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良 第34章

作者:清风不换 标签: 古代言情

  瞿安之见帝王没有喊他近内帷伺候,他放轻脚步又退了出来,这种时候如果不是国家大事没有人会打扰帝王,他们做奴才的差不多也快习惯帝王时不时的被梦惊醒了。

  就在李承胤沉浸在情绪里无法自拔,突然寝宫内出现一端方男子,李承胤斜眸望向凭空出现的男人,他单膝跪地,语气异常肃穆:“主子,西北或许要变天了。”

  李承胤压低嗓音,“说。”

  “秦家那边秦青松与秦舟僵持不下,秦舟这人看似对秦青松退一步,实际上秦家人服他者众多。唯独身份上有点缺陷,因为他并非镇南王亲生儿子,但是秦家人都知道镇南王将他当亲子,秦将军在时对秦舟亦是多有敬重与维护,只要他这辈子姓秦,跟随他的人不会少。”暗一从孟老头手里接任暗卫统领职位之后,李承胤顺势将在西北有关监视任务交到他手里,他留意到秦舟近日似是不对劲,“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意从魏清辉手里夺回秦家和镇南王府,他如今是媳妇儿子都有了,儿子跟着他姓秦,不过这件事他处理得很低调,之前一直没有风声漏出来,应该是怕秦青松对他儿子下手。”最近秦舟屡有动作,不似以往安静,应该是准备借机架空秦青松。

  李承胤之前从未关注过秦舟这人,真正进入他眼里时,还是秦温良失忆后这人主动跟秦青松退一步,他这一退算是免了秦家内部的争斗,护住了秦家,同时也是护住了西北安稳。

  如若不是他这番退让的举动,那时候李承胤就该把秦家拆得七零八落,趁着两方相争朝堂渔翁得利,如今他是庆幸自己当初没有对秦家施以强硬手段,不然他真的不知道他日他身死如何面对她。

  李承胤披着外套下床,让瞿安之笔墨纸砚伺候,如果秦舟能叫西北安宁,又能让管住秦家想蹦跶的人,那他帮那秦舟一把也未尝不可,他抬手执御笔写下圣旨,“秦家百年忠烈之家,戍守西北边境……朕兹以为镇南王教养有方,膝下一子二女皆乃忠义之人,足以为天下表率……今朕特颁此圣旨嘉许……镇南王爵位由长子秦舟承袭。”

第65章 忧心 情难自抑

  李承胤连夜让人前往西北传旨, 但是这份圣旨到达西北也得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秦温良与秦舟并不知道这事,他们在谋划如何将秦青松除掉。

  在得知秦青松与胡地暗中勾结时, 秦温良就铁了心不能留下他, 哪怕这人是她嫡亲的叔叔, 把秦家交到这人手里迟早要带着所有人沉沦。

  但是在解决秦青松之前, 秦温良不得不去见一人——她的祖母秦老夫人。

  秦舟不可能将秦老夫人请出府与秦温良见一面,依照三房不依不饶的性子, 只怕秦老夫人前脚出门, 他们后脚就跟上来,然后揣测秦舟狼子野心用秦老夫人拿捏他们, 反手给秦舟扣不忠不义不孝的名头, 而且还有可能被他们发现温娘的存在, 秦舟不愿冒那样大的风险, 如此便只能他带着秦温良回秦家求见秦老夫人。

  本来他们就对秦舟不满,眼下得了信秦舟要回秦家,如今秦舟与秦温良才走到二门处就被王氏挡住了。

  “秦舟你把这未婚就与人生子的女人带回秦家,是想求见祖母认下这女人啊?”王氏一身浅蓝色纭衫, 散花水雾绿草色的翠水薄烟纱, 头上插着不俗的金钗珍珠步摇,原该是亲和温婉的人, 动作与说话的语气却让人忍不住皱眉。

