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过的白月光来找我了 第80章

作者:裁云刀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仙侠修真 古代言情

曲不询偏着脸没转过去,听见她转身时的细碎声响,却又深吸一口气,猛然转过头来,蓦然伸手,一把扯住她,“谁跟你说我是要给长孙寒报仇了?你能不能少几分猜疑,信我哪怕一回?”

声音就凑在她耳畔,咬牙切齿,像是每个字都在心口碾了一遍又一遍,恨恨地发狠,却又无可奈何。

沈如晚抿着唇回头看他。

“我伤过你吗?故意让你陷入过哪次危险吗?我对你有过一星半点的杀意和恶意吗?”曲不询垂下头,和她对视,细细地问她,“沈如晚,你这么机警、这么警惕、这么敏锐,你不信我,为什么连你自己的感觉也不信呢?”

他抬手,试探性地凑到她鬓边,沈如晚抿着唇,稍稍避了那么一下。

曲不询一哂。

他终究还是用力抚了抚她眉眼,唇角勾了一下,没什么笑意。

“我只怕有一天我就是把我的心掏出来给你看,你也不肯信。”他低低地说,万般滋味到心头,竟是自嘲一笑,“我这辈子还从没对谁这么低声下气过。”

从前在蓬山人人称羡的大师兄长孙寒没有、在归墟下挣扎了七八年也不甘的长孙寒没有、走出归墟改名换姓决定换一种不羁不驯活法的曲不询也没有。

可站在她面前,长孙寒和曲不询重叠在一起,折断颈骨也低头。

“沈如晚,你真的了不起。”他说。

沈如晚深吸一口气。

她偏过头,不看他,声音淡淡的,“你可以不低声下气,没有人强迫你。”

曲不询笑了一声。

“那怎么行呢?”他说,声音也似回到了从前的漫不经心,懒洋洋地说,“没人强迫我,可我就是乐意啊,你不让我来哄你,我还不乐意呢。”

沈如晚无言地望着他。

曲不询伸手,指尖描摹过她细腻肌肤、昳丽眉眼,微微屈起,指节顺着她秀丽笔挺的鼻梁划到鼻尖,声音低低的,“你知道我在临邬城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在想什么?”

沈如晚没什么情绪地望着他,只是挑了挑眉。

曲不询眼瞳幽邃深晦。

“我在想,她为什么一直凝着眉眼,疲倦又漫不经心,谁也看不进眼?我就站在这儿,她为什么不能转过头来看我一眼呢?”他摩挲她细腻脸颊,声音低沉浑凝,比什么都笃定,“那时候我就在想,早晚有一天,我要她满心满眼里都是我。”

满腔戾气和仇怨,都消解在那一眼里。

又是她,又是那一瞥。

三次一见钟情,一次至死方休。

谁能放下?

他要她从身到心、每一寸肌肤和每一次心跳都永远属于他。

一定要,必须要。

为此,即使打断浑身根骨,把他所有的一切包括他自己都放上天平,他也顾不得。

沈如晚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望着他,像在望着什么见所未见的怪物。

“你想得很美。”她像是语塞词穷,半晌才憋出下半句,“那你就想想吧。”

她说着,匆匆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像是焦灼不想被什么怪物追上一般。

曲不询抱着胳膊站在原地看她背影匆匆,难得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半晌,摇了摇头,笑了一声。

可过了一会儿,他又幽幽一叹,轻叹声在走廊里悠悠散开,正如惆怅心绪也绵长。

第71章 旧游旧游今在否(七)

沈如晚走出院子, 正好遇见陈缘深站在路边,似乎是要往他们下榻的方向走,可是走得很慢, 停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脸色青青白白, 神容惨淡。

看见她走近,又像是吓了一跳, 勉强挤出微笑, “师姐,你怎么出来了?我正要去找你。”

