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府美食探案录 第38章

作者:少地瓜 标签: 古代言情

  不过伤口在哪儿?

  马冰绕到后面看了眼,发现左胸处有巴掌大小的近圆形血迹,血迹不断向下蔓延,像拖出一条长尾巴似的,一直顺到屁股处,先在椅子上积了一大滩,将死者的下半身几乎都泡透了,然后又顺着椅子腿儿流到地上,积成一开始马冰看到的那滩血。

  短时间内流这么多血,马冰最初想的是刀剑伤,可看过之后才发现,衣服竟然十分完好?

  没破?

  难不成是杀人之后又换的衣服?

  这说不通啊!

  她干脆蹲下来,尝试着将死者往外掰了掰,“啊!”

  被圈椅靠背挡住的血迹内赫然有一个极小的圆洞,血正源源不断地从里面渗出来。

  心脏的位置。

  死者被人一击刺破心脏,所以伤口虽然不起眼,但出血量极大极快。

  马冰又大致看了看死者身上,基本可以肯定没有其他外伤。

  她站起身来。

  圆形的伤口……会是什么呢?

  正思索间,外面突然喧哗起来。

  季芳正兢兢业业地把守,忽然听见一彪人马往这边赶来,想着可能是开封府的衙役到了,下意识往前迎了两步。

  结果一抬头:

  谢钰?!

  他不是在开封城内巡逻吗?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谢钰居高临下,“你在这里做什么?”

  太碍眼了。

  季芳梗着脖子道:“马姑娘让我守着,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哎哎哎你……”

  谢钰滚鞍落马,随手将缰绳抛给随从,大步流星往里走。

  见季芳追上来,他头也不回道:“把人拖走。”

  季芳一怔,就有一个衙役抓着他的胳膊往外走。

  他傻了,一边挣扎一边大喊:“你们不能这么干,我给……”

  谢钰皱眉,“把嘴堵了。”

  季芳:“我唔唔唔……”

第30章 你怎么看?

  听见动静的马冰扒着船窗探头一看,正好目睹季芳被拖走。

  后者似有察觉,抬头四目相对时羞愤欲死,终于放弃挣扎,满面绝望的被拖走了。

  对于心怀爱慕的青年而言,人生最不能接受的痛苦莫过于在心上人面前丢脸。

  更何况,这份耻辱还来自于假想的情敌……

  小型画舫的船舱内部不算宽敞,跟着来的霍平和其他人跟马冰打了声招呼,暂时留在岸上。

  谢钰上了船,马冰惊讶道:“怎么是你?”

  按照轮值的话,他今天不应该在北城巡街吗?

  而且来得也太快了,这点时间完全不足以从锦泽到开封城内跑一个来回呀。

  谢钰避而不答,径直去看那尸体,“情况如何?”

  正事当前,马冰不再纠结他为什么来得这么快的问题,将刚才自己的发现和推断说了一遍,“已经派人去叫管事和船夫,应该快到了。”

  谢钰点头,也去看了看那出血的位置,“做得很好。”

  凶器能说明很多问题,比如说凶手的力气,手掌的大小,某些特殊的身体特征,更甚至于查清来源就找到了凶手本人。

  所以寻找凶器往往是断案的首要任务。

  圆形伤口并不罕见,现在谢钰马上就能数出好几种兵器,但在普通生活中就寥寥无几了。

  他想了下,“发簪?”

  可马上又摇头否定了。

  马冰道:“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你看他衣服的破洞边缘非常整齐,如果是发簪之类,应该会有撕扯痕迹的。”

  毕竟是往头上插的东西,虽有尖头,但其实顶端非常圆润,不然可能大家每天梳妆打扮时都会血溅当场。

  去刺脖颈或眼睛这类脆弱的地方倒还好,可现在天气将热未热,水边更凉,死者至少穿了两层衣物,想要刺破衣服进而戳穿心脏就有点悬。

  谢钰的眼睛在船舱内溜了一圈,最终锁定在一个位置,“烛台。”

  “对,”马冰指着另一边空荡荡的柜子角落道,“这里原本应该有一个烛台,但是现在不见了。”

