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婢 第40章

作者:秋色未央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美食 打脸 古代言情

  阿檀的耳朵也红了,紧张地舔了舔嘴唇,颤颤抖抖地道:“那、二爷……若不然,要不要亲一下呢?”

  “要。”秦玄策飞快地应了一声,声音沙哑难耐,“快点,别啰嗦了。”

  九孔博山炉里点着龙脑香,烟絮袅袅,清澈透骨。银盆里堆着冰块,摆放在房间的各个角落。青衣小婢用井水一遍又一遍地泼洒在房前的廊阶上,青竹帘子溅了水,湿漉漉的。这个夏日的晌午,风从帘子外漏进来,其实是凉爽的。

  但秦玄策却出了一身汗。

  她的唇上是不是抹了蜜、口里是不是含了糖,那么香、那么甜,茉莉花的味道在舌尖流连辗转,她仿佛啜泣般,“嘤”了一声,几乎让秦玄策的脊椎都酥了起来。

  那些个清凉解火的东西,完全不起作用,火反而更大了,烧得他神魂颠倒。

  汗水从他的额头滴了下来。

  阿檀紧张起来了,一把推开秦玄策,坐正了身体,摸了摸他的脸、他的手臂、和他的胸膛,认认真真的,一脸严肃,然后小眉头皱了起来:“不太热呀,二爷怎么回事,流了这么多汗,全身都湿透了,不成、不成,大夫说了,伤口处要保持清爽干净,不可沾染汗渍、水渍,二爷快换身衣裳。”

  秦玄策心猿意马到了半道,被她生生打断了,十分不满:“我吩咐的话,你从来不放在心上,那些庸医瞎扯的,你件件样样挂在嘴边,你到底是谁家的丫鬟?”

  “当然是秦家的呀。”阿檀现在对付秦玄策已经十分熟练了,随口哄了他一句,“快起来,换衣裳。”

  她转头去拿干净衣裳了,口中犹自絮叨着:“心静自然凉,二爷您心思太浮躁了,若不然,我拿本佛经给您看看。”

  秦玄策站起来,开始脱衣服,懒洋洋地道:“谁要看什么劳什子的佛经,既然出了一身汗,索性去冲洗一番,阿檀,来,伺候你家二爷沐浴。”

  “啊?”阿檀手里拿着衣服,惊慌地回头看了一眼,马上又背过脸去,结结巴巴地道:“您干什么呢,慢着点脱,我叫人给您备热水去,呃,再叫个小厮进来服侍您。”

  秦玄策嗤了一声:“你害臊什么,又不是没看过。”

  “没有。”阿檀下意识地反驳,“那天晚上蜡烛灭了,慌里慌张的,什么都没瞧清楚。”

  这话纯粹是脱口而出,说完后她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她的脸刷地红了,飞快地用衣服把自己的脑袋盖住了,隔着衣服,闷闷地道:“总之,没看过、不想看、不看!”

  秦玄策笑了起来,他脱了上衣,走过去,一把就将阿檀头上的衣服扯下来,然后揪着她的衣领,和老鹰抓小鸡一般,直接往浴室走去,理直气壮地道:“你既是我秦家的丫鬟,服侍我沐浴更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快给我过来,我秦家容不得懒怠的下人。”

  秦玄策的手劲特别大,阿檀的领子被揪着,胸前的衣服绷紧了,饱满的峰峦又岌岌可危起来。

  她吓得一把捂住了,气鼓鼓地道:“别扯我衣服,要破掉了,二爷真讨厌,快放手。”

  一个抱怨着、一个当作没听到,就这么到了浴室里。

  奴仆们很快备好了沐浴的兰汤,奉上玫瑰澡豆、龙脑香料、云锦缎巾、象牙梳篦、错金木匜等物,又在浴室里摆上一张高背藤椅,而后识趣地退了下去。

  秦玄策神色自若,脱了上衣、又脱下衣。

  阿檀站在旁边,整个人摇摇欲坠,好似快要晕倒的模样,拼命吸气。

  偏偏他还要说:“哦,我记起来了,你刚到府里的时候,就一头撞进来窥探我沐浴,那时候……喂、喂!”他眼疾手快,伸手把阿檀拉了一把,笑骂道,“不许晕,给我挺住。”

  阿檀浑身上下都是红的,就像煮熟的虾子,她倒是很想直接晕倒过去,但最近毕竟大风大浪见得多了,小心肝也坚硬了一点,身体软软地摇了几下,居然扛住了,只好苦着脸,颤颤抖抖地道:“二爷,求您别说话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吗?”

