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良 第29章

作者:清风不换 标签: 古代言情

  顾玉尘听到李承胤还在注意这边,整颗心都不由得高高提起,“你是怎么应对的?”

  许是真到了临产关口,秦温良的脾气跟着不稳定起来,她有些暴躁地开口:“我还能怎么应对他,寡妇门前是非多,我眼下只想清静过日子。”

  她身边的大黄见到秦温良生气,立马炸毛盯着顾玉尘,

  顾玉尘见秦温良动怒,想靠近她又忌惮她身边的大黄,明明是他找来的大犬,他先前还喂养了它几日,结果两个月不见就彻底不认得他这前主人了。

  顾玉尘不敢靠近秦温良,只能站得远远地连忙安抚她,“你情绪先别激动,还有一个月有余才到你生产的日子,为了他气得早产多不合算,我这就动身进宫见他,叫他别再过来找你,至少这两三个月都别过来。”算算最多三个月后,她也会离开,那时候大家都能松口气。

  秦温良掀眸瞥了眼顾玉尘,从鼻尖发出不轻不重地一声:“嗯。”

  顾玉尘知道这是暂且把人安抚住了,他才刚刚回京城,不得不立马进宫找李承胤问清楚情况,可不得让他再招惹这位姑奶奶。

  “你怎么对我隔壁这么关心?”顾玉尘警惕地看着李承胤,怕他察觉到不对劲,还得提防自己弄巧成拙:“你是真的看在我面子上关照我隔壁那位夫人,还是你自己有见不得人的心思,故意打着我的名号行事。”

  李承胤疑惑地望向怒气冲冲地顾玉尘,这都是哪跟哪儿,“我从未见过她,何来见不得人的心思,别把你自己的意图不轨硬歪到我身上。”什么叫做他有见不得人的心思,说话越来越是不讨人喜,从前也不见他这么会冷嘲热讽过。

  想到此处,李承胤凤眸微瞪,似乎有些明白顾玉尘为何生气了,问道:“难到你还吃醋我去见她不成?我只不过看在你的面子上多关照几分,难得你这么上心的对一女子,你又是因为我的事离京,我自是有义务帮着照看的。”

  “哈?”顾玉尘再是绞尽脑汁都没想到他是这么想的,简直要被他的话逗笑,他忍不住撑着桌面笑得弯了腰,狐狸眼里盈满了浓烈地笑意,指了指李承胤又指了指自己,“你是不是还想我感谢你撮合我与她?”

  “感谢倒也不必,算是你这些年任劳任怨守在我身边当医师的报酬。”李承胤大抵是怕顾玉尘还有误会,不免补充道:“我是怕你不在的时候她会被人欺负,叫人家觉得你没本事护住她,这才不免多关注几分。既然你已经回来了,那我也就不关注了。”也没有理由再关注,总归只要顾玉尘对人家有心思,他终归能看到到底是谁值得他那么费心思。

  她不欺负人就算好的了,哪里轮得到别人欺负她,但是你不继续关注她就是件好事,让这几个月平平静静的度过。

  “我还是得谢谢你了。”顾玉尘重重地拍了拍李承胤肩膀,至于他想的他和秦温良之间的事,可是错得够离谱的,南辕北辙压根不是这回事,“总之就是多谢你了。”

  有些怪里怪气的语气,不像是真的感谢似的,李承胤不禁眉头紧拧,“我可是给你将事情办砸了?”

  真是一副害怕办砸他事的表情,这让顾玉尘再不怀疑他的动机,可就是因为他的表情太过认真让顾玉尘忍不住想笑。

  别看顾玉尘在李承胤与秦温良面前小表情不断,但是他在外人面前总端着架子的,毕竟若他太好相处,真会有不少人为了他一身医术前仆后继,所以维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能给他省掉不少麻烦。

  可原是伪装得再出尘不过的人,如今真再装不下去嘴角快咧耳后去了。

  “没有,没有。”顾玉尘边笑的时候边不忘连忙否认,“不过她到底是被至亲之人伤透心,所以如今不怎么相信其他人,我给她看诊才能总出入她家中。”

