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府佳媳 第117章

作者:江南梅萼 标签: 宫廷侯爵 婚恋 古代言情

  “是不是的,总要审过了才知道。”岑元志面无表情。

  喜公公还要说话,岑元志道:“喜公公,您出宫也是有时间限制的吧,要不咱们早点开始,您也好早点回辰颐宫交差?”

  喜公公这才闭上嘴,拖长了调子“嗯”了一声。

  赵桓熙不知道辰颐宫住的什么人,但肯定不是皇上。既然不是皇上,那宫中有这个闲情雅致派人来监督他的审讯过程的,也就是成国公的妹妹珍妃了。

  他知道岑元志这是在暗暗提醒自己对方的身份,心中感激,但没表露在脸上,安静地在房中那张属于犯人的椅子上坐下。

  按例问明姓名籍贯等基本信息后,岑元志道:“说一下昨日案发前后的情况。”

  赵桓熙道:“昨日辰时初,我离开家去我恩师尚先生的府上请教他作画事宜,于巳时初离开尚府,去了琉璃街,在琉璃街上看着了那个手拿与我送给我夫人一模一样玉佩的男子……”

  喜公公听到这里,插话:“看见,怎么看见的?你与他迎面撞上了?”

  赵桓熙恍若未闻,继续看着岑元志说道:“只因那块玉佩是我自己设计,且叮嘱过玉匠不得再做第二块与之一样的,疑惑之下我去捉住那男子,质问他玉佩从何而来。”

  “那块玉佩现在何处?”岑元志问。

  赵桓熙从怀中摸出那块玉佩,让差役递给了岑元志。

  岑元志将玉佩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会儿,示意赵桓熙继续。

  喜公公见两人都不理他,心中便存了气。

  赵桓熙继续说,说到被那男子哄到城北僻巷时,喜公公又呛声道:“简直一派胡言,他说看到疑似你夫人的女子被掳进去了你就信?就这脑子你能上苍澜书院读书?不过是为了脱罪编出来的吧!”

  赵桓熙依然不理会他,接着说到自己进宅子的事。

  喜公公见他一而再地视他于无物,大怒,站起身道:“赵桓熙,咱家质疑你说的话呢,你是聋了还是傻了?”

  赵桓熙毛了,扭头冲他大声道:“你算那棵葱?你说话我就一定得理你?要不你回宫去讨个圣旨让你来主审这个案子,我必定句句理你。还质疑我轻信那男子的话是胡编乱造,我对我夫人的感情岂是你这种连男人都不算的人能理解的?”

  喜公公被他这一番话怼得面红耳赤,抖着手指着他“你你你”,偏又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朱志福被害,我理解成国公府想要尽快找出凶手的心情,但是我没杀他,我现在在这里交代我所知道的一切,也是希望官府能尽快找到真凶。你在旁边啰里啰嗦的一再想把杀人罪名往我头上扣,这是为何?难不成你就是真凶,想让我顶罪?”赵桓熙梗着脖颈道。

  喜公公气得朝着他冲过来,岑元志一看不对,忙起身说着打圆场的话将他引了出去。

  过了片刻,岑元志独自回来,说那太监已经回宫去了,让赵桓熙继续交代。

  中午,殷洛宸带着傅云津去离顺天府不远的德胜酒楼吃饭,过不多久,顺天府通判邬德春和几个同僚也来到德胜楼吃饭。

  殷洛宸和傅云津吃过饭又去街上逛了一会儿才回靖国公府。回了靖国公府也没去嘉祥居,只是让客院的小丫头送了一盒子街上买的糕点去给殷夫人。

  殷夫人从糕点盒子下面夹层里翻出邬德春传来的信息,和赵佳臻徐念安一道看。

  “此人竟然是临洮人,这般远,派人去打听都未必来得及啊。”赵佳臻皱眉道。

  殷夫人与她一样想法。

  徐念安思虑一番,道:“虽然五房是从半年前开始做玉佩准备设计三郎,但就算二房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盯着五房,当时应该也无法得知五房是要搞朱志福。二房知道五房要搞朱志福,应当是最近五房准备对朱志福下手时才察觉的。也就是说,留给五房去找这样一个凶手的时间并不很多。此人是临洮人,但不可能是二房临时从临洮找来的,最有可能的是,此人从临洮来,在二房或者宁家的某处做活,或者与二房和宁家没关系,只是二房或是宁家人认识这么个人,知道他最近遇上了什么跨不过去的坎,二房用帮他跨过这个坎为条件,买他一条命。”

  “若是如此,那找此人的关系也无异于大海捞针,一不小心还会惊动二房那边。”殷夫人愁道。

  徐念安沉思片刻,抬头看看殷夫人和赵佳臻道:“娘,三姐,我们必须尽快把三郎从牢中救出来,否则万一有个好歹,就一切都来不及了。”

  “说的是啊。”殷夫人焦急。

  “目前一切都只是推测,若是着手去验证这个推测正确与否,既费时间又容易被二房察觉。现在唯一可行的,似乎只有兵行险招这一条路了。”徐念安目光沉着坚决。

  赵佳臻反应总是比殷夫人快一步,问道:“你的意思是,直接去诈那凶犯?”

