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吾不禁,长夜未明 第127章

作者:伊人睽睽 标签: 天作之合 古代言情

  下面仆从们骂骂咧咧:“你敢拿走三娘子的灯!三娘子的灯就是不要了,也轮不到你!”

  沈青梧最终被关了禁闭。

  她从门缝中看外面的月亮。

  她看了一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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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有时候,真的很喜欢月亮。

  陪她漫漫长夜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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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岁的时候,张行简和沈青叶在陪着长辈们、亲人们登楼,看灯,赏花,作诗。

  沈青梧假扮男儿,混入益州军。

  身边尽是生死更迭,上元节连碗汤圆都分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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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岁的秋夜雨中。

  沈青梧说:“从今夜起,沈青梧和张行简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沈青梧永不嫁张行简。这话在这里可以说,在任何地方我都可以一遍遍重复,绝不改口。

  “如果我不幸嫁了张行简,那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永堕地狱生生世世不得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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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岁时的上元节衣香鬓影。

  沈青梧说:“负了我的人,去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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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行简——

  你去下地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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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二岁的上元节,此时此刻,灯火明亮。

  断续灯火与烟火下,沈青梧落着泪,被张行简拥在怀中。

  她与他亲吻。

  她疯狂地亲他,热烈的情感通过唇舌传递,张行简觉得她像发疯。

  但他温柔地抚慰她。

  她轻轻问:“你想睡我吗?”

  张行简发怔。

  他微笑:“你受了伤啊,梧桐,我哪有那么禽兽不如……”

  他又怕她多想,找了其他借口:“不如等明日,梧桐伤好了,再补偿给我?”

  沈青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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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没有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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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半夜,张行简在睡梦中,摸到身旁冰凉的空位,被丢开的被衾。

  他突然有一种预感,蓦地从梦中醒来。

  掌灯之下,他的床帐内不见沈青梧的踪迹,半夜前埋在他怀中热情亲他的娘子,像泡沫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张行简一阵心慌。

  他告诉自己,也许是她古怪毛病又来了,突然想回她自己的地方去睡。他明日要问一问,他的床榻是哪里让她不舒服,他可以改一改……

  张行简提着灯,出去找沈青梧。

  他告诉自己,他只是确认一下,他不是非逼着沈青梧睡在他身畔。

  张行简推开沈青梧的屋舍,看到的是一室冰凉,沈青梧压根没回来。

  一片冰凉中,张行简忽然弯腰,抚住自己心口,感受到一阵刺刺的抽搐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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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皓月隐入云翳。

  张行简跨上马,纵入一团黑暗中。

  他向出城的方向疾行,他夹紧马肚,他冷汗淋淋地追出去——

  “梧桐!

  “沈青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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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浩瀚天宇,月明如昼。

  一口箱子扔在马身上,沈青梧骑在马背上,离身后那座城越来越远。

  她听到呼喊,她回头向身后的城楼、灯火看去。

  树影摇动,月光清洒,衣白胜雪的马上郎君,与她越来越远。

  银月高悬上空,幽隐而美好,给出了一个十足美好又残忍的梦。

  那是她一眼就忘不了的顶顶好的月亮。

  郎君衣袂翩飞,月色朦胧夜如霜。

  他是挂在天上的月亮。

  她是雨地水洼中的泥点。

  月光照在旁人身上。有一瞬,月亮看到了她。

  ……可她不要。

第69章

  长林从漫长的昏睡中醒来,周身痛得一点都动弹不得。

  他忍着那痛意轻轻呼吸,想试探着坐起,听到一声极清极淡的声音自外传来:“醒了?”

  长林抬目,怔了一怔。

  半轮月牙透窗,一缕月光清若薄瓷。一张山水屏风相隔,屏风后的身影模模糊糊。

  稍微往旁侧一下,能看到屏风后坐着的人影——

  张行简靠坐在一张躺椅上,背着墙,半张面容掩在阴影角落中,另外半张面容如雪如玉。

  这清隽端正的郎君,今日却有些不修边幅。

  张行简姿态散漫地懒坐着,衣袍凌乱微敞,臂上袖子挽上去,露一段玉骨。如今,那手背与手臂上密密麻麻扎满了针,而一位娘子正围着张行简团团转,将一枚枚更多的针刺入张行简手臂间。

  郎君秀丽却颓然,此时之状,让人骇然。

  长林起初以为能近身张行简的女子,必是沈青梧。但他定睛再看,方认出这是那位之前见过一面的苗疆小娘子。

  苗疆小娘子十分不放心,一边扎针,一边絮叨:“你什么时候有空了,还是与你娘子来我们苗疆一趟吧。我的针只能帮你缓解一点疼痛,根本治不了本。你说你们这样折腾,你娘子居然抛下你走了,不管你死活了……”

  小娘子唏嘘,悄悄看一眼郎君手腕畔的一张帕子。

  帕子上绣着一个“沈”字,那个写得铁钩银划的字,此时却被一团血迹弄得脏污。

  苗疆小娘子猜,这手帕,必是那位沈娘子与这位张三郎的定情之物了。

  看着十分相爱的夫妻,怎就走到今日这一步呢?

  张行简就这般闭着目躺在躺椅上,恐天上的月光都要比他更有光华些。长林看得迷茫,听到张行简再次淡淡问了一句:“醒了?”

  长林咳嗽一声。

  旁边立刻有卫士端茶递水,扶长林坐起。

  长林想下地,腿一挨地便发软。

  照顾他的卫士急声:“你伤重着,别下地!”

  长林借着身边人搀扶,去等张行简的命令。但他发现,张行简只是睁了目,借着屏风与门相隔的那点儿缝隙,张行简冷淡地看着长林挣扎,一言不发。

  若是平时,郎君必让他不必折腾。

  而今……

  长林意识到,情况不对劲。

  张行简看着他半晌,问:“那晚追人追得如何?一个活口都没留?”

  长林振作起来,回来张行简的问题。他努力搜刮记忆,回忆那晚与杀手的对决。

  他详细描述那晚的战斗,沈青梧如何杀人,自己如何惹上几十人杀手,那些人的武功多么好……

  长林犹豫着说:“属下昏迷前,隐约听到沈青梧和那凶手的对话。

  “他们好像是说,凶手和博帅有关,是博帅安排的人,博帅还要沈青梧跟他离开……郎君,沈青梧呢?”

  张行简望着他不语。

  长林心中更加没底,却还是要尽忠职守:“沈青梧是博帅的人,郎君要小心她帮博帅为难郎君。沈青梧性格古怪,她再次对郎君挥刀,都是有可能的……”

  长林看着张行简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心想最糟糕的情况不会已经发生了吧?

  郎君看着这样虚弱,莫非是沈青梧真的动手了?

  长林听到张行简淡声问:“你与沈青梧之间,又发生了什么?”

  长林怔忡,不解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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