  她说着拿帕子挡了不屑的嘴角, 见秦温良以锦帕遮面,只露出一双眉眼在外, 她顿时故作夸张地惊呼:“呦,遮着脸进门这女人是有多上不得台面。”

  “温氏她是我秦舟的妻,三婶莫要太过分。”秦舟将秦温良护在身后, 三房平常如何对他,他都无所谓,但是他们不能动温娘分毫。

  王氏挑剔的目光看向秦温良,又把视线落在秦舟怀里的随随身上,丝毫没有把秦舟的话放在眼里,“不也就肚子争气生了儿子出来,不过是不知道捡来的进来秦家,过了二十来年好日子,别以为你让你儿子姓秦就能继承秦家,有三房在你做梦!”在他们看来秦舟是秦青林的养子,他们现在不承认他,秦舟就应该滚,就是秦青林留下的镇南王府也应该归他们三房。

  现在大房秦温良和秦惜安生死不知,就算活着也不一定能回来,他们正好接管秦家和镇南王府,如同当年二房秦青棹去世后他们继承了二房那般。

  秦青棹因磬水一战身亡还是三十年前的事情,那时候他尚未娶妻生子,后来大房与三房接连成婚,大房谭氏先进门怀孕生下秦温良,王氏后面生了双胞胎儿子,秦老夫人说动秦青松与王氏把双生子中的一个孩子放在秦青棹膝下,让他以后能吃完香火供饭,二房留下的东西就给了三房。

  秦老夫人并不是重男轻女之人,最常念叨的就是秦温良乃秦家长孙。

  后面秦青林认了秦舟为子,还让府里人喊秦舟大少爷,其中三房是最不满的,三房的人觉得大房抠搜,不想让三房占利,所以才在外认养儿子,说过不止一回大房便宜了外人。

  秦温良面纱下的丹唇微勾,变换了下自己的嗓音,叫声音听起来娇柔软糯,听似如同江南软语:“那可真不好意思,我儿子拿这秦家拿定了,这位夫人若是不服就去找镇南王夫妇说理去,谁让舟哥哥是他们认下的秦家长子呢。”

  谁不知道镇南王夫妇已经作古多年,让她去找镇南王夫妇说理,岂不是咒她早日归西?王氏听到她咒自己早死,气得胸脯上下剧烈颤动,眼里闪过恶毒神色,抬手就要抓烂秦温良的脸。

  秦温良就算握刀不稳,但是王氏不过是大门不迈的太太,力气方面连干活多的丫鬟婆子都不一定能比得过,此刻秦温良捏住她要甩下的手,不留情面的将人往地上推,她道:“还请三太太自重,莫要仗着秦家的势欺负我一介柔弱妇人,在西北地界秦家代表着公正与忠义,可别玷污了秦家的门楣。”

  说着,秦温良抬眸望向秦舟,让他带着自己去见祖母。

  王氏这等跳梁小丑很是不必在意,和这等人较劲纯属浪费时间,秦温良不会把不必要的情绪与功夫浪费在不重要的人身上,她平常是直接无视的王氏,今儿这么对她其实是在给秦舟出气。

  秦舟明白她的用意登时笑了,一手抱着随随,一手牵着秦温良的手往中正堂的方向走去,后面是王氏气急败坏地怒骂二人。

  听到王氏骂秦温良贱人,秦舟眼底掠过杀意,握住她的手不自觉紧了紧,既然秦青松不打算留,那王氏也不必留的。

  走了不过半刻钟,迎面遇上中正堂的张嬷嬷领着两丫鬟,张嬷嬷伺候在秦老夫人身边多年,在秦府代表的是老夫人的颜面。

  她见到秦舟后加快了脚步,走到跟前她福了福身,“老夫人知道您到家了,特地着老奴来接您,二位跟老奴来吧。”

