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府佳媳 第81章

作者:江南梅萼 标签: 宫廷侯爵 婚恋 古代言情

  徐念安用手捂了捂还在发烫的双颊,没出门,就在屋里应了声。

  赵桓熙和殷洛宸带着知一知二松韵宜苏等人来到汴河边,站在码头上迎人。钱明他们那一大帮子是第一个到的,后面是苍澜学院的学子和盐梅先生,再然后是妙音娘子。

  妙音娘子今日穿了一身鲜艳夺目的红裙,头上戴了华丽的黄金额饰,身边带着一名背剑的青衣男子和一位抱琵琶的小丫鬟。当她从马车上下来,步履款款地向画舫走来时,钱明他们全都一窝蜂地涌到船舱门口来看,个个眼睛发直。

  妙音娘子走到码头上赵桓熙跟前,脚步一顿,水灵明亮又妩媚多情的双眸朝他微微一斜。

  赵桓熙垂眉顺眼,朝她作了个揖,伸手做请的姿势。

  妙音娘子见他老实,轻哼了一声,抬着精致的下颌继续朝画舫走去。钱明忙叫人让开一条道,殷勤地将妙音娘子和她带来的人迎了进去。

  璩老等人是最后到的,国公爷比他们还要晚,上完了朝才赶过来。

  赵桓熙看了眼知一手里捧着的名册,见人到齐了,便命开船。

  五房院中,五太太心事重重地从赵姝娴房中出来,一抬眼看到赵桓旭站在院中树下的鸟笼前逗鸟,错愕问道:“你怎么还在家?赵桓熙今日不是请客游河吗?”

  赵桓旭不屑道:“就他那群狐朋狗友,谁稀罕去?直是浪费时间。”

  “什么狐朋狗友?不是还有苍澜学院的学子和先生?二房三房四房的都去,连国公爷都去了,你为什么不去?”五太太问。

  “什么?”赵桓旭呆愣一下,不及多问,转身便跑出院子向马房去。

  待他一路策马扬鞭赶到汴河边上时,哪儿还有画舫的影子?

  “赵桓熙!”他咬牙切齿地念叨着这个名字,狠狠地踢了脚河边的柳树。

  靖国公府嘉祥居,公府的产业和殷夫人自己的产业加起来很多,如果都到年底盘总账根本忙不过来。所以殷夫人的规矩是公府的产业半年盘一次账,她自己的产业一季度盘一次账。而今便又到了盘账的时候了。

  徐念安坐在她房里,桌上厚厚几堆账本,她一手翻账册一手拨算盘,全神贯注心无旁骛。

  殷夫人却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唉声叹气的。

  徐念安知道她操心,想着这也劝不好,干脆就当做没看到。最后还是殷夫人受不了了,吩咐芊荷:“去给我也拿个算盘过来。”

  徐念安不得不停下,对殷夫人道:“娘,大夫说了,您不能操劳,这些交给我,最多两天必给你核算完。”

  殷夫人道:“我早好了。”她觉得赵明坤一离开她就好了。

  “既然休养了,不如就一次将身体彻彻底底地养好些,以后三姐姐回来,还要您给她张罗呢。”徐念安起身将殷夫人扶回床上。

  殷夫人被转移了注意力,愁眉低声道:“佳臻的事,怕也没这么容易。那定国公夫人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只要掐住了死穴,再不好相与的人也会好相与的,母亲莫愁,此事我心里有数。到那时,只需您去向祖父将其中原委说明,祖父同意三姐姐和离便行了。”徐念安道。

  殷夫人现在对自己这儿媳有一种超乎常理的信任感,她说行,那一定行。

  所以她又操心起赵桓熙那边:“也不知桓熙那边怎么样了?这么多人,这么大的场面,可别出什么乱子。”

  “咱们这边有国公爷在,苍澜书院那边有盐梅先生和我弟弟在,便是钱明他们那一群人,也有璩老等相熟的长辈在,能出什么乱子?便是出乱子,那也无妨,三郎才十六岁,第一次操办这样的宴会,便有不周之处,又有谁会去责怪他呢?”徐念安道。

  殷夫人想了一圈,点头:“你说得也有道理。唉,希望一切顺利吧。”

