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破案冠绝京华 第223章

作者:薄月栖烟 标签: 古代言情

李芳蕤叹息,“好吧好吧,那便不强求了。”

几句话说完,李芳蕤也不多留,虽说她嫁妆婚仪早已制备周全,但如今婚典将近,仍有许多事要忙碌,秦缨将她送到府门处,又折回去见秦璋。

看到喜帖,秦璋也觉欣慰,秦缨便与秦璋商议,届时送什么为李芳蕤添妆,待商量的差不多了,秦璋看看秦缨,心底又发起愁来。

等秦缨出了经室,便听闻沈珞回来了。

回清梧院后,沈珞才禀告道:“今日谢大人还是不在衙门,小人见到了谢咏,说是画像已经初步画成了,大人正带人再排查当夜去过赏雪宴却人证不足之人,至于那死者的案子,谢咏说排查到了十多家世家身上,其中便包括郡王府和定北侯府。”

秦缨扬眉,“如何排查到的?”

沈珞又道:“腊月二十六那日,相国寺法会,郡王与郡王妃去了,定北侯府一家子都去了,更紧要的,是郡王府所在的长宁坊,和定北侯府所在的长明坊,都是侯波去过的,除此之外,谢咏说,还查到侯波在未进城之前去过城外神策军大营。”

秦缨不免有些纳闷,“神策军大营?”

沈珞纳闷道:“不知为何去,如今城西的灾民大营,乃是京兆衙门与神策军共建,不知道他是不是跑去那里买消息的。”

秦缨皱眉,“他到京城时,外头还未开始建大营,他独自一人跑去,自然会被赶走,再加上他身无银两,又如何去买消息?”

沈珞轻嘶一声,“莫不是,是去找郡王的?如今神策军由郡王执掌,这……”

秦缨眼皮一跳,“莫要瞎猜,等他们探查。”

秦缨面上不信,心底却留了个疑问,翌日又是入宫求药之日,她如常到了御药院,一边等药,一边朝院门方向看,然而一个时辰之后,眼看着药已制好,也未见李琰再出现,他那日一言,更好似一时兴起,并无拉她一起图谋些什么之意。

秦缨隐隐松了口气,却又觉心底不宁,竟也被勾起几分探究永宁用药之心,但长信宫既然能瞒过众人,又岂能被她窥见一二?

如今已是千头万绪,秦缨摇了摇头,暂时压住了此念,待虎骨膏制好,先带着药膏回府,马车自宫门一路往西南行去,还未近府,便见本还清朗的天穹风云突变,等马车停在府门处,天上又落起了纷扬的大雪,秦缨暗道不好。

大雪洋洋洒洒下了两日,寒冻更甚,秦缨足不出户,却听闻朝堂之上也不甚平静,西北宾州与丰州两地求米粮的折子未断,贞元帝的病体也不见好转,如今已是开年,北府军与镇西军的军备开支亦要提上日程,连着两日早朝,贞元帝都发了好大的火,朝野间一片风声鹤唳,最终,贞元帝退让一步,先给镇西军增加军备。

至十五这日清晨,秦广捧来邸报,禀道:“朝上议定,今岁给镇西军增加三十万两银子的预支,但郑明跃为郑钦求请官复原职之时,却被陛下否决了。”

秦璋听得叹了口气,“陛下这是要将对郑氏的厌弃,摆在明面上了,郑明跃和郑明康都老了,若小一辈后继无人,以后可没他们说话的份儿了,可还有别的事?”

秦广道:“别的大事没了,只说祭天大典议程已定,天坛山的道长们也派人去接了,钦天监请陛下定主持大典之人,但陛下还未想好。”

秦璋老神在在道:“这不是没想好,是想好了,却不愿这样早提出来。”

秦缨道:“那爹爹,陛下这是打算立储了?”

秦璋眉眼严峻起来,“郑氏不会愿意,若陛下一意孤行,那只怕是要出事……”

秦缨抿了抿唇,“那爹爹愿让哪位殿下为储君?”

秦璋沉吟片刻,似乎他心里也没有完美人选,只叹道:“爹爹抽身朝堂之外多年,只要是名正言顺,便没什么好不愿的。”

见秦缨一脸沉重,秦璋牵唇道:“好了,今日是上元节,开怀些,待会儿去宗祠给你母亲上柱香,晚些时候,你可要去灯市转转?”