沈如晚目光在他脸上逡巡。

“你怎么回事?”她问。

陈缘深下意识地拽住宽大的袖口。

“刚才想到点事, 已经调整过来了。”他竟然镇定了下来,朝沈如晚露出一个坚定平静的微笑,“师姐, 我想好了, 我把事情都告诉你——我从前做了点错事,现在我尽力弥补这错误。”

沈如晚莫名感到古怪。

虽然她一直鼓励陈缘深、不许任何人诋毁陈缘深, 但最了解陈缘深性格的人也莫过于她,陈缘深并不是能很快从大事里调整好心态、快速做出决策的人。

可古怪归古怪, 陈缘深打算积极应对现实总归是好事, 等她听完自见分晓,“那你进来吧,我们一起商量。”

她说的“我们一起商量”自然包括曲不询他们,但陈缘深反而向后退了一步。

“师姐,我不想和别人说。”他低低地说,“我只能和你说。”

沈如晚没说话。

有那么一瞬间, 陈缘深觉得她忽然就像是一座岩浆暗涌的火山, 她用一种审视的目光从上到下地把他掂量清楚, 不带一点温度。

陈缘深不由惶惑地望着她。

他不明白为什么只是提出单独谈谈,会让师姐露出这样锐利的目光。

沈如晚看着他,一瞬便仿佛回到十多年前。

那一天,沈晴谙也挽着她,低声说,有个秘密我只和你说,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沈晴谙说:其实我已经接手了沈氏的一处大买卖,比四哥接手的那个还要更重要,但是很隐秘,最好不要外传……你能不能来帮我?

再后来,沈晴谙就把她带到了沈氏禁地,眼睁睁看着她在杀阵上滴下血,最后亲自催动了杀阵。

十多年过去了,沈如晚经不起第二次“只对你说”的秘密,也绝不会原谅。

如果陈缘深的反常背后是背叛,她也不是不会杀人。

“好啊。”她淡淡地说,“那你就说吧,我听着。”

陈缘深最好不要骗她。

陈缘深心绪复杂地笑了一下。

他匆匆地把沈如晚带到僻静无人处,从这个角度向下看,可以看清茫茫云海里皑皑白雪绵延的灵女峰,“师姐,当初你离开蓬山,师尊也死了,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正好有人来找我,请我来钟神山种灵药,我犹豫再三后答应了。可来了这里才知道,他们让我种的那种花,是以人为基的邪花七夜白。”

他很简短地说着,目光一直落在沈如晚的脸上,说到“七夜白”的时候,没错过她波澜不惊的神情。

陈缘深不由苦笑。

“你果然是知道七夜白的。”他喃喃,“当初你去杀师尊,也不是为了所谓的戕害凡人——根本没有那回事,而是因为七夜白,是不是?”

沈如晚没有否认。

陈缘深凝望着她,嘴唇颤动了一下。

“这些年,我给好多人种过七夜白。”他用尽力气般说,“一开始我不清楚这种花的特性,但我发现我掌握的窍门恰巧都能用上,师尊教我时用的那些例子,都能触类旁通地应用在七夜白上。他们找合适的灵植师找了很久,但一直没能找到种得出七夜白的人,直到遇见了我。”

沈如晚不由微微蹙眉。

按照陈缘深的说法,七夜白似乎很难栽种,可是当初沈晴谙想拉她下水,就是让她种下一朵七夜白,还说人人都能种。这两人的说法显然矛盾了。

陈缘深浑然不知沈家的事。

“我一直很有自知之明,我木行道法的水准很一般,根本不可能胜过他们找的那些小有名气的灵植师,所以我越来越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因为师尊。”陈缘深神色是深深的悲哀,“他们最初找的人是师尊。师尊研究透了七夜白的特性,甚至做出了改良,能让七夜白的培育更加精简,但师尊把自己的经验当作独门手段,后来师尊死了,他们一切只能重来。”

