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破案冠绝京华 第122章

作者:薄月栖烟 标签: 古代言情

伙计笑着点头,“不错,这慈山县家家户户都种药材,我们东家也做收药材得生意,这半枝莲便是其中一样。”

白鸳立刻道:“听闻这半枝莲是当年姜氏独独种着的药材?”

伙计忙摆手,“不不,当年姜氏的药田极广,除了半枝莲,还有好几味药材,人参、苍术、甘草、谷精草、木贼,还有什么黄岑、当归、川穹,多着呢,只是这些名字,哪有半枝莲的风雅韵味?您说是不是?”

白鸳笑着应是,伙计见搬货的二人实在辛苦,忙告罪去门口帮忙,李芳蕤一时没了趣味,无奈长叹道:“你说咱们等多久才能有消息来?”

秦缨自难答此问。

等待最为磨人,所幸第二日午时未至,钱维派人从楚州城送来消息。

二楼厢房内,秦缨三人各坐一方,捕头黄义亦随侍在旁,秦缨蹙眉道:“此三人在楚州城一处隐蔽的烟花巷子内躲藏了十来日,期间饮酒作乐未断,没事人一般——”

李芳蕤亦愕然道:“那个高之人,竟还包了妓子寻欢……直到九月初楚州城风声渐紧他们方才离开,这三人实在胆大包天!”

黄义见李芳蕤如此直言,诧异地挑了挑眉,待思及李芳蕤身份,忙又摆上一副苦相,“如今已经过了快半月,实在不知这几人跑去何处了,哎,赵大人出事之后,慈山县衙事务由钱大人派来的长史暂管,但如今县衙也乱了套,也不知何时我们的新大人才会上任。”

李芳蕤皱眉,“你牵挂新大人,旧大人的事便不管了?”

黄义连忙告罪,“小人岂敢,实在是这些凶徒狡诈难追,否则小人自然是当仁不让……”

“几处州府可有消息来?”

谢星阑一开口,黄义心腔便是一窒,忙恭敬道:“没有的,小人这几日回家甚晚,就是怕有信鸽回来一时未觉,您放心,小人一直让人守着的,您、您若放心不下,小人这便回衙门守着?”

谢星阑盯了黄义一瞬,“也好。”

黄义似松了口气,“好,那小人立刻回衙门候着,有了消息,小人立刻来报!”

话音落定,黄义行礼做退,待他出门,李芳蕤不满地摇了摇头,“我们接下来如何是好?他们看着楚州城风声紧,会否逃去西南?若是那般,可真是大海捞针了。”

秦缨摇头,“我猜他们会按计划行凶,他们犯案数起,从未被官府抓住,从此次来看他们已然越发放肆,而他们越是张狂,露出的行迹便会越多。”

谢星阑面露赞同,周身亦是沉稳若定,“继续等。”

李芳蕤未曾经过这般阵仗,谢星阑沉得住气她并不意外,但见秦缨也十分笃定,便忍不住称奇,“缨缨,你怎么好像……好像十分熟悉这些章程似的?在京中办案,也没有这样毫无章法的,就这么干等着,你便不担心吗?”

秦缨笑着安抚,“其实是一样的,在京中没有线索之时也多是干耗着。”

李芳蕤感叹道:“你出身尊贵,自幼时从丰州回京之后,还未离家千里过,此番南下,不怕辛劳便罢了,竟对这异地追凶也颇有筹算,实是巾帼不逊须眉……罢了,我到底也跟着父亲在军中几年,我亦稳得住。”

李芳蕤懒做深究,秦缨不由松了口气,见日头高悬,先去楼下看夫子们摹画,李芳蕤见状一同跟上,唯剩谢星阑坐在案后若有所思。

这日一等又至傍晚,李芳蕤虽说稳得住,却仍觉心焦,有意在慈山县城做点什么,却又明白凶徒早已离了慈山百里千里,做什么皆是徒劳,眼看着夜幕降临,客栈内外亮起了灯火,李芳蕤又来找秦缨二人寻舆图看,但她刚跨出门槛,便听楼下大堂之门被人猛然撞开,动静之大,吓得她忙往下探看,这一看,她顿拧了眉头!