  “那就麻烦嬷嬷带路了。”秦舟好生好气接话,如今在秦家就秦老夫人待见他,但是秦舟不想让秦老夫人在他和秦青松之间为难,也是刻意少回来的。

  期间,张嬷嬷并未把过多目光落在秦温良身上,只是打量了几眼秦舟怀里睡着的随随,这孩子在马车上睡着后就一直在睡,到现在都没有要醒的意思。

  秦老夫人在秦家颇有威严,有张嬷嬷带路就没人再闯出来阻拦秦舟与秦温良了,入了中正院一股凋零冷清之意铺面而来,让秦温良心里忍不住的酸涩。

  中正院从来也没有这么冷清过啊,以往就算儿孙不在祖母跟前,留这里头伺候也都是嘴巴甜巧能哄老夫人高兴的丫鬟奴仆,如今她走进来看了看,有惫懒的坐在廊下闭目休憩的,有索性就不出来的,院子里也没人清扫,哪怕老夫人自己不在意,这也是做下人该懈怠的理由。

  秦老夫人并未故意为难秦舟,到了明间外张嬷嬷进去禀告,没用多久就走了出来请他们入内。

  秦温良按捺住心内对秦青松夫妻的不喜之意,随秦舟缓步走入明间,秦老夫人原本坐在高椅上,手边摆着汝窑红瓷的茶盏,等着秦舟带人给她请安,但是当她的沧桑目光落在秦舟身边的女子身上,一下子就挪不开视线了,不用秦舟刻意提醒,她颤抖着手让屋里伺候的下人出去,还让他们把门给拢上,“我有话同大少爷交代,你们都给我出去伺候。”

  她边说着边缓缓站起身子,迈着苍老步伐一步步走向秦温良。

  她这是一眼就认出站在秦舟身边的人是自己的亲孙女!

  她这些年始终都没有忘记秦温良!

  秦温良见状赶紧上前搀扶老夫人,她看见自家祖母满头沧桑白发,比她五年前见的时候老了太多,眼角已经爬满皱纹,眼神都似浑浊不少。

  想到自家祖母这些年经历过的丧夫,经历过的骨肉分离,白发人送黑发人,秦温良鼻子蓦然一酸,她朝着秦老夫人拜下,哽咽着声音道:“孙女不孝,让祖母担忧了。”

  秦老夫人身子猛地一颤,想到果然真的是温娘回来了,这回不是她做梦,顿时哭出声,又怕守在门外下人听见,她压抑着声音抱着秦温良痛哭,干枯褶皱的手打在她削瘦肩头,声声控诉秦温良:“你这些年都去哪儿了!知不知道祖母忧心你!我送走了你祖父,送走了你二叔,送走了你爹和你娘,又得知你妹妹不知踪迹,还有你生死不知,我怕我又得送你,你们都是我上辈子欠下的孽债啊!”

  秦温实在良绷不住了,抱着秦老夫人的腿低泣出声,一时间情难自抑。

  秦舟怕随随撞见秦温良哭,到时候惹得随随跟着她一块儿哭,赶紧抱着随随远远地走开,也叫这对祖孙二人好好叙叙旧。

  秦温良怕秦老夫人伤了身子,不敢在她面前哭太久,忙起身擦干眼泪扶着秦老夫人坐下,解释道:“我不慎遇险失忆,所以在外逗留了好几年,直到一年多以前我恢复记忆,才想着动身回西北,回到西北又因我如今身份敏感不敢贸然来见祖母,又是好一段时间耽搁。”

  秦老夫人捂着心口,偷偷摸着泪:“你真是要急死祖母啊,你既然已无事,哪怕着人寄信回来都行啊,我这把老骨头能等你们多久?怕是明儿就睁不开眼了,可我半刻不敢松懈,记挂着你、记挂着你不知去向的妹妹。”沧桑眉眼望着秦温良,交待道:“如今你回来了千万要把你妹妹找到,那样我死后也好跟你爹娘交代。”

  “我与妹妹让祖母忧心了,妹妹的踪迹我这边已经查到了,她还活着呢,您对妹妹放心,遇到再难的事她都不会轻易寻死,大概用不了半月应该能与她联系上。”她的至亲也就只剩下寥寥几人,秦温良不爱听秦老夫人说死不死的话,她的心狠狠地揪紧,转移话题道:“原先我便一直在军营待着,说好要陪在祖母左右,叫祖母呢享受儿孙绕膝之乐,我离开五年之久都没好好与祖母相处呢,您得让我有机会弥补回来。”

  “好好好,一定让你弥补回来。”秦老夫人连连点头应允,再不像以前那般跟秦温良叮嘱凡事以正事、军事为重,“你是不打算让人知道你回来了?”

