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夫君天下第一甜 第5章

作者:山栀子 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古代言情

  她嗓音柔和,带着些南地的温软语调,轻轻慢慢的,但不知为何,戚寸心却觉得有一丝的凉意顺着后脊骨爬上来。

  苏姨娘赏赐了戚寸心一盒擦膝盖的药膏并许她休息半天,今日都不必再去厨房,戚寸心被戚氏扶着走出皎霜院时,才知晓今日这趟叫她来的缘由。

  “说亲?”

  戚寸心一双杏眸瞪大了些,她惊诧地望着戚氏。

  戚氏拍了拍她的手,“寸心,苏姨娘有个远房亲戚也在东陵,家里虽不是什么大富户,却也开了个不大不小的酒肆,他们家那儿子是个秀才,我看过了,人长得周正,脾气也温和,今日姨娘叫你来,便是想相看相看,眼下看,姨娘是满意的,那边自然也……”

  “姑母。”戚寸心打断她。

  她才要说些什么,却见戚氏收敛神情,变得严肃许多,只静盯着她,戚寸心一下抿起唇,耷拉下脑袋。

  “寸心,”

  戚氏轻叹一声,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语重心长,“这府里不是好待的,如今要你和我一块儿在这深宅里待着,我夜夜都难眠。你十六了,该是寻个好人家的时候了,也好有个依靠。”

  戚氏向来说一不二,而戚寸心早年丧父丧母,姑母于她有养育大恩,她向来是不敢顶撞姑母的,可是成亲……

  戚寸心沉默了一会儿,怏怏抬头,“姑母,你不用送,我自己回。”

  戚氏站在原地,静看着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看她的背影在这日头底下逐渐变得渺小。

  若不在这东陵安个家,怕是她这个侄女儿这辈子都忘不了南边的澧阳。

  可她得忘啊。

  忘得干净些才好。

  膝盖大概是被鹅卵石地面磨破了,戚寸心走路有些艰难,但她没打算直接回院子里,而是用钥匙开了拱月桥后头的角门,出了府。

  在外头做工赚钱的事已经被姑母发现,她是不能再做了,但她总是要去和颜娘说一声的。

  但好不容易走到晴光楼外,她却见紧闭的大门上竟贴上了封条,外头还守着几个官兵。

  周遭许多过路的人指着这一处,“作孽”,“七八条人命”之类的字眼涌来耳畔,戚寸心正要找人问一声,却听有人唤她:“戚寸心!”

  她一回头,正见人群里朝她招手的小九。

  “寸心,出事了!”

  小九将她拉到一旁,便急急地说道,“颜娘死了,还有她请的那些护院,全都死了!”

  ……死了?

  戚寸心不敢置信,不由回头去看那座晴光楼。

  “尸体,尸体还是我发现的,颜娘迟迟不起,我便上楼去唤,可怎么拍门里头都没个响儿,我把门撞开之后,就看见颜娘……”小九从未见过那样血腥的场面,此刻再回忆起来,他脸色煞白,浑身打颤,“她脖颈上好细一条血口子,但那血却流了一地。”

  “还有那些护院,残肢断臂的,都被锁在一间屋子里头,全都是血啊……”

第5章

  黄昏日暮,护城河水勾连出一片金色波纹。

  年轻的女子手持素纱幕笠,望向眼前的姑娘,“怎么?颜娘那样的人,你还要为她可惜?”

  往日她总是皮笑肉不笑,一双美目凉薄得很,但此刻却笑意满盈,连说话都轻快许多。

  戚寸心摇头,“我只是在想,是谁杀了她。”

  “谁知道呢?”女子可没什么兴致多想这事,她神色淡淡,“她往日买回来,又逼死了的人可不少,只当她偿命去了。”

  “姐姐此时便要走吗?”戚寸心看她身后的丫鬟身上挂了两个包袱。

  “鸟笼已经开了,鸟儿还会待在笼子里么?”女子轻瞥一眼河对岸的重楼瓦舍,“我是一刻也不想在这儿多待。”

  女子唤了声那小丫鬟,丫鬟当即将一个木匣子塞入戚寸心的手里。

  匣子沉甸甸的,戚寸心认出那是她之前交给颜娘的。

  她骤然抬头,却见女子已戴上幕笠,再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能听见她轻飘飘道:“你也不必再送我了,我们之间,本也没有多少情分可言。”

  女子转过身便走,那小丫鬟忙不迭地跟上去。

  戚寸心抱着盒子,看着她纤瘦袅娜的背影,唤了声:“绿筠姐姐,保重!”