  御案后的男人凤眸微抬,他原不想挑明缘由的,但斟酌了下还是道:“虽然自她走后我总忍不住刺你,可我希望你能走出来,你既然对你隔壁那位夫人上心,那应该再努力些才是。”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也该走出来了。

  说这话时他嗓音略低沉,也不知道是真跟顾玉尘说,还是给自己底线再过些年一定要走出来。

  “嗯嗯嗯。”顾玉尘忙不迭地应着,他知道自己大概这辈子都走不出去了,但不妨碍眼下他这么应着李承胤,他接话道:“那我就先回去了,我得再努努力,那蛮奴的药我过几日送来。”

  顾玉尘眼底冒火的冲进勤政殿,大笑不止地出殿门,看得殿外的杨春元一头雾水,他走了几步送顾玉尘离开,顺便问道:“顾医师这是怎么了?”再如何受刺激也不至于此吧。

  顾玉尘笑着摆了摆手,这种感觉无法同人分享,不,还是有一人能分享的。

第55章 不信 他容不下我的

  “我头回觉得看戏这般高兴, 也是体会到了看戏的乐趣。”天知道这一路他到底憋得多辛苦。

  秦温良看着笑趴在八仙桌上的顾玉尘,她无奈地扶额,大抵是笑意总能传染人, 她是想生气都生气不起来, 可如果能让李承胤这么误会也不错, 反正谁都不会把这事挑明。

  顾玉尘好不容易敛了敛笑意, 看了眼秦温良隆起的肚子,“这孩子我当他干爹吧。”

  想一出是一出。

  秦温良朝顾玉尘伸手, 顾玉尘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落在纤长白净的手上,然后把自己手里从乾清宫顺来的花生递到她手里, “你也不爱吃花生啊。”

  握了这么久谁还知道能不能吃, 秦温良嫌恶地把花生放在桌上, 她皱眉出声道:“你想当孩子干爹不会就这么一句话打发孩子吧, 见面礼、洗三礼、满月礼……等我出月子便回西北,大概这辈子都不回来了,孩子周岁你肯定也没时间参加,所以还得加上周岁礼, 再往后孩子每年生辰你都得准备礼……”

  顾玉尘听着她再次提起以后不回回来, 小声地低喃了声:“怕是以后你还得回京。”

  “什么?”秦温良没听清楚追问了句。

  顾玉尘道:“既然你不想再回京城,那往后还是少联系吧, 不过如果有问题到时候一定找我。”

  秦温良只当他是推脱, 随口找的不送礼的理由,闷哼了声:“你要是抠门不想给孩子准备礼物直说, 我又不是那等逼迫你做不愿做的事的人。”

  说得好像你没逼我制作毒、药似的。

  可顾玉尘不敢拿这话当秦温良的面说,就怕她动怒对孩子不好。

  见秦温良不吃桌上的花生,他碾碎了外面的花生壳吃了起来, 似是随意问道:“你回西北之后有何打算?”

  “秦温良不是已经不见踪迹了吗?那就继续让她不见踪迹好了。”

  秦温良知道自己的状态,如今她不适合再领兵打仗,在这事上她还算看得开,她不是非要以‘秦将军’的身份而活,但是她不知道有人为了寻她用尽手段。

  “你真是疯了!”暗七得知月合在私下调查秦温良死因,趁着浓浓夜色找到在风玉楼的月合。

  如今月合已经改名唤做清月,暗七没想到他闯进去时月合刚下床。

  身上着蓝色轻薄纱裙,不贴身走动间似隐若现,她脸颊白里透着嫩红,脖颈处还有欢好过后留下的未散的痕迹,暗七慌忙背过身去。

  “这是你赶来得不凑巧,这时候我还没伺候恩客,下回撞见我伺候恩客闯进来,你怕得去暗室待几日。”