  秦玄策悻悻的,坐到藤椅上,吩咐道:“来,先给我洗头。”

  阿檀勉强按捺住心神,细若蚊声地应了一句,走到他身后,拿起错金木匜,舀水给他洗头。

  秦玄策身上到处是伤口,不能浸泡,只能淋浴了。

  他大剌剌地坐在高背藤椅上,岔开大腿,手臂搭着扶手,身体放松下来,慵懒地向靠坐着,这个姿势看过去肆意倨傲,在他做来,又是如此自然,带着一种狂野不羁的意味。

  密闭的浴室里,兰汤的热气蒸腾起来,白蒙蒙、湿漉漉,好似山间岚霭,将睎未睎,阿檀的脸越来越热,这里面太闷了,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心跳得很急。

  秦玄策那样的坐姿,显得有一处格外突出,就像隐藏在茂密丛林中巨大的野兽,而他身量高大健壮、肌肉结实刚硬,身体的线条流畅起伏,每一寸都充满着孔武的力度,带着新的和旧的的伤痕,更让人觉得野性勃发、危险十足。

  阿檀的手有些抖,给他揉搓头发的时候也抖来抖去的,一不小心,香胰泡泡蹭到了他的脸颊。阿檀有点慌,伸手过去擦,但她手上的泡泡其实更多,擦来擦去,把他擦成了大花脸。

  秦玄策仰起头,抬手点了点阿檀的鼻子:“笨。”

  阿檀摸了摸鼻子,红着脸,害羞地笑了起来,结果她的鼻尖上也沾了泡泡。

  他忽然轻声问她:“阿檀,你后悔吗?”

  “嗯?”阿檀怔了一下,想了想,摇了摇头,羞答答的,不但脸红了,连手指尖都红了。

  他的头发又粗又黑,从手指间捋过去,和他本人完全不像,竟有一种柔顺的感觉,浸湿了水,他的味道更加浓郁了,似松木在烈日下暴晒,迸裂流出的松脂,似雄鹿在林中奔跑,蹭到灌木留下的痕迹,熏人脸红。

  他看着她,他的眼睛明亮,宛如火焰:“那么,阿檀喜欢我吗?”

  他那么骄傲、那么热烈,毫无疑问,她必须回答“喜欢”。

  可是,阿檀却咬着嘴唇,歪了歪脑袋,露出一个柔软而羞涩的笑容,并不回答他。

  这个不要紧,不妨碍秦玄策自顾自地下了论断:“我早知道,你对我百般爱慕,日夜勾引,从来就没正经时刻,很不像话。”

  胡扯,这个男人可真不要脸,阿檀气得目瞪口呆,连反驳的话都忘记了。

  秦玄策见阿檀不回答,愈发骄矜起来,下颌抬得高高的,大将军就连不要脸的时候,语气也是充满了威严:“好了,从今往后,我许你勾引我,无需偷偷摸摸、遮遮掩掩,在我面前……”

  他伸手揽过阿檀的脖子,在她的唇瓣上啄了一口,他的声音又低了下去,如同耳语一般:“你可以格外轻浮一些、放纵一些、娇气一些,总之,我许你,怎么样都可以。”

  谁要勾引他!阿檀差点被他气哭了,愤怒地捶了他一下:“胡说呢,我才没有那样,您尽在污人名声。”

  那一下捶得,就似小鸟的爪爪在秦玄策的肩膀上挠了一下,痒痒的。他已经忍耐了许久,始终精神抖擞,剑拔弩张,眼下再也无法忍耐,顺势抓住阿檀的手,继续低低地道:“比如这会儿,你可以偷偷地……”

  偷偷地?偷偷地什么?阿檀的脑袋被热气蒸的,迷迷糊糊的,被他拉着,几乎跌到他身上,一不小心,就触了某处。

  吓得阿檀就像被雷劈了一般,跳了起来,疯狂摇头:“不行不行,大夫说了,清心寡欲,静心休养,不可……那个、不可那个!”

  最后两个字,实在说不出来,她的眼角都红了,泪珠将滴未滴的,恰似海棠春雨。

  秦玄策深深地吸气、再吸气,他仰着头,喉结上下明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嘘,小声点,就在这里,反正他们不知道,逮不住,阿檀,过来。”

  他刚刚洗了头,头发湿漉漉的,有一绺垂了下来,凌乱地搭在脸颊上,水珠从他的额头滴下,沿着鼻梁滑落,他的鼻梁又高又挺,高贵而粗野,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交错在一起。

  这个男人,霸道得过分、也英俊得过分呢。

  阿檀扭扭捏捏的,眼睛里含着春水,看他一眼,又转过脸去,娇娇怯怯地道:“怪不好意思的,二爷,您把眼睛闭上。”

  她害羞起来的模样特别可爱,就像小鸟,几乎要把脑袋藏到翅膀下面去,毛绒绒、软乎乎。

  秦玄策微微地闭上了眼睛,心里想着,她会怎么做呢?身体一阵燥热,汗流得更急了。

  “阿檀……”他喃喃地叫了一声。

第39章

  冷不防, “哗啦”一声,一勺水从头浇了下来,把他浇了个透。

  阿檀扔了手里的木匜,飞似也地逃了出去, 就像兔子被狼撵着, 逃得贼快。

  “阿檀!”秦玄策霍然睁眼,抹了抹脸上的水, 站了起来, 恼火地叫了一声。

  阿檀居然还敢从浴室的门外贼溜溜地探进一个小脑袋,脸上勉强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心虚地道:“二爷您自己洗吧, 大夫说了, 您要清心寡欲,我看, 我还是远着您比较好。”

  剑拔了出来,磨了半天,居然不得上阵!真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忍无可忍!秦玄策大步过去,恶狠狠地道:“你好大的胆子,等我逮住你,你要没命了。”

  阿檀惊叫了一声,转身就逃。

  “刷”的一下,秦玄策气势汹汹地拉开了门,马上又“砰”的一下, 给关上了。

  门外一群奴仆垂手侍立, 等候差遣, 听见开门的动静,齐齐躬身,恭敬地问道:“大将军有何吩咐?”

