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夫君天下第一甜 第87章

作者:山栀子 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古代言情

  戚寸心说完,又有些不大确定地望向他,“我说的对吗?”

  她有点踌躇,似乎对自己的想法并没有多少信心。

  谢缈将她的不安收入眼底,片刻后,他牵起她的手,兀自朝林间小径上去,嗓音清泠,“很对。”

  关家寨的月坛会催生了新络城中面具制作的兴起,一些香众敬鬼神也怕鬼神,总会在这一日戴上各种青面獠牙的恶鬼面具前往孟婆山月坛会,以此阻止所谓“鬼气”近身。

  “什么阻止鬼气近身,我看这就是关家寨敛财的手段之一,每月都要开一次月坛会,去的香众都得事先买鬼面具,以往月坛会上用过的,回去还都得烧了,这不摆明了就是坑钱么?”

  翌日徐山霁一大早便去城中的面具摊子上买回来一大堆的面具,幸而他多花了些钱找了好些人帮他去买,不然他一个人买这么多势必是要引起一些不必要的注意的。

  但东西买回来,他瞧了又瞧,又啧一声,“这些玩意看着就不吓人,反倒挺滑稽的,要不是非得用,小爷我才懒得买这些破烂。”

  他说着一转头,却一下对上一张朱红扭曲的脸,他吓得从凳子上摔了下去,屁股生疼也来不及揉,就瞧见摘了那朱红面具的子茹挑眉,“二公子,不是不吓人吗?”

  徐山岚坐在一旁神情沉重,徐山霁始终顾忌着兄长的情绪,也没咋咋呼呼的,站起来小声说,“那是你突然凑很近。”

  戚寸心挑拣了两个面具,却在院子里找不到谢缈,这是徐允嘉暂时赁来的院子,并不算大,房檐平凑成四四方方的天井,将天地都收揽在这方寸之间。

  檐上的少年在喝酒,风吹着他的衣袂猎猎而动,天边朝阳还未将这晨雾蒸发殆尽,在此般朦胧的天色里,他腰间的丝绦颜色最为鲜明。

  底下的小姑娘拿着两只鬼面具,正在东张西望,他坐在檐上看了会儿,耐心地等她寻找,见她始终没有抬头往上瞧,才飞身下去揽住她的腰,带着她重新回到檐上。

  戚寸心坐在檐上时还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两只面具差点从她手中掉下去,她分明嗅到他身上轻微的清冽酒香。

  少年拿了她手里的一只面具来,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又拿起来遮挡住整张面容,看向她。

  戚寸心透过面具看见他的一双眼睛,在晨光里如此剔透漂亮。

  “娘子,若是裴湘还活着,你我要活着离开新络也许会很难。”他的嗓音浸润几分酒意,却不显丝毫沉重。

  裴湘如果还活着,要从关家寨那数百人眼皮底下救出她,只怕仍要动用新络的官府,以及随车驾西行的崇光军。

  如果真的要走到这一步,那么谢缈与戚寸心就相当于再度暴露在各方势力眼前,一时不知多少凄风冷雨终将袭来。

  “那缈缈会不救她吗?”戚寸心却问他。

  “我若不救她,那个老头只怕会气死。”

  少年放下面具,一双眼睛望向檐上大片铺散的日光,他的语气冰凉。

  他从不轻易袒露任何心迹,犹如坚冰一般凛冽又凉薄,教人看不清他的心思,即便是此时谈及裴湘与裴寄清,他也仅仅只是这样一句冷淡的言语。

  可戚寸心却分明从其中感受到几分属于他的温度。

  戚寸心也不知为什么,此时清晨薄雾微融,明明是最为静好的时刻,但她心头却是酸涩的,以至于眼眶微湿,“再难,我们也在一起。”

  她忽然伸手拿了他的酒壶来仰头喝了一口,味道甘甜的烈酒入喉,呛得她一阵猛烈地咳嗽。

  少年眉眼微扬,伸手轻拍她的后背,待她顺过气来,他问,“甜吗?”

  戚寸心被呛得眼眶泛红,眨了一下眼睛便有泪珠滑下脸颊,腹中好似有一簇火,烧得她心肺发烫。

  她摇头,轻声说:

  “苦的。”

第83章

  “是吗?”

