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府美食探案录 第77章

作者:少地瓜 标签: 古代言情

  丢了这么大的人,他也只是被驱逐出门时外强中干地嘟囔几句,然后便愤愤离去。

  而衙役们之前询问王征的友人时,也有许多人说过此人欺软怕硬的品性。

  因他太过“识时务”,所以在外面几乎从不,当然,也不敢与人结仇。

  照这么说,后面遇到歹徒,他应该更害怕才是,真的会反抗吗?

  谢钰沉吟片刻,心中渐渐有了猜想。

  眼下有几个可能:

  一是凶手本性凶残,视人命为无物,不过顺手杀掉王征。

  二是凶手是熟人,被王征无意中看到面目后,杀人灭口。

  不然其实醉酒的人在慌乱中真的很难记住东西,只要凶手逃脱,茫茫人海却去哪里找?完全没必要灭口。

  而第三种可能,就是王征真的反抗了,惹怒罪犯,将其杀害。

  表妹家的经历让他怒火中烧,却又畏惧刘喜的体格而不能反抗,一路走来必然憋了一肚子火。

  而偏偏这个时候,又有人跳出来抢劫,这样的倒霉事在短时间内迅速叠加,王征怒意上头,在酒劲的作用下做出比平时更为勇猛大胆的举动也有可能。

  又或者,王征发现对手是弱者!

  在接触的第一时间,王征迅速做出判断:这是个自己可以对付的弱者。

  欺软怕硬的本性卷土重来,他觉得自己被蔑视,再加上之前受的气,所以当即决定反抗。

  奈何王征错误地估计了双方实力,最终被杀。

  但王征的亲友都被仔细盘问过,大家的反应都很正常,所以熟人作案的可能性不大。

  那么……

  就是官府最不想遇见的陌生人一时兴起作案。

  这种案子只要凶手小心些,不留下证据,几乎无从查起。

  因为大街上走的,甚至与你擦肩而过的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凶手。

  “别板着脸啦,”马冰收拾起水桶和草料袋子,“慢慢来嘛,走,我请你吃鸡!”

  又是鸡!

  自从来到东河县衙,一行人每顿的饭桌上至少有一半以上的菜肴与鸡相关,饶是再怎么好吃,几天下来,大家都已经闻鸡色变。

  偏谢钰不是那等会仗着身份胡乱要求的性子,知道民生多艰,不忍心要求陈维上别的好饭好菜,只好闷闷忍耐。

  看着谢钰带着几分苦大仇深的脸,马冰哈哈大笑,甩了甩手上的水,干脆拽着他往外走,“走嘛,这个烤鸡应该不同,我闻着很香的。”

  谢钰被她拽了个踉跄,并未挣扎,迅速调整了姿势后跟着往外走。

  马冰并未回头,似乎很放心将后背交给他,从谢钰的角度看去,被高高吊起的马尾辫一甩一甩的,显得很得意。

  他微微垂眸,看着几节白皙的手指掐在自己深色的衣袖上,莫名觉得欢喜。

  马冰才刚洗了手,只在空中甩了几下,并未干透。此时便有几滴水珠顺着指纹滑落,很快在衣袖上晕染出更深一层的水渍。

  那水渍迅速扩散,沿着布料纹理向上攀爬,谢钰看着,就仿佛感觉到某种让他快乐的情绪,也一并顺着攀援而上,慢慢沁入胸口。

  天气很热,汗水黏在身上并不舒服,但谢钰却禁不住翘起唇角,仿佛连扑面而来的热风中都带了雀跃。

  马冰说得没错,那先熏后烤的鸡确实很美味,紧实的肉质越嚼越香。

  “很好吃吧?”马冰又去煮了一壶酸梅汤,里面加了乌梅、桂花和山楂干,用硝石快速降温,夏日喝起来就很舒服。

  谢钰点头。

  鸡肉确实很香,但他却觉得自己的一大半心思都不在那上面。

  大约只要是此情此景,什么都不会太难吃。

  “哇,你们竟然背着我开小灶!”

  一身大汗的元培从外面赶回来,大老远就开始喊。

  结果刚一靠近,他的脸直接绿了,立刻抱着头发出痛苦的哀嚎:

  “怎么又是鸡!”

  他现在打个嗝儿都是鸡肉味儿,感觉自己都快被腌渍入味了!

  话虽如此,但见马冰和谢钰吃得香,他砸吧下嘴儿,还是很诚实地加入了。

  “咦?这个口感和味道都很独特呀!”元培又开心了,然而一抬头,“哎,大人您脸色不大好啊。”

  谢钰拉着脸不做声。

  “大人?”邱安在院门外探讨一瞧,“啊,正好在。”

  谢钰瞥了元培一眼,后者擎着半拉鸡翅膀站起来,含糊不清地问:“吃鸡吗?”

  谢钰:“……”

  干脆这次就不带他回去了吧?

  “赵老太家的熏鸡吗?确实好吃,不过今天算了,”邱安笑着摆手,难掩兴奋道,“大人,包袱找到了!”

第61章 大意了

  包袱找到了?!

  还吃什么鸡,马上走啊!