  直到天快黑了,赵桓熙才带着喝醉的殷洛宸和丫鬟们回来。

  将殷洛宸安置回他自己的房里,赵桓熙三步并做两步地来到殷夫人房里,果然看到徐念安也在这里。

  他还没吃晚饭,殷夫人忙命人摆饭。

  “怎的到现在才回来?衣服还脏了,没带替换衣裳吗?”殷夫人操心地问。

  “大家都玩得太开心了,忘了时辰。”赵桓熙笑道,“冬儿给我准备了两套替换衣裳呢,一套借给霍兄了,他喝醉了,吐了一身,简直不成样子。还有一套借给苍澜书院一位姓文的兄台了,他为妙音娘子作了一首诗,旁人非说是淫诗,有对妙音娘子不恭之嫌,一帮人不由分说把他扔水里去了,捞上来时浑身都湿透了哈哈哈哈哈哈!”

  殷夫人又惊又笑:“还真扔了,也不怕出事。”

  “出不了事,妙音娘子在画舫上弹奏琵琶,画舫旁边跟了好多来听曲的小船,文兄一被扔下去,立马就被小船上的人救起来了。后来妙音娘子在画舫二层跳起琵琶舞,别的船上还有人因为争相观看掉水里的呢,幸而最后都救上来了,没出人命。”赵桓熙眉眼生光道。

  “妙音娘子还跳舞了?”徐念安问。

  赵桓熙点头,“旁人都说她很少跳舞,但她跳得好看极了,钱兄他们都看呆了。邝先生看完她跳舞,即兴吟了首《妙音赋》,璩公将《妙音赋》写下来,赠给了我,说是感谢我邀请他们游湖赏舞。”

  徐念安忙问道:“赋呢?”

  “回来时祖父说他去给我裱,我就给祖父了。”赵桓熙毫无心机道。

  徐念安笑着与殷夫人互视一眼,婆媳俩都知道这赋八成是拿不回来了,至少在国公爷还活着时拿不回来了。

  “对了,娘,冬儿,我还有个消息要告诉你们。今日在画舫上我见着了苍澜书院的盐梅先生,他人可好了,说他们现在在寂园讲课,若我和表哥感兴趣,可去旁听。你们说我和表哥若是去的话,合适吗?”赵桓熙问。

  徐念安问他:“你想去?”

  赵桓熙点头:“我想去看看苍澜书院与国子监到底有何不同。”

  “那便去,有什么不合适的。你若不好意思白听,多带些好吃的好喝的去送给盐梅先生和书院那些学子便是了。”殷夫人财大气粗道。

第101章

  赵桓熙在殷夫人那里用过饭,又略坐了片刻,小夫妻俩便回了慎徽院。

  赵桓熙那股兴奋劲儿还没过去,正拉着徐念安说画舫上的事呢,敦义堂的胡妈妈来了。

  “三爷,三奶奶,国公爷说今日玩得开心,这做东的费用就由他出了。”胡妈妈笑眯眯地递来一个厚厚的红包。

  赵桓熙道:“今日我做东,祖父玩得开心是我的荣幸,又怎能叫他拿钱呢?这银子我不能收。”

  “这……”胡妈妈一脸为难地看向徐念安。

  徐念安伸手接过她手里红包,笑道:“长者赐不敢辞,劳烦胡妈妈回去替我们多谢祖父慷慨。”

  胡妈妈这才笑了,行个礼回身离开。

  赵桓熙瞪大眼瞧着徐念安:“你怎么能拿祖父的钱呢?”

  徐念安拉着他回到房里,道:“祖父怕是太喜欢璩公的那幅字,拿银子向你买呢。你不收下,是不想卖给他的意思?”

  赵桓熙:“……这话从何说起?”

  徐念安问他:“璩公将字赠你时,怎么说的?”

  赵桓熙道:“他说感谢我做东请他,让他欣赏到如此美妙的仙乐美景,和老友喝酒聊天,十分尽兴。”

  “也就是说,这幅字,实际上是客人对主家邀请赴宴的谢礼。如今祖父拿银子来说他出这费用,那这场宴席最后的主家是不是就由你变成他了?他收下那幅字,是不是也是理所应当?”

  赵桓熙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其实又何必呢?若是祖父想要,我自是双手奉上。”

  徐念安道:“国公爷做祖父的,又怎好意思占你这个做孙子的便宜?再说那也不是别的东西,是千金难求的璩公的字啊,写的还是邝先生即兴所做的新赋,你瞧着吧,未来一段时间,祖父那儿可有的忙了。话说回来,这个红包好厚啊,快,数数有多少钱!”

