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首辅落魄时 第76章

作者:戈锦 标签: 甜文 爽文 古代言情

  若是有趣,也可以给天子做个消遣,若是识相,范家子他能容得下,再来一个谢嘉子也没什么区别。

  若是不识相……

  天子又轻笑,不识相的现在还在大理寺下边关着呢。

  说起这个,天子又忍不住问了句。

  “慧德那边还是没有说十一的消息吗?”

  慧德是范家子出家后的僧号,也是他接近天子时用的。

  福年恭敬道:“犯人嘴很紧,什么也不说。”

  天子“唔”了一生,又像想到什么似的,问:“那个谢嘉鹿,说起来是十一的舅舅吧?身边可有相仿年纪的人?”

  如果范家子把十一皇子交给了别人,那么谢子介无疑是最有可能的。

  二皇子也好,七皇子也好,甚至胡善龙也好,他们虽然也在京中有眼线,但与天子那遍布京城的探子起来,就如同六岁稚童和二米壮汉差不多。

  这就不是福年该回答的了,他再次一躬身,转身出去。

  没一会儿,另一个青年便走了进来。

  这个青年就是探子首领了,他面容冷静严峻,双手垂下,两眼微阖。

  “有一个是在他夫人的铺子里,”探子首领道,“年纪也相仿,十五岁左右,口音颇杂,脾气精明开朗,是掌柜很信任的伙计。”

  他把谢子介,鹿琼的情况也递了折子,天子慢慢翻看着。

  探子首领对天子忠心耿耿,也是从来不说假话的。

  天子还欣赏他另外一点,便是不该说的话一句也不多,比如此刻,绝对不会多嘴问一句,可要属下把他抓回来?

  天子一听到那句精明,心里已经多了三分嫌恶,听到口音混杂的时候,便更觉得无趣了。

  燕家作为皇室,到了本朝已经不知道在京城里养尊处优多少代,个个都是当世鸿儒教导出来的,怎么可能口音混杂。

  天子这几年也早就没了取心头血来求长生的想法——再过几年可能又有,这谁也不确定。

  但反正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一个没有接受皇室正统教育,没读过多少书,在外面疯跑了几年,字都不一定识几个的十一皇子,也不符合他的要求。

  再说了,铺子里的伙计十五六岁也是很正常的,倒也真不能说肯定是十一皇子。

  天子不信什么滴血认亲,这么算来,就算真的是十一皇子,倒也不如先不接回来。

  反正现在也没什么用,还是让探子首领好好盯着的吧。

  因此他只是点点头。

  天子又翻了几本折子,就看到了二皇子那边上的,有关蒙书铺子的事。

  收拢民心,天子有些意外,他又翻了两页,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话不适合和探子首领说,探子首领沉默寡言,你和他说这些,他绝不会有什么反应,因此天子一摆手又让福年进来。

  福年两步走到旁边,知道天子来就是要自己解闷儿的,因此脸上已经堆了笑,预备听天子说什么,好随时接话。

  天子道:“老二这心胸也颇为狭窄了些,老七家未过门的妾,跟别人合开了家铺子,也要巴巴告上来。”

  这状告的,一听似乎挺有道理,再一想,于家肯定不会让于大娘和七皇子在婚前就见面还合作的,且刚刚探子首领已经给皇帝递了折子里面也写了,于大娘的铺子,就是那个谢嘉鹿家开的。

  这么一算,最大的可能倒是于大娘给这家掌柜做庇护。

  知道两个皇子明争暗斗,但是天子也不禁又好气又好笑,此时干脆一摇头。

  “这两个人,可都得敲打敲打。”

  天子说起来:“这铺子是谢嘉鹿家开的,胡卿可知道了?”

  福年能做到大太监的位置上,眼色自然是很有的,胡善龙知不知道不重要,皇帝这么说,福年就肯定会让胡善龙知道。

  因此福年说:“胡大人知道。”

  皇帝果然一点头,又是很随和的一指那折子:“说起来做到朕这个地步,也颇为无聊,便让这谢嘉鹿夫妻,逗个趣,也磨磨老二老七性子吧。”

  他心里到底还是为那个不知真假的,但活着,却没按照天子想法活的十一皇子有点不高兴的。

  皇帝意味深长:“那铺子里的蒙书,就是谢嘉鹿那孩子弄的吧,谢让是有点真本事的人,子孙想来也差不多。”

  天子轻叹:“谢让那套说法,朕是不要认同的,偏偏书生们还奉为圭臬,老东西。”

  天子还是皇五子时,和谢让见过几次,一个是当朝探花,年轻气盛美姿容,一个是圣宠颇浓,被悄悄叫做准太子的皇子。

  天子也曾起过拉拢之心,可惜谢让与他话不投机,后来谢让在京城早早混不下去,回了江南,天子登基后,才发现这口恶气没出出来。

  这么多年,谢妃入宫时候天子恶气都散了,但忽然冒出来个和当初谢让差不多年纪的谢家子,天子忽然又回忆起来往事。

  他对福年吩咐了两句,笑道::我倒要看看,这谢家子和他祖父,会不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玩弄惯别人人生的人,此时依然谈笑着,便要决定了别人的命运。