  “不打算,我的身份不合适,也怕人再把主意打在我身上,倒不如就此隐匿,如今我借着秦舟的名头进可攻、退可守。”如果不是想提前同祖母通气,她已经留不得她三叔,她不会出现在祖母面前的,今儿来见祖母也是冒着风险。

  “你不回秦家也好,我也快要压制不住下面的人了。我知道你与惜安从未堕秦家威名,也像你们父母浑身傲骨,可惜现在的秦家早已不是当年的秦家。”秦老夫人眼角布满皱纹,湿润眼底是饱经沧桑的沉淀,她干枯褶皱的手紧紧地攥住秦温良,不必秦温良开口,她猜到她今儿过来所为何意,“若是你三叔不听劝,倒不如让他以身殉国,免得拖累秦家剩下的人。”

第66章 亲她 像李承胤

  秦温良震惊地低下头, 她今日要来说的正是这事,但是她没想到祖母半分不让她为难,她还以为自己会要废一番口舌, 甚至会要与祖母闹翻, 可此事竟然会这么容易。

  秦温良难过地垂睫, “是孙女不孝。”

  秦老夫人其实已经察觉到不对, 秦青松大逆不道的心思瞒得过别人,藏不住生他养他的亲娘, 秦青林、秦青松与秦青棹都是秦老夫人亲生的, 府里的孙辈也全是她的亲孙辈,这手心手背都是肉, 可是秦老夫人的抉择做得却是果断。

  她无比怜惜的揉了揉秦温良头, 都说家事睁只眼闭只眼最好, 但是这做人不能是非不分, 她低声道:“此事不怪你,任何人都怪不得你,是我做的主。”

  等两人谈得差不多,秦舟才抱着已经醒了的随随靠近, 随随欢快地张开手臂要秦温良抱抱。

  秦老夫人看到生得白嫩的随随, 目光一下子就随着孩子移动,秦温良抱着随随朝向秦老夫人, 逗他道:“快些喊曾祖母。”

  在秦温良的示意下他看向秦老夫人, 随随还有差不多两月才满周岁,米粒大的牙齿长了好几粒, 但是他现在还不会讲话,不过他一点都不认生,加上他已经能搀扶着走几步, 猛地扑向人怀里的那种给人的满足是别的无法代替的,他踩在秦温良的腿上特别兴奋地冲秦老夫人拍手,还伸长身子想让秦老夫人抱他,秦老夫人同样朝他伸手。

  “小随随~曾祖母抱不动你~”秦温良含笑地说着,并没有把随随递到秦老夫人怀里去,她怕随随不小心伤到她:“这小家伙别看着不胖,可是他浑身上下可有劲了,脚踢得人疼。”

  “不怕,曾祖母抱抱。”秦老夫人接过秦温良怀里的随随,秦温良小心的让随随坐在秦老夫人身上,踩着的话怕秦老夫人护住这小家伙,她出声问道:“他唤作秦随?”

  “嗯,秦随。”

  秦老夫人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秦舟,哪怕如今温娘的身份是秦舟夫人,但是她明白这孩子怕不是秦舟与温娘的,这孩子的亲爹是谁,她身为祖母总该有权得知的:“他亲爹呢?”