撞门进来的正是黄义,黄义跑得满头大汗,一看李芳蕤站在二楼栏杆,立刻喊道:“小姐!有消息了——”

李芳蕤尚未答话,不远处房门应声而开,秦缨与谢星阑带着侍从们走了出来,气喘吁吁的黄义见到二人,立刻高举了手中传信,“大人,县主,长秋山矿场来的消息,他们认出凶手了!”

第129章 行踪

“认出凶手了?!”

李芳蕤抢先一问, 黄义拿着传信快步往楼上跑来,等到了几人跟前,喘着气道:“不错, 认出来了,是去岁六月从长秋山矿场逃走的逃犯!”

说着将传信递上, 谢星阑接在手中,边看边进了门,秦缨跟着道:“是否有叫莫斌的!”

谢星阑一眼扫过, 皱眉,“有。”

秦缨面色大振, 李芳蕤亦神情激越, “真有叫莫斌的!此人当真是流放岭南的囚犯?那另外两人呢?”

“另外二人, 一叫赵武, 一叫孙书平。”

因传书篇幅有限,谢星阑片刻看完,又递给秦缨, 秦缨接过信笺,眉头越皱越紧,“莫斌, 船号船工, 贞元十三年,在信阳因纵火杀人入罪, 流放三千里,服役三年, 赵武为渝州木匠, 贞元十七年五月因入户行窃伤人入罪,流放并服役两年, 孙书平,青楼小倌,贞元十七年七月在磁州因与主顾下毒入罪,流放并服役两年——”

秦缨一口气念完,蹙眉道:“此三人皆在贞元十九年六月打伤衙差后出逃,越州州府通缉三月,无果后成了悬案。”

李芳蕤先惊道:“因此那人是男子?”

秦缨颔首,“是,三人皆是男子,只是这莫斌只需服役三年,按理早该在当地入籍为民,怎去岁从矿场逃脱?”

谢星阑沉声道:“各处流放之地皆偏僻无监管,而流放去的囚犯无所依靠,几乎是任人鱼肉,负责看守的差吏会故意刁难那些不服教训的,严重的,便会延长服役年限令其做苦劳力,这个叫莫斌的,多半便是如此。”

秦缨又将信笺递给李芳蕤,“莫斌是到了年限的,赵武还未到,这个孙书平却是临近期满选择了越狱,越州未曾追缉到三人下落,也未将告示发往各处州府——”

黄义在旁站着,此时上前道:“县主有所不知,岭南各处流放地管制无方,严苛之地,若大人所说那般,故意扣留囚犯为劳力,而宽松混乱之地,又时常有罪人逃脱,出事之后上报州府衙门,州府衙门也没有那般多人手到处追缉,再加上……此三人之中两人期满,只有一人还差个一年半载的,他们便懒得在此事上耗费精力。”

李芳蕤也细细看完了,凉声道:“这一定不是第一波逃脱的,只是他们没想到,此三人对衙差一职怀恨在心,竟辗转各处害了这般多人命,只是如今虽然确认了三人身份,却还是难断他们如今逃往何方。”

谢星阑看黄义,“可还会有信鸽飞来?”

黄义点头,“这一封信写不了那般多,今天晚上,或者明晨,应当还有消息送来。”

谢星阑眉目未定,“他们流窜杀人一年,如今总算知晓他们是何人了,再加上画像,找到他们下落,并非难事,你回衙门候着,一旦有了消息,速速来报。”

黄义应是,自先回衙门守着,等他出门,李芳蕤道:“原来这三人就是因为做过囚徒,与衙差有仇怨,这才生了报复之心,缨缨说的果真无错!”

秦缨正在看刑部送来的名单,“只可惜只有莫斌一人的详细陈述,另外二人所犯之罪因未死人,便未送往京中受审,这个莫斌是信阳人,另外二人,一个家在渝州,一个家在磁州……”

李芳蕤立刻道:“磁州在筠州西南,我也去过那里。”

秦缨颔首,“但他们尚未去案发之地作案。”

李芳蕤若有所思道:“这个莫斌在矿场被多羁押了三年,三年都未找到机会逃脱?还是他不敢,这个孙书平即将刑满,竟也逃了,这个叫赵武的最得利,逃脱了一年多的服役期!”

