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甲后我冠宠六宫 第122章

作者:酒千觞 标签: 古代言情

  那朱书生闻言笑了两声:“朱某本不是那种为功名挂怀之辈,奈何这次科举,出现女子参考,我便少不得要多说两句了。”

  “朱兄请讲。”

  “这次原本另有两位兄台能够上榜,却被两名女子挤了下去,痛失了这次机会,又要等上三年,才能从头再来,真是令人遗憾痛惜不已。”

  “就是就是。”有人附和。

  曲红昭和皇帝对视一眼,这和朝上那些大人的论调,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话可不能这么说,凭什么说她们挤占名额?她们难道不是凭本事考中的吗?”却原来是酒楼的老板娘听不过去,插了一句嘴。

  “单娘子此言差矣,朱某并不是说女人不能参与科考。只是我们这些书生,考取科举,不为私利,只为治国平天下。而她们两个女人为的是什么呢?难道后宫里的娘娘还能上朝做官不成?她们不过是不甘寂寞,想蜚声扬名,想成为天下书生的谈资!既存了如此功利之心,自不该由她们占了如此珍贵的名额去!”那朱书生装模装样地向老板娘拱了拱手,“单娘子你觉得呢?”

  “德性!”老板娘说不过他的长篇大论,哼了一声,转身下厨去了。

  而那朱书生正为说赢了酒楼老板娘而一脸得意洋洋。

  “还好他没考中,”皇帝轻声吐槽,“不然朝堂上都是这种人在做官,想想就让人绝望。”

  曲红昭深以为然。

  书生们继续高谈阔论,要说因为此事而指责帝王,他们自是不敢的,满腔怒意便尽数倾泻向此次中了贡士的两名女子。

  “所以,如朱某刚刚所言,应该即刻让她们二人让出挤占的名额,最好再对她们做出严厉惩处,方能还那两位可怜的书生一个公正!”

  “说得好!”

  “是啊,说不定那两个名额当中就有朱兄你呢!”

  “这可不好乱猜,朱某只是看不得不平事,想为这名落孙山的二人抱不平罢了。”那人嘴上如此反驳着,面上的表情却让大伙儿明白,他确然是心怀这般侥幸的。

  皇帝冷哼一声:“真是大言不惭,好像少了她们两个,这家伙就能金榜题名似的。”

  他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那朱书生听到,顿时极为恼怒地瞪了过来:“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皇帝打量他:“观朱兄的年纪,大概不是第一次赴京赶考了吧?前几次无人挤占时,敢问朱兄名列几甲?”

  那人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你懂什么?看你的年纪,你怕不是还没下场应试过吧?倒有资格来点评我了?”

  “朱兄若有这般和人争辩的工夫,不若回去好生温书,免得屡屡落榜,却要在这里靠着唇舌之厉来挽回颜面。”

  “你又怎知我不是那被挤下榜的二人之一!”

  “所有人都是凭学识上榜,何来被挤下一说?你技不如人,却还要凭空污蔑她二人是沽名钓誉,简直比我刚刚在路边买的橘子还酸。”

  “你!”那人向这边疾走几步,似乎竟是恼羞成怒要动用武力了。

  很快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脚步也顿在了原地。

  因为皇帝在他面前站起身来,肩宽腿长,比他要高出半个头。

  朱书生立刻便有些退缩了,好在他的同伴们看到架势不妙,也站了出来。

  但他们只迈出一步,就顿住了。

  曲红昭在他们面前捏碎了一只酒杯,那只白底蓝花的瓷杯被她轻轻一握,便碎成齑粉,从她指缝间缓缓流下。

  那些人抖了抖,好在只迈出了一步,大家纷纷做出一副只是坐久了起来活动活动的模样,伸了个懒腰,顺势又坐了回去。

  “哈哈哈,有意思,”一旁有人笑出声来,他也是书生打扮,但和朱书生坐得较远,显然不是一路的,“这位朱兄在这浮云楼高谈阔论几日,终于有人指出他的可笑之处了。”

  “你!朱某不知自己哪里可笑?还请兄台见教!”朱书生认得出此人,正是此届中了榜的考生,便有几分色厉内荏。

  “一群考不中的跳梁小丑,在这里整日惦记那两个名额,真是丢人现眼!”

  朱书生的同伴怒道:“那你前几日怎么不反驳我们,还不是看今天来了个会功夫的给你撑腰,你才敢说话?”

  “……”那人看起来有些尴尬。

  皇帝大开眼界:“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咳,我今日才开口,是因为我觉得这位兄台说得有理,要是我连两个女人都考不过,早就羞愧得不敢出门了,还有何颜面在这里大放厥词?”

  皇帝看向曲红昭:“……我很确定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人继续道:“亏你们想的出来归还名额这种主意,落榜者又没有排名,你们要怎么找到那两个人是谁?是重考还是让主考重新阅卷?春闱已经放榜,又岂是说更改就能更改的?”

  朱书生冷哼:“我这是为了维护公正,若不加以惩处,其他女子有样学样,各个都要参与科举挤占名额该当如何?”

  “这都要担心,你果然是个废物,说的好像她们想考就能考中一样。”

  “你……你不认可我们的主意,那你倒是提一个可行的出来?”

  “要我说,会试已经结束,该怎样就怎样,只是……”那人拖长了音调,“只是禁止她们二人再行参加殿试便好。”

  “……”皇帝和曲红昭对视,他们算是听明白了。

  落榜的人想的是让她们让出名额,已经中了贡士的人想的则是少两个人来参加殿试,减少一份竞争。

  这两伙人看似有分歧,其实目的没什么不同,都是在给自己争取利益罢了。

  此人说完还看向皇帝,满以为能得到他的支持:“仁兄认为呢?”