  少年闻声,微弯眼睛,此般青灰暗淡的天色逐渐被日光照得明亮许多,他忽然俯身衔住她的嘴唇,唇齿纠缠,他的气息犹带清冽微甘的酒意,带着几分莫名的凶狠,勾得她心如擂鼓,仿佛心肺灼烧的烈火已经蔓延至整个脑海。

  在底下的廊内说话的几人根本没有注意到檐上的情形,大片天光无声垂落天井院落,照得枝叶铺了零碎的影子在平整的地砖上。

  直至檐上的青瓷酒壶被他的衣袖拂落,摔在树下一片浓荫里,发出清脆的声响,碎作满地的瓷片。

  这声音如同击破水面的石子,戚寸心一手抵住他的胸膛,侧过眼时已隐约瞧见木廊阶前闪过子茹鹅黄的裙袂。

  只要子茹走下阶梯,抬头一望,便能瞧见他们两人。

  “说谎。”

  他的气息有点乱,终于松开她,嗓音浸润几分软绵绵的醉意,清泠微哑,指腹轻轻地触摸她殷红柔软的嘴唇。

  戚寸心几乎不敢多看他那双琉璃般剔透的眼睛,子茹走下阶来,盯着浓荫里的碎瓷片看了一眼,随即抬头,便瞧见檐上那对少年夫妻正抱在一起,她并看不清戚寸心的脸。

  “徐山岚。”

  谢缈的衣袂微扬,忽然唤了一声。

  坐在木廊内的圆桌前神思恍惚的徐山岚并未听清他这一声唤,还是徐山霁拍了拍他的肩,“哥,殿下叫你呢!”

  徐山岚一下回神,立即站起身走到院中,垂首行礼,“殿下。”

  “去找吴韶。”

  谢缈只简短一句。

  徐山岚一下仰头,对上少年那双沉静的眼睛,片刻后他躬身拱手,“是!”

  而戚寸心侧过脸来,看清徐山岚奔向院门的背影,她知道,事到如今,她和谢缈再没有退路了。

  ——

  正午时日头炽盛,炙烤着山间林叶青黑微蜷,孟婆山上的关家寨里许多人来来往往,忙着布置明日的月坛会。

  身着铜绿锦衣的青年坐在楼上纳凉,身边的侍女正替他打扇,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摸着腰间的弯刀,立在他身边一脸严肃,动也不动。

  “姜凡,吃一块儿。”

  青年悠然自得,让侍女将玉盘中的西瓜捧到那男人面前,瞧见他摇头,青年便啧了一声,“你啊,就是没趣儿。”

  “少爷!”

  一道声音急匆匆地传来,随即便有人重重踩踏楼梯跑上来。

  青年皱着眉,斥他,“慌里慌张的做什么?”

  那人苦着一张脸,喘了口气便忙道:“寨主,寨主回来了!”

  “什么?”

  青年乍一听这话,便一下从藤椅上起身,“姑母不是去金源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小的哪敢问。”那人的声音小下去。

  “关秋染在哪儿?”青年忽然想起了些什么,急急地问道。

  “小的来找少爷您的时候,就瞧见三小姐跟着寨主去引泉厅了!”那人忙垂首回了声。

  青年的脸色阴沉了些,“这个死丫头,我就知道她那日同我说的都是假话,姑母一回来,她就什么都说了。”

  “少爷,寨主的人来了。”眼尖的奴仆瞧见底下不远处走来的几人。

  他跟着那几人到引泉厅时,他才迈入门槛,只朝里面望了望,却并未瞧见关秋染的身影。

  “天璧。”

  一道稍显低哑的女声传来,带了几分压抑不住的怒意。

  关天璧只瞧见那晃动的红白亮色的流苏帘子,便垂下头,唤了声,“姑母。”

  他有些按捺不住,又试探着出声,“姑母,秋染妹妹来过了?她和您说了什么?您千万不要信她,三叔他们一家一向……”

  身形瘦小的中年妇人掀帘出来,她一双眼睛紧盯住这比她高出许多的青年,厉声打断他,“我走时同你说过什么?苏家的事你不要插手,你为什么不听?”

  “姑母,您不是一直惦记着苏家的水上生意吗?”

  关天璧抬头,“我如今将船货行弄来了,您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准许你这么做了吗?”

  关浮波神情阴暗,“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我把月坛会教给你来办,你便以为你就可以插手我关家的生意了?关天璧,你是嫌你断两根手指还不够是吗?如今你竟还敢动裴湘?那可是当朝太傅的亲孙女,关天璧,你最好是还留着她的性命,不然整个关家寨,都要被你拖累死!”