  徐念安点头:“若成功,这是目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三郎从牢中救出来,也是最能打二房一个措手不及的方法。”

  “若不成功呢?”殷夫人问。

  “若不成功,我们就只能去向祖父坦白一切。看祖父现在的言行,他是一点都没有怀疑过二房。我们把二房架到他面前去,他看我们放弃一向与我们不合的五房,反而指认二房,心中必定生疑。二房想躲,我们就偏让她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就算这一招还不能让二房自乱阵脚,母亲还可利用管家之便,严守府中各门,不许二房的人进出,然后我们再利用消息隔绝这一点,去诈宁家人,我就不信,宁家个个都如二太太一般心机深沉临危不惧。”徐念安道。

  殷夫人想了又想,似乎也没有旁的方法,就问:“若要去诈那凶犯,派谁去好呢?女眷肯定是不行的,要不,让洛宸去?他脑子活络,人也可靠。”

  赵佳臻想起上次陆丰处理翔凤楼一事的模样,觉得陆丰也行。不过比起洛宸,陆丰毕竟还没有成为一家人,她也就没提。

  不料徐念安却摇头否决了殷夫人的提议。

  “能为旁人付出性命之人,性格必定刚烈。刚烈的人,一般都是遇刚则刚。殷表哥脑子活络,但他言行透露出来的攻击性也强,让他去未必能取得我们想要的效果。依我之见,不若让傅表哥去。”

  “云津?”一提到傅云津,殷夫人脑海中就浮现出他忧郁的眼神,薄红的眼角,仿佛随时都会哭出来的脆弱模样,忍不住怀疑道:“他……能行?”

  徐念安道:“傅表哥夫人去世不久,这让他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哀思心伤的感觉。若那凶犯真是为了家里人才甘愿放弃性命走上这条绝路,傅表哥这副模样,是最容易让他卸下心房的。”

  殷夫人道:“那事不宜迟,我就这派人叫云津过来。”

  “等一下,现在先叫扈刚过来吧。祖父今天不是派人去城北案发那一带打听五房那些人的行踪么?让扈刚派人装作附近百姓将消息透给祖父好了。一来可以转移二房视线,二来,不管我们的计划成与不成,只要祖父发现五房人的失踪和宁家人有关,后面我们指认二房的说辞都将更容易得到他的认可。”徐念安道。

  殷夫人十分赞同,当即走到门口,向外头道:“芊荷,派人去叫扈刚过来。”

第136章

  辰颐宫,珍妃听完喜公公添油加醋的汇报,气得一把将桌上的糕点盘子和茶杯等物都扫到了地上,面目狰狞道:“我就说大理寺不会认真办这桩案子!赵家的狗东西,杀了我侄儿还敢如此嚣张!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发了一通脾气,叫喜公公附耳过来,对他低声交代一番,喜公公当即眉目舒展地领命下去了。

  这时她身边的大宫女瑞禾端着厨下送来的五色水团进来,将托盘放在桌上后,低声对珍妃禀道:“刚才怀月轩那边传来消息,说从昨日开始,一向对皇上不理不睬的柳美人突然改变了态度,变得曲意奉承起来。今日上午皇上下朝后去看她,我们的人在窗外隐约听到柳美人说求皇上一件事,皇上答应了。”

  “没听见她求了何事?”珍妃问。

  瑞禾摇头,“说是她突然放低了说话的声音,我们的人没听清。”

  珍妃冷笑,道:“这贱婢,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靠着赵家的势闻名京师,如今定是在为那赵家的狗东西求情说项呢。”她扫一眼桌上的五色水团,吩咐瑞禾:“拿上这水团,咱们去看望看望这位柳美人。”

  当下便出了辰颐宫,一路分花拂柳地来到怀月轩外,还未靠近,便听得里头传来琵琶和箫合奏的乐曲。

  珍妃心头一梗,皇上是会吹箫的,不过只在心情极好的时候才吹,她进宫这十几年,听过皇上吹箫的次数都不满十次。难不成在柳美人这个贱人这儿,他竟天天用吹箫来讨好她?

  本以为皇上对此女不过是心血来潮,新鲜两日便腻了。若皇上真对她珍重若此,那这个柳拂衣,就留她不得了。

  珍妃眼中狠厉之色一闪而过,硬生生等到房里没了乐曲声,才令人进去通报。

  皇帝和柳拂衣合奏一曲,正高兴,听闻珍妃来了,有些迟疑地看向柳拂衣。

  柳拂衣将琵琶递给一旁的咏晴,垂着纤长的睫毛不看他,一边伸手去端桌上的茶盏一边闲闲道:“陛下看着我作甚?她是妃我是美人,她纡尊降贵来我这怀月轩,我还能不让她进来不成?”

