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桃逢新
然后抽出手,上前一步。
只见少女屈指作哨,哨声清亮悠扬,刚刚热了身的金雕展翅应声,在上空盘旋几圈,然后直直朝着这头落下来。
“呀呀呀呀——”段炎眼神一路随着金雕落下,这么凶猛的一只鸟禽,竟落在了一条纤细的手臂上。
晴空之下,少女抬臂而立,臂上站着一只无敌漂亮的金雕,脸上漾着明媚动人的笑,以至于身上那点脏污和磨损完全影响不了这份美。
岁安接住叫叫,伸手在身上挂着的荷包里摸出口粮喂给他。
叫叫没能猎到蛇,吃口粮一样吃的津津有味,岁安看向谢原:“元一,我去放放它。”
这是叫叫的习性,谢原已经摸清楚,它刚才英勇擒蛇,却受指令半道松开,不痛快,所以岁安得去带它放放风。
“可你身上。”谢原眉头紧皱。
“没事的。”岁安好声好气商量:“这里人多,恐有人猎飞禽,我得跟着它,就一小会儿。”
谢原忽然有些懊恼这里不是北山。
若在北山,叫叫只管自在,又哪里需要她操心。
可顶着岁安的眼神,谢原一颗心根本硬不起来,“就一小会儿。”
少女骤然笑开,明媚的晃人眼:“好!”
说着,她冲众人颔首:“抱歉,让诸位受惊了。”
众人连忙摆手,目光却是盯着她的手臂。
岁安忙道:“这是叫叫,是我养的宠物,惊扰诸位,实在不该。”
不不不!
段炎痴痴地看着岁安手里的金雕,眼泪从嘴巴里流了出来。
岁安再次中途离场,却没人在意这个。
管事的很快过来,得知园中有蛇,惊得再三道歉,唯恐贵客声张惊扰了其他人。
谢原盯着那青蛇,眉头紧缩:“此事务必给一个交代。”
掌事的二话不说,先免了这边今日所有的花销,且保证一定查清楚。
惊吓过去,蛇也处理了,可大家却是再也不敢靠近树荫,甚至在掌事的安排下,换了一个湖中凉亭的曲水流觞局。
而此刻,园中也惊起了一些波澜。
“呀,你们看那是什么!”
“这是有人养的雕吗?”
“好漂亮!”
因换了湖中凉亭,视野更好,谢原起身走到一边,先是看到了晴空之下盘旋的叫叫,然后目光下移,很快就找到了岁安。
她没敢让叫叫飞太高太远,带着放了会儿风便召了回来。
之前两人出去游玩时,岁安也会带着叫叫放风,可谢原看着眼前情景,想到的却是刚才意外突发时,她冷静果敢作出的反应。
那时,叫叫并不像是一个宠物,一个玩乐的趣味。
更像是与她并肩作战的伙伴。
而那时的她,也不是一个柔弱的少女,她冷静且果敢,是谢原从未见过的样子。
他在回味的意外与惊喜中,竟然觉得,她本就该是这个样子。
身边忽然响起段炎幽幽的语调:“元一,传说李岁安……啊不,小嫂子长居北山,与禽兽为伍,不会是这个禽吧?”
说话时,段炎伸出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叫叫。
谢原嘴角一挑:“你有意见?”
“有!可以提吗!?”段炎一把握住谢原的手。
金雕啊,好漂亮的金雕啊!
相较之下,什么汗血宝马,简直逊毙了好嘛!
大概也只有养老虎,能勉强和养金雕一拼了。
但这只金雕,它还会战斗啊!
试问哪一个热血男儿不想拥有一只会听令战斗的金雕呢!
段炎目光灼灼:“北山……还有没有养着金雕,却没有出嫁的娘子啊?”
谢原:“有。”
段炎双目放光,我觉得我可以!