  暗七听到她提及恩客,脸色僵硬了瞬。

  最不想沦落至此的人,最终仍旧逃不过这番命运。

  清月懒散地斯条慢理地穿好衣物,可这穿好也仅仅只指‘穿上’罢了,衣带歪歪斜斜的系着,圆润肩头有大半露出。

  她绕过暗七走向圆桌给自己倒了杯茶,清月不是风玉楼最好看的姑娘,可她是这里最有韵味的,如同她的名字般让人齿间留味,她的一双圆眸也能有无限风情,也因此她短短时日成为风玉楼最受欢迎的姑娘,恩客能让她自己选择,也能暗里打探关于温娘的事。

  清月坐在桌旁圆凳上,手肘撑着桌沿,抬眼扫了眼暗七,道:“你若是想告发我不必专程走这一遭。”

  “你就不怕死无全尸?”暗七要被她这番态度气死,上前紧紧攥住她手腕质问。

  手腕的疼痛让清月皱了皱眉头,她顺势倚靠在暗七身上,微微抬首如朱唇瓣微启,“人活着固有一死,至少我能决定自己因何而死不是吗?”

  暗七被她的突然靠近吓到,犹如被热锅烫到似的猛地松开清月,他鼻间还有她靠近馥郁香气,让他瞬间无所适从。

  清月揉了揉自己被捏红的手腕,道:“要不然你告诉我真相?”她只是想查清楚温娘的死因,她不信温娘就这么死了,若真有人杀了她,她定会为她报仇。

  “我此次前来只想你适可而止。”

  “小七就再没有别的心思?”清月凑到暗七耳边贴上他的身躯,在他耳垂上轻轻落下一吻,犹如情人般呢喃出声:“我在风玉楼上的第一课就是没有推不倒的男人。”

  暗七低头怒视着她,他们是经历过生死的同伴,她是他能放心交于后背的人,同样也是他愿意冒风险忤逆之罪的人,“你就把你从风月楼学到的东西用在我身上?”再如何都没想过这样的话会从她口中说出。

  “嗯哼~”她自始至终都知道暗七对她的心思不同,从前他们就没有半分可能,她踏入风玉楼后更加没有可能,“我如今本就是做这一行的,你要能中招也只能说你当暗卫前训练得还不够格。”

  暗七抬起清月下颌,紧紧盯着她眼睛,他承认自己不够格,承认自己想放纵,更可怕的是他觉得放纵也未尝不可。

  “她没有死。”

  清月扯了扯身上锦被坐起身子,丝毫不惊讶这答案,“她人呢?”既然暗七知道她没有死,那肯定知道如今人身在何处。

  “这不是你能问的,这件事就此而止。”

  “是算下一个问题吗?”她勾缠着暗七的墨发,一圈圈缠绕在指尖,歪了歪头道:“欢迎下次光顾。”她能暗中调查温娘死因,但是不能调查温娘去处,不然若让人抓到把柄只会连累到温娘,所以清月选择的直接问暗七,这也是最安全的办法。

  暗七的脸彻底黑了,他把清月拉回身边在锁骨上狠狠地留下自己的印记,“我没有把此事告诉主子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他是真的没有留情,清月自入风玉楼后身子也经过药浴改造,痛感都比先前敏感,她吃痛的拧眉,却没有呼喊出声。

  她就像是故意想激怒他似的,又换了种说法,“小七终于懂得怎么威胁人了,那……欢迎你随时过来。”

  暗七深深地望着清月,“我已经跟主子申请随水师出海南洋。”南洋诸岛皆在大启的管辖范围内,此番水师远航不仅要去景弘岛、永乐群岛,可能还会走得更远。路途遥远,海上的事一切都说不定,他将秦温良还活着的事情隐瞒下来,甚至还给秦温良诈死扫了尾,这是他在用自己的办法赎罪,原想好好的道别结果成了如今场景。

  最终他只给她留下这一句话。

  没有告别,没有期许。

  清月低头苦涩地笑了笑,如此也好,本就没有结果的事。她收拾好床榻,推开窗往

  *

  顾玉尘推开未关紧的院门,本来准备直接往明间的方向去,结果秦温良正坐在石桌逗大黄,这是她用完饭后的消食活动,拿着棍子丢得远远的让大黄找回来。

  他连忙走上前:“你是真的想和……京城割裂?”他原是想说她是真的想与李承胤割裂,不过是京城也好,李承胤也罢,其实并无差别。

  秦温良望了眼大晚上还跑来的顾玉尘,就算要做戏给李承胤瞧,也不至于这般积极的过来,听到他的问话她更是皱眉,她以为这话题下午就已经结束了。

  “刀藏于鞘,箭藏于套,这对我而言未必不是最好的结局。”