秦缨摇头,“女儿无甚兴致,便陪爹爹用元宵吧。”

自义川长公主与秦珂遇害之事论定,父女二人都再无往日的闲情逸致,但今日又是节庆,秦缨难免记挂谢星阑,至午后,吩咐沈珞带了两盒糕点往金吾卫衙门去。

下午祭拜了先祖与义川公主,父女二人又用了元宵,至暮色时分,天上絮雪未歇,秦缨自己挂了几盏彩色灯笼至檐下,虽不及外头灯市上的好看,但颜色各异的光晕,依旧在院中映出一片流光缤纷,也算过了个节。

待回清梧院时,方知沈珞已回来半晌,沈珞无奈道:“小人未见到谢大人,他今日不在衙门,只见到了冯校尉,点心也交给了冯校尉。”

秦缨面色有些凝重,“如此,多半是查到了什么。”

看外头雪似银尘,秦缨道:“罢了,明日要去定北侯府赴宴,去之前,绕去衙门看看,若能早日查个明白,也好除大周隐患。”

沈珞应是退下,秦缨便将那盏转鹭灯点了起来,待灯笼转动,看灯纸上少年公子追着姑娘吹埙,笑意不知不觉间爬上了秦缨面颊,就这般看着看着,秦缨忽然一愣,外头呼啸的风雪之中,她似乎听见了一道如歌如诉的乐声。

秦缨猛地起身,“白鸳——”

白鸳坐在火炉旁,侧耳一听,也跟着站了起来,“是!是谢大人的埙声!他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秦缨瞳底晶亮,眼珠儿轻转,抄起斗篷朝门外走,白鸳见状连忙跟上,“县主,您做什么去?”

秦缨快步往院门处走,“咱们今日可未被禁足。”

白鸳明白过来,“后门!从后门出!伞!您不打伞吗?”

秦缨只点头应是,哪里顾得上打伞,出得院门,借着满地雪光,一路摸到了后门处,看门的小厮正在倒座房里打瞌睡,听见动静出来,吓了一跳,“县主——”

秦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我出门片刻,你莫要声张。”

小厮呆呆地应是,白鸳上来,塞了块碎银子给小厮,“县主有要事,若是敢说出去,你可就完蛋了!”

小厮一把捂住嘴巴,重重点头。

西北方向的窄巷之中,谢星阑一曲终了,眉眼间露出两分挫败之色。

谢坚等在旁,抓了抓脑袋道:“属下早上还记得要提醒您一句,谁知白日跑了两趟官衙,也给忘记了。”

谢星阑未语,只望着高墙之后,片刻蹙眉,心道今夜秦缨竟不在院中?

此念刚落,窄巷巷口出现了一道窸窣脚步声,谢星阑转眸一看,愣了一瞬才确定不是他眼花,他心腔一热,跳下马背,快步迎来,待走近了,一把牵住她的手,问:“你怎么出来了?”

积雪的小路看不真切,秦缨走的不甚稳当,此时站定,喘了口气反问:“那你怎么又来吹曲子呢?”

谢星阑解释,“今日上元——”

秦缨眨眨眼,“上元怎么了?”

谢星阑握紧她的手,“我知道你如今没心思过节,也知道你今日不曾出府,也未出门看灯……”

秦缨莞尔,“所以你来吹曲子?”

谢星阑牵唇,“不仅如此——”

他转身走向不远处的马儿,又绕去马背另一侧,只听“嗤”的一声,一抹斑斓光晕亮了起来,秦缨眉头扬起,下一刻,不自禁笑了起来。

谢星阑打着一盏雪白的玉兔抱月花灯走到她跟前,温声道:“你未出门看灯,我给你买了来。”

第220章 毒蜂

一炷香的时辰之后, 秦缨溜回了府。

这上元佳节,本该是月色灯山动帝京,香车宝盖隘通衢之夜, 可今岁元夕风雪寒冻不说,她心境亦是沉重, 再是哪般的火树银花不夜天,她也无兴赏玩。

但此刻,看着这盏小小的花灯, 秦缨却觉意足,花灯有了, 明月有了, 长耳圆眼的雪白玉兔惹人怜爱, 看着便叫人心软, 但更叫人心软的,自是谢星阑。

秦缨护着花灯,脚步飞快, 一路摸回了清梧院。

院门刚关上,消息便传到了秦璋这里,秦广面色严峻道:“底下人没去后门, 是从正门看的, 从那巷子里出来的,正是那位谢大人不错!”

秦璋冷哼道:“我就知道是那小子在搞鬼!好端端的, 怎么会有别家祭祀吹曲?果真是他,活该他受七日冻——”

秦广哭笑不得:“那侯爷, 如今怎么办?”

秦璋咬着牙关, 气呼呼地不说话,秦广道:“您既不喜他, 那不然咱们来一招棒打鸳鸯,便给县主说,以后再不许见他,而后派人去金吾卫衙门闹一场,再不济,上个折子弹劾他办差不力,听说最近陛下让他查那童谣来处,他到现在也没查明白。”

秦璋眉头一竖,“你拿我当孩子哄呢!”

秦广笑起来,“那不是看您不喜吗?”