  秦随的身世秦温良连秦舟都没告诉,如今更是不可能告诉秦老夫人,她不想让秦老夫人担忧,果断地道:“死了。”

  随随睁着无辜地大眼睛,看了看秦温良又看看秦老夫人,他白乎乎的小手紧紧攥住秦老夫人衣袖不松,虽然听不懂她们谈论的话,但是看得津津有味似的。

  秦老夫人就瞪了眼秦温良,她眼睛还没有瞎,分得清是真是假,说不出所以然来就拿这话堵她,但是孩子大了管不住,温娘素来又是主意大的,秦老夫人索性不再问,只道:“姓秦好,这孩子眼睛生得像你,眉鼻还有这嘴巴我瞧着眼熟。”

  秦温良日日看着随随,倒是没这么仔细看过他生得像不像自己,主要是端详他生得像谁,肯定要牵扯到李承胤,她就不大愿意去想。

  如今被秦老夫人这么一说,她顺势凑近观察随随,似是把老人家的话放在心上,谁知道随随扑向她怀里就亲在她脸颊上,这小家伙抱住秦温良不撒手,秦温良被他一脸的口水,她笑着拍着他的屁股:“你就会坑阿娘。”

  “啊、啊……”随随被打了也不恼,脑袋蹭着秦温良脖颈,似乎想学秦温良喊‘阿娘’,但还是只能吐出一个字。

  秦老夫人就在旁边笑随随,“别看这小子跟谁都能抱,但是他偏生就只亲近你,真是分得清清楚楚的小机灵鬼。”

  随随就像是听懂了自己曾祖母说话,他转头就踮着脚尖要亲秦老夫人,秦老夫人把脸凑到他面前,他吧唧一口就亲在秦老夫人脸上,又是一脸的口水,然后黑白分明的眸子望向秦老夫人,戳着自己肉肉的脸颊像是在说“我没有偏心。”逗得秦老夫人笑得前合后仰。

  曾孙辈的孩子府里如今可不有四个,三房是两个姑娘,当年过继到二房的秦安玉成婚生子也有两个正是一哥儿一姑娘,但是他们都不把孩子放到中正堂这边,三房觉得秦老夫人若是养着姑娘,会把姑娘养成跟秦温良般要强凶悍,到时候会嫁不出去,所以等闲都不让姑娘往这边来。

  秦老夫人也不强求他们,自己带出三个儿子,孙辈当年也帮衬着带过些时间,到了曾孙辈她是真不想管了,如今一大把年纪只想安静自处,她怕自己再活得久些到时候会要亲手送走带大的曾孙,所以她也从来都不提让二房三房把孩子带到中正堂,但是眼下她是越看越喜欢随随,她已经很久都没这么与孩子相处过了,更何况随随是大房唯一的孙儿。

  “你爹娘看见应该会很高兴,这孩子是秦家的延续,就是辛苦你与秦舟了。”秦老夫人看出秦舟的情意,她相信秦舟与温娘是深思熟虑后才做出此番决定,这些她便不再多言。

  她神色严肃凝重地让秦舟上前,一手握住秦舟,一手握住温娘,把他们的交叠在一起握紧,她抬眼看向秦舟,“秦家的路往后只怕崎岖坎坷,今儿我把温娘与随随都交到你手里,你得好好护住他们。”

  至于嫁妆聘礼婚礼她也不过问,眼下的情况再不是当年,但是她必须要秦舟的这份承诺,他若是做不到,秦老夫人万万不会松口。

  这是温娘至亲的认可,秦舟如何会放弃这般好机会,他执起温娘的手,语气无比郑重且认真地朝秦老夫人道:“您放心,这辈子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温娘与随随,如若我有背叛之心就让我遭天打雷劈、肠穿肚烂,受尽折磨而死。”

  秦老夫人又转头看向秦温良,等着她表达自己的态度。

  她所求不过心中安稳,秦温良为了能让自家祖母安心,接话道:“祖母,秦舟哥哥还不够您放心吗?我也不是任性的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秦老夫人终于满意地颔首,把温娘交给能托付终身的人,她像是松了一大口气般的眉头舒展,这人的心里神经松了些,人精神也就显得疲惫了很多,但是她还有惜安的事情没有交代,她起身从走到内室里面,从床头的暗格里拿出一对银镯,“这对银镯虽然不值钱,但却是我当年出嫁,我母亲能拿出的唯一的嫁妆。”