秦缨看向谢星阑,“若所料不错,这个叫赵武的,应是三人之首,而这份信报说他在渝州做木匠,正合了你之前的推测,死者身上的马腹图案,想必正是他刻画,而他的长相偏南越人模样,又在渝州讨生活,想来家也在靠近越州之地——”

秦缨说着,又看着舆图蹙眉,“身份信息仍是太少,只望下一份信报早日送来,送去临近各州府的画像通牒也有几日了,按理也该有消息了。”

虽在慈山苦等五日,但如今确定了凶徒身份,到底算有了极大进展,秦缨看着桌案上刑部送来的卷宗道:“既已确定身份,不若往京中送份消息?”

秦缨所言这份消息,自是送去刑部的,谢星阑闻言面无波澜,吩咐谢坚,“你拟一份奏报,直接送入宫中面圣吧。”

秦缨不置可否,回房后终于睡了个安稳觉。

这一夜睡得踏实,第二日一早尚未醒神,便听见走廊中有人说话,秦缨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待更衣梳洗出门到了谢星阑处,便见黄义一脸喜色地侯在门口,一见秦缨,黄义便邀功一般地道:“县主!越州那边又来消息了!小人在衙门歇了一夜,今天早上信鸽刚落地,小人便带着传信过来了。”

秦缨道了句“辛苦你”,待进门,谢星阑便已迎上来,又将信笺递上道:“是这几人的出身籍地和犯案原由——”

信笺纸上写了百多字,秦缨凝眸细看,“莫斌出身农家,父母早亡后为亲族所弃,落脚之地在信阳城西瓦儿巷杂院,本为船号杂工,因帮兄弟出头,助其纵火杀人。孙书平出身商贾,家族获罪后被贬入奴籍,后被卖入青楼为奴,被主顾欺辱后下毒报复,令其重伤,案发在磁州昌宁街望星楼。赵武本为木匠,白日入各家做活踩点,夜晚便翻墙入院偷窃,一次偷窃时被会武艺的主人家抓个正着,交手时刺伤两人,本是渝州西南紫竹山赤水村人。”

秦缨看完,李芳蕤也赶了过来,得知此三人身份后摇头,“这个孙书平乃是为己报仇,但另外二人却是心肠歹毒,这个莫斌,只因帮人出头,便可残害性命,这个赵武,则是为了一己私欲偷盗成性,难怪他们为了报复,能害这般多人命。”

李芳蕤话音刚落,外头传来一阵嘈杂之声,谢坚侯在门口,闻声走出门去探看,很快惊讶道:“大人,是钱大人来了——”

钱维回楚州已有两日,眼下时辰尚早,怎会赶来慈山?

谢星阑三人出门相迎,便见钱维脚步极快上楼,一见面便道:“谢大人,找到那三人行踪了!”

谢星阑和秦缨对视一眼,瞳底皆是振奋,谢星阑忙道:“越州正也来了消息,如今已确定那三人乃是长秋山矿场逃走的囚犯,进去说话——”

钱维也眸色一亮,“这可太好了!”

一进门,钱维便语速极快道:“画像和通缉的公文已经送到了周围各个州府,昨天晚上,信阳肃宁县派人到了楚州城中,说肃宁县有人见过此三人,和画像上一模一样,这三人最早在九月初八进城,之后在一处客栈落脚,期间掩藏行迹,有些古怪,但客栈主人也未留意,直到九月十五画像送到了肃宁县,客栈的伙计发现不对,但要报官已来不及了,此三人也发现了不对,连包袱都未拿便走了——”

喘了口气,钱维回身看向赵明安,赵明安立刻递上来一个靛青粗布包裹。

钱维继续道:“肃宁县令张岳城与我有过几面之缘,一见是楚州发的通牒,便立刻派人带着遗留的包袱快马加鞭出发,因楚州城更近,便先到了楚州城报信,是昨天晚上半夜到的,明安知道此事紧急,便夜半到了刺史府,我一看天未亮便带着人出发了。”

说话间包袱已被打开,只见其内放着两套袍衫,一个装着几十两银子的钱袋,另有三封加盖了官印的路引文牒,谢星阑拿出袍衫一抖,沉声道:“看身量,倒是那赵武衣衫”

钱维尚不知三人名姓,待看完传来的信笺,惊讶道:“三人竟都是逃犯!肃宁县在信阳以西,与筠州离得极近,眼下他们又逃脱了,不知下一步会去何处。”

李芳蕤轻嘶一声,“真是可恶!”