  皇帝讪讪道:“珍妃性情娇憨为人和善,若她愿意来,你多个朋友说说话也好,至少没有那么孤单。”

  柳拂衣轻笑一声,没有说话。

  珍妃进来向皇帝行礼。

  柳拂衣站起身来向珍妃行礼。

  珍妃看着她敷衍的动作,心中又是一气。

  “你此时过来,是有什么事?”皇帝问珍妃。

  珍妃看着桌上的五色水团,温婉地笑道:“今日不是端午么,臣妾寻思着柳美人刚入宫,怕下头人慢待了,所以特意给她送些五色水团过来,不曾想她已经有了,倒是臣妾多此一举了。”

  皇帝道:“你也是一片好意,怎能说是多此一举呢?来,坐。”

  珍妃谢恩之后,在房中坐下,看着柳拂衣在那儿百无聊赖地打量自己的指甲,便开口道:“柳美人,今日大理寺提审赵桓熙,我叫我宫里的喜公公去旁听了,赵桓熙说人不是他杀的,你也无需太过担心了。”

  柳拂衣打量指甲的动作一顿,美目一斜,道:“珍妃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有没有杀人,与我何干?”

  珍妃微微笑道:“柳美人心中跟明镜一般,又何必明知故问呢?这两年,除了赵桓熙,便是凌阁老做寿派人去请你都没能请到你出面。要说你与那赵桓熙毫无关系,说出去谁……”

  她话还没说完,柳拂衣就猛的站起身来,抄起桌上的茶杯就往地上一掷。

  没人想到会有人敢在皇帝面前摔茶杯,屋里所有人都被她这举动吓了一跳,包括皇帝在内。

  皇帝有些不悦地皱眉,柳拂衣却指着珍妃扭头对他道:“皇上,她竟无故辱我与旁人有染,请皇上派人掌她的嘴。”

  美人动怒,晶眸如焚柳眉倒竖。皇帝被柳拂衣这般一瞪,顿时就像被迷了心窍般心头一荡。

  “放肆,你不过是个美人,竟敢以下犯上对珍妃娘娘不敬!”瑞禾护主。

  柳拂衣不理她,只盯着皇帝,质问:“皇上,你到底为不为我做主?”

  皇帝回过神来,站起身过来安抚她道:“你别动气,珍妃也不过随口一说,朕自是相信你,不会当真的。”

  柳拂衣瞧着他冷笑,道:“皇上既然已有心中挚爱,何必非要让我进宫?随口一说?她说的可是我与旁人有染,让皇上你做了王八了!你能受得了这侮辱,我受不了。你舍不得扇她,好,我自己去扇她,过后你处死我便是了!”说着她就要冲珍妃过去。

  珍妃吓得站起身来,万没想到这柳拂衣一点就炸,发作起来就像个疯子一般,在皇上面前都无半点收敛。

  瑞禾一边挡在珍妃前面一边呼唤左右:“快,保护珍妃娘娘。”

  皇帝活了四十二年还是头一次被人当面说成是王八,心中羞怒,又舍不得美人,着急忙慌地抱住柳拂衣,道:“使不得使不得,朕如何舍得让你死呢?”

  柳拂衣奋力挣扎,口中骂道:“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实际上却是关着我,让人辱我,我生不如死。既如此,还不如一头撞死的干净!”

  皇帝一个头两个大,想到好好的气氛都被珍妃过来胡言乱语给破坏了,心中也是气愤,回头道:“珍妃信口雌黄毁人清白,实为不该,罚掌掴四下以为警戒,今后无诏不得再靠近怀月轩。宏奉。”

  名唤宏奉的大太监走到珍妃面前。

  珍妃直到此刻才反应过来皇帝刚才说了什么,不可置信地唤道:“皇上。”

  皇帝不看她,冷着脸道:“行刑。”

  “得罪了,珍妃娘娘。”宏奉行过礼,抬手照着她保养得宜的美艳脸庞就是一巴掌。

  柳拂衣一把推开皇帝,道:“舍不得就别打了,大小也是皇上身边的人,饭都没吃饱吗?”

  皇帝微恼,把气出在太监身上,厉喝:“宏奉!”

  宏奉这下不敢再留手了,大力扇了珍妃三巴掌,直把她扇得脸颊红肿鬓发凌乱,连发髻上的步摇都掉了一支下来。

  珍妃自进宫至今,从未有过如此屈辱的一刻,看着柳拂衣冷而轻蔑的眼神,恨不能立刻去死了。

  “皇上……”她哀哀哭道。

  “回你自己宫里去吧。”皇帝撇着脸,下意识地想说一句叫御医看看,抬眼看到柳拂衣,话到嘴边就成了“回去之后,好好反省!”

  珍妃哭着走了。

  皇帝涎着脸来讨好柳拂衣:“朕罚她了,你别生气了吧。”

  柳拂衣回身坐下,道:“你要我进宫陪你,陪便陪了,但你若敢给我委屈受,我可不是那委曲求全的人。”

  皇帝忙道:“不让你委屈求全,你是朕心头上的人,谁敢让你委屈?”

  柳拂衣瞟他一眼,也未多说,只道:“昨夜我谱了一首新曲,皇上可要听?”

  “自是要的。”皇帝心情甚好地在她身边坐下。

  柳拂衣让咏晴将琵琶递来,抱在怀中慢慢弹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