  马冰、谢钰和元培就都一窝蜂冲到水井边洗手,邱安过去帮他们舀水,顺便说过程。

  “兄弟们先把城中各大当铺都找遍了,并没有消息,后来又照大人说的,去往那些个成衣铺子和布庄中问讯,直到找到城郊一家小门脸时,才有了结果……”

  那家门店很小,外头也没挂招牌,若非有个衙役在路边吃茶,问起附近的百姓,差点就漏过去了。

  进门一看,有些昏暗,只有几缕细小的光柱从门窗缝隙中漏进来,空气中浮动着游尘,还有常年不见天日的憋闷的异味,众人纷纷掩鼻。

  几个高高的货架上挨挨挤挤摆了瓶瓶罐罐,还有不少女人们做了送来寄卖的针线活儿,乱七八糟什么都有,杂货铺子似的。

  伙计也不像别的店铺似的热情,爱答不理懒洋洋,几个衙役立刻就觉得这厮不像好货。

  并非以貌取人,而是常年在公门中混迹的差役往往会形成一种微妙的直觉,可能拿不出切实的证据,但大多很准。

  有衙役描述了那包袱的模样,又说起里面两件缎子衣裳,“这几日可曾有人来典当?”

  那伙计的脸色顿时就不对了,衙役们上前一步,他竟拔腿就跑!

  等谢钰等人的手上搓起细细密密的皂角泡沫,邱安又舀起一瓢清水冲下去,“兄弟们当场就将人扭了,又去后面揪了掌柜的,逼他取出账本和登记册子,到底是从后头翻出已经被拆成几块的衣裳,包袱皮倒还是完整的,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

  皂角沫儿上染了鸡油,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顺着水流汇入他们脚下的石板缝儿里。

  “很好!”谢钰起身去取了手巾,先递给马冰一条,然后才是自己和元培的,“这就过去。”

  皂角水渐渐渗入地皮,留在表面的泡沫也迅速干涸,最终化为软囊囊的灰色痕迹,“吧嗒”一下,炸了。

  四人赶去大堂时,下面已经跪了两个人,一个约莫二十岁上下的伙计,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掌柜。

  那伙计暂且不论,掌柜的却是满面痴肥眼珠乱转,一看就不像正经货色。

  旁边还有几口箱子,里面塞满各色杂物,其中一个上摆着的赫然就是死者王征遗失的包袱和替换缎子衣片。

  见他们进来,陈维和王少卿都起身行礼,谢钰等人还礼,分别落座。

  马冰还是坐在之前谢钰单独帮她设的座位上,无人提出异议,便也无人撤走,她乐得轻松。

  元培立在谢钰身后,瞅着马冰,微微有点嫉妒。

  嗨,俺也想要一桌吃喝!

  谢钰便问堂下二人,“这几日城内发布的告示,急寻包袱,你们可曾看见了?”

  那两人来之前已经被衙役们收拾过一回,直接绑了手拽来的,这会儿腕子还隐隐作痛,不敢造次,老实点头,“看见了。”

  谢钰一拍惊堂木,“既如此,怎么不送来?!”

  两人被吓得一哆嗦,伙计抖若筛糠,掌柜的却还勉强撑得住,只干巴巴陪笑道:“大人容禀,实在是,实在是小人一时忙忘了。”

  “胡言乱语!”谢钰指着他的伙计喝道,“你倒是忘了,可你的伙计却一听就跑,记得到清楚!”

  两人胳膊一软,险些扑在地上,只不住磕头。

  “本官问你,你要从实招来,或可从轻发落,否则,罪加一等!”谢钰一字一句说得清楚,“现在,本官问,你们答,若有一句虚言,大刑伺候!”

  事到临头还想狡辩,可见品行恶劣,不可姑息。

  “是是是!”

  “不敢不敢!”

  两人点头如啄米。

  谢钰先拿了他们店里的簿子翻看,又问:“这包袱和缎子衣裳是哪天谁来典当的?”

  掌柜的就踢了那伙计一脚,后者忙道:“回大人的话,是五月十一晌午,五儿送来的。”

  “没头没脑的,五儿又是谁?”谢钰打断他的话。

  伙计道:“五儿是城外的一个小混子,也没个正经营生,整日和人家做些偷鸡摸狗的事,好多人都认识他的。”

  谢钰抓住细节,“偷鸡摸狗?也就是说,你们之前就知道这包袱来历不清,嗯?!”

  旁听的众人都跟着皱眉,这明显就是帮着销赃啊!

  没想到竟意外牵出这样的事。

  掌柜的心中暗暗叫苦,那伙计直接就吓出哭腔,“大人饶命啊,小人不过是个伙计,这,这……”

  掌柜的:“……”

  干你娘!

  本来天就热,他这一激动,浑身的汗简直像下雨一样哗哗直流,没一会儿背心处就湿透了。

  “知法犯法,”谢钰冷笑一声,“此事少不得与你们慢慢算账,你继续说那五儿。”

  “是,”伙计擦了擦汗,结结巴巴道,“小人见他典当的东西不寻常,还顺口问了一嘴,在哪里发的财,他只嘿嘿笑着,十分得意,又催促快些,并不答话……”

  陈维痛心疾首,“明知不妥你竟然还不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