  秦玄策全身精.赤,湿漉漉、水淋淋,哪怕他生性再骁悍,也没有勇气就这样直接杀出去,只得黑着脸,怒道:“没有吩咐,都给我下去,别杵在门口。”

  奴仆们喏喏,赶紧退了下去。

  可是,等到秦玄策再次追出来的时候,阿檀早就跑得没影了。

  是年八月,大周三十万军马到了凉州,这其中就有秦玄策麾下直属的十万玄甲军。

  先是时,长安接到严兆恭八百里加急战报,闻说突厥来犯,安北叛乱,大将军恐遭伏击、半道失踪,桩桩件件皆震撼,朝野上下为之哗然变色,高宣帝惊且怒,在金銮殿上拍案而起。

  因魏王被困,深宫里的杜贵妃也得知了这个消息,几番哭得死去活来,叫高宣帝格外焦躁。

  兵部紧急征调三十万军马,右骁骑卫大将军王开山为主帅,立即奔赴凉州。

  但不曾想到,居然在路上就接到了凉州的捷报,王开山喜极而泣,仍然不敢懈怠,星夜兼程赶来,到了凉州后,自然将统帅大权交到秦玄策的手中。

  秦玄策与王开山、严兆恭、薛迟等诸人商议之后,决定趁此时机,挥戈北上,痛击东西突厥,以解长年边患。

  众人唯大将军马首是瞻,无一异议。

  秦玄策再次持剑披甲,率部出征。

  只有阿檀满心忧愁,在为秦玄策整理装束的时候,絮絮叨叨的:“伤还没好呢,又要出去,哪能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呢,又要叫人担惊受怕好长一段日子,那些个王将军、薛都督什么的,他们不能顶上去吗?总不能我们大周上上下下,就指望您一个人冲锋陷阵,那也太欺负人了。”

  这个小女人一旦念叨起来,就像叽叽喳喳的小鸟,啰嗦个没完,听得秦玄策头疼。

  他伸手过去,捏住了阿檀的小嘴巴。

  “嗯嗯嗯……”阿檀咿咿唔唔地说不出话来,眼睛都瞪圆了。

  “若留在这里,每天看着你,却要我清心寡欲,这日子简直没法熬,不如走远点,眼不见为净,落得轻松。”秦玄策似笑非笑地看着阿檀。

  阿檀马上噤声了,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着,蕴含了无数委屈。

  秦玄策笑了起来,抱了抱阿檀,温和地道:“好了,傻瓜,这回不用担心,你家二爷很厉害的。”

  他的怀抱宽阔结实,带着他身上的味道,干净而温和。

  阿檀的心又开始乱跳。

  只是轻轻的一个拥抱,很快就放开了,秦玄策拿起他的剑,出去了,临出门前,又回过头来,朝阿檀勾了勾手指头。

  阿檀马上颠颠地跑过去。

  他在她的额头上“啾”了一下,低低地耳语:“等我回来,伤就好了,你等着。”

  等着什么呢?阿檀的脸“刷”地红了

  昨夜下了场雨,滴水檐上偶尔落下一两点水珠子,落在青苔上,发出“嘀哒”的声响,秋庭空静,金风不过寥寥,转眼已是白露浓时。

  严刺史在城南的别院不但有藏酒的地窖,还有满庭桂花,阿檀闲来无事,摘了一篮桂子,洗净晾干,打算做些桂花糖。

  就在桂花树下铺了芙蓉簟、云罗垫,坐在那里,一边和小婢聊着家常,一边手里忙乎着。

  白陶瓦罐里先撒一层梅子粉和竹盐,再撒上桂子,搅合均匀了,用玉杵捣得碎碎的,上头再铺一层砂糖,如是,一层桂子一层糖,层层叠上去,金灿灿的。

  但觉满庭生香。

  严家的两个婢子在那里帮着挑拣桂花,按着阿檀的意思,未开的不要、开败了也不要,只要那花蕊初绽的,细细巧巧的一小朵一小朵,拢在一起,挑出的桂花萼一点一点落在芙蓉簟上,风吹过,缤纷如舞。

  婢子笑问道:“苏娘子凭地手巧,我们北边没见过这样做桂花的,做出来好吃吗?”

  “好吃着呢。”阿檀细声细气地道,“这是头道工,稍后收到瓮子里,腌半个月,取出来,再舂碎了,用模子压紧,做成一颗一颗桂花糖,甜中带点微酸、微咸,又有桂花秋香,可以直接吃,也可以在茶水里放一颗,满口生津。”

  一个婢子年纪幼小,少不更事,吃吃地笑了起来:“可真讲究,费那么大工夫,累得慌,不如直接放在嘴里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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