  她的话犹如毒刺一般狠狠地扎在人的血肉里,关天璧不由地去看自己残缺的右手,他几乎天天都缠着一截绸布,缠住自己缺损的地方,关天璧的神情一下变得有些怪异,“可惜姑母回来得晚,关秋染告状告得也不及时,裴湘已经死了,在石洞里已经被烧化了,骨灰都扔进一味尘里了。”

  “当年我在新络城内杀了两人,姑母断我两指,如今我杀了个裴湘,她又值我几根手指啊?”关天璧的语气很轻,却有种阴森悚然的感觉,他慢慢的,再度对上关浮波的目光,“姑母竟也有怕的时候。”

  他露出来一个笑,在这厅堂内晦暗的光线中显出几分扭曲,下一刻,他便被关浮波一脚踢倒在地,与此同时,她手中的峨眉刺轻转,猛地一下擦着他的脖颈嵌入地砖缝隙。

  “惹了裴家,你以为断你几根手指,就能平息此事?”关浮波在他身侧蹲下来,嗓音干哑,“你杀了裴湘,裴家和太子都不会放过我们关家寨,天璧,这么多年,你还是没什么长进,我对你很失望。”

  关天璧紧盯着近在咫尺的那一根峨眉刺,眼眶泛红,却是在笑,笑得阴沉,关浮波当即命人进来,将他扶出去,关起来。

  “寨主,是我的错,我没有看紧大少爷。”脸上涂了两道红白彩墨的老者拄着拐走上前来,低声说道。

  “是他这几年装得太乖顺,我才将月坛会交给他,他便忙着夺了苏家的船货行,”关浮波立在大门处,望着外头一片明晃晃的光线,那张脸上流露出些许复杂的神情,“他做事如此不计后果,要我如何放心将关家寨交给他?”

  “寨主的意思,可是要考虑三小姐?”那老者小心翼翼地问道。

  关浮波神情冷下几分,摇头,“三弟屡屡与我作对,他教出来的女儿又有几分可信?天璧是我养大的,寨主的位子,只能是他。”

  “裴湘的事,你找姜凡问问看,若人真的死了,那么便将船货行的契悄悄送回苏家去,并将此事推给苏家。”

  关浮波眉宇间透出几分疲惫,“晋王在金源遇刺,如今尚且在昏迷之中,月童的局势还不太明朗,我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是。”老者应了一声。

  孟婆山的月坛会比之别处的庙会还要更为热闹,翌日天才蒙蒙亮,便有不少人已经顺着山路往上走。

  天色青灰暗淡,上山的香众衣皆白纻,戴着形态各异的鬼面具,偶有几个提灯的,照着此间薄雾浓云里,诡秘异常,好似百鬼游行一般。

  戚寸心和谢缈等人跟在后头,他们没有提灯,行至青黑密林中天光疏漏甚少,借着前面的光看路也有些不大方便,戚寸心小心地注意着石阶,却不防走在前面的少年迈上一级阶梯后忽然停下来。

  她隔着面具抬头,正见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抓起收束他纤细腰身的殷红丝绦来,递到她的面前。

  戚寸心愣了一下,随即抓住他的丝绦。

  为避免所谓“鬼气”近身,所有上山的香客都不能相扶携手,他们习惯遵此说法,山径上的行人无一人逾矩。

  谢缈已经转身抬步往前,戚寸心便抓着他的丝绦随着他的步履往上走。

  路过一味尘时,瀑布淅沥的声音与迸发的水泽临近,戚寸心看见那碗状深潭前散落的香灰与未燃尽的黄纸,而那些香客则停下来,对着深潭双手合十,躬身行礼。

  戚寸心拽了拽丝绦,趁着天色未明,她伸手去按谢缈的后脑勺,跟她一起敷衍着弯腰。

  依照关天璧所说,裴湘的骨灰便是被洒在了这里,于是戚寸心不由再度抬眼去看那漫出石潭往下淌的流水。

  也许是察觉到了些她的情绪,谢缈看她一眼,伸手按下她的脑袋。

  白纻衣袍被山风吹得猎猎而动,众人顺着山径再往上,便是关家寨的寨门,彼时晨雾初融,朝阳逐渐从层云之间显露真容,浅金色的日光大片大片地倾撒下来,照着寨子中的那些人涂了几道红白彩墨的脸。

  “涂得跟野人似的……”徐山霁在后头小小声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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