  “你们两方的意思我都听懂了,各有各的道理,”皇帝对众人露齿一笑,“要我来说……你们全都做梦去吧!”

  他扯了扯曲红昭的袖角:“你吃完了吗?”

  “……吃完了,我们走吧。”

  付账时,皇帝还记得赔了一只酒杯钱。

  两人离开浮云楼,皇帝一路沉默不语。

  曲红昭看着他的侧脸,他鼻梁高挺,侧颜亦显俊朗,只是此时微垂着眸,看起来似乎有些低落。

  “在想什么?”

  “在祈祷李美人和颜姑娘高中状元,气死这群人。”

  曲红昭失笑。

  “朕知道你担心我会因此烦恼,但是放心吧,”皇帝耸耸肩,“想做出改变,哪儿能不遭遇点阻碍?我能想得通。”

  曲红昭感慨:“你还真的挺适合做皇帝的。”

  “我可不想把做皇帝当成终身事业。”

  “很遗憾。”

  “遗憾什么?”

  “这个皇帝,你是一定要做下去了。”

  “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安慰我一下吗?”

  “刚刚我问您在想什么的时候,本来是打算哄哄你的,但是您让我放心,所以……”

  “……我反悔了,哄我。”

  “别闹,您多大了?”

  皇帝围着她转圈:“快哄我!”

  “不要。”曲红昭转身就走。

  皇帝追在她身后:“曲红昭,哄我!”

第130章 关不住的鸟儿

  曲红昭把突然幼稚起来的皇帝送回了皇宫, 自己悠闲地向侯府踱步而去。

  经过浮云楼所在的那条街,街边卖橘子的老婆婆认出了她,笑道:“刚刚那位公子真是位善心人。”

  皇帝买橘子时, 许是怜老人家年迈, 便多给她塞了些铜板。曲红昭回了她一笑, 又继续向侯府的方向逛去。

  御赐的将军府还未收拾妥当, 她此时仍然住在定北侯府那间她自小住到大的院子里。

  一踏进院门,就见侯夫人正等在院中, 看见她便笑着拉着一个年轻女子推到她面前:“红昭, 看看是谁回来了?”

  “盈袖!”曲红昭快步上前,抱住了许久未见的妹妹。

  曲盈袖在外闯荡一年有余, 如今这位京城第一美人, 容貌依然娇艳过三春的桃花, 眉宇间却多了几分沉稳坚韧。

  “姐, 我很想你,”曲盈袖回抱住她,“北戎的事我都听说了,你太厉害了!”

  姐妹两个还没说上几句话, 却见侯夫人在一边抹起了眼泪。

  “母亲?你这是做什么?”

  “你们两姐妹啊, 一个比一个让人不放心,在外野得不成样子了, 我这个做母亲的, 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你们几次面, ”侯夫人捻起帕子拭泪,“一个两个铁了心的要出门闯荡,如今这样两姐妹相聚, 却是难得。”

  “母亲,是我们不好……”两人连忙都围在侯夫人身边,柔声安慰。

  “不是你们不好,你们是我最好的女儿,”侯夫人握住她们的手,“只是为娘替你们心里难受,盈袖,你是我们侯府正经的二小姐,如今却连进个家门,都要偷偷摸摸。”

  “我毕竟还顶着个丽妃的身份嘛,当然要小心一点,”曲盈袖劝道,“其实也没什么,反正我大部分时间都不在京城。”

  提到这个,眼看侯夫人又开始心情低落,曲盈袖忙补救道:“虽然我不在,但是姐姐在啊,母亲您不是说姐姐会在京城做殿前都指挥使吗?”

  侯夫人叹气:“你们不在京城我难受,若留在京城我更难受。”

  “啊?”姐妹两个都茫然了,“怎么我们留在京里您还嫌弃我们不成?”

  侯夫人被她们逗得笑了笑,却没有解释原因,而是话锋一转,突然说起幼时的一桩旧事。

  “为娘小时候,舅舅送过我一只很漂亮的鹦哥,乖巧懂事,还会说吉祥话儿,我稀罕得不行,”侯夫人回忆道,“后来全家出门踏青的时候,我又遇见一只鹦哥,比我那只还大还漂亮,就让家仆给我捉了来。恨不得走到哪儿都带着,还亲自教它说话,可它在笼子里却一直不吃不喝,最终把自己饿死了。”

  “……”

  “我哭着去问舅舅,为什么鸟儿不吃不喝,是不是生病了?他告诉我,那种从小驯养的,才会懂事听话,至于这种在野外待过的,要废很大工夫才能驯服,若强行把它捉来关在笼子里,就会是这样的结果。”

  “母亲……”

  “你们离开后,我不断地想起这件事。你们两个都是关不住的鸟儿,为娘明白。”

  曲盈袖已然眼眶微红。

  “别家的女孩儿哪有你们这样的?很多人不都是要在一座城里待一辈子?可是……要把你们圈起来过那样的日子,我倒舍不得呢,”侯夫人端详着自己的两个女儿,“我并不期盼你们强迫自己去融入那种大部分人会过的生活。我们这些京城贵女,一辈子都在学习如何循规蹈矩,但想活得特别一些又有什么错呢?”

  说着,她又握住曲红昭的手:“我好歹是你母亲,怎么会看不出你根本不想做这个都指挥使?你们两个都不知是随了谁,都不爱安定,都向往外面的天地。高官厚禄,后妃之尊,全都留不住你们。”

  姐妹二人对视一眼,陷入沉默。

  只听侯夫人道:“算了,难得你们聚得齐,不说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