第84章 谢家遗孤

  平乐侯是真有一点本事的人, 皇帝怒斥七皇子的事,七皇子也不过知道没多久,平乐侯居然已经叫了谢子介出来, 和他说这事。

  先是训斥七皇子不尊敬兄长,然后又斥责了二皇子,不友爱幼弟,两番轮流敲打过后, 又让七皇子单独到哥哥府上去低一个头。

  用天子的话来说就是,不管怎么样, 那是你兄长, 你就得尊敬着。

  两个皇子都知道天子的意思, 并不是在“兄长”上,他老人家真正想说的是,你们注意着点儿, 你们爹我我还在呢。

  但就算如此被拎出来的也是七皇子,二皇子还是挺高兴的。

  平乐侯说,他是从禁军那边得的消息,这些年平乐侯依然在禁军里呆着,主要也是因为禁军那边多的是膏粱子弟,能知道不少别的地方不容易得知的消息。

  这对于平乐侯这样, 豪门士族与市井人家都要插一手的人物来说,是很必要打好关系的。

  这一回也一样,他急匆匆地把谢子介叫出来,差不多是吼着问,要他们赶紧离开。

  “你做这些事,”平乐侯无奈道,“这可是在天子眼皮子底下, 你也真不怕咱们那位圣人对你动手吗?”

  谢子介很坦然:“我既然来了京城,他要是对我动手,那便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想要活下去,想要美好的未来,但那并不意味着他就要逃避,把过去的一切忘掉。

  如果真的要逃避他早就不该出现在这里,也不会有这一番际遇了。

  “那你是在寻死呢?”平乐侯反问道。

  “自然也不是,”谢子介平静道,“如果你给我消息之前,那一位便抓了我,那么是在寻死,既然不是,那么我就不是在寻死。”

  范家子那样的身份行走宫廷,皇帝都不在意,又怎么会在意要斩草除根他这样一个小小书生呢?

  平乐侯嗤笑一声:“你自己想死,不要带上十一皇子。”

  十一皇子毕竟是他舅舅就救下来的人,平乐侯到底是要多上点心的。

  谢子介则回答他:“空照那孩子有自己的想法。”

  如果空照不想来汴京城,谢子介绝对不会勉强,但事实就是,空照在石雁城的时候不知道被什么打动了,来到京城之后,虽然整天嘀咕着这里不如府城舒坦,但是却也根本没有提出来要回府城去。

  要知道江六还特意去府城接了一趟小张师傅,如果空照想回去,那就是个好时机。

  空照明显有自己的想法,谢子介和鹿琼,对此报以尊重。

  平乐侯几次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无可奈何:“算了,你们爱怎么做就去怎么做吧。”

  谢子介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最终还是对他道谢:“多谢你的消息。”

  平乐侯摆摆手,没好气的回答:“你们活不下来,我可就太亏了。”

  *

  蒙书铺子最近的生意挺好,来了几波贵客,就像就像他们分析的那样,在京城,蒙书铺子的主要顾客已经和之前不一样了。

  衙内们比起那些颇为无趣的大部头,还是更喜欢看这种带彩画的,更何况于大娘现在画技更精湛了,只看画也颇能让人欣赏出来一二。

  而谢子介定了方向,又让把蒙书变成了家里的老学究们也连连点头的东西有好几个,

  老书生已经在和子弟抢书,还要振振有词,拉着子弟们讲:“你们看,这句大家本来以为指的是鸿鹄,谢词宗却定为大雁,以前不明白,看了这画才知道,这大雁就是比鸿鹄更能指明白这诗的意境啊。”

  衙内们哪听得懂这个,就算听得懂也实在不想和这些做祖父做父亲的谈论,因此都打着哈哈,哼哼唧唧的过去。

  又干脆来铺子里面多买了几本,一股脑的塞给了老人们,省得烦自己。

  生意做得好,汴京城里像二皇子一样,想要觊觎铺子的人便更多了,但是平乐侯虽然话说的不客气,还是颇为上心的给蒙书铺子提供了庇护。

  这一天蒙书铺子来了两个特殊的客人。

  是一老一少,老的看起来和陆妈妈差不多年龄,小的看起来却也不过十一二岁岁。

  老人家自称是要来买蒙书给孙子读的,但是却并不看书,反而眼睛不住打量着铺子。

  鹿琼这几天见多了这种人,眉毛一挑,便打算让平乐侯给她派的那个专门处理这事的小伙计过去。

  没想到的是,今日那伙计并不过去,挤挤眼,朝鹿琼使了个眼色,鹿琼不动声色地走过去,问那伙计:“那人你可是认识?”

  伙计低声道:“鹿掌柜,那便是二皇子府上那个谢家遗孤了。”

  鹿琼愕然。

  他俩窃窃私语的时候。那个老人走了过来,他的长相是很平平无奇的,一双粗粗的眉毛下面眼睛半耷拉着,看起来无精打采,却又多出来了三分凶恶。

  鹿琼攥紧了手。

  她问过谢子介,所谓的谢家遗孤到底是真是假。

  谢子介的回答则很有意思:“是真是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已经住在二皇子府上了。”

  这个回答的确没什么可再说的,也就因此鹿琼一直没有仔细想过,谢家遗孤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可是此时那个老人的眼光让鹿琼非常不舒服。

  机灵的伙计已经去叫谢子介了,而老人家则看了鹿琼半晌,指着一本蒙书慢吞吞的说道:“这字写得很好看。”

  鹿琼心中警醒,便只说道:“是挺好看的。”

  老人家点点头又说:“这个勾画,只有谢家的子弟才会这样写,你去看看,谢让的书稿也是这样。”

  蒙书上的字原版是鹿琼写的,她练的则是谢子介的字体。

  鹿琼点点头:“说起来谢家的子弟可真不少呢。”

  她浅笑着说:“来了京城才发现,谢大儒果然是谢大儒,手稿天下流传。”

  手稿天下流传,有几个书生学这样写字也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