  她以‘秦将军’的身份示人,到时候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任李承胤宰割,君与臣之间是不可逾越的鸿沟,“他容不下我的。”

  顾玉尘圆目微瞪,吃惊地看着秦温良,她的心思深沉,这样的话从未对他提起过,要不是今儿他这么一问,或许她一直都不会开口。

  “你不信他心中有你?哪怕他如今让你折磨得日渐消瘦,提起你就总沉默不语,甚至为了你空设后位,任由朝堂因为后位撕得腥风血雨。”

  “信啊,他心里有我,可那不是因为我已经死了吗?”秦温良神色冷静,没了感情羁绊就能看透迷雾,“如果我没有坠楼而亡,他不会对我这么心心念念,可能还是不断地自认为恨的人该是我,继续纠缠不清。重新出现在他面前,等着我的指不定又是多年的囚困,我又何必为难自己。”

  虽说李承胤那张脸倒是挺对她胃口,但衡量左右还是不值得,阿郢不是他能代替的,皮囊生得再像那也是不同的两人,一时的迷恋也不过是她太久不见阿郢。

  秦温良上下瞅了眼顾玉尘,“你是想让我以秦将军的身份而活?”

  “倒也不是,你决定的事谁能左右,我只怕事不会朝你所想的方向发展,有多少人希望你掉下这位置,就有多少人以你为信仰。”秦温良是大启开国以来,自安阳公主后第二位领兵的女将,安阳公主还是开国时候的事,几百年来最后也就出了秦温良,他走过大启遇到各色人,有人以秦温良女子身率兵不耻,就有人以她为傲,越是禁锢女子厉害的地方越是反抗得激烈。

  “可我终归会老会死,会有再拿不起刀剑的那一日,她们得学会以自己为信仰,秦温良不过是符号,我可以是,她们也可以是。”

  “我相信她们。”

  青竹之前就隐约猜测到秦温良的身份,这回是听得真真切切,她抬眸望向坐在大樟树下的女子,借着月光看清楚她身后是枯黄树叶簌簌而下,明明是苍凉萧瑟之景,却让人生出无限希望。

第56章 坠崖 李承胤被刺穿肩胛骨

  入深秋了, 温度说降下来就降下来,秦温良之前是爱贪凉意,但如今怀着身孕她不敢胡乱折腾, 早早的要求换上棉衣。

  她怕自己着凉也不怎么出屋, 散步就在屋内走走, 走累了便坐下休息, 得闲了还能给孩子做几件小衣。

  她不知午时为何走得就累了,跟青竹说了声便要回房睡觉。

  青竹应着:“夫人休息吧, 我就在院子里不走远了。”她知道温娘临盆在即心里难免焦虑, 所以现在寸步不离开温娘,哪怕是顾玉尘在她都不会离开温娘太久, 其实被夫人依赖的感觉很不错。

  秦温良听到青竹回答才敢放心睡去。

  她以为自己只是如往常般累了便小憩一会儿, 谁知这一睡将她带入噩梦里。

  *

  瞿安之往里面探了探头, 只见殿内男人正握着件旧衣裳久久出神, 他胳膊肘撞了撞刚从里面出来的杨春元,低声问道:“皇上又在看皇后娘娘旧物?”

  “嗯。”

  其实说是皇后娘娘的旧物也不准确,那是皇上的衣裳,只是皇后娘娘将其撕裂的地方缝补了起来, 可奈何皇后娘娘留下东西不多, 除了书房满屋子的书,其他的怕也就是皇上手里那件衣物。

  原本那件衣物皇上是让杨春元烧掉的, 就是那件皇后娘娘回宫带回的那套皇上坠崖挂破的衣裳, 当时皇上轻瞥了眼就道让杨春元拿去烧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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