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吾不禁,长夜未明 第91章

作者:伊人睽睽 标签: 天作之合 古代言情

  张行简抬眸。

  他眼中流动着星光,他感受到她想杀自己的心已经淡了。他眨着眼看她,沈青梧依然不为所动。

  张行简:“从来没道过歉,对吧?我不值得你道歉吗?”

  沈青梧:“没错,我确实误会了你,确实搞错了一些事,让你吃苦——我接受惩罚,可我不道歉。”

  张行简:“我罚你?我哪里敢罚你,我是打得过你,还是责备能让小梧桐听话呢?”

  沈青梧:“简单。”

  在张行简惊愕下,她动作迅疾地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匕首,毫不犹豫地就向自己心房扎去,好还他一个公道。张行简被她这狠绝吓到,快速伸手打掉她那匕首。

  匕首锋刃在他手背上轻轻擦过,哐当掉地。张行简倾身来拦沈青梧,二人相对,他将她抱入了怀中。

  沈青梧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感受到他急促的心跳。

  她迷惘地感受着这些,看到张行简垂下眼,用复杂的眼神看她。

  他就是要她与众不同的偏爱!她没给过旁人的,他都要得到。

  张行简:“你真的不跟我道歉?宁可自罚也不道歉?”

  沈青梧没表情。他们军人,就是这般说一不二。流血流汗不流泪,也不跟人低声下气地奉承。

  张行简倾过来,在离她唇鼻还有一寸的距离停下。

  张行简弯起眼,诱惑她:“只要你跟我道歉……”

  张行简闭上眼。

  沈青梧盯着他俊秀的面容,长浓的睫毛。她听他轻声:“……我让你玩。”

  沈青梧眸子瞬间亮璨。

第55章

  风声飒飒如流星。

  篝火被吹灭,天地暗一瞬。

  沈青梧的一腔热血在一瞬间被风浇凉,她冷静了下来。

  玩?

  她什么时候不能玩了?

  她不是一直在玩吗?

  她道不道歉,何时影响她玩他了?

  沈青梧这么想,也这么平静地告诉张行简——她不屑于他让她玩,因为他反抗不了。

  张行简闻言,一双星子般的眼中,荡起欲言又止的神色。

  他半晌道:“我是说,我会配合你。你做任何事,我若配合,不比你独自折腾好吗?”

  他这么说,便觉不妥。

  果然他听到沈青梧道:“我喜欢自己折腾。”

  张行简:“……”

  沈青梧:“我乐意逼迫。谁跟你讲条件?你不过我的阶下囚罢了。”

  沈青梧轻蔑:“张月鹿,望你懂事。”

  张行简:“……”

  他面色一怔,既有些无奈失落,又十分忍俊不禁。

  他见沈青梧独自靠着树桩,她没摸到她的弓,微微怔了一下。沈青梧神色空茫茫,想到她跳下悬崖后弓就丢了。算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沈青梧闭上眼。

  张行简静立旁边看她就这么坐着睡过去,呼吸匀称,面容平静。

  往日他总不敢多看她,如今明了心意后多看两眼,就觉得她这样真是英秀飒爽。

  她肤色白净,乌发拂面,坐得这般直,如剑收鞘,蓄势待发。只是脸颊上有一道伤痕一径入了脖颈……

  闭着眼的沈青梧:“你再看我,挖了你的眼睛。”

  张行简眨眨眼,笑着收回目光。

  他知道习武人对别人的凝视都非常敏锐,自然不好打扰沈青梧。

  只是张行简开始思考:沈青梧不肯向他道歉,是否是因他也不曾向她道过歉的原因呢?

  诚然二人之间的纠缠,是她囚他在先。但之后,他也确实……嗯。

  --

  翌日,二人接着赶路,返回绵州。

  张行简礼貌询问沈青梧要不要去审讯一下那些大牢中的山贼,看能否问出杀死博老三的凶手行踪。

  沈青梧一想,同意了。

  只是审问山贼中,出了些意外。

  沈青梧忍着喉咙疼,试图跟他们描述那个山贼的长相:“他眼睛右眼比左眼大这么点儿……”

  她拿手比划,是一片指甲盖的薄度。

  她再说:“嘴巴不薄不厚,唇纹有点深,张开嘴时……”

  张行简在旁咳嗽。

  沈青梧没理会他,也没听懂他咳嗽的意思,她继续比划:

  “腰这么粗……”

  张行简咳嗽得更厉害了。

  那伙被关在牢中的山贼被拷打后,乖巧无比,也想努力找出沈青梧描述的人,好让自己能出牢狱。只是沈娘子这描述方式……

  一人道:“他腰多粗,你抱过啊?”

  张行简目光闪烁一下。

  沈青梧冷冷道:“一眼就看出来了。”

  再有人道:“那我也不记得有人眼睛一只大一只小……”

  沈青梧有点生气:“那是你们眼瞎!”

  连张行简专门请来帮忙的绘像师在沈青梧摇头七八次后,也快要崩溃了:“沈娘子,你老说这人没什么特点,还总用一些常人注意不到的地方来提示,我真的很难画出来。

  “不如娘子再想想?”

  沈青梧沉默。

  她知道自己为难别人了。

  她不吭声,扭头就走出这片鬼哭狼嚎的地方。身后脚步声轻缓,张行简从后跟出牢狱。

  他轻轻拉一下她袖子,问:“生气了?”

  沈青梧:“没有。我去自己画画。”

  张行简:“好。”

  张行简告诉她:“那你先自己去画像,我用我的法子帮忙找找那个人的踪迹。”

  张行简语气平和,声音始终带抹笑,与别人那种隐忍的不悦完全不同。

  方才在牢中,沈青梧当然听得出若不是碍于自己的军职与武力,那绘像师恐怕早就翻脸。那些山贼也窃窃私语,大约是在说她描述不准确。

  沈青梧猛地转身,气愤道:“我描述得非常准确!”

  张行简弯眸:“那自然。梧桐你眼力远好于寻常人,只靠目力就能看出旁人体型特征,例如腰粗不粗,一只眼睛比一只眼睛大还是小……

  “你自然是没抱过的,对不对?”

  沈青梧迟疑。

  她说:“打斗中我用手臂量过。”

  换张行简一怔了。

  他勉强笑了一笑,没说什么。

  她常年和人打架,与男子近身本是寻常。她不会说话,容易引起歧义,他自然知道她的意思。

  张行简温和:“你去画画吧。”

  他顿一顿:“博容可有教过你画画?”

  沈青梧目光闪烁,敷衍“嗯”一声。她当然不会自曝其短,告诉张行简,博容只教过她一月画画,之后博容沉默很久,再不教了。

  她当然懂博容不教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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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临时住在太守安排好的院落中。

  沈青梧将自己关在屋中,咬着笔杆,吃力地画她的图像。

  金色日光从窗外照入,在她蓬草一样的发顶打着旋儿。

  沈青梧茫然地、犹豫地作着画,越画越不解:她明明记得那个人的长相,一眉一眼、神色表情,全都记得住。只要她再见到那个人,她一定可以认出。

  可她为什么就是画不出来?

  她明明很会运用手下的力,轻重皆能把握。为什么作画时,墨汁流过的痕迹扭扭曲曲,像丑陋大虫,独独不像一个人。

  沈青梧咬牙切齿,头疼万分。

  她不是一个容易放弃的人,越是画不好,她越是卯着劲儿在自己房中使力。侍女在外提醒她用晚膳,也被她忽略过去。

  傍晚时分,沈青梧趴在桌上,手中笔搭在桌沿,手上全是墨汁,地上尽是废弃的纸张。

  门再外敲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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