  徐念安将红包递给赵桓熙,赵桓熙无奈,接过红包将里面厚厚一叠银票拿出来,“一,二……”

  “你这样数数到猴年马月!”徐念安见他数一张就把一张银票放到桌上,实在看不过眼,接过他手中的银票,对中一折,用手指夹着,刷刷刷地数了起来。

  赵桓熙在一旁瞠目结舌地看着,从未见过有人数银票数得这样顺溜的。

  不过须臾功夫,徐念安就数完了,一百张,整整一万两。

  赵桓熙:“太……”

  “发财了!”徐念安捧着银票欢呼一声,笑得见眉不见眼。

  赵桓熙愣了下,也忍不住笑起来。

  徐念安高兴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问他:“你刚才说太什么?”

  赵桓熙原想说太多了,见她如此高兴,便眉眼如月道:“太好了!”

  敦义堂,国公爷正爱不释手地欣赏着璩公的那幅字,向忠忽匆匆来报:“国公爷,不好了,五房二姑娘投缳了!”

  国公爷急匆匆赶到五房院中时,赵姝娴已经叫人救了下来,正倒在床上哭。

  这种事情,也不便叫大夫,国公爷听说无事,沉眉走到院中。

  老太太站在那儿,冷冰冰地瞧着他,开口便道:“好好的孩子,叫逼成了这样,你满意了?”

  国公爷扭头就走,口中道:“你随我过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令德堂。

  国公爷在正房中站定,屏退下人,背对着老太太道:“你还回佛堂去吧,不要出来了。”

  老太太一惊,死盯着国公爷的背影道:“你害死我唯一的儿子,苛待我的孙儿孙女,现如今,还要囚禁我么?你休想!我死也不从,你能奈何?”

  国公爷倏然转身,看着这个与他成婚快四十年,但看起来却越来越陌生的妇人,道:“我知道明城的死对你打击很大,这十年来,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你,也是看在这件事上。但是你,行事越发没有分寸不知收敛,你真以为明城死了我就会宽容你一辈子?”

  “我做什么了?你不过听了外人三言两语,就把罪名往我头上扣,便是上公堂,也要讲究个罪证确凿!”老太太厉声道。

  国公爷看着不知悔改的她,冷笑一声:“上公堂?你不要脸,明城还要脸,我不能叫人知道,光明磊落矫矫不群的他,有你这样一个母亲。”

  这句话便似一把尖刀直插入老太太的心脏,一瞬间便叫她面白如纸摇摇欲坠。

  国公爷不再与她多说,越过她向门外走去。

  老太太陡然回过身来,嘶声大骂道:“赵恺槊,你心里从来都只有你那个死去的原配,既如此,你何必娶我?我这一生,都叫你给毁了!”

  国公爷脚步顿了顿,到底是没说话,直直地走了出去。

  “派人来守住令德堂,不许人进出。”出了院子,国公爷吩咐守在院门外的向忠,向忠应了。

  国公爷转身往五房那边走,走不了两步,突然身形一晃。

  向忠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担心道:“国公爷,您没事吧?”

  国公爷晃了晃脑袋,视线再次清晰起来,道:“无事。”

  他回到五房的院子,将五太太叫到正房。

  “从今天起,不要再去见老太太,她若托人传话给你,也不许听。好好教养两个孩子,你要明白,这两个孩子才是你后半生的依托,而不是老太太。”国公爷语气严厉地叮嘱道。

  五太太内心惶惶不安,喏喏地应了。

  “好生管束姝娴,一个大家小姐,动不动寻死觅活,成何体统!”国公爷最后训了一句,带着向忠离开了五房。

  慎徽院,赵桓熙去沐浴了,徐念安叫来宜苏。

  “小姐,我仔细看了,并无异常。”宜苏轻声说道。

  “果真?”

  宜苏点头。

  徐念安垂眸略想了想,道:“许是我多虑了吧。”

  戌时末,小夫妻俩都上了床。

  赵桓熙还在兴奋中,仰躺在床上看着帐顶说:“冬姐姐,我今天真的好开心。我做东,来了这么多人,而且他们都玩得很尽兴。我知道是因为妙音娘子在,但是我依然很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