檀的脸都快丢光了,只得忍气吞声,勉强笑了一下:“算了,今夜就让二爷在我房里歇着吧,他醉成这样了,你们也不好和他理论,别折腾了。”

  也只能这样了。

  丫鬟们替秦玄策脱了靴袜和外裳,拢下了床帐,在床边支起水晶屏风,屋角博山炉里又添了一把安息香,一干人等才掩了门退出去。

  因秦玄策醉了,又没有睡在自己房中,下人不敢大意,留了两个丫鬟挑着夜灯,守在门外。

  灯光隔了门缝、又隔了水晶屏,只余下一点点朦胧的影子,落在阿檀的枕头边。

  秦玄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或许是光影过于昏暗,阿檀觉得眼前的一切有些不太真切,至少她原来并没有见过秦玄策这般模样。

  他的眼神迷离,好似有星光撒落在他的眼中,近乎温存,他醉醺醺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显得十分快活起来,眼睛弯弯的、嘴角也弯弯的,他平日虽然严肃沉稳,但笑起来的时候,仍是少年。

  他蹭了蹭阿檀,凑过去亲了一下,有些得意地笑了起来:“我喜欢阿檀,我想了很久,终于想明白了,我只喜欢阿檀一个,其他女人我不要。”

  这个男人喝了多少酒?臭烘烘的,熏到她了。

  阿檀差点又想呕吐,她扭开脸,低低地道:“二爷要喜欢谁都使得,犯不着哄我,我不值得您费这样的心思。”

  “你为什么不信?”秦玄策突然不悦,一个翻身,把阿檀压在身下,踞在上方,气势汹汹地瞪着她,“我对你千好万好,你都不领情,动不动就使小性子、给我摆脸色,实在没有良心。”

  他这姿势过于危险了,把阿檀吓得心惊胆战的,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要压倒下来,她马上怂了,双手抵住他的胸膛,安抚地摸了摸,换了幅语气:“哦,好吧,二爷很好,有错都是我的错,您别闹了,大晚上的,快去睡吧。”

  秦玄策这才满意,“叭嗒”一下,又躺倒阿檀的身边,亲亲热热地挨在一起,还在啰嗦不休:“嗯,对了,刚才想和你说件事,大事……呃,是什么来着,等等,让我想想……”

  阿檀不想听,最近他说的“大事”总让她难过,她又捂住他的眼睛,敷衍地道:“夜深了,乏了,若有大事,留着明儿再仔细分说,二爷,来,把眼睛闭起来,快睡吧,听话。”

  她的手又香又软,轻轻地摸在他的眼睛上,像云朵或者丝缎,秦玄策十分舒服,一下从猛虎变成了猫,惬意地蹭了两下,靠在她的肩窝处,很快睡着了。

  他的头又大又沉,压得阿檀肩膀都麻了,阿檀使劲地把他推开了。

  他嘟囔了一下,马上又贴过来。

  再推一下,又贴过来。

  就像浆糊似的,黏黏腻腻,他的味道,是松香酿成了酒,熏人欲醉。

  在这个秋天的夜晚,出了一点汗,阿檀觉得有些热了起来。

  她终于放弃了,任凭秦玄策抱着她睡。

  他的脸就在杵在面前,月光和着烛火,似苍白又似昏黄,他那刚硬的轮廓都变得柔和起来,他的眼线很长,睫毛很浓,鼻子很挺,嘴唇有一点儿薄,搭配起来,英俊得叫人转不开眼睛。

  阿檀试探地伸手,捏了一把。

  他没醒,在她的身边睡得很香。

  阿檀的胆子大了起来,咬着牙,握着拳头,打了他好几下。

  一边打,一边小小声地控诉他:“你为什么要娶别的女人,阿檀不好吗?阿檀哪里不好?阿檀比谁都好!你薄情寡义,没有良心,你不要阿檀,阿檀也不要你了,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坏男人,不要你了!”

  说着、说着,喉咙发酸,声音渐渐带上了哭腔,泪珠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他的肌肉结实,浑身硬邦邦的,打得阿檀自己手疼,阿檀又气恼起来,抓过他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

  咬得很努力,恨恨的,把吃奶的劲头都用上了,在他的手上留下一个小小的牙印子,还带着她湿漉漉的口水。

  阿檀摸着那个牙印子,把脸埋在他的胸膛上,无声地哭了。

  翌日晨,秦玄策醒来的时候还觉得有些头晕,他甩了甩脑袋,发现自己躺在阿檀的房中。

  而阿檀穿得整整齐齐,站在床头,垂手低头,恭顺而沉默。

  秦玄策只记得昨晚他独自一人喝了许久闷酒,又跑去找周行之继续喝了一通,却不记得自己怎么回到家中,更不记得怎么睡到阿檀的房中来了。

  他看见阿檀,一瞬间就回想起她昨天对别的男人说话,“你娶我吧”,简直叫人怒发冲冠,他心里犹自愤愤的,掀开被子,板着脸道:“我怎么睡在这?这种小房间也配让我睡,你怎么伺候主子的?”

  纯粹找茬。

  阿檀连头也不抬,温吞地回了一声“哦”,马上转身出去了,对门外的的奴仆道:“二爷醒了,嫌弃我伺候不周到,我不在他面前讨嫌了,你们进去吧。”

  说得小小声的,却正好让秦玄策听得到。

  长青赶紧带人进去,一入门就看见秦玄策大马金刀地坐在床上,一脸煞气,怒目而视,大清早的,仿佛要杀人一般。

  长青吓了一哆嗦,急急拱手求饶:“二爷恕罪,这下等房间原来是配不上二爷,只是二爷您昨晚死活不走,我们拖都拖不动……”

  “闭嘴,不会说话就不要说。”秦玄策脸色铁青,打断了长青的话。

  长青讪讪的闭了嘴,缩到一边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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