沈如晚听懂了。

师尊和陈缘深背后的人是合作关系,师尊负责研究和培育七夜白,把经验和方法都作为自己手里的筹码,并没有给出去。在陈缘深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把自己的经验也掺杂在教案里教给了陈缘深。

后来师尊死在她手里,对方彻底失去对七夜白的了解,只好找人从头再来,找来找去就找到了师尊的徒弟头上,跳过了激烈排斥种药人的她,选择了更好控制的陈缘深。

这其中沈家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

也许和师尊关系更亲近,因此掌握了幕后主使也没能掌握的经验,甚至还能让师尊挑一个沈氏弟子为徒,最后选中了她,意图等她学成后回沈氏接手培育七夜白。

师尊和沈氏为什么会有这么密切的关系?

沈如晚望着陈缘深。

“这些年,他们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她意味莫名地低声问他。

陈缘深沉默了片刻。

他避开了沈如晚的目光,垂着眼睑说,“对不起,师姐。”

沈如晚很久没再说话。

为什么呢,她想,为什么陈缘深可以直接承认这是错误,和她好好地说,而七姐的第一反应是拉她下水呢?

“你就这么把事情告诉我,没有一点约束吗?幕后主使就这么疏忽大意、这么信任你?”沈如晚淡淡地问他,目光里尽是锋锐的审视,“刚才那个翁拂把你叫走,已经在怀疑你了,应该不会是请你去品茶的吧?”

沈晴谙把她带进沈氏禁地,尚且对她这个沈氏弟子下了杀阵,没道理幕后主使对陈缘深毫无猜疑。

陈缘深在她的审视中微微一颤。

“是,在我刚来钟神山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不可能走出去了,要么活着留下,要么就干脆死在这里。”陈缘深苦笑着,慢慢地伸出手,在她面前摊开,“就是这样的玉佩,只要你留下一滴血,对方用灵气催动玉佩,你就会被杀阵缠绕。”

沈如晚目光落在那枚玉佩上,眼神微微一凝。

十多年了,还是那么眼熟,正是当年沈晴谙眼睁睁看着她滴血的那种杀阵。

安排陈缘深来钟神山的人,和当初和沈家合作的人果然是同一伙。

“这种玉佩威力非常强大,即使是丹成修士也难幸免,强行催动时会受烈火灼身之痛,修为稍稍低上一点便会立时化为飞灰。”陈缘深摩挲着这块玉佩,脸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丝畏惧,“翁拂……翁拂让我骗你把血滴在这块玉佩上,然后用这块玉佩威胁你。”

沈如晚皱起眉。

既然陈缘深背后的幕后主使和沈家的一样,应当不难猜出她当初灭沈氏满门的起因,难道想不到她可能会认识这块玉佩吗?

“你刚刚说这块玉佩威力极大,连丹成修士也难幸免?”沈如晚盯住陈缘深。

怎么可能?十几年前沈晴谙也催动了玉佩,在痛楚之下她走火入魔一举结丹,虽然受伤颇多,但并没有因为杀阵而殒身。

那时她也不过是极端情况下刚刚结丹,如果这种杀阵真有这么强,怎么可能没将她击杀?

陈缘深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这块玉佩其实一共是由三杀阵构成的,第一阵不过是小施惩戒,第二阵则极度痛楚,但不伤人性命,他们常常用前两阵来惩罚错谬。”陈缘深细细地解释着,“只有第三阵是必杀的,一旦催动,就连丹成修士也会死。”

沈如晚的脸色骤然一白。

如果只有第三阵是必死无疑的,而她能在走火入魔后顺利结丹,甚至最后覆灭的是沈氏而不是她……这是不是意味着,当初七姐根本没打算用她的性命来威胁她。

甚至于,哪怕在她走火入魔、大开杀戒的时候,沈晴谙明明握着那块可以顷刻便让她身死的玉佩,却到死也没有催动最后那一阵。

到底又算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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