  很有可能凶手用它行凶后顺手丢入湖中。

  船舱正中是四角方桌和四把椅子,供游人玩乐用餐,船舱稍稍向内的右手边则是一面柜子,内置各色杂物。

  摆了这几样家具之后,本就不大宽敞的船舱已经没剩多少空间了。

  马冰指的是柜子最右侧一个细高狭长的格子,空的,左侧格子是两只折叠的灯笼罩子,正上方摆着几根替换蜡烛。

  为了方便客人使用,各色物品俱都分门别类摆放,比如说柜子正中央的几个格子放的就是文房四宝,显然预备才子才女们一时兴起挥毫泼墨;尽头以固定的铜盆架为中心,则是许多手巾、香胰子、手脂等。

  以此推论,右侧这几个格子放的应该都是照明相关的物件。

  那空格子被擦拭得很干净,并没有多少灰尘,但底板上却有明显的陈旧的摩擦痕迹,大致呈方形。

  由此可以推断,这里曾经长时间摆放一样颇有重量的物件,而且这件物品还会经常被人拿出来使用,如此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不断地拿出、放回,才会在坚硬的木板上留下清晰的压痕。

  试问生活中什么东西会被如此频繁地使用呢?

  再联系格子的高度,痕迹的深浅,以及摆放的位置,答案呼之欲出:

  烛台。

  而恰好为了插住蜡烛,烛台尖端极其锋利,威力丝毫不下于正经兵器,体小力弱的女子也能轻易用它伤人。

  谢钰点头,丝毫不掩对马冰的赞赏,“你确实该领双俸。”

  马冰迅速接口,一本正经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事关银子,容不得谦虚。

  谢钰表情有一瞬间非常难形容。

  见惯了周围的人以谦逊为美,忽然冒出来这朵奇葩,着实令人难以招架。

  但这种剥除一切不必要的推拉直接展露出的真实想法……感觉还不坏。

  谢钰甚至觉得,如果世上所有的人都像此刻的马冰这样坦诚率直,或许他就不会那么讨厌与人交际了。

  于是他看着马冰,意有所指道:“愿你一直这样坦率。”

  马冰一怔,笑眯眯道:“人生在世,谁没有几个秘密?便是大人自己也不敢保证一定对他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吧?”

  谢钰早知她擅辩,开口时就没指望得到什么答案,此刻听了在这些,也不算失望。

  烛台么……

  那么凶手可能是临时起意杀人,不然应该会自己准备凶器。

  不过这也只是他们现在的推测,究竟是不是,还要等稍后仵作仔细核查才能下定论。

  桌上有梨圈儿、杏脯、虎皮核桃、桑椹等六样干湿果品,茶壶半满,茶杯倒扣。

  因乘船难免摇晃,为防溅水烫伤,茶壶内从来不会倒满,只看数量多少,并不能断定究竟有没有人动过。

  死者坐的椅子腿和地板之间有一道明显的弧形划痕,虽然大部分已经被血浸泡,但仍能看出翘起来的新鲜木刺。

  这画舫其他地方打理得都非常仔细,如果是之前留下的痕迹,租船方不可能还这么大咧咧放着。

  所以说这极有可能就是这次命案发生前后刚拉出来。

  谢钰仔细看了那四把椅子,略一沉吟,“当时现场至少有两个人。”

  一听这话,马冰先是一愣:这不废话吗,难不成还是死者自己举着烛台反向背刺?

  可她马上又回过神来,谢钰的意思应该是当时在桌边吃喝谈笑的至少有两人。

  也就是说,熟人!

  死者对面那把圈椅乍一看好像还在原地,仿佛没人动过,可仔细分辨就会发现它相较两侧的椅子更加偏斜靠内。

  故而不难推断应该有人坐过,只不过后来又被推了回去。

  但因为不太仔细,或时间仓促,摆得不是很整齐。

  马冰对此表示赞同。

  诚然,死者生前可能为了看风景换过位置,多坐几把椅子也没什么奇怪的。

  但如果只有他自己,完全没有必要费事把椅子拖回去。

  万一等会儿还想坐回去呢?

  还有最具说服力的一点:

  既然是看窗外的风景,还有什么位置比得上正对船窗的座位呢?

  船舱竖向的两把椅子确实可以同时看到两侧的风景不假,看似鱼与熊掌兼得,但桌子在正中间,距离两侧窗口至少还有一步之遥,坐下后视野的很大一部分会被窗框和船壁挡住。

  若只有死者自己,何须这样委屈?

  反正都要换位置,何不直面窗口,看完这边再换另一边,放眼望去天高水阔,岂不美哉?

  只有两个人同在桌边时,面窗而坐必会相互遮掩,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竖向的座位。

  这就验证了谢钰的推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