  那时候她想的是留给儿媳妇,可后面生了三个儿子,那时候三个儿子成婚最头的老大和老三,但她总不能给这个儿媳妇,不给那个儿媳妇,所以就没能给出去。

  谁知道后来老二去世,后面又是老大夫妇去世,这对镯子合该留给老三家的,但是尽管王氏嘴上不说,但是秦老夫人明白她心里瞧不起她是屠户出生的,她就不想把镯子给老三家,于是这对镯子就一直留在现在。

  她索性就任性一把,将这对镯子留给温娘与惜安两姐妹,“你与惜安一人一只,把她接回来后就将镯子交给她。”

  秦老夫人不舍的摩挲着银镯,这是她仅剩的母亲留给她的东西,秦温良见状开口推拒,“等日后祖母再给我与妹妹吧,现在不着急一时半会。”

  “赶紧拿着。”秦老夫人把镯子拿玫红色锦布包好,小心翼翼递给秦温良:“祖母不知道哪日就一睡长眠,那时三房肯定会想办法在祖母这里翻箱倒柜的找东西,等下让祖母让人开私库,你与随随自己去挑选,秦舟顺道将你父母留在府里的东西都搬走,剩下的就留给二房与三房,真要是等到祖母离开的那日,你喊秦舟出面给祖母上柱清香就行,你自己千万不要露面,免得让人察觉到不对。”

  秦温良听着秦老夫人仿若交代遗言,她连忙摇了摇头,“您在说什么傻话啊,您还得等惜安回家呢,我听说她如今好似也有一子,您还没有见见她与孩子怎么行。”她原本不想把这事说出来的,奈何秦老夫人一副即将撒手人寰的姿态,她这颗心就忍不住慌张,但是她没说出秦惜安那孩子身体里留着胡人的血,秦温良还是懂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的,她就是想让一件事吊着秦老夫人的活下去的信念。

  她佯装生气地说道:“您可真是太偏心不过了,惜安不是在您身边长大的,您还是疼她远过于疼我,换作惜安先于我归家,恐怕您不会让她寻我的。”

  “混账玩意儿,祖母我是亲眼看着你长大的,从随随这般大小看到如今,我中正堂有好东西哪回不先紧着你,这话你都说得出口,太没良心了。”秦老夫人狠狠地戳了戳秦温良额头,她嘴里骂着秦温良,但终归人比先前有了活气。

  秦温良登时笑出声,她不怕自家祖母骂自己,就怕她是没精气神骂,随随看到倒是急了眼,他紧张地看着秦温良的额头,在她额头上呼气,“啊、啊、阿娘!”

第67章 打骂 这回可算是开眼了

  “呼!呼!”随随踮着脚尖给秦温良呼呼, 小手相碰她额头又不敢碰,生怕弄疼了秦温良似的。

  这段时间随随学着走路,扶着床沿或是榻边走得颤颤巍巍的, 时有摔跤的时候, 秦温良就给他呼呼, 轻生哄着他不疼了, 结果他大概是记在心里,见到秦温良被秦老夫人用手指给戳了, 害怕秦温良受伤赶紧给她吹气呼呼。

  秦温良听到他喊阿娘, 第二声便是特别清晰的喊她,她眼睛刹那间就亮了, 连忙拉着随随的小手摸自己额头:“不疼了, 阿娘不疼的。”

  随随张了张嘴还想喊秦温良, 但是他现在吐词不清楚喊的是:“凉、凉……”

  秦温良稀罕得不得了, 笑着在他脸上连亲了好几口,她教随随喊曾祖母,他用力攥紧了拳头学着秦温良说话,小脸红通通的都没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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