秦缨安抚道:“他们是十五逃离肃宁县的,而今日十八,只三日功夫逃不了太远,我们消息越来越快,自然也可追踪的越来越近,眼下他们没了路引,是不敢去各个州府城池的,再加上官道上设有路卡之地他们也十分忌惮,因此会逃的更慢!”

她走到舆图之前道:“既然在信阳被发现,那便是去了南边,蒲州的人可以撤回了,芳蕤,你来看看此处,你可去过肃宁县?”

李芳蕤站在秦缨身侧点头,“此地与筠州交界,若要出筠州往东走,都要经过此处,他们此前是从楚州出发的,看这模样,是打算在肃宁县作案……”

思及此,李芳蕤又摇头,“不对,肃宁县到楚州城,慢行四日,快马只需要两日,而他们是初八才到,中间耽误了一日脚程,肃宁县或许并非他们第一选择。”

秦缨思忖道:“他们跑去了信阳西侧,多半是要去信阳西南方向的筠州,但你此前往筠州送信,筠州边界必定已经设了关卡,这才令他们望而却步,肃宁县偏僻,倒可暂时落脚以观后续。”

李芳蕤听得点头,“不错,极有可能。”

秦缨又盯着舆图道:“若他们知道楚州、筠州和信阳都已有了画像通缉之令,那他们又会去何地?连州他们曾去犯案,多半不会去第二次。”

“那便只有两个去向。”谢星阑沉声开口,“要么在信阳府内转东,而后走陆路往南去栎阳,要么,一路向东去渝州,这一路上即可走水路,也可走陆路,而渝州境内多山水,码头渡口极多,还是那赵武家乡,他足够熟悉州内地形——”

秦缨眉目微寒,“若是我,便选渝州。”

谢星阑很快做了决断,“事不宜迟,我带人去渝州,钱大人往栎阳和渝州再发通缉公文,你们其他人在此等候消息。”

秦缨一愕,“我自要同去!”

谢星阑目泽沉沉看她,“车马行慢,且此番我欲星夜兼程,你和李姑娘不必劳苦。”

李芳蕤哼道:“我只怕晕船,何曾怕行陆路?我与沁霜皆善骑术!”

秦缨亦道:“我又何曾定要坐马车?”

谢星阑欲言又止,秦缨已转身吩咐沈珞,“给我和白鸳备马——”

沈珞自然应是,白鸳还未连夜赶路过,心底虽有些打鼓,却也一脸踊跃不甘示弱,秦缨转身看向谢星阑,“如此,可能同去渝州了?”

第130章 同乘

自慈山取山林道南下渝州, 快马不歇只需两昼夜,但疾驰半日后,秦缨尚且支撑, 白鸳先在马背上摇摇欲坠。

黄昏时分,众人歇于一处溪流湍急的山坳之中, 近处山林繁茂不见天光,白鸳正颤颤巍巍地被沈珞从马背上扶下来,李芳蕤擅马术, 先提醒二人在马背上垫了厚厚的软垫,如此不至磨破腿根, 但能防范受伤, 却不能改变体格。

白鸳满脸冷汗, 下马后双腿无觉难以行路, 一回头,便见秦缨也不甚好过,借着李芳蕤的手, 才走到一旁溪石落座。

白鸳看看自己,再看看秦缨,眼眶顿时红了, “县主, 奴婢竟连您都不如……”

秦缨听得苦笑,一转头, 便见黄义正在给谢星阑指路。

钱维要留在楚州坐镇,此番只派了包括黄义与杨斌在内的十人做向导与策应, 山风呼啸, 秦缨听见黄义断续的声音传来。

“翻过前方的山梁,明日清晨时分, 便出了富源县,再往前走一日,明天中午便可到南明山以东,从南明山山脚再往东南走大半日,便算入了渝州地界……”

谢星阑听得片刻,又展开舆图细看,很快吩咐道:“先修整两刻钟。”

跟着的三十来个翊卫和杨斌等人纷纷找了溪石安坐,谢坚眼珠儿一转朝着白鸳走来,又弯唇道:“白鸳姑娘,这样下去可不行啊,要不然在前面找个县城将你放下好了。”

白鸳红着眼眶一瞪,“我才不离开县主!”

谢坚抓了抓脑袋,有些作难,又忽然道:“那不然,我带你?”

白鸳先不懂“带她”为何意,待转念一想明白过来,再无底气凶巴巴,只迟疑道:“那怎好?男女授受不亲——”

“我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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