谢原面无表情的抽回手:“回去早点休息,梦里什么都有。”
……
这一日,关于靖安长公主的女儿李岁安在沁园以一只金雕大出风头的消息,很快传遍长安城。
但岁安已经没有精力在意这些事了。
夜深人静,夫妻卧房。
喘息声暂歇下,少女断断续续的吟诵声也停了。
她浑身发软坐在谢原身上,偏偏一只手还被他单拎出来,轻轻托举。
手臂在白日磨破了皮,好在没有渗血,算是小伤,只是沐浴时沾热水有些疼,谢原便给她上了一层药膏,然后一直托举,干正事都没松开。
“元一……”岁安双目盈泪,她已经累了,可谢原并不打算放过她。
谢原握着她的手臂以免误伤,声线哑的厉害,偏偏一双眼火热灼人:“还有吗。”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最后几个字,俨然带了哭腔。
她会的都念完了,可是他不放过她,还要她念。
他的诗,他的句,她读过多少,都念给他听,念完就做完。
岁安体力不支,又被他折腾,念得断断续续,终于念完所有。
可他却俯到耳畔,哑声道:“好,把刚才念过的,再念一遍。念完,就结束……”
第45章
风歇雨息, 万物沉寂。
结束后,谢原赤足下床,仔仔细细一番清理, 又轻手轻脚上了床。
床帐被轻轻放下, 慢慢挡住搭在男人胸膛上的一截白嫩玉臂,也围住将散未散的欢愉气息。
岁安这一觉睡得不大踏实。
她走进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万物颠摇, 身如浮萍。
突然间,她脚下一空,整个人失重滚落到一片冰凉湿润的草地上,她慌忙抬头, 对上一条静静盘踞在前的长蛇。
梦境放大了所有恐惧和不堪, 长蛇张口,尖牙滴血涎丝殷红,突然腾起袭来!
岁安浑身一颤,倏地睁眼, 明亮的晨光涌入视线,她揉着眼坐起来。
身边已空, 谢原应当是出去练剑了。
朔月和阿松进来伺候,见岁安无精打采, 并无爽利之态, 不由想到昨日回府后,谢原又是找大夫又是亲自照料,到夜里更是驱散所有人, 闹了许久许久。
“郎君也才起身不久,刚出去练剑,夫人可以再睡会儿的。”
岁安靠在床头, 忽然想起昨夜谢原便是这样坐着,哄她坐身上,顿时脸颊发热,手脚并用挪到床边套上丝履,嗫嚅道:“我发梦了。”
她拧了拧眉,显然不喜欢这个梦:“梦到蛇了。”
阿松和朔月同时抬眼,短暂怔愣后笑着安抚。
“定是昨日那条小蛇吓的,夫人别自己吓自己,谢府落于繁华之处,别说是蛇,就连蚊虫都驱的格外干净。”
朔月跟着点头:“是啊是啊,做梦而已,都是假的。”
岁安听着宽慰,伸手拍了拍脸醒神:“梳洗吧,元一今日归值,还得同母亲请安。”
快乐轻松的新婚假期已经过去了。
……
练武台边,谢原手持长剑,招招凌厉,看的来禄瞠目结舌,忍不住想股掌叫好。
郎君素有晨练习惯,但他多半为了醒神热身,带着精神的上值,而不是今日这般,像是有一身力气使不完,带劲得很。
来禄尚且看的分明,谢原自己又如何不知?
昨夜,他其实有些失控,且也在这份失控里瞧见了一份变化的感情。
刚与岁安成婚那两日,他猝不及防接受许多事,同时又要肩负原有的重担和琐事,短暂茫然与憋闷间,与她的相处竟成了一种发泄,饶是兼有喜爱与欲望,却也不得不承认,那时的欲要多过爱,事后亦有放空后的疲惫。
可昨日,全然不同。欲望灼烧燎过心原,是因爱而起,伴着惊喜与震撼,又带有些男人的劣根性,催动着他完全占有她。
而这份灼热的感情,仿佛能灌注力量,源源不绝,亦让心绪久久难平,连带最初时对待这桩婚姻、对待岁安的态度和想法,都忽然有了转变。
剑才练了一半,谢原直接收招,将剑丢给来禄,转身回了房。
……
“你已练完了?”岁安刚梳好头,谢原回来时,她都没来得及簪饰,以为自己动作慢了。
谢原:“不急,我提早回来的。”又看了她身后一眼:“我有事想同你说。”
朔月和阿松对视一眼,自觉的矮身一拜,安静退出去。
谢原走过去拉住她的手:“来。”
岁安跟他绕过屏风,坐在床前。
此处私密无人,最适合说悄悄话。
谢原像是思索了很久,终于开口:“你初入府那日,已见过许多长辈,但唯独没有见过两位姑姑。”
他起了这么个头,岁安意外之余,亦端正认真起来,乖巧点头:“嗯嗯,我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