  绿筠也许听到了,但她并未转身,这时的夕阳余晖正盛,她们主仆二人走入那暖融融又金灿灿的光色里,慢慢变得模糊。

  “我瞧见那颜娘的死状,吓得瘫软在门槛外头,可绿筠来了,却先烧起了楼里那些姑娘的卖身契。”

  小九瞧着那两道走远的身影,不由感叹。

  绿筠不但烧了卖身契,还仔细翻找出了颜娘藏在各处的所有钱财,她也没私留,全贿赂了官府来查案的官差,不但没被叫去官衙问话,还摇身一变,成了自由身。

  毕竟外头战乱之下,如今的官府是认钱不认人。

  “可见她平日里是将颜娘这个人琢磨透了,不然她怎么连颜娘藏的银子全都找了出来?”小九自顾自说着,却忽然想起来,“只有一样,似乎漏算了。”

  “什么?”戚寸心看向他。

  “颜娘这些日子身上常戴着一枚配饰,跟一小截竹节儿似的,白玉做的,中间比两头稍微纤细些,上头还刻着好多花纹呢。”小九描述起那东西,随即道,“我听说,那原本是你买回去的那个人的东西。”

  “他的东西?”戚寸心有些惊诧。

  “看颜娘那宝贝样儿,那应该是个好东西。”小九摸着下巴猜测着,“可惜就是没找着,不然用那东西怎么说也能抵了你买他的钱。”

  戚寸心听他说着,也对那东西有了点印象,她好像也见过一眼,但此刻她低下头看了看手上的木匣子,轻轻摇头,“不用抵了,我的钱都回来了。”

  小九搀扶着她走了一段路,见她在路边的摊子上买了热食,便知是给谁卖的,他不由劝道:“要我说,你就赶紧让他离开,那儿再怎么样也是府尊的家宅,你若是被发现了可怎么好?你难不成还真要养着他一辈子?”

  戚寸心垂着头没什么反应,小九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倒是说话啊。”

  “我只是在想,”

  她终于抬头看向他,“你说得有些道理。”

  那是府尊的家宅,又不是她的家。

  今日入内院见了位萍姑娘,又见了苏姨娘,她才真正嗅到这样大户人家里,水有多深。

  膝盖还在隐隐作痛,她觉得自己应该为姑母着想些,她再不会找外面的事做,也再不该将谢缈留在府里。

  否则一旦引火烧身,烧的,绝不只是她一人,她或许还要连累姑母。

  抱着这样的想法,戚寸心回到了府里,彼时天刚擦黑,荒废的半边宅院也没人点灯,幸而小九送了她一盏照亮。

  院门陈旧,吱呀作响,她才进了院子,抬头便瞧见檐下一道颀长清瘦的身影。

  少年提着灯立在廊内,夜风吹着他宽大的衣袖,连乌浓的发丝也随之晃荡几缕,他对上她的目光,微微一笑。

  暖黄的灯火照在他漂亮的侧脸,戚寸心睫毛动了一下,当下便提着灯笼朝他走去。

  夜风有些凉爽,但戚寸心这一路走回来,却被吹得太阳穴生疼,她定了定神,仰头看他,“你站在外头做什么?”

  “等你。”

  谢缈轻声道。

  简短两字,却令戚寸心看他一瞬,随即有些不太自在地低下头,“你不用等……”

  她说着要往屋里走,可才迈出一步,话也没说完,一阵眩晕袭来,她下意识地扶住门框。

  谢缈站直身体,将自己手里的,和她手里的灯笼搁下,随即扶住她的手臂。

  “桌上的饭菜,你自己记得吃……”

  被扶回屋子,在床上躺下来,戚寸心裹着被子,只迷迷糊糊嘱咐了一句,便昏昏沉沉,很快睡去了。

  她无知无觉,在被子里蜷缩成小小一团。

  谢缈立在边上,低眼瞥了她那张泛着不正常红晕的面容片刻,他面上一丝笑意也无,神情清淡。

  这一夜戚寸心睡得并不舒服,她模模糊糊被热醒,费力摸下额头上湿润的帕子,她皱着眉睁眼,却瞧见坐在榻旁的谢缈。

  他一身雪白的单袍不知什么时候沾了不少黑乎乎的脏污,一张面容却如玉般无暇,此刻正靠着床柱闭目养神,或听见些窸窣的声音,他一瞬睁眼,回头看她。

  “你这是做什么?”戚寸心的声音有点哑,她费了些力气才将手肘从盖在自己身上的三层被子里拿出来,她手里捏着的帕子还是热的,甚至有些烫。

  “我在发热,帕子该用冷的。”

  她说着,又指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被子,“被子也不用盖这么多。”

  “是吗?”

  谢缈那一双清澈漂亮的眼眸里流露出几分迷茫,“可我以前也是这样照顾乌雪的。”

  “那他真是万幸还能活下来。”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掖的被角,戚寸心要从里面挣脱出来还很费力。

  “死了。”

  少年清泠的嗓音不轻不重落在耳畔。

  戚寸心一顿,她原也只是随口的调侃,她一瞬抬头,瞧见少年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仿佛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对不起。”

  戚寸心轻声道。

  少年神色如常,端了一碗热茶来递给她。

  戚寸心喝了两口,靠在枕上,目光流连在他染了尘灰的衣袖,“生火弄的?”

  “嗯。”

  少年轻应一声,修长的手指拧干在冷水里浸过的帕子,再叠得整齐些,才回身来放到她的额头。

  他忽然的靠近,带着某种冷冷淡淡的沁香拂来,戚寸心下意识地屏了屏呼吸,却这样近地看清烛火照着他纤长的眼睫,在眼睑下投了浅淡的影。

  他如同完成什么重要步骤般,一丝不苟,还摆正了帕子在她额头的位置,如此方才坐下,弯起眼睛。

  “我只是低热,你不做这些,我睡一觉也就好了。”

  戚寸心小声说。

  “那你膝盖的伤呢?”

  他的目光落在被子上。

  她愣了一下,此刻才意识到,膝盖上凉凉的,也没有特别痛,似乎已经上过药了。

  “你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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