秦璋哼了一声,“不是我喜不喜欢,是看他待缨缨是否真心,别以为帮着去了一趟密州,便能把缨缨哄得团团转,阿瑶的事牵扯甚大,这小子得他养父真传,可是最机灵的,咱们先静观其变,我倒要看他能做到哪一步……”

……

秦缨一夜好眠,至第二日清晨,便见大雪初霁,一轮暖阳高悬云头,她盼春暖花开,见此自是欢喜,用完了早膳,便更衣装扮,至午时前后,陆柔嘉到了府中。

前次二人相约同去春日宴,见她来了,二人便一起乘着马车往定北侯府去。

马车上,陆柔嘉道:“如今城中都传遍了,谁也没想到芳蕤会嫁给方大人,不过方大人年纪轻轻便高居大理寺少卿之位,谁也不敢轻看他,如今还有郡王府青睐,以后必定青云直上,最要紧的,也还是芳蕤喜欢……”

秦缨莞尔,“定北侯府本也请了她的,但下聘之后婚期将近,她母亲便要她待嫁,这几日,她都出不了门了,等二十八那日,咱们去给她添妆。”

陆柔嘉自是应好,眼看着定北侯府将近,秦缨又问:“这几日杜子勤可去找你了?”

陆柔嘉点了点头,却又发愁起来,“我父亲都知道他常来我们医馆了,父亲母亲问我,我也不知如何答话,但他来的勤,连红袖都看出来,其他人自然也是瞒不过的,有了前次长清侯府之事,我父亲不愿我再与侯爵人家有何干系。”

秦缨叹了口气,“那你自己如何想?”

陆柔嘉苦笑摇头,“我倒不急了,这两日城内患伤寒者众多,我们在城内也设了义诊,我操心这些,杜子勤来不来,父亲怎么想,都不甚要紧,走一步看一步吧。”

秦缨有些欣慰,“柔嘉,你与去岁也不大相同了。”

陆柔嘉莞尔,“多亏了你……”

知道她又要谢自己相救之恩,秦缨拍拍她手背问道:“城外如何了?这几日大雪,灾民大营可还安生?”

陆柔嘉笑道:“你放心,崔慕之整日在营中,还有神策军相助,如今大营扩建完毕,京兆府与户部拨了米粮,排队施粥的人都少了。”

秦缨大松了口气,而陆柔嘉说起崔慕之时神色如常,便更叫她放心了些。

没多时,马车停在了定北侯府之外。

二人下马车,只见两个小厮守在门口,见她们来了,一人往内通禀,一人前来迎接,没多时入了府门,抬眼便见影壁之上写着铁画银钩的“忠义”二字。

这二字气势煊赫,惹得秦缨与陆柔嘉驻足细看,一旁小厮与有荣焉道:“这二字乃是肃宗陛下所赐,为了嘉奖我们老侯爷征战西羌有功,后来被拓在了影壁上。”

小厮口中的老侯爷,乃是老定北侯杜渊,他执掌北府军多年,不仅镇守北境,但凡大周疆域内何处生了征战,杜渊都带着北府军远征支援。

秦缨闻言,顿时想起在慈山遇见的那位,出身军户的县令夫人,便问道:“肃宗陛下?征战西羌?那岂非是四五十年前的事了?”

小厮颔首,“是呀,小人听说那时大周与西羌打了七年,彻底战败是在乾元二十年初,距离现在也四十七年了,当年我们老侯爷九死一生,居功至伟,回京受赏后,肃宗陛下便赐此二字,不仅如此,肃宗陛下还赐了侯府丹书铁券,好给杜氏后人世代尊荣。”

“你在这胡咧咧什么呢——”

秦缨本还想细问,影壁之后却忽然传来了一道熟悉之声,下一刻,杜子勤着一袭月白华服走了出来,小厮容色一敛,“二公子,小人多言了。”

秦缨失笑,“说你们府上功绩,怎你还不高兴?”

杜子勤先看了眼陆柔嘉,这才谦虚道:“都是旧事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下人们不知天高地厚,让你们见笑了,请进府吧……”

他抬手做请,秦缨一边往里走一边轻啧道:“你这样子,倒叫人不甚习惯,你们杜氏满门忠烈,军功斐然,有何不好言说?”

杜子勤倒是坦然,“那也是祖父与父亲的功绩,何况是肃宗一朝的事了,我祖父在世之时,便不许我们多提旧事。”

说着话,几人到了前院,还未至中庭,忽见袁氏一袭盛装从后廊走来,又热忱道:“县主和陆姑娘来了,有失远迎了——”

袁氏还是头次见陆柔嘉,不由边走边打量她,见陆柔嘉福身行礼,她一把将陆柔嘉扶了起来,笑着对二人道:“朝华郡主她们早已到了,正等着你们呢,可惜芳蕤和李世子今日来不了,不过郡王府喜事将近,也难免的,县主,快请去花厅吧。”

袁氏招呼秦缨,扶着陆柔嘉的手却未放,又笑盈盈地对陆柔嘉道:“听说陆姑娘这几日在城中义诊,真是有悬壶济世之心,陆太医的医术,太医院也早有盛名,正好我这两日脾胃不适,陆姑娘待会子可能给我看看?”

杜子勤听不下去了,“母亲——”

袁氏笑开,“好了好了,我不多说了。”

袁氏放开陆柔嘉,只管在前领路,陆柔嘉与秦缨对视一眼,很有些意外,这袁氏竟真像杜子勤说的,对她这太医之女毫无轻视。

待上了去往花厅的廊道,杜子勤低声道:“看到了吗?我不会哄你的。”

陆柔嘉面颊微红,秦缨横眉轻咳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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